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暗示

　　“能不说谎的时候就不要说谎, 要靠暗示。”那个时候，奈亚拉托提普就是这么说的。

　　一个人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与现实不符，这才叫说谎。如果他／她完全不认为自己说的不是真的，那就不叫“说谎”。一个生活在数百年前的人说“我们生活在一块平整的大陆上而不是在一颗球上, 虽然现在的我们都知道这话是假的, 可那人却并不能算是说谎, 因为他／她打心底里认为, 自己说的，就是事实。

　　说实话，耶梦加得觉得, 暗示要比单纯的说谎, 来得有趣多了, 当然, 难度也要大一些。说谎的话, 只要说话者本人反测谎的技巧过关, 基本上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 暗示的话……使用这种方法, 多半是要误导别人，让他们向使用者想要的某个方向去思考, 这就很有一些难度了。毕竟……每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想要成功的话, 这个人必须将自己代入那人的角度去思考, 然后弄明白用什么方式才能达到目的……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幸这点难度对于开了上帝视角（雾）的耶梦加得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

　　那是一团尘霾。

　　那不是一团普通的尘霾。

　　↑当然, 如果真的是普通的尘霾, 那也不可能被我特意在这里写出来。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异常——SCP-056-Fr。任何与它发生接触的人类，接触到的那一部分肢体都会在现实与历史中被抹消, 与之相关的所有影响也会全部消失——只有SCP-056-Fr和目击者能记住这一变化。

　　所以……为什么耶梦加得，一个在这里本应是专门负责研究大型异常生物的研究员，现在会手里拿着笔记本和SCP-056-Fr大眼瞪小眼——不对，SCP-056-Fr没有眼睛——呢？

　　呃……简单来说，上次SCP-050-Fr的收容失效，稍微让Fr分部的成员绷紧了一下神经，那些因为不怎么紧急而被暂且搁置的各类研究计划也重新提上了日程。可是Fr分部的研究人员数量就那么几个，那么多计划一下子没办法由这些人全部完成，于是……总部来的这几位也被拉了壮丁。

　　从这个人员分配就能看出Fr分部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你们看，耶梦加得这种典型的语死早都被要求来做沟通交流类的任务了……emmmm，可以想见其他总部的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你好。”SCP-056-Fr在耶梦加得脑中响起。听起来是个……嗯，怎么说呢，一个相当睿智沉稳，甚至……有点慈祥的男声，对，你们可以脑补一下邓布利多或者甘道夫说话是的样子。

　　如果说这话的人（或者不是人的存在）的形象和语气严重不符，那么听者——只要是正常人——一定会瞬间提起警惕。

　　↑因为说者的形象与语气语调实在是不怎么相符，这必然会让人类自然而然产生对“奇怪的事物”的些许怀疑。

　　这种怀疑不能说完全不对，可是……严格来说，会产生这种现象，与人类“以貌取人”的本能分不开关系。

　　让我们想象一下，如果不是人类，换作任何一个没有明显外表区别的种族——是的，宇宙中很多异形种族都符合这个要求，但是大家如果觉得它们的形象令人作呕，不愿在吃饭的时候想象这幕场景的话……那就想想史莱姆吧_(:з」∠)_——遇到这种情况。

　　呃……好吧，史莱姆的确没有那种智商……我说，这只是个假设而已，那么较真做什么！

　　总而言之……它们判定敌我并不是依靠外表，而是某些更深层次的内容——用这种方法，得到正确答案的几率更高一些。具体方法为何暂且不提←反正人类也用不了。

　　不过，如果你们真的很好奇的话……其实，这种方法有点像我们的计算机防火墙，它们会识别经手的数据，根据其中某些特定的数据进行判定。当然，就像一些病毒或者木马可以对自己进行伪装从而通过防火墙那样，这种判断方法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这种方法的正确率其实真的相当高，连带造成的结果就是诈骗一类的罪行……在那些星球上，完，全，不，存，在。

　　虽然说它们的社会结构组成与我们人类的并不相似，不过……这的确是个好现象，不是吗？

　　……

　　“你……不是人类吧？”打完招呼后，SCP-056-Fr停顿了一会儿，说道。它不是人类，不会被一些明显的特征吸引全部的注意力，再加上……呃，异常之间某种不可直言的相互感应吧，它发现了耶梦加得身上与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耶梦加得平静地“唔”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觉得麻烦，她其实对“隐藏身份”这件事完全无感。

　　在从前被给予“SCP-722”这个名号的世界里，她就已经对“SCP基金会”有了充分的了解。

　　那个时候，她的身体一直在极地沉眠，可这并不代表，她对外界一无所知。正好相反，她的意识范围，其实最大范围甚至可以笼罩半个地球，而她只要想，就可以对这个范围内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可是——那样，很没意思啊，而且，还很费劲……

　　等等。耶梦加得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成为SCP-722之前，她是个人类——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一般的人类突然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SCP……呸，一条大蛇，这之后一定会有一段时间，对此相当惊慌，然后才是慢慢接受现实吧？可是……在她脑海中，完全没有类似上述过程的记忆。

　　不，不可能是忘了，再怎么模糊，也一定会留下一点印象的。不过……对于她还是人类之时的记忆，倒是真的……几近于零了。

　　是因为在身为人类的时候，就对自己身边的一切并不在乎，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没有什么“想要回到还是人类的时光”的想法吧？

　　之前没有刻意去想过，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是人类，恐怕她也不是什么普（zheng）通（chang）人，所以，才能在这么匪夷所思的情况发生以后，内心毫无波动地接受了。

　　……

　　虽然想了很多，可时间其实也只是过了不到一秒而已。耶梦加得瞥了一眼墙角的监控探头，目光又重新落在眼前那团尘霾上。

　　因为它是用心灵感应的方式与人交流，所以监控室里的人并不能看出什么异样。耶梦加得眯起眼睛，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

　　“所以，你是隐藏了身份，待在人类中间？”SCP-056-Fr在原地上下挪动了一番，似乎是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耶梦加得一番。

　　耶梦加得没有露出任何神色变化，就好像SCP-056-Fr猜测的不是自己。水笔中墨水的流动似乎受到了阻碍，她甩了甩笔，在纸上随手划了一下。

　　“或许吧（Maybe）。”她语焉不详说了一个词，照着笔记本上Fr分部罗列出的问题一个个问了出来。

　　SCP-056-Fr倒也识趣，没有接着再问下去。——当然，只是看起来而已。毕竟……心灵感应真的是个很有用的能力，不是吗？

　　……

　　【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吧？】

　　【嗯。】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嗯？】

　　【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吞噬过很多人。】

　　【所以？】

　　【我是为了他们好……要知道，我吞噬的那些家伙，在未来可是会做出非常……丧心病狂的事情……】

　　【……】如果没有听错，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家伙……竟然，是在委屈？没想到，一个SCP，居然会有这种人类的感情？不得不说，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说实话，这种SCP……不是没有，但真的很少见。

　　因为……这里是SCP基金会。基金会不冷酷，不残忍。真的，一点都不。

　　……但是它无情。

　　基金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为了能让人类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存活下去。

　　人类，真的是非常脆弱的一种生物。一点点小小的打击就能轻而易举地置他们于死地。而且，生活在地球这样一个环境远超宇宙中其他星球的地方，他们也理所当然地受到那些想要占据这个星球的外星生物的敌视。

　　更何况，人类之中的绝大多数，对自己面对的危险，可谓是一无所知。

　　——当然，以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不知道要比知道好……否则，突然得知真相，只会使他们一下子崩溃，进而引发各种混乱……

　　不过，能在这重重危机下安然存活到现在，就表明人类，也有他们自己的可取之处。

　　那些组织，像基金会一样的组织，无不在用自己的方法守护着全人类。或许这些方式看起来有些粗暴甚至无脑，但是要知道，它们……真的有效果。

　　当然，代价也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和得到的相比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并且，与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相比，这些就完全可以接受了。

　　那种“拯救所有人”的情况，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在现实里，实现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