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穆凛化完妆走了进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穆凛这身简单得偏日常。
黄色的假两件卫衣搭配同色调的工装裤, 脑袋上还扣着一顶幼稚得要命的黄色鸭舌帽——面料上还画着乖乖的笑脸，旁边贴了几朵小红花。
像是小学生过马路会带的那种帽子。
然后戴着这顶帽子的穆凛一抬脸。
脸还是那张帅炸天的脸。
高眉骨深眼窝，眉宇浓黑面容精致到无可挑剔。只是眉宇蹙着, 满脸的不情愿看起来戾气深重。
兀自紧张的选手们见他出来, 先是一懵，然后笑开了。
穆凛挑眉，眯着眼扭了扭手腕, 笑得有几分危险：“……笑什么？”
“没有没有！”有选手连忙摆手, 说，“我还以为穆哥穿这身会很违和呢, 结果还是没有……”
话音刚落，他忍不住背过身噗嗤一笑。
穆凛：“……”
你好假啊兄弟。
其实穆凛还是穆凛, 穿什么衣服根本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特质。
哪怕是今天一身活力向上、青春靓丽的衣服，他还是穿出几分桀骜不驯的乖张感，总之到底还是不像个乖小子。
违和感倒是谈不上，毕竟穆凛是衣架子身材, 穿衣服怎么穿都是好看的。只是——他今天这身和他过往的形象反差太大了，容易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个假的穆凛。
有一点点反差萌。
穆凛揉着肩颈坐到了后台的杂物箱子上, 懒洋洋地把帽子摘了下来端详。
封胥站在他旁边, 问：“好看吗？”
穆凛勾勾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呵。”
就这？就这？？
封胥忍俊不禁, 随手揉乱了他没做造型的头发。
柔软顺滑的头发手感绝佳。几缕碎发凌乱落在脸颊旁, 让人分不清他肤色和发丝相比较哪个颜色更浅。
外面观众好像在陆续入场了, 动静陡然大了起来。
选手们顿时紧张地竖起耳朵, 时不时能从一片嘈杂中听见几个熟悉的名字。
“人多吗？”有人小声问。
有人小心翼翼往舞台看了眼，然后缩回脑袋说：“好多好多……”
难免会有一些小小的惶恐和忐忑。
说完这句话之后选手一愣，随后和大家对视一眼, 忍不住笑起来。
“总觉得这对话和场景似曾相识？是我错觉吗？”
“那估计是大家所有人的错觉吧。”
这样的场景发生不止一次了。
一公和二公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好像也是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一群毛头小子期待每一个观众的喜欢，没想到三次公演都过去了，他们倒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有长进的反而是舞台——决赛的场面，比任何一次公演都要宏大。
决赛舞台他们昨天彩排的时候已经看过了。
打开所有灯光设施之后呈现出令人迷炫的蓝紫色，从舞台区到排名区之间隔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他们今天完成两次舞台之后，会集合站在舞台区，等待冯清风宣布最终排名。通道两边都是留给观众的座位。
到时候会有耀眼漂亮的光束乱扫。会有一部分人走好长的一段路、沐浴着光到达排名区，发表感言然后登上自己的位置。
……也有一部分人将会留在原地，等待不知道何时到来的下一次机会。
昨天第一次来的时候，选手们就给这个通道命了名，称作“桥”。
——独木桥。
选秀很早以前就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称呼了。
观众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却是无数人许多个夜晚的努力才能换来的。要从选秀综艺中出道，练习生们首先要从数千人的海选里脱颖而出，然后才是参加节目、经过三次淘汰，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然后过桥，上岸。有七个人将被冠以新的名字，不再是寂寂无名的练习生，最后拥有崭新的生活和未来。
在这样的最后关头，选手们很难不回想起第一次来到基地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初舞台的灯光和金字塔就已经让他们觉得无比惊艳，现在回头看看，想到当时面对导师、PD的紧张，会有种恍如隔日的错觉。
被观众们的喧闹勾起回忆之后，选手们在闲聊之中倒是忘却了最开始的紧张和不安。
导演在他们背后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咳了咳。
选手们转头过去看到他，热情地招呼：“王导好！”
“王导今天也来啦？”
“王导待会公演结束要不要再请我们吃顿饭呐？”
“你们出道我能不来吗……一群傻孩子。”导演无奈道，“猜猜我来干什么的？”
穆凛歪着脑袋看。
有选手猜是来取消公演的；有选手猜来宣布破产的；还有选手猜说是外面埋了炸弹让他们快跑的。
反正嬉皮笑脸地没一个猜到点子上。
导演也是拿这群皮孩子没办法，笑骂了句：“你们这脑洞别当爱豆，去拍电影算了。”
他拍了拍助理的肩，助理就跑到后面去。
选手们这才真的有点好奇。
“不会是有什么礼物吧？”
“大蛋糕？自热火锅？”
“一人一百块钱？”
“一百也太磕碜了，一千？”
呜呜哝哝的猜想声中，导演助理带着所有被淘汰的选手们走后台通道回来。
“好久不见——”
“我胡汉三又杀回来啦！！”
难以置信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穆凛甚至听见了几声微弱的啜泣。
“啊啊啊啊这真的是惊喜了！大惊喜！”
“爹我想死你了！！快过来给爹抱抱！”
穆凛也意外地收获了几个拥抱。
他本来懒懒地坐在箱子上观看，自觉自己和已经淘汰的选手们大多不熟，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凑热闹。
谁知道还是有人迎着人潮走过来，张开双臂对他笑：“好久不见啊穆哥~”
穆凛认出他来了。
施一序，曾经一公《KING》的队友。
“好久不见。”穆凛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生硬地回。
“今天这身好看，新发色也好看！”施一序对他一顿夸，“偶尔也需要改改路子嘛，这个风格就蛮适合你。”
穆凛：“……谢谢。”
施一序和他寒暄完，后面立马又有人补上来。
“穆哥，我出去之后一直有给你投票！”
“你表现特别好，真的，有人喷你我都切小号给你骂回去了哈哈！！”
大多数是前面几次公演的队友，也有好多不熟的选手上来给他送祝福。
其他人那边好多都嬉皮笑脸求赛后合影，到穆凛跟前这些声音仿佛全都偃旗息鼓。
他们怕求合照穆凛觉得他们是蹭热度，又怕求了之后发出去被他的粉丝骂，顾虑诸多，才会克制又克制。
穆凛不懂克制，但是他懂感情。
他看着他们干净又热忱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喉咙发干，过了会儿，他笑着拍拍对方的背，轻声道：“待会完赛之后一起合个影吧。”
导演人是真的挺好的。
察觉到他们的消极情绪，就请了亲朋好友上阵录视频；怕他们决赛前过于紧张，特意把被淘汰的选手们叫来后台缓解情绪。
反正他们在这候场也是无聊，朋友来了还能多唠会儿消磨时间。
有人高声喊：“导演，一会儿要不要再来一次一百零一个人的聚餐啊！”
有人刚想说这不合规矩，从来没有淘汰之后还要这么多人聚餐的前例。随后导演就乐呵呵地道：“想吃什么？”
一阵欢呼，然后火锅党、烤肉党和大餐党各执一词争吵不休。
气氛热闹，穆凛也笑了笑。
在基地人越来越少了之后，许多人都会怀念以前人挤人的热闹。能有机会重温，大家求之不得。
冯清风和导师团化完妆后，也来后台安慰了大家几句“别紧张”之类的话。只是没说几句话，选管就来通知冯清风准备上场了。
冯清风于是和他们告别。
被淘汰的选手们也得从后台离开，到特地为他们准备的观众席去。
后台突然一下满当当，又突然一下空荡荡，选手们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热身做准备。
又过了会儿，选管敲门大喊：“准备准备！《向阳》先来！”
《向阳》组的队员应声应得参差不齐。穆凛扣上帽子站出去，大家排成一队，选管依次检查他们的耳返和麦克风，确认没问题之后才让他们上台去。
从后台到舞台区只有一扇铁门的间隔。
穆凛拽住把手猛地一拉，喧沸的噪音伴随着尖叫声像是潮水一样涌进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穆凛也顿了顿，随后迈开脚步往前走。
站上舞台之后，全场的欢呼声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穆凛看着台下不同颜色的灯牌手幅。这些颜色好像每次都在减少、再减少，穆凛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要结束了。
穆凛在台上站定，压低帽沿淡淡笑了下。
有些感慨又有些释然，似乎还带着一点淡淡的迷茫。
前排观众的尖叫跟不要命似的，飙高音飚到掀起声浪。
“穆凛！！！好帅啊！！”
“C位出道吧哥哥！”
弹幕也井喷式暴涨。
【啊啊啊啊啊真的好好看好好看！！】
【怪只怪我没文化，一个啊字走天下】
【哥哥是换发色了吗？是金色的吗？好好看好好看！！】
【穆凛不C位出道我就提刀见导演！！】
冯清风寒暄了几句，就面带微笑看向他们，“《向阳》组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的表演呢？”
穆凛：“……”
他立马放下嘴角冷冷站在原地，继续把帽檐往下压了压。
一身活泼的黄色外带减龄神器鸭舌帽，真的让他看起来稚嫩不少。
冯清风好笑地cue了他：“穆凛，难得见你这么不好意思哦。”
穆凛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没有。”
“这样啊。”冯清风笑眯眯，“那请你不要再压帽子了好吗？观众们都要看不见你的脸了。”
旁边的队友们低笑出声。
穆凛：“……”
最后还是妥协了，无奈地把帽檐往上拨了拨。
摄像机无情地给出特写。
粉丝们绷不住了。
“凛凛！！给妈妈笑一下！！”
“今天的凛凛就是最可爱的凛凛——啊啊啊我流鼻血去世！！”
“哥哥笑一下啊啊！”
“嗷嗷也太乖了！我爱穆哥！！”
【哈哈哈哈哈被迫营业的穆哥可爱死了！！】
【可爱+1，还想要看他多可爱几次！】
【反差萌真的绝了~贵公子的脸，小朋友的衣服~】
不少人还记得节目初，穆凛的自我介绍VCR的笑脸就是被迫营业，那时候他还非要工作人员小姐姐把那段剪掉来着。
【凛凛的选秀生涯以被迫营业开始，又以被迫营业结束。】
【哇，好像真的是耶，是个圈】
【突然一波回忆杀5555】
【等等！前面的先别哭，今天所有眼泪由我输出！穆哥的小心心一定是我的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我今天速度好快！！电脑快没电了，但是我还是想尝试一下三更！
下一章就完结了，有没有很快的感觉？
其实我有时候都会有点恍惚，感觉明明不久之前我才开文，怎么这么快就要完结了呢。
感谢所有坚持到这里的读者，谢谢你们的陪伴和鼓励，我才能把这本文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