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千岁之莲5

  时处到达鸢国,还未见到当今的鸢皇夏侯漓,倒是先结识了一个人。

  这人年岁看起来与他相仿,只是似乎病弱,整个人从骨子里都透出一股清凌凌的味道,说话间却总是含着笑,一派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清贵。

  哦,就连名字都很是清润,名唤归澈,听说是归家的大公子,因为一直病弱便放在佛门寄养,今年才回来。

  这个人怎么说,时处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出现在他身上实在是罕见,可更罕见的不是这个,而是当归澈坐在他身边咳了两声时,他竟觉得心中一阵闷闷的疼,他早起服了药断不会是旧疾发作,更何况,这种疼不同于他平生所感受过的任何一种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根茎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扎进他的心脏。

  既柔软又隐痛,以至于,连心尖都在发颤。

  这个认知让时处觉得很有意思。

  宁远办事很是得力,在琼国是,在鸢国也是。

  当他吩咐下去,不过三日,归澈平生所有的事情便呈在了他的案头。

  而他,也正式见到了夏侯漓。

  坐在位首的帝王,头带冠冕,稍微一动,那冕冠前的十二旒白玉珠便晃动的厉害。

  以至于时处根本不能辨清那十二旒白玉珠之后是怎样的一张容颜。

  最开始的礼数过后,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便不再说话,然后底下的朝臣一个个上前表达自己希望两国永好的愿望。

  各人言辞不尽相同,可中心思想却是出奇的一致。

  等到这些大臣把嘴皮子都快要磨破时,时处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幸好,位首的帝王及时做了收场,寥寥数言之后更是将这场朝会的中心主题做到了升华。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时处直接倒在马车上开始闭目养神。

  宁远守在车外,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可马车里一直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叫了声:“殿下?”

  时处皱眉:“何事?”

  宁远顿了下才说:“后面的礼节更是无趣繁琐,殿下您……”

  良久,马车里才传来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唯有两个字:“宁远。”

  宁远垂下头,放在一侧的手指骨处绷的青白,却是再不说一句话了。

  回到驿馆,他才知道归澈来了。

  鸢国的冬天比之琼国还要冷上三分,可他见到归澈时他竟只穿了件薄衫。

  “几时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坐着的人偏头,唇角漾开浅淡的笑:“今早起来看到檐上落了雪,便想来看看你。”

  “我昨夜读到罗什大师的一篇经文,虽然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想拿给你看看。”

  归澈的声音像是初冬的第一缕细雪,偏偏又融了濛濛的月色,说不上清冽还是温润,又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说不出的好听。

  说着他便拿出一篇经文给他看。

  时处能理解他寄养在佛门数十年,这耳濡目染之下对佛一道生出的深深喜爱。

  可时处既不懂佛经,也没有想不开的生出过想要学习佛经的想法,虽然这个时候他很想把这篇经文给他再推过去,但,他面上还是要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仔仔细细的看下去。

  完了,归澈又同他就这篇经文做了深刻的探讨,时处压着心底生出的无名火,等到最后对上归澈柔柔的目光时,竟是直接笑了出来,很好,他现在被这一篇经文弄得心情非常愉悦。

  正要发作,却见归澈低下头咳了两声。

  心底又开始隐痛,仿佛碎冰撞击,又冷又炙热,到的后来,竟生出几分缠绵的感觉。

  时处不适的皱眉,连带着刚才的无名火更盛了几分,他凉凉的掀了掀眼皮,睨着一旁的侍从:“这般冷的天,你家公子若是冻出个好歹,你们可能担待的起?”

  归澈含笑温言:“不必责怪他们,是我刚才靠的火炉近,觉得有些热便脱了外衣。”

  时处将手漫不经心搭在身前,鼻端却闻到一股幽幽的冷香,他知道归澈在佛门多年,身上除了常年服药的药香外还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檀香。

  可今日这香味,他从未闻到过。

  “这是什么香?”

  归澈愣了一下,才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你说这个吗?”

  掌心的人偶雕刻精致,栩栩如生,俨然是缩小版的他。

  “这你刻的?”

  “嗯,喜欢吗?”

  “这是什么木?这么香?”

  “不知道,这截木是一方丈赠我的,我查阅了好多古籍,也辨别不出这是什么木。”

  时处其实没有听归澈说话,他的注意力其实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归澈的左腕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纱布底下透出点隐约的血色,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看着这圈血痕,心底一时生出浓烈的不安。

  他眼中一时浮上茫然,然后仔细的看着他眼眶里那颗义眼,无比自然的问出他曾经问了一遍的问题:“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归澈愣了下,然后眼中浮上温柔神色:“大概,曾经是见过的吧,只是你忘了。”

  -

  时处想,自己确实是忘了许多的事情。

  他睁着眼睛看向头顶的纱帐,像是染了血色的红雾,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阿处。”

  他眼中空茫了一瞬,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终于他想起来了,他今日是入宫来着,穿过九曲回转的廊桥,步过奢靡压抑的深宫,见到了传说中的朝阳长公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屏风后面转出的会是那样一张脸,归澈的脸。

  晕过去之前他还能迷迷糊糊的想,若是他在这儿出事,景臣大抵是要疯的。

  归澈,或者说,夏侯澈,他一直坐在榻边,等他醒来。

  期间夏侯漓来了一次,侍从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面无表情道:“告诉他,他想要的,我自会给他。”

  然后他就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直到窗外晓星渐沉,时处才睁开了眼睛。

  夏侯澈看着这个人,眼中竟一时浮现空茫茫的恨意,只是这恨意并不带有攻击性,甚至透出一点虚妄的柔和。

  时处第一句问的就是:“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这一时间,夏侯澈也同样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当年鸢国一时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还是琼国冷殿内承受挖骨之痛,共命之苦的大皇子,或者是回到鸢国之后,小心翼翼只能像毒株一样藏在黑暗里的朝阳长公主,亦或者就是眼下,仅仅看着这个人的夏侯漓。

  时处身上的药效还没有过去,只能沉默的看着眼前之人眼中覆上的层层悲哀,然后,一点点恢复成刚才的平和坦然。

  他似乎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说,可最后说出口的仅仅是一句:“我叫夏侯澈。”

  “你不知道这个名字没有关系,日后,我自用一辈子的时间让你来记得它。”

  夏侯澈?这个名字时处觉得很熟悉,似乎有人在他跟前提起过,但此时头脑昏昏涨涨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夏侯澈知道他早已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好像这么多年唯有他一人揪着那些记忆不肯撒手,可能怎么办呢?

  从幼年离开鸢国,好像命运的轨迹就已经写好,而他只能沿着那些轨迹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下去,永不回头。

  他从始至终没有碰时处一下,唯有荡开在空中的声音带了股莫名的孤独寂寥:“别怕,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这夜时处做了个梦,梦中景象光怪陆离,他自梦中惊醒,刚才的梦境已全数记不得了,唯有耳边一直有人在唤他阿处,一声一声,撕心裂肺。

  心底一时悸痛,他闷哼一声,借着月光才看清自己腕间的那抹印记生出了变化,花的尖端似乎染上了一抹血色,只不过再仔细一看就又看不到了。

  沉思良久,他才敲了敲系统【我来这个世界,有没有伤过脑子?】

  他觉得自己一定认识夏侯澈,只不过翻遍记忆,也找不出来和这个人有关的一星半点。

  系统这个时候声音已是完美的人声,华丽低沉,像是沾染了红酒的名贵丝绒【没有。】

  【那我是失忆过?】

  这次系统没有直接回答【也不能说失忆。】

  !

  那就是有隐情了。

  【怎么说?】

  【因为这段记忆是你自己不要的。】

  时处惊了。他从不记得有这回事。

  系统声音中含了隐约的笑【但你当时是为了保命,也别无他法。】

  时处胆战心惊的问【什么保命?】

  系统这次倒是奇怪了【不是给你说了吗?你来这个世界十岁那年被强人所掳,最后经历了好一番磨难,最后找回来时命悬一线,你这位父皇请出山了一位鬼医,将蛊虫下在了你的体内,这才保住了你的命。】

  时处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虚弱【这些难道不是……你给我的资料?】

  系统奇怪道【什么资料?】

  时处闭了闭眼睛,绝望道【我以为,这些也是你给我的世界资料。】

  系统为他的蠢笨打动,一时笑着问【那你总该知道,自己体内的蛊是什么东西吧?】

  时处恹恹道【什么?】

  【你体内的蛊叫共命蛊。共命蛊一出便是两只,同时下到两个人体内,以其中一人之命供养另一人之命,字面意思,这也就是所谓的同命共生关系。】

  【还得告诉你一个,多年以来为你共命之人,是大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轻言小天使投的地雷!

  今天临晨写完的一章,我以为我已经发出去了,没有想到今天登录阿江,它竟然还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存稿箱!

第91章 千岁之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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