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无效

　　“慢慢地, 我也就放弃了，麻木地待在那个狭小的收容间里，被动地接受那些可恨的……实验。”

　　“每天在收容间里，我没什么事情可做, 只能回忆——回忆我曾居住过的城镇, 回忆我走过的每一条路, 回忆你生活过的那个村子, 回忆……你。”

　　裂口女慢慢说着，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虽然知道时机不太对，八尺様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心中一丝隐秘的喜悦。

　　多好啊, 她的好友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虽然一直很疑惑, 当年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可是现在, 似乎这个问题, 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在这里被关了那么长的时间, 慢慢地, 我‘离开这里’的想法变得越来越微弱, 虽然还是想着要再见你一面，可是, 这个愿望, 看起来似乎实现的可能性, 无限接近于零啊。”

　　“我自己都没想到, 有生之年, 居然, 居然还可以再次见到你。你知道吗，小八，那一刻, 我真的是非常，非常开心。我甚至觉得，就算我死在那一刻，也值了。”裂口女的眼中跳动着明亮的光。

　　“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也非常高兴！”因为情绪激动，八尺様说话时有些语无伦次，她忍不住紧紧握住好友的手。她不像裂口女那样生活在城市里，在乡村中时除了捕猎以及和裂口女相处，她从不与人交流，养成了寡言少语的习惯。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心底深处的剖白，听起来也有些苍白无力。但是，只要望着她的眼睛，你就会清楚地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实打实藏在心底里的真心话。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想，你在外面会不会出事，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你才会突然离开……”八尺様轻声说着。

　　“没有。没有的事。”裂口女赶紧说道。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八尺様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小八，你……后悔来这里，后悔来找我吗？”裂口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这么问道。

　　如果不来的话，八尺様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或许她会在一段时间内赶到痛苦、迷惑，或许会记恨上她，或许会……

　　可是至少，她不会被收容，不会像她那样失去自由，不会……

　　不会死。

　　“哪怕是我们，也是会死的。”大概是看出了裂口女心中的疑虑和恐惧，八尺様低声道，“现在，只是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而已。”

　　有生命的存在必然会迎来死亡，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妖怪的寿命比人类长了不少，但这不代表它们就不会迎来尽头。

　　人都是怕死的，不过妖怪……也许是因为真的已经活得够本了，死期将至的时候倒也不会像人类那样有太多的不甘。

　　就像现在的裂口女和八尺様。

　　虽然说基金会Fr分部的特工，需要达成的目标是“活捉SCP-050-Fr和另一个未知异常”，不过……一个人要是真的想死，那其他人是真的怎么也拦不住的。

　　就像那些自杀热线的存在，更多的是为了帮助产生死志却不是完全不想活的人。要是真的“除却死之外一无所求”，打开窗子然后从楼上一跃而下也真的花不了几秒时间。当然，那种人……也是不需要去拯救的。

　　不管外力怎么样，能拯救一个人的，唯有他／她自己。

　　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也都是如此。

　　然后——

　　【SCP-050-Fr，异常已被其自身无效化。】

　　【请求将SCP-050-Fr重新编号为SCP-050-Fr-D。】

　　【请求批准。——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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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有趣。耶梦加得虽然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只要她想，完全可以像现场观看一般看到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耶梦加得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类似”或者“是”爱情的感情……哪怕是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先天的缺陷吧，耶梦加得很难，或者说从来也没有，产生过强烈的感情。很难说这种情况是好还是坏，虽然说这种情况感受不到那些令我们产生“快乐”感觉的情绪，但是与之相对的，也不会有负面的诸如“愤怒”之类的情绪。在遇到各种特殊情况的时候，这种情况之下，她反而能更加冷静地应对，而不是慌慌张张，大脑一片空白。

　　耶梦加得没有感受过真正发自内心的强烈感情，因此也不会知道它们能给人带来怎样的感受，更不会有“想要体验一番”的想法。所以，她对于感情的了解，大多来自于对其他人的观察。

　　变成旧日支配者之后，她具备了从更高层面观察生物本质的能力，不过……因为这个能力，她反而一下子对“观察”本身失去了兴趣。当然，没有兴趣不代表这种事情完全不会去做，你们看她现在不是做得很欢吗。

　　虽然说人妖殊途（等等这个词用在这里感觉有点奇怪啊），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在感情这方面，它们与人类却极为相似。

　　那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疑问，从未自耶梦加得心头离开过，当然，如今的她虽说对此并不在意，不过……既然有了可以解答疑问的机会，又为什么要放弃呢？

　　她看着裂口女和八尺様俩人（妖怪）在通道里配合默契地抵挡着基金会派出的特工们，却因为对方压倒性的优势节节败退。最后，走投无路的她们却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互诉衷肠之后平静地迈向了死亡……

　　活在世上的生命大多，不，是几乎所有，对人世都有着强烈的眷念。他们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却仍然对那个可能并不黑暗的地方充满了畏惧。

　　或许，那不仅仅是对未知的恐惧，还有……应该还有别的因素，不过在为人的时候耶梦加得没有想过，后来的话……就更不可能站在人类的角度去理解了。

　　这样的生存状态甚至也无法被称之是“可悲”，因为当事人自己是完全不认为，这种情况有什么糟糕之处。

　　总之……人各有志，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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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效应”为何，如今大家想必都十分清楚。一只蝴蝶清振羽翅便能带来一场巨大的风暴，更何况是人呢？

　　举个例子，在一条街上发生了一起车祸，甲被一辆轿车撞死了；但同时，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性，甲躲了过去，但是另外两个人死在了这起车祸中。假以时日（比如过它个一两百年吧），虽然这两种可能性是从完全相同的情况下衍生出的，到了那个时候它们之间也必定会天差地别。

　　我说这样一段话，是因为……我们接下来要看到的这个故事，与“蝴蝶效应”息息相关。

　　第二天一早，起来之后，耶梦加得就被Fr分部的主人叫去谈人生……不，是谈话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昨晚八尺様……就是出现在她的房门之外的，因此无论如何，Site-██的主任也得问一下原因——虽说裂口女和八尺様这个时候都领便当了……

　　耶梦加得很少——不，严格来说是从未——说过一句谎话。具体原因为何……很难说清楚，真的要用最贴近人类想法的语言来描述的话……就是，不屑吧。

　　是的，不屑。耶梦加得不屑说谎。要说她觉得说谎丢份吧……也不对，毕竟她本身并不在意面子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

　　严格来说，耶梦加得不说谎……其实原因也不止一条。一方面，她其实……嗯，并不擅长说谎。

　　很令人意外吧？按照设定，耶梦加得应该是那种日天日地无所不能的（划掉）玛丽苏（划掉），怎么会连这种小事都“不擅长”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_(:з」∠)_。

　　虽然说“旧日支配者”所指代的并不是一个种族，各个旧日支配者，除了有血缘关系的（比如克总和它的后裔），基本上没什么共同点，不过……因为“不需要”，所以对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而言，很多对我们而言非常有用的技能，对它们而言是“毫无意义”、“没有任何作用”的。比如说谎，很明显就是其中一个案例。

　　当然，例外也不是没有。奈亚拉托提普……当然是最典型的。它肩负着让阿撒托斯再次醒来的重要使命，因而兢兢业业地在地球上散播着混沌……为了让世界末日来到地球（或者说，为了让其他旧日支配者重新，它将尖端的技术授予某几个被它选中的人类，诱使人类自相残杀……等等。能做到这些事情的它，显而易见的对“语言的艺术”非常精通……换句话说，就是极其擅长制造谎言。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身体陷入沉睡，但意识却不受任何限制的旧日支配者，耶梦加得和奈亚拉托提普确实有着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交集。于是奈亚拉托提普在无意之间也向耶梦加得传授了不少它对“语言的艺术”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