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琼林宴后, 一甲正式授官,薛亦被点为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官。

  其余进士要么谋求外放, 要么等着考庶吉士。

  薛亦这边,朝廷给了十五日的假期, 以便新任官员做好准备。

  薛母和陆氏的回信已到了,她们收拾好家里便动身前往京城,约摸一个月便到。

  萧雨安也给文羽穆回了信, 说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他即刻便启程回京了,当他看到信的时候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文羽穆合上信,笑说:“不知不觉也在京城住了这么久, 这间宅院月底便到期了, 刚好你有假期,咱们一起去看看房子,买个宅院。”

  薛亦点头,“好。”

  文羽穆又道:“还好酒肆生意好,如今我手里头有十五万现银, 咱们可以买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同家里的一样。”

  薛亦自无意见, 只说一切听他的就是。

  文羽穆的打算是十万到十二万左右买个宅子, 剩下的三万或五万留着装潢周转。

  他们又去找了当时租房子给他们的牙行中人,那中人见了他们像见到亲人一般,热情殷勤的不行。

  只是听了他们的要求后,有些为难的道:“不瞒二位,这三进的宅子和一进二进的又有不同, 这十万两,恐怕是不够……”

  他咬咬牙,又道:“就是您的十五万两尽数填进去,那也是不够啊。”

  文羽穆奇道:“为何?”

  一进的三五千两便买的到,二进的的是两万到五万不等,三进的十五万都买不到?

  那中人道:“您有所不知,三进的宅子已经是大宅,这样的宅院不止是占地面积大了,它的位置也更靠里,愿意出售的人家也是极少的,所以价格和丹阳坊外围的一进二进的小宅子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如此。

  他这样一说,他们倒也能理解,物以稀为贵嘛。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变故,薛亦道:“不若我们先买个二进宅院,咱们家人少,也够住了。”

  文羽穆却不太情愿,二进的不过只比一进的大了一圈,屋子并没有多几间,以前没钱也只能无奈蜗居,有钱了还去住小宅子,总让人心头气不顺。

  谁不想住大宅子呢?

  他道:“房子还是大些好,不知我们自己住的舒服,娘和大嫂他们来了也不会感觉逼仄。”

  “毕竟因着我们,他们千里迢迢跑来京城定居,若是房舍反而比家中小了很多,就是她们住得,我也不忍心。”

  薛亦也明白这个理,可是银钱不凑手却是个无解的难题。

  他想了想,道:“若不然,我舍了脸皮去寻师兄借一些来。”

  他又问那中人,“还差多少银子才够?”

  那中人忙道:“若再有五万两,二十万两银子我保管给您拿下。”

  五万两,醴泉居两个月便能赚回来。

  薛亦放心了,说:“倒也使得,我去寻师兄借了先周转,不多时便能还上。”

  温家诗书五代,家资颇丰,再加上温长宁的妻子姜氏乃是勋贵人家的嫡女,他那里肯定不差钱,暂时借些应无问题。

  文羽穆道:“哪里能叫你去舍这个脸面,不可。”

  薛亦道:“其实若只有我们自己,晚些时日再买无妨,可母亲和嫂子一月后便至京城,却是迫在眉睫了。”

  文羽穆沉吟片刻,笑道:“我倒有个法子。”

  他问那中人,“你们牙行可有交好的钱庄?”

  中人道:“有一家名叫八汇钱庄的,咱们通常和这家合作,据说是,”他指了指天空,“那位的背景,也有保障不是?”

  天上最高的那位,想必是皇帝了。

  想来也是,钱庄如此重要的行当,皇家怎能允许落入他人之手?能许其余人跟着分一杯羹就不错了。

  见他问钱庄,中人也悟了,说:“您是想从钱庄支借银子可是?”

  文羽穆颔首,“正是,可使得?”

  “使得自然是使得的,只是那里要十分利,且要看您抵押的东西是否够价值。”

  十分利,也就是百分之十的利息,其实不算黑。

  他道:“我知晓了,烦你带路,我们先去趟钱庄。”

  薛亦见他做了决定,心里忖度着也并非还不起,便也不再多言,和他一起又去了钱庄。

  钱庄的人听闻要抵押的是京中近日来声名大燥的醴泉居,当即表示:“那自然是没问题的,您打算借多少?”

  “我听闻这里借一年是十分利,可是?”

  “正是。”

  “我想借十万两银子,一年为期,一年后十一万两如数奉上。”

  钱庄的人觉得没问题,不过因数额较大,他又道:“朝廷有规定,超过一万两的银钱借贷要去衙门订契备案,以防纠纷,还烦您随我跑一趟,您还要带上醴泉居的房契地契以及营业商契。”

  文羽穆想,古代这一套倒也挺完善,并不比后世差多少。

  他们又跑了一趟衙门,全部办完,一整天便忙过去了。

  “真是够累的。”薛亦抱怨。

  文羽穆笑道:“买宅子是大事,自然是很繁琐的,你若嫌累了,后面我带着小满办便是。”

  薛亦道:“那还是算了,我同你一起。”

  第二日,他们又聚在牙行,中人道:“这三进的宅子,有不少都是在官府那儿挂着,是犯了事的罪官被抄没的。您也别嫌晦气,这丹阳坊但凡宅子,除了家传的,那都是这种。”

  文羽穆和薛亦都不信这些,自是无所谓。

  “官府那儿挂着的,你们也有路子?”

  “嗨,咱们是中人,中人不就是做这个的吗?这人和人,人和官府,若是没有可靠的门路,那都是需要中人在其中串联的不是?”

  “您尽管放心,咱们都是三方在场,明码标价,我们只收抽水银子,绝对是童叟无欺。”

  倒也是。只是没想到古代的中介如此神通广大。

  他笑着道:“你尽管去办事,务必给我们找到一处好宅子,最好是方方正正,坐北朝南,东西两边也带独立小院的宅子。”

  “若是我们满意了,再给你二百两的赏银。”

  中人精神大振,“您就放心吧,我保管给您找到。”

  要不他这么喜欢这两位客人呢?这出手就是阔绰!

  有了他卖力,果然找到一处符合要求的宅子,只是这样的三进大宅比普通的还贵些,价钱费劲巴力的才压到了二十二万两。

  文羽穆付了钱,手里还剩三万两,又重新翻修了一下宅子,将手里的钱花的干干净净。

  他心里颇苦,“这京城居,果然大不易。”

  总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花钱之处。

  买宅子之前他想的多美啊,谁能想到买完以后不止没有余钱,还倒欠钱庄十一万两。

  薛亦还笑,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啊。”

  “好啦,莫要再发愁了,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们来饮酒喝可好?”

  文羽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道:“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忙碌,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自己的宅子渐渐变成自己喜爱的模样,成就感和幸福感真是爆棚。

  装潢房舍薛亦只画了张图纸,就没有时间再管,盖因他的老师终于按捺不住,拉着他四处炫耀去了。

  如今京中谁还不知,新晋状元郎是温老的入室弟子。

  这也就是十五日的假期快过了,两人才都稍微得了空。

  文羽穆取了酒壶来,打算和薛亦小酌两杯。

  小满从外面小跑着过来,他如今又回了薛家当差,店里的事务交给了燕宜燕归姐弟,毕竟新买了宅子,杂事太多,文羽穆也需要他回来帮忙。

  他进了来,报道:“少夫人,外面有个挺阔气的侍卫,说是厉恪郡王府上的,给您带了个口信。”

  是雨安!

  文羽穆忙道:“什么口信?”

  “是说故人已经回来了,邀请您最近几日有空的话,过府一聚。若是您忙的话,那他来找您也是使得的。”

  “好,你去回信,就说我明日便去。”

  小满走了,文羽穆笑眯眯地说:“咱们家太小,待搬了新家,我要好生邀请雨安来家中一聚。”

  薛亦道:“他是王妃,怕是不能同你像普通密友那般走动。”

  文羽穆‘啊’了一声,说:“那无妨,我多去看他也是一样的。”

  薛亦饮了一小盅酒,突然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儿可是四月二十七了?”

  “是啊,怎么?”

  “前日张文启遣人同我说,他未能考中庶吉士,谋了个外放的缺儿,今日便要离京了,我应了要去送他一程。”

  “还好想起的早,如今去也赶得及。”

  饮酒中断,文羽穆说:“我却是不太想去,你和张文启说话,我同文羽柔却没什么话可说。”

  薛亦道:“那你便不要去了,我去送一程即可。”

  他带着小满,风风火火的骑马离开了。

  文羽穆想,那他也去看看雨安好了,倒也不必等明日了。

  ……

  厉恪郡王府,王妃所居的聆音院。

  院中,萧雨安看着被折了一半树枝的连理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缺了一块的树冠一般,被人折去了一块。

  下人小心翼翼的说:“是,是侧妃娘娘那日放纸鸢落到了树上,说不敢进您的院子,只好隔着墙取走,不小心折断了几支树枝。”

  这连理树是难得的一根两干,情正浓时他的夫君亲手移栽到了他院中,一直精心修剪,树冠均匀美丽,如今却缺了一块,怎么看怎么刺眼。

  南宫鳞兴冲冲的走进院子,就见王妃正仰头望着树,神情悲伤的令人心碎。

  他顿时顿住了脚,心中心虚又亏欠。

  “雨安……”他轻手轻脚的走到萧雨安身后,低唤了一声。

  萧雨安惊醒回神,转过身道:“原来是你来了。”

  声音轻轻地,蕴着难以言说的失落。

  南宫鳞道:“雨安你莫要生气,沈侧妃不知礼数,竟敢折断你的树枝,我已罚她禁足三月,为你抄写佛经祈福,以后也不许她再放纸鸢。”

  萧雨安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沉默了许久,哑声道:“不是我的树,是我们的树。”

  南宫鳞藏在袖中的双手捏紧了拳,想要轻抚他的脸却终究不敢。

  这一句话,胜过千万句责难。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沉默,已成了他们之间的常态。

  萧雨安闭目,掩去眸中的泪,轻靠在轮椅背上,说:“我累了,想歇歇。”

  南宫鳞站在院中,不肯离开。

  他感觉到自己同妻子产生了裂痕,且这裂痕越来越大。他有些怕了,他不知道等他有能力弥补了以后,这裂痕是否会已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时,外面有小厮来报,说有一个自称文羽穆的花印前来拜访外王妃。

  南宫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妃眼中一下有了光彩,露出他已吝啬对自己展露的笑颜,说:“快请他进来。”

  随后他毫不留情的对他说:“今日有客人来,我就不招待王爷了。”

  南宫鳞:“……”

  他花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那在碧潭县与你交好的薛文氏?”

  萧雨安蹙眉,薛文氏这个说法他不喜欢,羽穆又不是薛亦的附庸。

  他没好气的道:“他有名有姓,再不济,王爷叫一声文氏也使得。”

  被他阴阳怪气的凶了,南宫鳞心中复杂不已,说道:“他夫君是那新科状元,温如晦的入室弟子,同皇上那边关系亲近,你与他相交,说话也要注意些,提防人心难测,传到了皇上与太后耳里。”

  萧雨安不耐烦地道:“知道了。”

  看不起谁呢,羽穆怎么会是背后嚼舌根之人?再说他又能说什么话,说得好与不好皇上和太后也不会对他家改观的。

  南宫鳞见他已不待见自己,又想到一会儿来的是内眷,他也不好在场,只好怏怏的走了。

第四十四章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穿越之替嫁妻最新完结+番外章节

正文卷

穿越之替嫁妻最新完结+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