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任务八

　　时隔快一周， 胡维这样以人形状态见何尘，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儿尴尬。

　　不能说“那么点儿”，胡维光这么站着， 都能感受到血液再不断往上涌， 脸烫得像喝了酒。

　　“你好， ”何尘默默咳了一声， 伸手，“我是第四轮面试的面试官。”

　　特神奇， 星河竟然还会让咖位这么高的艺人来当面试官。

　　胡维按捺住直接问“当晚我们做了什么”的冲动，走过去握住何尘的手，特尴尬地说了声“你好”。

　　那种私事，总不能在面试过程中随便提吧。

　　而且何尘好像也没有提那事儿的意思，转身从玻璃茶几上拿过一个巴掌大的纸箱子。

　　“第四轮面试内容为角色扮演， ”何尘将纸箱子给他递过去，“题目随机抽取， 抽到什么演什么。”

　　胡维伸手，纸箱子的口开得不大，胡维伸进去刚好，但如果换了何尘就可能有些儿困难。

　　稍微胖点儿的人…过去都是怎么面试的？

　　胡维随便摸了一张纸， 展开来发现是个微型剧本。

　　也是小场景， 但跟过去在影视城接到的路人戏不大一样。

　　微型剧本里只简单交代了背景：“刚失业的公司职员，在家观看电视发现自己中了大奖。”

　　另外就是，对这个公司职员有更简单粗暴的介绍：“36岁，男， 妻子是低薪工人， 女儿读小学。”

　　“看完了吗？”何尘问他，“看完了可以到隔间自选服装道具， 从现在开始计时，十五分钟内你要将剧本上写的演出来。”

　　“还要换衣服？”胡维刚问完，就看见何尘按下一个方盒状的计时器。

　　红色的倒计时数字让方盒显得像个定时炸弹，胡维赶紧推门进了隔间，将门带上。

　　然后他就傻眼了，因为隔间里全是衣服。

　　堆了好几排，密密麻麻的，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什么场合下穿的都有。

　　怎么说也有上千件，胡维脑子一下子就乱了。

　　这面试特地加入服道选择这一项，肯定是有其考察目的在的，就像成精系统曾发布的那一系列傻逼任务一样——

　　胡维目光快速在一排排衣服种掠过，总之先从服装种类下手。

　　主角是公司职员，那就得是传统的衬衫西裤、皮鞋领带，问题人家“刚失业”。

　　那应该是普通的居家服？…胡维伸手拨过一堆普通中年男人会穿的衣服，突然觉得人刚失业，估计丧得连衣服都懒得换。

　　胡维翻开一堆衣服，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件皱巴巴的灰色睡衣。

　　就中年男人人手一件的那种。

　　-

　　何尘等胡维进去了，才看了眼纸条上的题目。

　　真会抽，竟然要让个二十出头的人演中年大叔。

　　而且胡维本身就是那种长相上少年感很强的人，估计待会儿演出来还是比较尴尬。

　　虽说他早就已经被内定了，何尘皱皱眉，将纸条扔进了纸箱子里，脑子里还在想胡维刚才看见他的那个样子。

　　脸红到了耳朵尖，眼神里都有没掩饰住的慌张。

　　很新鲜很可爱，只有他何尘像个真实的老变态……

　　何尘还在愣，看见倒计时时间剩下九分钟的时候，胡维推门出来了。

　　第一眼何尘就恍神了，因为胡维将头发给梳上去了，一身白衬衫配黑西裤，脚上却是居家的拖鞋。

　　领带松松垮垮地勉强系在衣领上，领子没翻好，皱皱的，手里一听…果汁。

　　“喝不了酒…”胡维顿了顿，“你就假装我拿的是酒，成吗？”

　　何尘只摆了个手，胡维都不知道这是“没关系”还是“不行”。

　　胡维最终选择换上这一身的时候还挺忐忑，但光看何尘那脸，也看不出自己究竟选得怎么样。

　　“准备好就开始吧。”何尘看了他一会儿，说。

　　胡维点头，看了眼倒计时，走到沙发上坐下，再悄悄看了何尘一眼。

　　何尘随手拉过一把椅子，不知道是不是使坏，竟然坐在了电视机面前的位置。

　　因为题目是随机抽的，自然不可能真配合地给你播中奖讯息，甚至连开电视都是不可能的。

　　本来这就很容易导致尬演，现在还是看着这么大个何尘来尬演。

　　胡维努力定了定神，偏过头轻咳了几声，将领带一扯，扔到了一边。

　　何尘盯着他没挪开过视线，胡维刚拉开果汁，一抬头就和他大眼瞪小眼。

　　胡维：“……”

　　这样不行，这样下去面试不通过，他前面就白丢脸了。

　　胡维先灌了一大口果汁，液体顺着嘴淌下下巴，胡维烦躁地拿手背一抹。

　　何尘，是电视。

　　电视…电视真好看。

　　没关系，这就是个，花几千块钱买回来的超薄液晶65寸……

　　胡维代入自己刚被咖啡店店长炒掉时的心情，将腿大大方方晾在茶几上，一手拿罐子，一手杵着遥控换台。

　　然后，他停在了所谓的“开奖频道”，从裤兜里摸出写了号码的白纸。

　　电视里故弄玄虚地摇球，胡维一脸颓靡地看着，间或喝一口饮料，看着像随时都要睡着了。

　　滚出来第一个号码，胡维懒洋洋看了眼纸，眼睛突然亮了亮，但没大在意。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胡维换了个坐姿，将腿放下来，让胳膊肘搁在双膝上。

　　这个动作有点儿像男人看球到关键点，胡维嘴边已经有笑容，但没完全笑出来。

　　随着后几个球滚出，胡维将纸攥得紧紧的，像屏住呼吸般紧紧地盯着屏幕。

　　何尘在这个过程里一直没换过姿势，他想尽可能不破坏胡维的表演，但后来发现，自己的存在根本不影响胡维发挥。

　　一般人可能觉得演戏很容易，偶尔自己一个人在家模拟，觉得自己要笑就笑、要哭就能哭，但实则不然。

　　演戏面对镜头、面对围着看的人群、面对后期才会加入的特效，演员必须做到无论对着什么，都能及时快速入戏。

　　何尘突然就想撤回最初觉得胡维没法儿演大叔的评价。

　　面前的人手里拿着纸，不敢置信地反复比对中奖号码，像个石膏像似的呆愣愣地站起来。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白衬衫的褶皱，突然就大声笑了起来，但是眼泪是跟着出来的。

　　何尘一动不动地坐着，能听见心脏用力跳动的声音，像是一种心慌感。

　　他没想到胡维能演到这种程度，还能自发地让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色变鲜活。

　　隔了会儿，何尘才喊了“停”。

　　胡维尚且不会很好地收放情绪，人还掉在刚才演的角色里，看着有些懵。

　　何尘看他眼里还挂着层水，转身给他抽了张纸：“我就问一个问题。”

　　胡维擦干净眼睛，终于稍微镇定点儿了。

　　老实说，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哭，感觉眼泪就是自然而然出来的。

　　“主角明明已经失业了，为什么还挑了正装穿上？”何尘问。

　　“我知道这么做不对，我擅自对剧本做了解读。”胡维说这话的时候心挺慌，怕何尘会当场判他面试不通过。

　　何尘看着…也不像会念及一夜情的人。

　　胡维想起这事儿，都有些不敢继续直视何尘了。

　　“什么解读？”何尘看着他。

　　“主角被解雇了，但他没忍心对妻子和孩子说。”胡维慢慢说，“所以他每天都像往常一样假装出门上班，再无所事事地回家待着。”

　　何尘没说话。

　　“对不起，擅自加剧情了。”胡维觉得大事不妙，赶紧道歉，“我只是觉得，不管角色在戏里有多小，他作为个体也拥有完整的人生。”

　　何尘再看了他一会儿，依然没说话，最后只淡淡说了句：“回去等面试结果吧。”

　　-

　　胡维本来都做好“面试不通过”的准备了，结果突然接了星河的电话，让他去确认签约事宜。

　　当天到公司没再见着何尘，胡维签合同都没什么真实感，听演艺部负责人一项项将条款解释清楚，他再一项项过了一遍。

　　比较神奇的地方在于，合同上虽然也是五年约，但多加了一条“乙方有权通过支出当前收益（收益来源于演艺活动）百分之六十与甲方解约”。

　　胡维将这话多读了几遍，明白了这是“虽然卖身契一签就是五年，但他完全能花钱赎身”的意思。

　　他不清楚这一条到底科不科学，也没看过其他公司的签约合同，总之仔细一估摸，这条应该对他有利无害。

　　假设他的活动没收到利润，那就是零乘以百分之六十，他不用出一分钱。

　　也就是说，在他获利之前、或是获利较少的时候，随时跟星河解约都不会有太大的经济压力。

　　胡维确认好，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等系统发出响声他才有了签约的实感。

　　【叮咚！恭喜您！您以完成成精之路·任务2-2：获得一份长期稳定的工作。】

　　【本次任务为您的第八项任务，现将您维持人形的时间延长至：12小时。】

　　【由于目前您已获得工作，您转换形态的频次提升，成精系统提醒您：小心行动，谨防掉马。】

　　系统还在叽里呱啦地拿机械音叮嘱他，外边他的经纪人也在同时谈注意事项。

　　什么严格保守公司机密，在签约期间尽可能避免恋爱，有恋情及时向经纪人汇报等。

　　经纪人是个挺年轻的女的，看相貌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明显是个新人，叫袁果。

　　胡维犹豫半天，不知道拿什么理由告诉袁果，他一天只能工作十二小时。

　　“没关系，你的情况我了解。”单独回办公室后，袁果从口袋里摸出个证件给他看，“在剩下四个月的工作安排上，我会尽可能协助你。”

　　胡维一看就吓了一跳，袁果是委员会的人。

　　“四个月后我会辞职转走，算完成我的工作了。”袁果说，“剩下得靠你自己努力啦。”

　　胡维突然就对委员会佩服得五体投地，深刻体会到了委员会的业务范围像能渗透到各行各业。

　　“再来说星河这边，公司会为你安排相关技能培训。”袁果拿出自己的文件夹，“但鉴于你在演戏上有一定经历，你可以考虑边接戏边学习。”

　　袁果从文件夹里抽出另外几份文件，递给胡维：“暂时要拿什么好角色不大可能，你可以先看看。”

　　“谢谢。”胡维接过，翻了几本。

　　这哪能说不叫“好角色”，比他在影视城接到的不知道好多少千倍。

　　虽然也是小角色，但胡维认真不嫌弃，就是难以抉择不知道该接哪个小角色好。

　　哇，他现在竟然也是有本子挑的人了，虽然挑的都是男七男八而且都有些傻……

　　唯一特显眼的，是电影《遗城》的角色，而且还是男四号。

　　不傻、很帅，会拿枪的男四号。

　　“这？”胡维抽出这张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啊，那个啊。”袁果看了眼，将纸给拿了回来，“这不算，是我不小心夹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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