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折枝词八

  花清澪脸色变得太惨,谢灵欢低头一瞥,瞬间恼了。“帝尊!”

  “帝尊帝尊帝尊,从数十万年前你就叫我帝尊。”南广和斜斜地飘了谢灵欢一眼,语带讽刺。“从前是在凤宫,咱们整个羽族都在崖涘眼皮子底下,被看管着,谁也出不得错。再后来,是防备着别人瞧破。可你现在都已经在深渊里头了,按你说的,就是个见不得光的暗神,与我三十三天隔着天阶重重,你还惧什么?”

  南广和俯身,轻轻地放开花清澪的手,直视着谢灵欢双眼。“阿渊,此刻只得我们三个,你可以唤我的名。”

  “你的名字?”谢灵欢冷笑。“你哪个名字?凤华、帝尊、还是南广和?”

  “你知道的。”南广和盯着他眼底的小小的自己,歪着脑袋,绝色脸上现出孩子气的薄凉。“阿渊,你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谢灵欢抿了抿唇。“鸿钧老祖给你取名凤凰儿。”

  “嗯,可那并不是我们真正的名字。”南广和喟叹一声,略带失望地直起身。“阿渊,帮我找到崖涘!不死鸟是不该滞留于异乡的。”

  谢灵欢倏地抬眸,瞳仁倒立成金色竖线,片刻后,他冷笑道:“帝尊果然想弃了这里。”

  不死鸟是他和他共同的身份。天地间一死一生,生者获神尊位,亡灵堕入暗渊中为死神。但是不死鸟是异界予他们的身份,在此方小世界里,他们一个被赐名凤华,另一个被赐名为灵欢,生者为凤凰儿,亡灵唤作青鸾。

  在琳琅界,他和他分属于两个身份。

  南广和此刻公然提及不死鸟,显然已经是厌弃至极,几乎不再忍耐了。

  “帝尊,琳琅界的名字是你定下的。”谢灵欢冷笑道:“此界以你的剑命名。此界众生唤你为父君。你想弃了这所有吗?”

  “啊,是呢,”南广和漫然一挑眉。“我想弃了这所有。”

  “不是说还有数十万年忍耐?”谢灵欢冷笑不已。

  “不想再忍了呢!”南广和笑得薄凉,眉目在奢华间又多了丝说不出的邪魅。“阿渊,你如今应当也知晓了,它拿你当个牢头,可这牢狱……又有何意思?”

  “我还是那句话,要走你走。”谢灵欢搂紧了花清澪。“我会陪着清儿留下。”

  南广和无可无不可地打了个弹指,轻声笑了。“随你。你只须先替我找到崖涘,其余的,你有何需要我帮忙的,都尽管提。”

  “确有一事。”谢灵欢沉吟片刻。“清儿昔日在瑶池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南广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长而卷的羽睫轻轻颤了颤,随即狡黠一笑。“就猜到你要问这个。”

  南广和从怀里掏出件东西,信手抛给谢灵欢。“你自家瞅瞅。”

  一道弧光闪入谢灵欢手中,他手指略摩挲,隔着花清澪衣袖打开。花清澪侧目去看,却是他见过的,与在白室山时谢灵欢掏出来的窥尘镜一样。

  “这是放在南天门的窥尘镜。”南广和笑了声。“可回溯三界所有过往,比起你手中那块,唔……唯一的区别,就是我这块窥尘镜,能看到天道不让你看的那部分。”

  这是第一次,南广和当着花清澪的面,承认了当年瑶池那件事有天道插手。他是神尊,如今也是天道的执行者,他没有任何理由撒谎。

  神是不撒谎的。

  花清澪一霎时脸色惨白,扬起脸,看向谢灵欢。桃花眼底血色褪尽后,只余无助。

  “莫怕!”谢灵欢搂住花清澪,沉吟道:“天道拦你迫你,想必你当年必定是在无意间触到了什么禁忌。在发生瑶池那件事之前,你遇见了什么事,或者,遇见了什么人?”

  花清澪唇瓣翕张,许久后,才抖着嗓子轻声道:“我得了个道梦。”

  这也是第一次,花清澪试图与人完整地详述那个梦。那年,恰逢他万年寿辰,二十个螟蛉义子替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宴。在歌舞酒宴正酣浓时,他曾起身离席,随后在第三十二重天的仙宫后偶然醉卧于花丛中。他梦见青烟渐起,有个人隐在青烟雾霭中漫然歌吟。

  “你可记得他的模样?”谢灵欢皱眉打断他。

  花清澪摇头。

  “那,你可记得他唱的什么?”

  花清澪再次摇头,眼皮轻垂,轻声道:“我并没有见到他的眉目模样。在梦里,雾气太浓。却听见他说,他会与我结道侣,助我证道。”

  谢灵欢眉头顿时皱得要打结。“他是什么人,如此大的口气!”

  花清澪那时已是第三十二天的仙帝,在他之上的,只有两位,一位是高居于白玉宫内修无情道的旧神崖涘,另一位就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新神广和。那时广和与崖涘都居于第三十三重天,崖涘必然不会与谁结道侣,广和神尊那时尚未择道。

  谢灵欢皱眉,怀疑地看了眼南广和。

  南广和顿时失笑。“我与花仙尊当时……只是点头之交。”

  其实这都算是客套话了。南广和那时居住在三十三天的凤宫,身边永远有个影子般的朱雀相伴,再者,就连拉着小手拖去瑶池喝留仙醉这档子风流事儿,南广和都没考虑过花清澪。

  花清澪那时候太冷了。对谁都客气,对谁也都疏离。

  第三十二重天的仙帝花清澪那时被公认为高岭之花,南广和压根就没去找过他。花清澪那时也很少出宫,只有例行朝会酒宴时,才会到三十三天走动。

  这两人的确没交集。

  那么,除了第三十三天的两位神尊外,还能有谁能轻而易举地闯入三十二天仙帝的梦?每位仙帝都是一方领主,在各自领域内,他们就是独尊。

  “或许,是天道插手。”花清澪垂眸自嘲地一笑。“极情道修若想要证道,必须先与一人结道侣,与那人情投意合,为那人历经死生劫,然后渡过重重迷雾,得以明心。”

  南广和默了默,抬眉笑道:“朱雀证道了,他修的也是极情道。”

  “朱雀神君以帝尊为道,”花清澪垂着眼,手指蜷屈,轻声道:“我并没有这样的命。那个梦,或许只是我的道劫。”

  “有劫难,便是意味着机缘。”谢灵欢却仍皱眉揪着那个梦中人不放,他之前听鱼妖提起过,如今听花清澪亲口承认那个梦中人曾许诺花清澪终身,只觉得哪哪都不得劲儿。嫉妒啃噬他的心,但他却不能说,至少不能当着南广和的面承认他妒忌。

  谢灵欢沉下脸,一波三折的丹凤眼底孕育着风暴。

  “嗯,阿渊说的对!”南广和兀自轻快地拍手笑赞道:“确是机缘!花仙尊得了这个梦后,不久就出了瑶池那件事。所以在奔赴瑶池撞见鱼妖时,花仙尊你当时又见到了些什么?”

  这些都是窥尘镜所无法觉察的。阴阳两面窥尘镜都只能见到事情始末,无法还原当事人当时当地的想法。

  花清澪启唇,颇有些难堪地别开脸。“那时,我在打坐时朦胧见到那人提灯来寻,唤我的名,让我速去瑶池。我因一直苦于不知那人身份名姓,因此……便去了。”

  去了后,在瑶池又听见了那人催促他,诱他道,在池底相会。

  他纵身跃入瑶池底,见到的却不是那人,而是他二十个义子中的一个,鱼妖朝云。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万年后花清澪当着故人面说到此节,内心太过羞耻,声音也轻到几不可闻。“我当日之所以会入瑶池,也是因为那个人。”

  “嗯,看来天道的确插了手。”南广和倒是最淡定的一个。“你蒙冤赴死,我凤宫中大乱,我择了极情道,然后便是七千年道争。全了鸿钧老祖所说的,赤血化碧,天杀局。”

  南广和言简意赅,匆匆地数语带过,只望着谢灵欢挑眉道:“那个梦,是天道予他的诱饵。能闯入仙帝之梦,以证道为饵,诱他入魔。阿渊,你说这方天地究竟想做什么?”

  “我管它要做什么!”谢灵欢捏紧手中的窥尘镜,无声冷笑。“它如此欺清儿,我必容不得!”

  南广和这回也皱眉了。他假意地长叹了一声,蹙起眉尖,满脸狡黠的莫可奈何。“它是天道。”

  “天道?”谢灵欢咬牙冷笑,挑眉觑着南广和,脑袋微歪。彼此都是一体所化,他轻易就看穿了南广和的促狭,忍不住恨恨地道:“你送窥尘镜是假!你本就是冲着这则消息来的。你知道是天道害了他!”

  南广和不闪不避,大方承认了。“刚知道。”

  “呵!”谢灵欢满脸都写着不信,但他要顾忌花清澪,措辞便不得不委婉了些。“天道为何要害他,你也知道,是不是?”

  花清澪垂下眼皮,指节攥到发白,突然厉声打断了他们。“不!我不信!你们是来自异界的神,所以琳琅界天道始终不能容你们。可它为什么要害我?”

  花清澪猛地挣开谢灵欢,扬起尖尖下颌,愤然道:“我是这方天地所孕生!我在琳琅界授印为天仙!它为什么容不得我?我不信!”

  在花清澪挣开的时候,窥尘镜从谢灵欢手中掉落,啪嗒一声,窥尘镜中现出了万年前。一座矗立在白云深处的连绵宫阙现出半座喧哗,酒宴中有人含笑举杯,义父,朝云替您庆贺生辰,祝义父寿长春!

  镜中花清澪右手捏着一只白玉杯,闲闲地笑道,朝云有心了。

  义父,还有我等!你不能总是偏心朝云。更多的人站起身,有些尚且是人首妖身,手中都举着巨觥,大笑贺酒。

  贺词绵长,一个接一个,二十个义子轮流走到金边宽椅前,各个笑意吟吟。

  花清澪来者不拒,都含笑饮了。

  十一级白玉阶下歌舞升平,侍童们或吹笛或奏磬,美貌仙娥翩跹起舞,红蓝雪色飘带漫撒于半空。薄薄的纱幔卷起又落下,宫内盛开繁花似锦。

  花清澪左手支住下颌,眼眸微阖,白玉杯噗地一声从广袖下掉落。

  唔,吾有些醉了。花清澪淡淡地挥袖,道,尔等且自闹腾就是,莫要搅我。

  义父又在装醉!

  快,再把酒都满上。

  义父,我山精族可还没敬贺词呢!

  纷纷攘攘的笑语传来,窥尘镜中声色一瞬间骤然喧哗,欢笑声浪几乎是蒸腾着要突破镜面,扑到此刻青苑内三人面前。

  南广和与谢灵欢对视一眼,谢灵欢立刻搂紧了花清澪的柔韧腰肢。

  花清澪却毫无所觉,他的心神已被摄入窥尘镜内。时隔万年,他再次见到了第三十二重天的迢递宫阙,又见到了那些脸。他抖着指尖,轻轻地抚摸镜子内那些鲜活的记忆。

  镜中却起了渺渺的白雾。云蒸霞蔚,笼罩了云海深处巍峨朝天阙。待雾气再度散开后,花清澪已经踉跄地走到宫阙外,广袖轻甩,脚下踏着祥云。他披着五色霞光,呵地仰头大笑了一声,许是醉了,月华般皎皎的脸颊泛起抹红云。

  我修极情万年,却始终不知何为情。镜中花清澪扬起脸,对着白云深处喃喃道,可若不能以情证道,吾辈妖众……难道竟只能终生止步于此了吗?

  我座下妖众数十万,三界中所有开了灵智的妖、精、灵、怪,都晓得来三十二天寻我庇佑。便有那不得上天的,也必焚香祷告,只求我能护他们长生。可我……镜中花清澪突然怔怔地抬手点住自家鼻尖,语声惘然。

  可我亦不知何谓道。我,亦不知何谓情。

  镜中花丛里祥云缭绕,纤细地撩过花清澪鬓角发丝,将他裹藏在云雾深处。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若我亦不知何谓情,我该如何,以情字证道?万年混混沌沌,往后,又尚且有着万年、甚或数十万年,我该如何证道呢?

  无人能答他的问,于是他在云雾渐深的时候,颓然地笑了几声,随后以手撑颐,五色霞光衣覆在云雾深处。

  他入了一个漫长的梦。

  窥尘镜中不能完整还原他当时当地梦见了什么,只能复现他在花丛中突然红了双颊,低声轻语道,唔……原来是你吗?

  那一声,无限婉转旖旎。

  随即不知从何处传来极其悠扬的鸟鸣,穿云裂帛,足以震慑镜外三人。镜中花清澪衣衫尽褪,赤.身如荡在水波纹中,袅袅地花开,仓惶遮住了其内春.色。墨色长发一丝一缕地在他身下荡漾开,映照得他肤色如雪胜月,大片雪脂般,耀眼炫目。

  镜子外,谢灵欢顿时脸黑如锅底,啪地抬手遮住了窥尘镜。“不许看了!”

  谢灵欢怒怼南广和。“你看了是不是?”

  南广和满脸莫名。“我看这个作甚,三界六道,哪一处不是纷纷芸芸?我哪有空看的过来。”

  但是谢灵欢压根就没打算信他。谢灵欢憋了一肚皮委屈,又转头,对花清澪道:“清儿!”

  镜外的花清澪脸色惨白,身子也摇摇欲坠,像是无论谁轻轻地戳一个小指头,他立刻就会栽倒在地。这万年前的难堪,他并不知道会再次活.色.生.香地看见,不止看见,还要广和被神尊与他现在的准道侣一同围观。

  谢灵欢在与他说什么,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血涌入他头颅,积压在眼底,喉咙口里微微发痒。

  花清澪张开唇,啊地一声,竟然呕出一大口碧玉般的血块。

  血块凝冻宛若一块上好的玉,直径足有三寸,丝丝缕缕的血丝在血块内轻漾,像极了活的玉髓。

  “……清儿!”

  谢灵欢的惊呼声最后飘入他耳边,气若游丝。花清澪勾唇,无声无息地,他想要嘲笑什么,却又不晓得该去笑谁。时隔万年,他依然背负着当初的罪。当年不过是群点头之交来笑他嘲他,背弃他的也不过是被他庇佑的妖族罢了,可如今……笑他的是两位神呢!

  其中一位神,还是口口声声说着要与他结道侣的景渊。

  景渊。

  花清澪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在一片黑暗里,有人提着融融的灯迎面走来。

  “……景渊。”花清澪以为自家喊出声了的,但实际上他的声音没人听得到。就连此刻抄腰抱起他、附耳贴着他口唇的谢灵欢,都没能听到这声呼唤。

  花清澪沉沉地昏睡过去。

  南广和俯身,探手握住花清澪所吐出来的那块凝结了血丝的碧玉状血块。手指轻拨,诧异地咦了一声。“竟然也是碧色!”

  谢灵欢面凝寒霜,理都不理他。抄腰抱住花清澪,蹭地起身就往外走。

  “阿渊!”南广和忙叫住他,皱眉道:“你要去何处?”

  谢灵欢头也不回,声音奇寒刺骨。“去帮他疗伤。”

  “他这伤,你治不好。”南广和却漫然地轻声嗤笑道:“不仅你治不好,就连我,都治不得。”

  谢灵欢倏地扭头瞪着他,嘴角肌肉疯狂跳动,显得他这张绝色的脸顿时生了种扭曲的邪恶。“你究竟想做什么?”

  南广和漫然地迎上他的眼睛,把玩着碧色血块,没有吱声。

  谢灵欢越发怒气上涌,咬牙切齿地道:“你要离开琳琅界,你自行离开便是。我不拦你,就连朱雀那头我都能一字不提,可你为何要来祸害我的清儿?”

  “我何时祸害了他?”南广和诧异挑眉,随即失笑道:“阿渊你的心已经被这方世界蛊惑,再不能仔细想想?我不害他,无人要害他,他出生于此方天地,此方天地喜他爱他尚且不够,为何却造了个春.梦来逗弄他?”

  南广和说着叹了口气。“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在他得这个梦之前,他说了些什么。”

  在入梦前,花清澪曾仰面问天,问何为道。

  谢灵欢沉吟不语。

  “是了,他在求他的道。以这个小世界护短的脾性,必定会巴巴地上赶着来成全他。所以他这个道梦里头,必然有玄机。”南广和一锤定音。“他这个梦,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谢灵欢如同一只被踩到痛脚的凶兽,顿时浑身毛发皆竖,森然地咬牙道:“你意思,他的道侣原本另有其人?!”

  “他的道侣,与此方天地命数有关。”南广和又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望着谢灵欢。“阿渊,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谢灵欢脸色铁青。他竭力控制住嘴角肌肉抽搐,凶狠地道:“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他的道侣,只能是我!”

  “唔,也对。”南广和漫然笑着摇了摇头,掌心轻轻掂量碧色血块。“他的道侣,只能是你。”

  顿了顿,南广和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他那时尚是仙帝,有天赐法眼,能窥破三十二重天以下所有幻相。所以在梦中,为何他瞧不破那人面目?”

  谢灵欢气堵,抱住花清澪的指尖簌簌发抖。心里头像是被暴雨压着,淅淅沥沥的,风声刷刷。他忍了又忍,恨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管你要做什么,你做就是!瑶池那件事,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提起!那件事,到此为止!”

  “是你要问的。”南广和又咦了一声。“再者说了,难不成,你还能拦着他也从此不再问?那件事本身就是个玄机,你我都绕不过它。”

  积压在心头的暴雨如注倾泻。谢灵欢几乎丧失了所有耐性。他瞪着眼,恨恨地对南广和道:“带上你的窥尘镜,滚回三十三天!”

  “阿渊,”南广和却反倒跨前一步,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此方天地负他,你就这么算了不成?他堕魔后,古仙谱抹去他名姓,诸天都以他为耻,无人记得他当年是如何尊贵荣耀。这些恨,你都能替他忘了不成?”

  “琳琅界欠下他的,我自会替他逐一讨回。”谢灵欢一轩眉,傲然道:“这些都与你无干!”

  “怎能没有干系?”南广和诧笑。“他不仅不能因为那个梦证道,反倒堕了魔,引发道争,死去的上古神族多以亿计,我因此被崖涘锁入黑海炼狱。这一切,怎能与我毫无干系?!”

  “你要讨债,找我讨。”谢灵欢警觉地搂紧花清澪。“你不许再来叨扰他!”

  “我找的当然是你,”南广和又跨前半步,鼻尖几乎触到谢灵欢鼻尖,一字一句地道:“我找的从来都是你。”

  “你找我要崖涘转生下落?”谢灵欢眉目愈发焦躁,不耐烦地道:“好,我替你去打听。只要你肯放过他!”

  南广和定定地盯着谢灵欢丹凤眼中的投影,无声地笑了笑。“我为了寻回自己的琉璃心,那原本也是你的。此方天地吃了你我共同的那颗五色琉璃心,可仍不知足,崖涘借着道争以死遁逃——为什么?他究竟在逃避的是什么?那个天杀局里,到底还有多少你我没能参透的玄机?而古仙花清澪,又是因为什么入了这个局?”

  一室静默中,南广和再次笑了。“阿渊,你就没想过,花清澪梦中那个人……可能就是你?”

第51章 折枝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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