第42章 青蛙

　　四人默默吃着饭，没人说话，气氛有点沉闷，以及诡异。

　　作为学长，叶晋轩觉得自己应该肩负起活跃气氛职责，于是招呼起来：“没想到那么巧，我们都点了鱼。那个……你们喜欢吃麻辣水煮鱼吗？这家店用的辣椒很特别，要不要试试看？”

　　“学长你吃这个不会觉得——”李纳的声音戛然而止，短暂停顿后又继续接上，“不会觉得辣吗？”

　　他原来想问的是——学长你吃这个不会觉得那里痛吗？

　　然后李纳又反问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叶晋轩在下面？

　　“我差点忘了，我们点的还是特辣，一般人吃不了。”

　　叶晋轩的声音打断了李纳的思考。

　　李纳：“……”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吧？

　　见没人说话，气氛又尴尬起来，叶晋轩又找了个别的话题：“再过两周就要考试了，你们俩开始复习了吗？”

　　李纳和季理两人点点头。

　　“那就好，想当年我刚进大学的时候，因为没人管束，天天放飞自我，到考前才临时抱佛脚，最后门门低空飘过。”

　　“如果没有我的笔记，你就门门补考了。”纪卓终于说话了，“你赶紧吃鱼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没用？”叶晋轩反驳，“鱼我不是在吃吗？”

　　“行行行，你最厉害，你吃了好多鱼。”

　　“你这语气是怎么回事？”

　　……

　　两个学长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斗起嘴来。

　　季理和李纳安安静静吃鱼头豆腐煲，当自己是隐形人。

　　叶晋轩嘴皮子没纪卓厉害，放弃和他斗嘴，继续找学弟聊天：“进大学都三个多月了，你们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李纳摇头。

　　季理想摇头但不能摇。

　　“像季理这样的男生有好多女生喜欢吧？是不是连情书都收不过来？”叶晋轩见季理没摇头笑着问。

　　“他应该有喜欢的人了。”纪卓听不下去了，为了阻止叶晋轩继续犯蠢才开口。

　　“真的吗？”叶晋轩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纪卓：……正主在你面前坐着呢。

　　“没想到被纪卓学长看出来了。”季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纪卓。

　　“是谁啊？有照片吗？”叶晋轩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李纳也好奇，和叶晋轩一起盯着季理等答案。

　　季理摇了摇头说：“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

　　既然当事人不肯讲，叶晋轩也不再问，开始扯起其他话题来。

　　—

　　吃完饭后，季理要回自己学校上课，提出先离开。

　　“我有事要去一趟校外，和你一起走。”纪卓说。

　　留下叶晋轩和李纳面面相觑。

　　“季理是不是生气了？”叶晋轩忐忑不安地问。

　　李纳摇头：“他下午的确有课。”

　　就如同季理熟知他的课表一样，他同样也将季理的课表记得一清二楚。

　　“那就好，你下午也有课吧，我们去教学楼。”

　　李纳点点头。

　　另一边，季理和纪卓出了校门后，他忍不住问：“学长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天在沅城山山顶，我看到你们三个人了。李纳和席飞炀的反应都很正常，你就比较不一样了。”纪卓缓缓说道，“你的眼神里带着点羡慕。”

　　季理：“……”

　　原来是演技没过关。

　　“再加上你几乎天天和李纳黏在一起，随便一联想就能明白了。”

　　季理：……一般人也不会往这上面联想吧。

　　他只好说：“感谢学长替我保密。”

　　“不用谢，毕竟你们也没乱传我和叶晋轩的事。”纪卓说完后又问，“你怎么拖那么久还不说破？难道不怕李纳被人捷足先登吗？”

　　“怕啊，所以才天天过来盯着。”季理说，“顺便让他习惯我的存在。”

　　“你这是想温水煮青蛙啊。”纪卓大概明白了季理是想求稳。

　　季理想起之前暑假不断梦到的那只青蛙以及散伙饭那天被塞进手心的那只青蛙，悠悠说道：“我的确是在煮‘青蛙’。”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问纪卓，“你们当初单独给李纳面试是因为什么？”

　　“哦，那个啊，他在报到那天撞见我和叶晋轩在……”纪卓自动消音后又接着说，“我们当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会不会乱说话，看到他来报我们社团，想着放在跟前观察观察。”

　　“所以李纳都撞见你们三次了啊。”

　　“三次？我们在外面总共也就三次啊。”纪卓喃喃道，“所以在古镇的那次也被你们看到了？”

　　季理为李纳默哀：这是什么运气？

　　—

　　考试周的前一天，季理和李纳一起在校外的一家咖啡馆复习。

　　他们事先规定好，每复习半小时休息五分钟，这五分钟就用来闲聊。

　　设定好的铃声响起，季理迫不及待地聊起来：“你寒假打算干什么？”

　　“……”李纳其实根本不想休息，但不得不应付季理，“我现在只想着考试，没想过寒假。”

　　季理提出建议：“我们在除夕之前一起出去玩一玩怎么样？”

　　“那个时候会有同学聚会吧。”李纳不太肯定地说。

　　“就算有同学聚会我们又聚不到一起。”季理不开心了，“到时候你们文科班聚你们文科班的，我们理科班聚我们理科班的。”

　　“那你想去哪里玩？”李纳知道季理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倒不如省点力气直接同意。

　　“emmmmm……”季理想了想，“去滑雪吧，我好久没滑了。”

　　李纳：“我从来没滑过，还是——”

　　季理：“那我正好可以教你！”

　　李纳默默把“不去了”咽了回去。

　　这时铃声又响起，李纳冷漠地说：“复习时间到了。”

　　季理只好拿起教材和课件看起来。

　　但是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云城的滑雪场里，开始畅想自己手把手教李纳滑雪的场景。

　　应该可以吃不少豆腐。

　　铃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季理惊觉这半小时他都用来白日做梦了，而李纳依旧在低头看课件，就好像铃声从未响起一样。

　　季理不想浪费这五分钟的闲聊时间，残忍地打断了李纳的复习：“对了，考完试后我老爸会派人开车来接我，你跟我一起乘车回去吧。”

　　“我买好高铁票了。”李纳拒绝。

　　就在这时，李纳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叫了声：“妈妈。”

　　然后手机就被季理抢走了。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李纳知道自己没季理长得高，力气也没季理大，完全放弃了把手机夺回来的念头，他默默听着季理在对面瞎扯。

　　“阿姨您好，我不是纳纳。”

　　“他刚刚被社长叫走了，来不及跟您解释，所以把手机给我让我说。”

　　“阿姨，我也是云城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和李纳一起去浮城玩过。”

　　“阿姨您记性真好。”

　　“李纳说他买了高铁票，但是拿着行李乘高铁太不方便了，而且他又给您买了好多江城特产，到时候在高铁上人挤人的肯定会被压坏。我跟他说了我家里人会开车来接我，让他坐我家的车回去，可是他……”

　　“好好好，纳纳来了，我把手机给他。”

　　李纳每次都会惊叹季理这瞎话张口就来的功夫，他拿回手机后，万般无奈地“嗯”了好多声，等结束通话后，打开APP把票退了。

　　“你……生气了？”季理伸长脖子瞄了眼李纳的手机屏幕，看到他把票退了就安心了。

　　“刚刚聊了有十分钟吧，接下来我们复习一小时别说话。”李纳重新设置了闹钟，又开始复习起来。

　　季理摸摸鼻子，逼着自己别想着放假滑雪什么的了，要专注于课本，考个好成绩，然后就可以去老爸那里多坑点零花钱带李纳出去玩。

　　—

　　离寝室楼关门还剩半小时的时候，李纳和季理结束今天的复习，收拾好东西走人。

　　他俩刚站起来离开座位才两步，就有其他学生一个箭步蹿过来抢占了座位，其他慢了一步的学生气馁地摇摇头黯然离开。

　　这家咖啡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每到考试周，就会有好多学生选择来这里通宵复习。

　　“复习的地方越来越不好找了。”季理感慨了一句，“幸好我们开始复习得早，没必要这么争分夺秒。”

　　“明天就正式进入考试周了，复习的地方只会越来越难找，今天为了找复习的地方我们从图书馆跑到自习教室，再从自习教室跑到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明天开始我们各自在寝室里复习好了，反正我们考试的时间相差很大，能凑在一起复习的时间也不多。”

　　“复习要有仪式感，怎么能随随便便在寝室里复习？”季理反驳。

　　“刚刚坐在我们左边的一个男生，从我们进咖啡馆到现在出咖啡馆，他的那本《高等数学》一直停留在138页，他一直盯着那一页的泰勒中值定理看，就这么看了大半天。”李纳问，“所以这所谓的‘仪式感’有什么用？”

　　“你的眼神真好。”季理逮住机会就夸李纳。

　　李纳：“……”

　　还不是为了帮你准备插班生考试研究了快一学期的《高等数学》教材以至于瞄到哪一页就知道那上面有什么了……

　　“但这只是极个别现象。”季理继续说，“你看咖啡馆里也就这个男生不认真吧。”

　　“刚刚坐在大门旁边的女生也在复习高数，但她的草稿纸上全是涂鸦，连一个演算步骤都没有。”李纳立马又举了个例子。

　　季理心里想：我们出门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你还有空去看女生的草稿纸上画了什么？

　　见季理不说话，李纳又开始举例子：“还有那个坐在——”

　　“行吧，明天开始各自在寝室里复习。”季理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有个不明生物跳到了两人前面。

　　是一只翠绿的青蛙。

　　季理看清之后直接来了个平地摔。

　　李纳心想：这大概就是抢我手机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