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赵公子被皇后娘娘安顿至珍韶宫了。”钱二郎说。

  江瑗点了点头。

  既然钱二郎说的是“赵公子”,那说明这人还不算名正言顺。

  郑相今日一直无视赵瑚,也算理所应当。这件事说到头是陛下家事,他又不好越俎代庖。

  皇后娘娘倒是能管家事,但正是这个节骨眼上,事关皇储,她插手,又有点像干政。

  几个皇叔倒是能处理这事,但他们都在封地,无故不入京,陛下又是突然中风,早就被京城捂的死死的——若他们在这个时候入京,那可不是为了贵妃与二皇子这点家事了。

  于是赵瑚一个及冠男子,只能在宫里不明不白不尴不尬地住下去。

  不过凭钱二郎对这人的了解,他恐怕没有自己不尴不尬的自觉。

  今日陛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有人担忧,自也有人欢喜。

  裴家连搜罗出来当年的物证还没拿出来,人证也没拉上台,陛下便昏迷不醒了。虽然错愕,但也算意外之喜。

  “你今日见陛下,他怎么样?”江瑗问季玦。

  季玦摇了摇头,隐晦地表达皇帝确实不太好。

  江瑗眼神一凝。

  “贵妃娘娘如何了?”江瑗问钱二郎。

  “有惊无险,”钱二郎答道,“二皇子殿下去见了皇后娘娘,裴家,崔家,谢家,周家。”

  钱二郎说完了所有的消息,自觉退出去。

  “你说他想干什么呢?”江瑗若有所思。

  “这几家和你关系不错?”季玦道。

  “对啊。”

  “问问就知道了。”季玦平淡道。

  江瑗觉得季玦有理,便不再想这个。

  “我要是皇后娘娘,我一定马上坐实赵瑚的身份。”江瑗说。

  皇后与贵妃结怨已久,一旦坐实,世家也会帮着推波助澜,贵妃活不成,江琏也登不上皇位。

  这么好的机会,皇后若是不做,就是傻子了。

  “且先看看。”季玦说。

  江瑗又点点头,然后打了个哈欠。

  “困了?”

  江瑗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还有事要做。”

  这个关头,季玦也没劝他去睡。他坐在江瑗身边,看着江瑗忙忙碌碌。

  桌子上依然是那张巨大的京城布防图,因为拜访过林将军,这张布防图变得更加详细,几个细微的的地方有了惊人的改动。

  江瑗用笔圈出了东边的凤阳门,又圈出了太极殿。

  “武库……”他自言自语。

  季玦隐约知道他想干什么,并不打扰他的思绪。

  江瑗又画了一条线。

  “如果我……那我寅时二刻,从凤阳门入……”

  这个时候禁卫军正要换班。

  “不能拖,迟则生变。”季玦道。

  江瑗深以为然。

  ——几乎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江瑗熬到半夜,终于睡下。

  他给季玦盖好被子,心想,就是在这几天了。

  最后一封密信从门外递进来。

  四皇子连夜密会林将军。

  .

  距离陛下昏迷已经两天了。

  陛下仍未醒来,朝会却要正常运转。

  郑相摄政,五皇子辅政,朝政不曾延误。令人欣慰的是,五皇子不曾搞出什么乱子。

  更令人欣慰的事,这个朝廷的效率,要比陛下在时高得多了。

  世家不再罢朝,人员充足,有司交接良好,连不必要的争吵也少了很多。

  毕竟再也没有人要吵着陛下立太子,也没有人在殿上大谈改革要务。

  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江瑗有时候也会叹惋,皇帝陛下太心急了,改革时机还未成熟,他便大刀阔斧,想要一蹴而就。

  哪怕缓一缓也好。

  众人本以为朝堂能暂时稳定下来,却没想到二皇子砸下一颗惊雷。

  二皇子自请离京!

  他不想留在京畿,不想继续改革,甚至不想再争最高的那个位置。他只想早日去封地。

  哪怕不去封地,而是去什么其他地方当个州吏,也比待在京城好了。

  这件事本来也由不得他们管的,而是由陛下亲自做主,可如今陛下起不了身……

  更何况,这件事能带给绝大多数人巨大的利益。

  世家们乐见其成,皇子们欢欣雀跃,郑相倒是无所谓他走还是留。

  但既然大家都想让他走,他本人也正有此意,郑相也不会去拦他。

  这件事便这样草率地决定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也有人想,怪不得皇后娘娘没有过问之前的事,原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本以为皇后娘娘是个傻子呢。局面皆大欢喜,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以至于二皇子离京那天,二皇子府门庭若市,来送行的络绎不绝。

  大家都显得那么的真情实意。

  “保重。”江瑗敬了他一杯酒。

  “保重。”江琏看着身边的柳青荧,又看了看江瑗,终究没说什么。

  “宫里的赵公子……”江瑗还是问道。

  “问过他愿不愿意跟我们走,”江琏道,“他既然不愿意,自然随他。”

  马车里的贵妃娘娘始终没有露面,至于她是否甘心,又想不想念、爱不爱怜那个被她送走的孩子,也不是旁人可以知晓的。

  江瑗不再多问,也不再多做什么。他们关系本就不过尔尔,他不好多问,也没必要哀哀切切地送别。

  他转身离去,顺便看着哀哀切切的老三和老四,心想这两个人可真会演。

  他们都带着自己的皇子妃,可季玦却不在这里。

  季玦在家煮汤饼。

  普普通通,不难吃,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江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着这碗普普通通的汤饼,却搜肠刮肚,用尽了辞藻来夸。

  季玦无奈地笑:“你当初嫌我这里粗茶淡饭,连盐都舍不得放。”

  江瑗也笑道:“东西一样,人不一样了。”

  “二殿下走了?”

  “这个时候,约摸是出城了。”江瑗道。

  谁也没想到那个意气风发又骄傲的二皇子会做出这个决定。他或许一开始就无意皇位。

  “我不如他。”江瑗说。

  他看似慵懒放荡,背地里也没少经营。

  “你和别人比什么。”季玦道。

  江瑗对季玦的话很是受用,于是他又凑到了季玦旁边。

  “今天我去送二皇子,柳青荧都不拿正眼看我。”他说。

  “他哪敢正眼看你呀。”季玦说。

  “也是,”江瑗撇撇嘴,“你正眼看我就行了。”

  季玦正眼看江瑗。

  他目光专注,看的时间又长,让江瑗有些招架不住。

  “别看了。”江瑗说。

  季玦的眼里浮上一层笑意,还是看着江瑗。

  “你再看我就——”江瑗说。

  季玦以眼神问询。

  “我就……”江瑗突然抬头,亲吻上去。

  季玦的唇依然很软,嘴里依旧是淡淡的丁香味道,让江瑗错觉他是在咬花瓣。

  他试着深入一些,季玦并没有拒绝,任他动作。

  “丁香味。”他捧着季玦的脸,笑着说。

  “汤饼味。”季玦看着他。

  江瑗又笑又气,转身就走。

  季玦疑惑地看着他,以为他真要走了。

  他走到门口停下来,把门关好。

  “季玦。”江瑗看着季玦软软的睫毛。

  “嗯?”

  “我可以摸摸你吗?”

  季玦愣愣地看向江瑗。然后很快,他从脖子红到耳根。

  “现在是白天。”季玦说。

  江瑗失落起来,趴在桌子上,半垂着眼。

  季玦见他这样,顿了顿,又道:“天马上就黑了。”

  江瑗闻言,骤然抬起头,眼中笑意带动嘴角,大笑起来。

  “季玦,”江瑗边笑边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季玦不说话。

  他在心里想,江瑗可比自己可爱多了。

  天快要黑了,气氛也脉脉起来。满室流动着暧昧情绪,空气变得热而湿——江瑗突然觉得,他有点渴。

  他拉开季玦的衣襟,手似乎抖了一下。

  他果真摸到季玦了。

  季玦腰上冷白的肌肤就在他的手下,他升起了一种珍而重之的强烈情绪,一时竟没有动作。

  两个人好像静止了一般。

  “你怎么不动了?”季玦说。

  江瑗的心都化了,他胸腔中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一种满足而温暖的感觉差点涌上他的眼眶。

  “你怎么这么好啊?”江瑗回季玦。

  季玦吻在江瑗的发梢——你才是全天下最好的那个人,是其他人几辈子也遇不上的珍宝。

  江瑗环住季玦的腰。手上的触感丝绸般光滑,满心的欢喜与欲望让他忍不住捏了一下。

  他的手心很热,季玦下意识躲了一下。

  江瑗停了下来,想要松手。

  季玦按住江瑗的手,将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侧,轻声道:“继续。”

  他的声音已经变了一些,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江瑗呼吸一乱。

  江瑗的手向上游走,缓缓动作。

  季玦的呼吸也乱了。

  他看向江瑗,正好看到江瑗专注的眼神和红透的耳根。

  原来他们两个都在害羞,他想。

  室内的光线越来越暗,渐渐地,他们看不清彼此。黑暗带给了他们更多隐秘的安全感,江瑗挑开了季玦的腰带。

  季玦的衣服被拆得七七八八,随便挂在身上,江瑗自己也乱七八糟。

  他们离得很近,几乎没有距离。

  椅子上很难动作,不知谁动了一下,“哐当”一声,椅子撞上了桌子。

  ……现在没有人听见这些了。

  季玦耳边只有江瑗的喘息声。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往里间走,摔在了床上。

  “季玦,帮帮我,”江瑗哑着声音,贴在季玦耳边,“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好。”季玦听见自己说。

  床帐被彻底拉上,挡住一室月光。

  寅时二刻,火光自皇宫冲天而起。

  江瑗的门被拍得震天响。

  绿绮与钱二郎看着从帐幔里探出脑袋的殿下,道:“四皇子从凤阳门入宫。”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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