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锦绣河山

  祥泰十年,冬。

  帝遇刺,又惊闻营州反叛,振威溃败。逢滇王宫变,内闱生晦。痛心泣血,不能朝政,养于骊山行宫。

  着令,大长公主监国抚军,进号镇国大长公主。

  荆州太守,以贪得罪。镇国大长公主以吴郡太守才兼文武,廉平公直,征入朝。

  谢良玉率振威骁骑三千自平洲进屯白狼岭,夜袭营州,克复。

  滇王为其弟所杀,其弟自立,遣使来请婚。镇国大长公主请旨骊山,帝不许。主谓公卿曰:“云滇北控益州,东制昆明,为咽喉要地。所恃者,山海之险,瘴疠之恶,西南都护府当备向导。”

  殿中侍御史上言骊山,厚德碑林犯讳君上,恐乖礼典。帝怒:“岂可因朕一人,而使天下无德。”

  尚书令以老病乞骸骨,主不许,遣祥泰尊公主问疾,赐黄金百斤、鹿裘狐皮、驷马安车。又赐步舆,使之乘至阁下,数引入禁中,问以政事。

  中书侍郎上表请裁抑诸王,不使任边州,及悉输器甲,禁绝宾客遣。主批:宗室诸王各归封国,不可留京。

  ......

  景睿之一手持朱笔,一手翻着奏本,对座下的景秀道:“鹤善,晋阳王、广陵王不日离京,你代陛下与我去送送。”

  “是。”景秀起身将整理好的奏本放到她桌案上,取了最上面几本,一一搁在她手边。

  景睿之接过翻阅,见第一本就是:益州地震裂,压杀三百余人,公私户舍俱尽。

  她提笔做批,对景秀言道:“我和你父皇弱冠之时,犹在民间,深知百姓疾苦。如今处理国事,还难免偏差。你出身时,宣州侯府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后又生长深宫。民生艰难,都在纸上。耳目可有所涉?”

  景秀刚欲开口,景睿之将桌上的一只檀木盒递给她。景秀双手接过,打开是一份锦书。原来是新罗王真平卒,无子嗣,国人立其女善德为王。上表请封。

  景秀托着锦书,沉思不语。

  三日后,景秀送晋阳王离京,出城五十里。

  晋阳王带着王妃,绑着儿子,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轮滚滚,马蹄扬尘的声音,他心里一阵轻松,长舒一口气。王妃斜了他一眼,不屑道:“晋阳离幽州不过千里,靺韍铁骑三日就可兵临城下。你当比长安城安全?“

  晋阳王被她数落威胁惯了,也不在意,推开窗,见侄女还立在别离亭,只不过离得太远,已经看不清面容。但仍可窥气度风姿,卓尔不群。

  景秀见晋阳王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远去,拢拢斗篷,偏头望去。见人群中张月鹿还看着晋阳王离去的方向,面带愁色,依依不舍。

  星眸微眯,绣眉欲皱,心里喟然一叹。

  张月鹿心里一惊,蓦地回神,往公主殿下方向看去。殿下在六角长亭里面,身边拥着护卫甲士。披着白狐皮斗篷,仪容端丽,雍雅不失威仪。

  北风忽起,吹动斗篷边上长毛,蹭着她脸颊下巴,瞧上去瘦弱单薄。

  这风,怎么这么冷!月鹿心里怨道。

  没等她怨多久,就喜笑颜开。抛下随从,跨马持鞭,一路飞驰。半个时辰不到,便跑了近百里,到了约定的地方。艾叶青嘴里喷着白气,拿头去蹭她。这是它伤愈后,第一次这样畅快淋漓。

  张月鹿目光沿着白玉方石堆砌的山道,望向半山腰的六御宫。飞檐斗拱,殿宇巍峨如旧......恍如隔世。

  张月鹿拍拍艾叶青的脑袋,把缰绳递给接待道人,只身拾阶而上。边走边想起当年之事,不由失笑,最后乐不可支,扶着栏杆连声自叹:“缘分!缘分!”

  她知道公主殿下一时半刻不会到,便在六御宫中闲逛。时下入冬,山中寒意森森,六御宫又远离城乡,一路走来难见游人居士。三清殿里正在论道,外面只有缩着身体扫地的道童。

  统御万天的玉皇大帝、统御万神的勾陈大帝、统御万星的紫微大帝、统御万灵的青华大帝、统御万类的长生大帝、统御万地的后土大帝。张月鹿向来信奉——敬天地,远鬼神。负手漫步走过,一路不跪不拜。

  无所求,故不信。若有所求,则.....

  咳!

  张月鹿一看横匾,立刻走进小院。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香炉在中间。她探头往里一看,有些暗但无人。张月鹿连忙跨入殿中,在一旁的铜盆中净手洁面,掏出丝绢擦拭干净。撩起圆领袍的下摆,在蒲团上跪下。

  抬头望着泥塑的神像,长须老者坐在高台上,倚靠着布囊,手握竹简。昏暗光线下,依旧慈眉善目。

  张月鹿叉手做礼,毕恭毕敬地对神像念叨:“月老仙师在上,您老人家执掌人间姻缘,天下婚牍。能解宿敌之仇,贵贱之隔。能牵天涯海角,前生今世。愿你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

  保佑我和...保佑我们,相依相靠白头偕老。弟子心慕之人,仁孝温恭,纯善良方,凤姿雅度,仪肃玉粹......就是,特别特别的好!”

  “噗嗤。”

  张月鹿一惊,顿时小脸通红。恼羞成怒,扭头瞪过去。

  月老殿外站着一名少女,正含笑看着她。如同冬日暖阳,映着天日明亮。天际簌雪飞花,缓缓飘飘,落在墨发云鬓,划过绛唇香肌。少女恍如不觉,凝眸缱绻。

  张月鹿喜出望外,一跃而起冲出殿外,将她拥入怀中。

  幽香入鼻沁心。

  张月鹿手还没拢住,又慌忙松开,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瞧什么?”景秀见她慌乱张望,从斗篷中探出玉手。张月鹿见状顿时顾不得有没有人,连忙上前去牵。

  入手冰凉,张月鹿眉头一立,拉着她走进月老祠。脚尖一勾,关上殿门,口里埋怨:“怎么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些?怎么没准备暖炉?”说完自己乐了,低下头,拉着景秀的手放在自己后颈。

  景秀顿觉指尖暖烫,手欲回缩,却被张月鹿按着。

  “殿下。”张月鹿突然叫道,“你看那边!”

  景秀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张月鹿顿时窘况,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半响,软趴趴的指责道:“殿下,你这样可不对。”怎么能不安套路吶。

  “恩。”景秀鼻音轻扬,环住她脖颈,面晕浅春,缬眼流视。看的张月鹿心摇神驰,如醉如梦。她星眸半眯,一缕清音低唤,“月鹿...你瞧那边。”

  张月鹿意酣魂醉,不知自己,呆呆的应了一声:“啊?”也不知是那边,就侧头往旁边看。

  脸颊一软,清香袭来,浓又转淡。

  张月鹿怔楞一下,这才回过神。搂着她纤腰的手用力一收,将她贴在自己怀中。连着亲吻了数下才解气:“殿下...”怀中人雪腮粉晕,紧抿唇角,面带羞涩。张月鹿不由看痴了,再不知道说什么。

  抵着额头,凑到她唇边亲了一下。

  景秀受惊,退开些许。见她舔着唇,小心翼翼看着自己,脉脉之情,暖入心脾。景秀微微动动指尖,张月鹿便觉得后颈酥麻,上窜头皮,下延脊骨。

  顿时情动难耐,欺身而上。

  景秀身软无力,连退几步,一直抵着门,才勉强站定。张月鹿一手揽着她腰肢,一手托着她头。唇舌碾压舔舐,缠绵温存,直至不能呼吸才松开。景秀仍闭着眼,长睫轻颤,气息短促,伏在她肩上轻喘。

  张月鹿脸上嫣红一片,由不自觉。鼻尖香气环绕,她埋在景秀颈间轻嗅。那香气愈加浓郁,熏得她头晕,那莹白嫩滑,耀得她目眩。心中已经不止痒,而是燎燎灼烫。终没忍得住,张口咬下。

  景秀轻哼一声,抬手捶她肩膀。

  张月鹿心头一震,慌忙松开口,见红了一圈,浅浅的牙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张月鹿又心疼又懊恼,不知所措道:“殿...殿下。”

  景秀想要呵斥,见她双唇嫣红,水色一片,顿时羞恼不已。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却是再也开不了口。

  张月鹿见美人娇嗔,受用的很,笑的嘴角都裂到耳边了。

  景秀见她笑得憨傻,心中暖烫。伸手摸摸她脸颊,放缓语速:“月鹿,我欲往幽州。”

  “什么!”张月鹿仍然震惊,连声追问,“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靺韍不是边隅小夷,如今又得势。你要建功立业,要名望声威。我来想办法,不许你冒险!”

  景秀早料她必定不肯,但她早就打定主意,怎么会轻易更改。

  “月鹿,你可知道,权仪同东宫和东宫之间,隔着多远?”

  张月鹿闻言不语,脸上渐渐黯然,良久才开口:“你...真的,你真得很想做皇帝?”

  “......我以为,至少你懂我的。”景秀直视着她,目光凛冽坚定,“浮云遮掩不过片刻,必有煌煌天日透射尘世!月鹿...我要做你心中的煌煌天日!”

  张月鹿怔怔的看着她,眼眶渐渐泛红,蓦然灿烂一笑,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好!好!愿你如日在天,照曜钜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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