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消失

　　李纳和夏思慕离开食堂后，季理转而看向窗外，当他看到那女生挽上李纳的手臂，两人的背影看上去十分登对的样子，心情转而变得低落。

　　他回过头，不再看他们，味同嚼蜡般吃着碗里的饭。

　　“你看上去……”史晴晴有些犹豫，“好像不太高兴啊。”

　　“没有，只是太累了而已，我今天才到学校，跑下跑下办了一堆手续。”季理还想再解释几句，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李阿姨，您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李纳的吗？”

　　正是李纳的妈妈，和夏思慕的妈妈一起鬼鬼祟祟地从某个角落走出来。

　　“我还记得你，李纳的高中同学！”夏阿姨先开口。

　　“是季理啊。”李妈妈打了声招呼，“我之前听李纳说你考试通过了，恭喜呀！”

　　“谢谢阿姨，我刚看到李纳出去，要不要帮您去叫回来？”季理说完就站起来，看上去迫不及待。

　　“别去打扰他俩！”李妈妈出声阻止。

　　“打扰？”季理又缓缓坐回去，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个……”夏阿姨笑着解释，“我家慕慕喜欢李纳好久了，现在也考到了江城这边的大学，这不今天刚到学校完成报到手续就跑来这里找李纳了。”

　　“李纳他们专业三天前就开学了吧，所以李阿姨您这几天都住在这附近吗？”季理故意问。

　　“那个啊……”李妈妈有些尴尬，“纳纳前几天是自己一个人坐高铁过来的，我是今天才过来的。”

　　“慕慕的行李太多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叫了李姐来帮忙的。”夏阿姨帮忙解释了一下，“女孩子嘛，总是比男孩子娇气一点。”

　　季理回忆刚才那个女生，完全不像其他刚到校的学生那样，因为办手续和搬行李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

　　他又想起李纳大一时也是自己一个人来报到，瞬间觉得李纳的妈妈过于厚此薄彼。

　　季理不说话了。

　　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史晴晴出来打圆场，“两位阿姨还没吃午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去打？”

　　“这太麻烦你了。”夏阿姨连忙推辞。

　　“还是我去吧，毕竟李纳之前帮了我不少忙，请两位阿姨吃饭也是应该的。”季理回过神，先史晴晴一步站了起来，直接去小炒窗口点了几道菜。

　　他落寞地站在窗口旁等菜装盘，浑身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

　　李纳走出食堂后，觉得芒刺在背。

　　当夏思慕的手挽上来的时候，那根芒刺仿佛实质化了一般。

　　现在还是九月份，天气还很炎热，李纳穿着短袖T恤，夏思慕穿的更是无袖的连衣裙，当她的手挽上来，相当于两人是肌肤相贴。

　　李纳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低声解释：“夏思慕，我……不习惯别人靠自己太近。”

　　“那你以后交了女朋友也要这样保持距离吗？”夏思慕打趣。

　　“这个……顺其自然吧。”虽然夏思慕不再来挽自己的手，但李纳还是觉得不自在，他总觉得走在自己身边的应该是一个走起路来脚底生风，并且比自己高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穿着高跟鞋迈着小碎步的女孩子。

　　说起来，开学之后还没看见过季理，连条消息都没有，难道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李纳打开微信，想给季理发一条消息，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带着夏思慕去宿舍区。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点开季理的头像了，但每次都没把消息发出去。

　　在去往宿舍区的路上，李纳向夏思慕一一介绍了经过的各栋楼。

　　毕竟夏思慕说了今天来找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参观名校。

　　到了宿舍区以后，夏思慕并没有看到任何小动物，问：“怎么我连一只猫都没看到？”

　　“他们一般都躲起来的，除非有吃的才肯出来。”李纳把手中打包的饭菜打开来，放到草丛一角。

　　不一会儿，就有三只花色大小不同的流浪猫跳了出来，先是在李纳裤脚边绕了一圈，好像在表示感谢，然后才去吃打包盒里的饭菜。

　　“哇，没想到流浪猫也这么可爱！”夏思慕忍不住去挠挠它们的耳朵，“你有没有给它们取名字啊？”

　　“没有，取了名字，万一哪一天它们不见了，会更伤心难过，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李纳轮番挠了挠流浪猫的下巴，它们一个个都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但是我看你……”

　　夏思慕想：你现在好像已经很喜欢它们了啊。

　　李纳挠着猫，心说它们其实都有名字的，只不过这名字会随着某人心情的变化而发生变化而已。

　　那个人心情好的时候会叫它们“大宝”、“二宝”、“小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叫它们“大呆”、“二呆”，“小呆”。

　　等三只流浪猫把饭菜吃完后，李纳把饭盒扔进了垃圾箱，然后对着夏思慕说：“我再带你去参观一下其他没去过的地方。”

　　“好啊！”夏思慕差点冲上去想挽住李纳的手，但是及时止住了。

　　—

　　逛完校园又请夏思慕吃了晚饭后，李纳带着她在校外美食街逛了一会儿消消食。

　　“天都快黑了，你先回学校吧。”李纳本想等夏思慕开口说要回去的，但迟迟没有等到，只好自己提出来，“我送你到地铁口。”

　　“李纳。”夏思慕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站在他面前，“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不是……这个……”李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没有意料到夏思慕会这么直截了当说出口。

　　“你知道的，我高一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整整三年我都想着能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争取和你考入同一所大学。”夏思慕说着说着突然流泪。

　　此情此景吓得李纳都不敢动了。

　　“可是分数还是差了一点，进了别的学校。”夏思慕把眼泪擦干，“不过不管怎样，总算在一个城市，你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我怕我再等下去你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正在角落阴影里躲着偷听的季理好像被人插了一刀，他想，这女人的第六感也太灵了吧。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那么受欢迎。”李纳看夏思慕一步步上前，他忍不住一步步后退，仿佛面前这个女生是洪水猛兽，“等你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大学里比我好的男生多的是。”

　　“所以你是在拒绝我吗？”夏思慕心有不甘，她一步上前抱着了李纳的腰，“我不管，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

　　“不是，你先放开我啊。”李纳的两只手无处安放，想推开怀中的女生但又不好意思碰她。

　　没几秒后，肩膀上湿了一片，李纳更不敢动了。

　　季理在角落里忿忿不平：那个卑鄙的女人！

　　不对，她踮起脚尖要干什么？

　　“李纳！”龟缩于角落的季理终于忍不住了，走了出来。

　　李纳听到季理的声音再次受到了惊吓，毫不犹豫地把夏思慕推开。

　　“季理，你什么时候——”

　　“不介绍一下吗？”季理打断李纳的话。

　　“这位是夏思慕，我妈妈同事的女儿。”李纳感觉到季理像是在生气，但夏思慕站在这里他不好问，只好接着介绍，“这位是季理，我的高中同学。”

　　“兼大学校友。”季理补充。

　　“你办好入学手续了？”李纳惊喜。

　　季理点头，又打量起李纳身边的女生，之前都没看清楚，现在近距离正面一看，果然长得漂亮，

　　怪不得李纳舍不得推开。

　　而且似乎还有些眼熟……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寒假看到过，李阿姨服装店里的“模特”。

　　想到这里季理又气成了河豚，但他面上不显，问夏思慕：“你也考进了江城大学？”

　　“不是，我今天只是过来参观的。”夏思慕能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男生不太好惹，对自己好像也非常有意见。

　　“那现在是要回去了吧？”季理说，“我和李纳一起送你去地铁口。”

　　夏思慕还不想回校，但季理已经拉着李纳走了，她只好快步跟上。

　　—

　　把夏思慕送进地铁口后，李纳和季理往回走。

　　“你这个暑假……”李纳想问季理跳伞教练证考出了没，怎么这么久都没联系自己，是今天才到校的吗，住在哪一栋寝室楼……想问的问题太多，他一下子卡壳了。

　　“你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季理突然问。

　　“还没想好，应该会回云城吧。”李纳回答。

　　“回去？干嘛回去？留在这里不好吗？”

　　“我不放心我妈妈一个人。”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她生性节俭，病了痛了不舍得去医院。”李纳见季理不以为然的样子，又解释了一句，“而且我的……爸爸他，自从知道我妈妈生意不错之后，时不时来打扰她。”

　　“那你回去之后呢？”季理又问。

　　“找个普通的工作吧。”

　　“找个普通的工作后面呢？”季理继续问，“再跟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可……可能吧，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吗？”李纳觉得今天的季理情绪不太对，说话有些咄咄逼人。

　　“行吧，我知道了。”季理抬头看了眼天空，瞬间觉得没意思透了，“天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哦。”李纳猜季理大概是今天才到学校，可能累惨了，才会这么冷淡。

　　当他们路过一个卖车轮饼的小摊时，季理跟往常一样停下来买了两个香芋车轮饼给李纳。

　　李纳啃着车轮饼心想：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而季理想的是：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看你吃甜食了。

　　当年高一的时候，有女生对你表达好感，被我的恶作剧破坏了，也把你推远了，这次我不会再做错事了。

　　我会安静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