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98

  护卫飞起一脚踹在班春手上∶“放肆!”

  “当啷!”短刀被踢到,班春被按在地上,像头垂死挣扎的母兽。

  她内心只有一个执念——杀了季卓,要不让就他杀了自己!

  护卫一个不慎被她挣脱,班春捡起地上的刀径直朝季卓扑去!

  季卓喝得再醉也是个男人,班春压根毫无胜算,短刀很快被他夺走。

  季卓大着舌头说∶“那日放了你一马,今天你居然送上门来了?”

  班春嘴里都是血,整个人癫狂至极∶“我要杀了你,为季康报仇!”

  “为我夫君报仇!”

  两人争执的时候,班春见打不过他直直朝他的刀刃上扑。

  季卓察觉到了她的企图∶“好啊,你还想嫁祸!想都别想!”

  短刀被抛开,季卓冷笑∶“你休想死在我的手里!哈哈哈哈……是不是很生气?”

  “没用!”

  绝望啊,恨啊!

  班春从未有一刻这么恨自己无能,若她有个一招半式,也不会连死都死不成。

  “轰隆隆……”

  夏日多雨,天边忽然传来了闷雷。

  十六他们在街上找到了正在争执的两人。

  “嫂子!不要!”

  班春见无法让季卓动手,干脆低头死死咬住季卓的手!

  “啊!”

  季卓痛得惨叫,条件反射地将她推出去。

  正如班春所意,她用了点力气,将自己狠狠撞向酒楼的大柱子!

  “砰!”一声,她头上鲜血淋漓。

  “嫂子!班春嫂子!”

  十六冲上来,急忙帮她止血。

  “嫂子你别动,你没事的!我一定能救你!你别动……”十六的声音带了哭腔。

  班春还有一口气∶“让嫂子死……吧……”

  “益、儿……别让他知道……”

  “他娘……很胆小。”

  胆小,胆小到选了这种方式。

  班春的身子轻轻抽动了一下,双眼看着季卓的方向,死不瞑目。

  十六头一次掉了眼泪∶“嫂子!”

  “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季卓被扶着站起来∶“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要杀她,是她故意撞上去的!”

  “咔擦!”天边一道闪电劈下,下雨了。

  驿馆,小季益忽然醒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像刚出生的小绵羊∶“娘……”

  十三守在门口,听见动静连忙闯进去∶“打雷下雨,害怕了?”

  季益仰头看他,然后从十三腿边钻出去∶“娘……”

  “小子。”十三拎着他的后衣领,把季益抱起来。

  “以后……有师傅和师伯师叔,不好吗?”

  十三扯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

  .

  太子宫,时月扶着桌子∶“啊??”

  青奴急忙扶住她∶“姑娘!”

  “你……再说一遍?”时月差点没站稳。

  “班春嫂子她……她寻短见去了!”

  “她想杀了季卓报仇,反被他推在柱子上,活活撞死了!”

  “呜呜……她怎么这么傻?”银杏说到伤心处,哭得不行。

  班春死了?

  班春死了?

  下午还带着儿子给她磕头,下午还把重要证据交给她的班春,死了?

  时月动了动嘴唇,脸色苍白∶“是……季卓杀的吗?”

  虽然很难受,但白银仍然把实情说出来了∶“季卓……虽然推了她一把,但却是班春夫人自己撞上去的。”

  时月几乎瞬间就知道班春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无法断案,因为季卓他们犯的案太轻了。

  但若是故意杀人呢?

  班春想用自己,让季卓‘杀人’。

  银杏捶打着白银∶“就是季卓杀的!班春夫人还有儿子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死啊,就是鲁国那些坏人!就是……”

  时月追问∶“她人呢?小季益呢?”

  “墨先生他们赶去了,季子则……回去睡觉了。”白银低头道。

  班春这一波简直是白给,不仅丢了命,甚至没能伤季卓分毫!

  时月的指头深深抠进了桌子,想起她白天说「若班春还有命在,到时候来向时先生讨回」。

  什么有命在,她当时分明是做好一去不回的准备了!

  时月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来没有一刻这么难过!

  她想为班春报仇,想将坏人绳之以法,可是……

  可是……

  “殿下回宫——”

  漫天大雨里,慕容野回来了。

  他的靴子踩在青砖上的雨水中,黑发被打湿,步履匆匆。

  白银低头∶“殿下。”

  “殿下!”所有宫女福身请安。

  时月忽然感到脸一热,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影子下。

  慕容野的拇指有点凉,温柔地揩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不是说,怀孕的时候不能哭?孩子会变丑的。”

  时月抬头看他,声线有些虚弱∶“你这几日……干嘛去了?”

  “出城办事。”慕容野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脸。

  “办事?”

  时月喉咙很痛很难受,想发泄,又必须忍着∶“你想必已经知道了那天的事。”

  “我就问你一句,你站在公子宁那边吗?”

  慕容野挥手让宫人下去,轻轻拍着她的背,免得哭昏过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孤答应你,总有一日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总有一日?”时月忍不住笑出声∶“总有一日是什么时候?是三天后、三年后、还是十年后?”

  “你到底在盘算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慕容野想抱她,被时月狠狠推开∶“你别碰我!”

  “我跟老谋深算的你不一样!”

  “从前,我的世界里非黑即白,今后,我的世界里依然只有这两个,我不喜欢你们的调和,不喜欢你们的忍让!”

  “我讨厌善良的人不明不白死去!”

  班春死了,留下她只有五岁的儿子。

  为了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到来的正义,毅然决然去死。

  时月无法想象她做这决断的时候,抱着多大的希望,或者她明知希望只有一点点,仍然想试试。

  慕容野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不冷静,我们等你冷静再说。”

  “我永远冷静不下来!”

  时月还是头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桌上的花瓶被她扫落在地上,陶片飞溅!

  慕容野抓起她的手查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胡闹什么!”

  时月甩开他的手,冷笑∶“是啊,我只会胡闹。”

  “那你回来干什么?继续你的计划,继续你的阴谋啊!”

  “小点声!”慕容野恨不能将她按在怀里,狠狠揍一顿。

  “也不怕喊坏了嗓子。”

  时月扭头就走,慕容野将她拉住∶“去哪?”

  “你管我去哪!”

  “大半夜的,还下着雨,你能不能消停一会?有什么事不能天亮再去!”

  “那你怎么不能天亮再回来?你再晚回来一个时辰,季卓的脑袋就能挂上城门楼!”时月反唇相讥。

  “李时月!”慕容野低吼。

  吼完又后悔了,低声哄道∶“我答应你,事成之后季卓任你处置,那个李燕玉、付雅,都归你,行不行?”

  时月挣不开他,又不肯接受他的示好,干脆板着脸装死。

  慕容野将她拽回屋∶“乖乖睡觉,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别瞎折腾。”

  时月甩开他的手,沉默地解衣裳,沉默地爬上床,全程没有和他说一个字。

  慕容野一身都是雨水,解开**的盔甲,斟酌再三。

  “等我回来。”

  时月背对着他,无悲无喜。

  她在认真思考与慕容野的关系,从未有一刻这么认真地在思考。

  另一人并不知道,去净房冲了个凉,赤.裸着上身回来。

  身旁的位置一沉,时月被他搂进怀里。

  “不理我?”

  时月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玩偶。

  慕容野将额头抵在她后脖颈,犹豫了很久。

  “孤昨日,去了定城。”

  定城是卫国一个都邑,不是很远,没有很大。

  “在那里秘密会见了越国太子和鲁公。”

  时月的手指轻轻一动。

  慕容野继续说∶“鲁公想要借卫、越两国的军队消灭三桓,我已与他们订下盟约。”

  这事最早能追溯到泗水大祭期间,慕容野偷偷去见鲁公那次。

  季肥死后,三桓对鲁公的控制松了一点,他借机把女儿嫁去越国,换取了越太子的支持。

  没想到动作太大,惹怒了三桓,他不得已只好又装疯卖傻。

  三桓想跟宋国合作,一举吞并卫国。

  鲁公就装疯卖傻来给慕容野送信,和他搭上了头。

  慕容野低声说∶“届时鲁公从曲阜起兵,越国从南边,孤从东明,三路击破三桓的封地……”

  卫鲁两国之间原本是曹国,后来曹国灭了,两国各分了一块地方。

  “鲁公将旧曹领土许诺给卫国,作为清剿三桓的酬劳。”

  曹国原本面积和卫国差不多大,当时被宋国灭掉以后,领土三分。

  如果卫国拿了鲁国那份,便可将自身领土扩大三分之一!

  慕容野怎么能不心动。

  时月似乎对他说的没什么兴趣,一动不动。

  慕容野贴在她发间轻嗅∶“月儿……”

  “我向你许诺,短的三个月,长则半年。”

  “一定让你手刃他们!”

  时月闭上眼睛,像是要睡了。

  慕容野将她搂得更紧了,怀里的人说∶“明日我要出城,送班春最后一程。”

  “好。”慕容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我陪你去?”

  “不用。”时月拒绝∶“我想要二哥陪我去。”

  “好。”慕容野点头,低声哄道∶“你回头看孤一眼。”

  时月动了动身子,居然真的转回来了。

  慕容野大喜过望∶“不生气了?”

  时月阖上眼,刚哭过的眼睛很疲惫。

  慕容野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我陪你好好睡觉。”

  说完,将下巴轻轻搁在时月头顶,两手垫在她肚子下,托住这份重量。

  时月在他怀里睁开眼,忽然扬起头,咬了一口男人的喉结。

  慕容野一下子睁开眼∶“你……”

  “还不睡?”

  时月也就咬了那么一口,随后缩回他怀里,像是真的要睡了。

  慕容野以为时月在撒娇,心里一阵柔软,笑着蹭她∶“脾气还挺大。”

  窗外雨声咂咂,二人相拥而眠。

  时月在他怀中,又睁开了眼。

  .

  翌日,李锦乐来接她。

  时月不让小黑铁跟着,踏上了李家的牛车。

  李锦乐端详妹妹的脸∶“你昨晚没睡啊?”

  “二哥,你有钱吗?”

  “钱?”李锦乐点头∶“有啊,怎么?他不给你钱花啊?”

  “季益没了娘,我想给点钱,让墨子期养着他。”

  李锦乐摸着下巴∶“那得好多钱呐。”

  “月儿你等等,二哥管孙子敬要去!”

  牛车刚好经过孙氏商社,李锦乐跳下车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带着满满一布兜回来。

  “喏,这里是二十金。”李锦乐很大方。

  “我要不了这么多。”时月不愿意收。

  她知道这些钱大多是李锦乐跟着孙氏商社走南闯北赚来的,是辛苦钱。

  李锦乐摸摸妹妹的头∶“什么呀,二哥的钱就是你的,拿去!”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二哥看那帮墨家弟子那么穷,别饿死那个小孩儿。”

  李锦乐摆摆手,让银杏收好。

  “谢谢二哥……”时月低声道谢。

  “谢什么,我是你亲哥哥!”李锦乐十分得意,他以前在家招鸡斗狗的,时不时还得管妹妹伸手要钱。

  现在总算有钱了,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妹妹,一点小钱算得了什么。

  墨家崇尚节葬,班春的尸身在西围里外的山上,寻了处风水宝地,就要下葬了。

  罗师傅一家、惊家都来给她送行,还有十几个墨家弟子。

  小季益头上戴着孝,呆呆地站在人群前,像是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葬礼全程,他不说一句话,没掉一滴泪,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

  葬礼结束,十六帮着送走罗师傅一家和惊一家,两家都提出想收养小季益,但都被小季益拒绝了。

  人都走后,十三牵着他,对墨子期说∶“师兄,我想收徒了。”

  墨子期低头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问他∶“季益,你愿意拜十三为师,入我墨门吗?”

  小季益恐怕还不知道墨门是什么意思,十三怕他不答应,搂着他说∶“你拜我为师,以后师傅天天带你玩,你有十几个师伯师叔,可以学各种本事,以后就不会孤单了!”

  季益呆呆的,墨子期又问了他一遍∶“你愿意吗?”

  商社的人正好来找李锦乐,时月看着他和别人嘀嘀咕咕∶“那是谁呀?”

  银杏答∶“好像是商社的人。”

  “哦……”时月点头,李锦乐走了回来,一脸抱歉地说∶“月妹,二哥有些事,可能得先回城了。”

  “你到时候跟着墨先生他们回去,行不行?”

  报信的人说一批货物出了问题,需要李锦乐赶紧回去看看。

  他今天是带着妹妹出来的,原本想拒绝,可那个小伙计很着急。

  李锦乐也知道那批货的重要性,忍不住跟时月打商量。

  时月很好说话地点头∶“好呀,二哥快去吧,我一会儿跟他们一起回去。”

  李锦乐上了牛车,不放心地看了眼妹妹∶“早点回来!”

  “好。”时月笑着朝他挥挥手。

  李锦乐离开以后,她的表情落了下来。

  时月转身牵住小季益∶“季益,以后你跟着我学本事,你愿意吗?”

  十三“咦”道∶“小月见,你跟师叔抢徒弟啊?”

  “这不得看小季益愿不愿意吗?”

  时月问着手里的小孩∶“你愿不愿意?”

  没想到沉默了两天的季益突然开口了∶“报仇……”

  “什么?”众人一惊。

  “我想……变厉害。”他艰难地学着说话,发音很奇怪,粗一听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时月又问了一遍∶“那你跟着我,愿不愿意?”

  季益轻轻地,点了点头。

  十三怪叫∶“什么啊!他居然答应你不答应我!”

  姜心从远处赶了一辆马车过来∶“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时月牵着小孩儿,姜心将他拎上车,又和银杏配合让时月上去。

  银杏跟着钻了进去∶“姑娘,我们回城呀?”

  “回城?”

  时月从未有一刻这么轻松∶“我们以后都不回来了。”

  “啊??”银杏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墨子期也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姜心回头,嘲笑墨子期∶“师兄再不跟上来,月见就被我带回齐国了!哈哈哈哈!”

  “姑娘……”银杏发着抖地说∶“我们要去齐国吗??”

  为什么这么突然!

  早上还好好的呀!

  银杏跟了自家姑娘很多年,深知她这个表情绝不是开玩笑。

  “青奴没跟来呀……还有殿下,殿下也没跟来呢!姑娘,你说真的吗?不是骗银杏玩吧?”

  姜心在车门吹着风,十分快意∶“走就走了,还看姓慕容的脸色不成?”

  时月今早出门前就去见了姜心一面,将自己的计划对她说了一遍。

  姜心巴不得带她离开卫国,欣然应允并且跃跃欲试。

第70章 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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