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那样的楚离, 卸下了周身威仪,拭去了一切尖锐,放弃了手中利刃, 却没能拥有可以庇护的铠甲。

  决然而脆弱。

  温晚亭不忍看他深陷在此等情绪中难以自拔, 轻咳一声, 唤他回神。

  她正待问楚离要不要同用午膳, 却见他指腹摩挲着那张玉理宣纸, 仔细而珍重,而后将其轻轻往温晚亭身前的案上一扣。

  他声音低哑,长睫微垂:“这些, 可还作数?”

  温晚亭带着疑惑, 小心翼翼地接过抖开,就着日光一条条看下去,直看得她面红耳赤,轻咬下唇。

  这上头通篇是什么“避讳外男,以安君心。”“生死契阔, 白首不离。”之类肉麻兮兮的话语。

  且这若是一封普普通通表明心迹的情书也就罢了, 偏偏还像个账本一般条理清晰地一条条罗列出来,这羞耻度立马翻了个倍。

  温晚亭抵着这熟悉的字迹就觉得不妙, 深吸一口气看到最后,果不其然, 宣纸下角上龙飞凤舞地签着她温晚亭的大名。

  她猛地用双手捂住通红滚烫的脸颊,而后微微分开两指,自缝隙里瞥了瞥端坐那头的楚离。

  楚离凝视着她的双眸, 喉头微滚,带着些许压抑:“从前,你承诺我的, 可还作数?”

  “这都签上字了还能赖账?”温晚亭将捂着脸的手微微分开些,“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再给你画个押?”

  温晚亭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只觉得他同昨日有些不同,而纵使她觉得自己从前性子过于热情似火了些,什么话都敢往纸上写,什么字都敢往上头签,但她也算是敢作敢当,不至于因为失忆而抵赖。

  楚离却依旧眉头微蹙,略显苍白的唇角一抿:“那若是,没有这张纸呢?”

  温晚亭觉得,若是没有这张纸,这些话她也就放在心里头想想。

  自然,她心里想的,可比这纸上写的更为过分一些。

  温晚亭微微偏了偏头,有些疑惑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她这一句回避问题的反问,似是彻底崩断了最后那一根弦。

  楚离猛地起身上前,一手牵过她的柔荑般的五指,用力相嵌,紧紧相扣,另一只手自那不堪一握的后腰揽过,强硬地将她拢进怀里。

  不够,还是不够。

  即便二人身形已然贴得严丝合缝,却依旧难以满足,他俯身,将整个脸埋入她的颈弯,那声音沉得发闷:“若是没有这张纸,你是否会同我和离?是否会招他人入赘?”

  他微凉的唇瓣蹭过她颈间敏感的皮肤,带出的气息却是炙热而紊乱:“晚晚,你是否会像从前对我那般对旁人?”

  温晚亭:在做这种亲密又激烈的动作的时候能不能少说点,我此刻的脑子哪里是用来想这些文绉绉的?

  她此时腰间是他有力紧箍着的小臂,鼻翼间萦绕着白松玉石的洌香,自上而下紧密相贴,隔着衣料甚至能感受到他逐渐加速的心跳。

  自然,还能感受到一些别的。

  如此,她在这么一个血脉贲张的情况下,还要分神去想楚离刚才究竟问了些什么,甚至隐隐有些担心若是答不上来,这亲密又激烈的动作还能不能有后续了。

  她竭力稳了稳心神,却感觉到他抵在自己颈间微微颤动的长睫带着湿润,呼吸沉而急促,明明是个极其暧昧旖旎的姿势,却从其中品出些脆弱的意味来。

  温晚亭料想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对他而言极为重要,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尽力试着安抚。

  她不自觉地将手自他腰间环过,轻柔地抚过他的背脊,只感觉他身形一顿,喉头低咽,而后慢慢松弛下来。

  她方才试着开口,回答他执着相询的问题:“私以为,你我夫妻二人的关系,应当不是靠着一张纸来维系的。也不该是依赖任何外物。两心相通之人,自是不会做那些令对方伤心难过的事。”

  她微微侧过脸颊,与他相贴:“我想,我也不会。”

  她声音含着笑意,轻蹭他脸颊,小声在他耳畔说:“毕竟,我如此喜欢你。”

  拥着她的手猛地一紧,楚离自她颈间抬头,视线相触,幽深的眼底泛出细碎的光亮。

  他唇角缓缓扬起,携着笑意,与她额间相抵,逐渐回温的掌心自腰间而上,捧过她的侧脸,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摩挲,细致而珍重。

  温晚亭双颊飞霞,一路飘红至圆润的耳垂,冲他暗示般眨了眨眼。

  答题结束,赶紧干正事儿!

  楚离会意,低声一笑,而后缓慢而虔诚,在她唇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浅吻。

  温晚亭只觉得那星月凝晖般的眉眼在眼前缓缓贴近,她心跳如擂鼓,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眸,却感觉双唇之上落下个微凉的轻吻,一触即离。

  她猛地睁眼,一时没忍住道:“这就完了?”

  楚离一愣,而后轻笑出声。

  他顶着泛红的耳尖,试图了解一下温晚亭的需求:“你,还想怎么?”

  既然他诚心诚意地问了,温晚亭也不同他客气,细嫩的五指捏着他胸前衣襟慢慢将他拽到身前:“这事儿我也没什么经验,不过无妨,我们一同探讨探讨。”

  这一探讨,便探讨了一炷香的功夫。

  或是被抵在墙上,或是被压在案上,或是被抱在怀里。

  待温晚亭双眸含水,气息紊乱地倚在楚离怀里轻喘时,觉得这人和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同样都是生手,怎的楚离几番下来已然学会了深入浅出,快进慢退,游离挑逗,而自己丢盔弃甲,防线崩溃,任人宰割?

  此刻,她看到楚离微红的俊颜,清亮的双眸,用克制而隐含欢愉的口吻问她:“还需再继续探讨吗?”

  她深深怀疑,楚离方才那番脆弱无助而又彷徨的形态,是在演她。

  她轻咬下唇,轻哼一声,仍不服输:“你就这般坐着,不许乱动,让我来。”

  楚离偏了偏头,低缓地“嗯”了一声,那模样瞧着甚至有几分乖顺。

  温晚亭觉得自己这把能逆风翻盘。

  温晚亭欺身而上。

  温晚亭手脚并用。

  温晚亭,败。

  楚离含着笑意,轻抚着她的后背,等她将气息调匀。

  定是今日的黄历不宜探讨一些亲密又激烈的动作,温晚亭采取战略性撤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方才,为何问我那些?”

  楚离一顿,将脸撇过,轻咳一声:“是你说想招人入赘,不能怪我多虑。”

  温晚亭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在花园里同母亲打趣,当即面色一换,努力撑出个张牙舞爪恶狠狠的姿态来:“是,若不是碍于你身份地位,我早将你掳进府内,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怕不怕!”

  楚离揉了揉她头顶翘起的绒发,悠悠回道:“求之不得。”

  温晚亭一噎,没料到楚离还有这种特殊的癖好。

  趁着她愣神之际,楚离将穆芝的针灸之法同她细说一番,而后征求了她的意愿。

  温晚亭虽然觉得自己即便不记得从前种种,但当下楚离相伴,父母在侧,小日子已然很满足。

  然而身边大丫鬟春铃似是个隐患,且听母亲提起自己还有个案子在身,既然往事与将来息息相关,那能记起一些也是好的。

  她当下同意了这一疗法,与那神医约了半个时辰后房内相见,而楚离前去温决处,将温晚亭目前解毒进展一一告知。

  当穆芝顶着幕篱,提着个方正的药箱,向温晚亭行礼后,一抬头便看到她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立马抢先一步:“看得见,不会摔,不用扶,谢谢。”

  温晚亭这才长吁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吁完,便看到穆芝大手一挥,九根泛着银光的细针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

  穆芝自觉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气势十足,然而下手时却犯了难。

  她不会。

  穆芝:宝贝医书,可有中医针灸速成法——从入门到成神,诸如此类的内容让我学习一下

  医书:……

  温晚亭只见她两手拈着根银针,而后便顿在那里,要落不落的模样,不由唤了声:“神医?”

  穆芝回神:“莫急,我先在自己身上试验一番。”

  温晚亭诧异之余,看到她走到屋内角落,一把撩起自己的衣袖,手上那根银针直挺挺插了进去。

  而后在那儿自言自语道:“诶?不是这样啊?得捻进去?可这插都插了要如何拔.出.来……呀,带出肉丝儿来了。”

  温晚亭:……忽然想要放弃治疗。

  折腾了许久,脑袋上插满银针的温晚亭如同一只刺猬,抵着细密而酥麻的痛感,脑中逐渐有景象浮现。

  鸳鸯红烛,囍字罗衾,隐忍和微红的眼角,以及……

  她还想继续,却感到头顶的痛感蓦地一轻,穆芝已然在那里整理着药箱:“针灸时间不可过长,若是有效,可改日再来。”

  有效,自然是有效,且是立竿见影。

  温晚亭遣了丫鬟将穆芝送出,而后去寻了楚离。

  用晚膳时,还特意婉拒了温夫人的邀请,同楚离二人对坐桌前。

  眼见面前的女子神色如常,却全程只顾用膳,连个视线都不曾给予他,全程一言不发,楚离便知不妙。

  他亲自为她布菜,夹了一块川香走油肉放入她碗里,试图打开个话头:“今日针灸,可有不适。”

  “无。”

  温晚亭将那块肉往碗的边缘处一塞,话语中没有丝毫起伏。

  楚离开始细细回想,温晚亭每日失忆之时,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不当行为惹她不快。

  似是……没有?

  二人间这尴尬而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至夜间。

  楚离一如既往坐在榻上,等着温晚亭沐浴焚香归来就寝。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楚离含着笑意望去,却瞥见一袭曼妙的红色身影。

  温晚亭身着绛红牡丹烟笼纱衣,那行走间轻扭的腰际以及微颤的挺立丰满,在飘然间若隐若现,半湿的墨发拢在身前,清润的水滴自发梢滑落,砸在玉腿之上,再沿着那白玉凝脂般的肌肤,一路往下。

  楚离耳尖红透,僵在原处,心中似有所感,喘息渐重。

  温晚亭走近,一个旋身,横坐在他腿上,指尖挑开楚离身上那月白松散的寝衣,自他坚实的胸膛处画了个圈,而后一路抚下,在小腹及下反复游离。

  她感觉到楚离浑身骤然紧绷,浑身炙热滚烫,手背隐隐有青筋乍现,于是心满意足地轻笑一声。

  凑近他耳畔,将热气喷在他耳廓处,娇声道:“王爷且坐稳些,我这手刀也是许久不使了,不知准头如何。”

  楚离:“……”

  怎么忘了,还有这茬。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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