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真从凤阳门进去了?”江瑗小声问。

  二皇子前脚出京,自己刚和季玦说完迟则生变,四皇子就动了,可谓是出其不意。

  “四皇子调了中宫车马,载弓箭手,开武库,联合林将军,发京城近卫,围了所有皇子府。”钱二郎说。

  “他如今正往太极殿去呢。”绿绮道。

  只是四皇子恐怕没想到,江瑗不在皇子府,而在东十字街会情郎。

  “殿下,我们动吗?”绿绮问。

  “待命即可,”江瑗打了个哈欠,说,“摘果子罢了,等着就是。”

  绿绮应下,却见江瑗似乎伸了个懒腰,探出账外的脑袋又缩回去。

  “我再睡会儿,”江瑗悄悄道,“你们下次拍门小声点,季玦还没醒。”

  绿绮恨不得撕开床帐砸了床榻,把江瑗这个不着调的揪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再睡会儿!要是四皇子登基,那就只能睡坟里了!

  “殿下!”绿绮道。

  江瑗又打了个哈欠,搂住季玦。

  他们今天胡闹到大半夜,他感觉自己刚睡着,绿绮又过来把他吵醒了。

  绿绮见叫他没用,只好不轻不重地威胁:“殿下再不起来,我就掀帘子了,到时候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殿下不要怨我。”

  江瑗又睁开眼睛,皱了皱眉。他给季玦掖了掖被子,心想绿绮想得倒美,季玦岂是她能看的。

  外面点了灯,帐子里隐隐约约可以视物,江瑗能看到季玦身上的暧昧痕迹。

  江瑗摸了一下季玦的唇。

  季玦身体不好,本来浅眠,最容易醒,今晚闹成现在这样他都没醒,可见他们之前在床上有多出格。

  没有准备,自然没有做到最后,但依旧让江瑗想溺死在季玦身边。

  江瑗睡前甚至想好了,他和季玦要美美地睡一夜,明早季玦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他们甚至可以不用去上朝。

  四皇子也真是,迟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江瑗不讲道理地想。

  外面又是一阵跑动声,这次报信的是元宝。

  “殿下!禁军冲进了五皇子府!他们在找你!”

  江瑗已经睡不着了,但他还有点不甘心,于是他对绿绮说:“你等等我,我再睡半柱香就醒。”

  绿绮有些佩服江瑗了。这才叫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她也无法,只好等江瑗再睡。

  江瑗抱着季玦,继续假寐。外面已经乱了,情势危急,在所有人以为他鱼游沸鼎、鸟覆危巢的时候,他和季玦睡在一起,竟觉得十分安心。

  半柱香过,帐幔里窸窸窣窣。

  “殿下?”

  “我穿衣服。”江瑗道。

  入睡前衣服被他们扔得散乱,江瑗找了半天,随便套了几件。

  然后他咳了一声:“绿绮。”

  “殿下有何吩咐?”

  江瑗又咳了两声:“你们进来时,有没有看到前厅的桌子?”

  “嗯?”

  “我腰带……在那里。”

  绿绮都愣了。

  您是怎么做到,自己在床上,腰带在桌子上的?

  她又跑去给江瑗拿腰带。

  “喏。”绿绮把腰带递进去。

  帐子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手忙脚乱。

  终于,江瑗出来了。

  他披头散发,衣服也没收拾齐整,绿绮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痕,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把腰带弄到桌子上了。

  江瑗掖了掖领子,言简意赅道:“走。”

  他没有尴尬,也没有羞赧,只是在此刻严肃了神色,整个人的气质就沉下来。

  于是很神奇的,绿绮突然安心了。

  江瑗其实一直是个让人安心的人。

  今夜京城,本该万物熟睡的时在辰,却有不少人没有睡着,或者在温暖梦乡里被强制叫醒。

  天空黑沉沉地压下来,弯月隐去,仅留一两点星子。

  京城却有灯火。

  几个主街已被把持,长街最是严重,江瑗不管长街,一心往太极殿去。

  他没有骑马,依然靠马车出行,马蹄与车轮轧着石板,声音格外清晰。

  离皇宫越近,就越能听见长街的金鼓喧阗之声。

  江瑗拉开了一角车帘。

  “有几家的部曲已经与四皇子的人械斗。”钱二郎说。

  放眼整个京城,近七成的肱骨之臣都住在长街,几个皇子府也坐落此处,四皇子想控制这里,是理所应当。

  除去闭门不出任由事态发展的,还有至今倚靠陛下的保皇党,见不得任何乱臣贼子的顽固腐儒,要拥江瑗上位的各大士族,被围困的其余皇子……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此刻奋起扭转局面才是唯一的生路。

  “绕路。”江瑗说。

  此时路过长街无疑要陷入混战,倒不如走远一点。

  马车拐了个弯,朝另一条路走去。

  一队侍卫紧随其后,像沉默的幽灵。

  江瑗并不着急,他甚至想等一等,长街里的这群人。

  绿绮就坐在他的对面。她盯着江瑗的腰。和之前不一样了?

  准确地说,她盯着江瑗的腰带。

  江瑗这几日皆着常服,不配玉带,所以形制上无从分辨。只不过……她明明记得江瑗之前的那条腰带,是纯鸦青色啊?

  怎么现在透着股墨蓝?纹路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绿绮想到之前暗室的昏黄烛光,不由心中一窒。

  她记得她看了一眼,腰带上的那块瑗就是江瑗的……

  她看那个地方时间太长,让江瑗误以为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低头一看,顿时了然。

  “你确实拿错了。”江瑗说。

  “……”

  江瑗似乎知道绿绮在想什么,又道:“我和他交换了玉,你不知道吗?”

  他的话里有种隐约的炫耀意味,藏得很深,但凭绿绮对他的了解,还是很轻易地听了出来。

  绿绮正想说他佩了十几年了,她一时没转过来,就听江瑗说:“没关系。”

  ……行吧。

  平旦时分,太极殿已对峙了两方人马。

  四皇子明显更快,他拿着一轴圣旨,对身边的内侍道:“念。”

  “应天顺时……”

  一支羽箭射来!

  那个内侍仅念了四个字,便被一箭穿喉!

  四皇子怒目而视,见崔清河打马入宫门。

  方才这打破了对峙的一箭是他射出来的!

  崔清河此时打马弯弓,没有了以往的温文模样,反而多了几分肃杀。

  秋兵象也,于行用金,常以肃杀以为心——果真到了秋天了。

  他并未下马,反而环视一周,道:“角儿还没入场呢,怎么就急着唱戏了?”

  众人心想,世家、宰相、将军、国公、皇子都在这儿了,还有谁没来?

  一辆马车驶进宫门。

  一片寂静中,所有人盯着那辆马车。

  首先下来的是一只镶玉的靴子,然后是有点发皱的衣角,脖子上还有点点红痕——不知道是刚从哪个安乐窝爬出来的。再往上,是一张百无聊赖的脸。

  哦,是他啊。

  众人看了看江瑗,又看了看对面的四皇子。一边衣冠不整,一边列甲森森……行吧,这下角儿齐了。

  “四殿下何以至此?”崔清河道。

  四皇子淡笑道:“父皇昏迷前便属意于我,今日'我不过是拿到圣旨罢了。”

  “臣是说——”崔清河的声音陡然加大,甚至震聋发聩,“四殿下何以窃虎符!”

  众人都愣了,四皇子也愣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局势陡转,一柄剑架在了四皇子的脖子上。

  站在他身后一步的林将军反戈一击,又让宫殿前鸦雀无声。

  这二人合作,差点把控了半个京城,为何此时翻脸?!

  四皇子呆了一瞬,却不敢回头,问道:“林将军,您这是干什么?”

  他的语气还算冷静。

  林将军却没有理他,而是平淡道:“虎符被盗,谋逆臣子已然被缚。”

  他明明今晚一直跟在四皇子身边,此时却说今晚之事与他无关,闹成这样是因为虎符失窃,四皇子居心叵测,和他林府没有半点关系。

  他和崔清河一唱一和,也不知得多厚的脸皮。

  四皇子脸色一沉,一瞬间变成惨白。

  此时若还不明白自己是被人阴了,那他就是个傻子。

  他看向对面的人。是谁?老二没走?老三?老五?他又看了看崔清河。

  哦,是老五啊。四皇子笑起来。

  四皇子被压下去,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江瑗,不过江瑗并不在意。

  太极殿的气氛依然诡异,众人交换着眼神,但谁也不先说话。

  “国不可一日无君,”崔清河道,“五殿下文成武德,堪登大任。”

  这群人里本就世家居多,很快有人三三两两地应和下来。

  应和的人越来越多,林将军没有表态,此时重要的是郑相的态度。

  郑相看着靠在车辕边喜形于色的江瑗,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竟然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五殿下择日践祚。”

  大臣们纷纷行大礼,声音也终于齐了:“请五殿下择日践祚!”

  江瑗脸上的欣喜越来越重,几番推辞终于受之,各色商讨后让众人散了,上了马车。

  他的神情又突然百无聊赖起来。

  喜形于色是做给人看的,有人猜他内心激荡,今晚一定彻夜不眠、通宵达旦。但事实上,他只想快点回家,让季玦醒来便看见他。

  这个世界与他,一直是异乡异客,他十余年都活得游离。

  直到一个重逢,从此他的心安定下来。

  晨光熹微,拂晓将至。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有几个补充番外和文章复盘,会更在专栏随笔里,有兴趣的可以等等看看。

  因为看到评论区还有姑娘问了,所以又有点纠结,要不要把主受改成不明。(我真的不是故意改视角的,是因为真的没想到到结尾了我自己也没搞懂攻受。对不起!这种事情自这本书后绝对不会再有了!非常抱歉!)

  能看到这里,说明我们是真爱了55555。

  怎么说呢,我这么长的工期,而且这本书我还写得并不满意,你们还能不离不弃,我真的又惭愧又感恩。太感谢了,太感谢了,真的无以言表,心绝对是诚挚的。

  我通过两本书证明了我不是日更的料,我也基本有了自知之明,下本书不存好稿不开坑。暂定存稿工期两个月左右,最少存七万字。我们可能会在深秋或者初冬重逢。

  希望可以和你有一个重逢。

  没有也没关系!一本书的缘分依然珍贵,这本书里,我们见过,我感激着、喜欢着你们。

  谢谢!

  给你们鞠个躬。心意到了,收到就好。

  大家都要开心快乐呀!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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