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吃完晚饭，明绯羽紧张地端坐在电脑屏幕前，像一个护送儿子进考场的母亲，比她自己参加考试还要紧张。

　　她一会儿盯着节目倒计时，一会儿拿起手机刷最新的投票情况，一会儿打开微博监视舆情动态，手忙脚乱，一双眼睛根本用不过来。

　　秦渡坐在她身边，像尊一动不动的佛像，看着明绯羽上蹿下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秦渡说教：“你别紧张。尽人事，听天命。”

　　明绯羽：我也不想紧张！！但我控制不住！！

　　终于，晚八点整，《超能练习生》在喵厂平台准时放送。

　　和之前的选秀综艺不一样，这一季的《超能练习生》没有用煽情的画面叙述练习生们的梦想，也没有歌颂少年们在逐梦路上的艰辛。

　　开场，是《超能练习生》大大的Logo，紧接着，就是100位练习生初次评级舞台上高光时刻的混剪。

　　一张张青春的面孔，一声声动听的歌喉，一幅幅被定格的舞台动作，踩着动感配乐的节拍，混剪出燃炸舞台，称霸四方的气势。

　　《超能练习生》用这样一个片头，简单直白地向观众们承诺：

　　今年夏天，你要寻找的盛世美颜在这里！

　　你要寻找的绝美歌声在这里！

　　你要寻找的炫酷舞蹈在这里！

　　你想要pick的全能爱豆都在这里！

　　三位已成名的导师相互寒暄一番，坐上了导师席。

　　秦渡指着屏幕上方缓缓滑过的字句，问：“这是什么？”

　　明绯羽解释道：“这是弹幕，是实时评论。发出这些弹幕的，都是现在正和我们一起观看节目的观众。”

　　明绯羽给他做了个示范：点开弹幕框，输入【期待元一小哥哥！】，发送。

　　秦渡皱着眉，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

　　现在满屏都是导师们的粉丝在嚎叫，粉丝们激动的心情可以从他们一口气能打出几个“啊”和“！”中看出来。

　　【快看我向科的美貌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鸡叫！！！！】

　　【人间仙子宋雪雪！！！！！】

　　【夏弘是哪里来的神仙哥哥啊！！！！！！】

　　……

　　秦渡一脸严肃：“他们为什么说夏弘是神仙？我怎么看不出来？”

　　“呃……老板，这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现在的粉丝们，都管自己喜欢的偶像叫神仙，其实是在夸爱豆像你们神仙一样优秀。记得我上次跟你解释的‘彩虹屁’吗？这就是典型的彩虹屁。”

　　秦渡勉强地点点头。

　　明绯羽给秦渡恶补过一些娱乐圈的知识，现在看来，她科普得还不到位。

　　初次评级舞台正式开始。

　　镜头给到舞台旁的一扇门。

　　三下敲门声响，门被推开，三个身穿国风服饰的少年一起登上了舞台。

　　明绯羽和秦渡对视一眼：就是他们，身上被布下法阵的那三人。

　　他们身着黑色的改良短褐，手腕和脚踝处用红色的绑带将袖口收得干净利落，同样的红色腰带收紧腰身，更凸显优越的身材比例。

　　三人一齐鞠躬，自我介绍：“各位导师好，我们是来自万方娱乐的寒武纪少年。”

　　中间个子略高的男子：“我是寒。”

　　两侧的人分别说：“我是武。”“我是纪。”

　　“哇哦！”导师向科是个年轻的唱作人，对寒武纪少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你们的名字很酷！有什么含义吗？”

　　寒是这个组合的队长，解释说：“因为寒、武、纪三个字分别是我们的姓，公司觉得这样凑在一起很有意思，于是就叫了这个名字。”

　　三个导师中唯一的女导师宋雪雪，说：“你们的服装看上去也花了很多心思，我对你们的表演很感兴趣，你们今天会带来怎样的舞台呢？”

　　寒：“我们带来的作品叫做《舞风》，一首融合了funk和中国风的原创作品。”

　　导师夏弘：“那还等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们的表演了。”

　　“好。”

　　三人走到舞台中央，按照三角形的队形分散开，深吸一口气，灯光暗下来。

　　一声嘹亮悠扬的竹笛声起，灯光和鼓点同时落下，三人一齐回旋空翻，瞬间点燃整个舞台。

　　《舞风》的配乐迷幻而复杂，是典型的funk风格，但大量的民族乐器融入其中，增添了神秘的东方韵味。

　　寒武纪三人的舞蹈也是如此，在街舞的节奏和律动中完美融合了中国舞的经典动作。

　　一人在唱的时候，另外两人在身后整齐划一地舞动；交换站位时，默契地不需要给对方眼神。

　　画面唯美，震撼力极强。

　　音乐停下来的时候，宋雪雪起身为他们鼓掌。

　　三个少年喘着气，脸上趟着汗，笑容中有掩藏不住的得意和自豪。

　　向科提问：“你们的这段表演非常精彩，也非常成熟。刚刚你们提到，这是一个原创作品？”

　　寒代表发言：“是的，编曲和编舞都是由我们三人完成的。”

　　夏弘看了看手中的简历，问：“你们今年都不到二十岁？”

　　寒：“是的，我十九岁。”

　　武、纪：“我十八岁。”

　　夏弘鼓掌：“英雄出少年呀！”

　　明绯羽心道：这个舞台确实精彩，怪不得节目组把他们安排在第一个入场。

　　同时也有些疑惑：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还要用歪门邪道呢？

　　导师凑在一起商量，最终给出评级：三人都是B。

　　宋雪雪宣读结果时，三个少年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看来，评级结果没有满足他们的期待。

　　秦渡：“导师对他们的评价很高，但是评级结果却不好，这是什么原因？”

　　明绯羽也不清楚，猜测道：“可能是，一开场不能给太高吧，不然之后遇见了更好的选手要怎么办？”

　　男团dancer出身的夏弘给出建议：“你们对舞蹈的想法很好，但是动作上还是有些不到位的地方。比如这个点步翻身……”

　　夏弘站起来，走到导师席侧，身段轻盈地示范了一个点步翻身的动作：“要这样，用寸劲，每一步要点到位，这样连接下一个动作就会自然顺畅许多。”

　　明绯羽拍手叫好：“哇！同样的动作，寒武纪做起来已经很好看了，但是夏弘做起来明显更加到位，不愧是民族舞专业毕业的。”

　　秦渡：“你认识夏弘？”

　　明绯羽点头：“他是我以前追过的团的成员。”

　　寒武纪三人谢过导师指点，坐到了导师身后的观察席上，神色是难掩的失落。

　　接着几位出场的练习生都没有惊艳的表现，大部分是C和D，没有人得到A，连B都没有一个。

　　寒武纪目前是场上评级最高的选手，三人脸色舒缓许多，武对纪说：“看来导师们真的很严格。”

　　明绯羽时刻观察着投票通道，寒武纪三人的排名正逐步上升。

　　节目过半，练习生缺乏亮眼的表现，弹幕都显得疲软。

　　忽然间，配乐转变，于榆踏着韩剧BGM，闪着男主角专属柔光出现了，弹幕顿时沸腾起来。

　　明绯羽向秦渡介绍：“于榆是罗老板公司的艺人，是现在人气很高的网红。”

　　于榆是生活类主播，主要是和大家分享他的生活，长得好看加上性格有趣，吸引了不少粉丝。他经常会在直播里做手工、做美食。渐渐有了名气后，于榆开始经营零食品牌，好吃不贵，深得粉丝喜爱，稳居某宝零食卖家第一名的位置。

　　宋雪雪双手捧起了脸，夸张地喊：“是于榆啊！怎么回事儿，节目组没有告诉我，导师里还有于榆呀！导师席怎么只有三把椅子？快给我们于导师再拿一把来。”

　　宋雪雪稳据歌坛十余年，常常参加综艺，是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

　　于榆上前，向导师席鞠了一躬，笑道：“雪雪老师，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是来当练习生的。”

　　向科比于榆还要小上两岁，跟着起哄：“于榆老师的微博粉丝比我多多了，还当什么练习生呀！”

　　于榆摆手：“别别别，各位导师不要捧杀我。在这里，我就只是个新人。”

　　夏弘也凑热闹：“我们雪雪老师可是你的粉丝呢！”

　　于榆惊讶地看向宋雪雪：“真的吗？”

　　宋雪雪：“真的呀！我今天来录节目，送给工作人员的礼物就是你们家的小零食。我最喜欢你家的雪花酥了。”

　　于榆笑：“我下次来，多给雪雪老师带一些。”

　　宋雪雪笑得灿烂：“你说的哦，录影机都录下来了，之后要是不送给我，我就去你公司门口要。”

　　于榆双手抱拳：“一定一定。”

　　宋雪雪：“那么，请开始你的表演。”

　　于榆：“为大家带来一首原创歌曲：《下午茶》。”

　　轻快地音乐响起，于榆随着节奏摇动身体，歌声温暖：

　　“曲奇香蕉脆泡椒凤爪，

　　“哪个更搭我的樱花红茶。

　　“马卡龙蛋黄酥还是榴莲班戟，

　　“下午四点的我要补充卡路里。

　　“……”

　　曲调欢快活泼，朗朗上口，就是这歌词……实在令人口水自动分泌。

　　于榆神态自若地唱完了整首歌曲，丝毫没有被导师席上笑作一团的导师影响。

　　练习生们：“这是神曲！神曲！”

　　弹幕里全是——

　　【哈哈哈哈哈！】

　　【唱的这是什么呀！】

　　【生生把我唱饿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于榆来超能练习生，就是来推广他家的零食的吧！】

　　【我家于榆为了卖零食真是费尽心力！】

　　等他唱完，在舞台上等待导师们的评价。

　　宋雪雪好不容易收住了笑意，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于榆：“嗯？”

　　“你唱的这些东西，都能在你的零食店里买到吗？”

　　于榆挠挠头：“哈哈，有一部分买不到。我继续努力，争取能把全天下所有好吃的都带给大家。”

　　导师和练习生们：“哈哈哈哈哈……”

　　玩笑归玩笑，评价还是要评。

　　唱作人向科：“这首歌的旋律不错，是你自己作词作曲的吗？”

　　于榆老实回答：“作词是我自己完成的，作曲方面因为我没有经过相关的培训，所以请教了我的一些同事，是我们一群人共同完成的。”

　　向科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赞：“很有诚意的舞台。”

　　接着，夏弘问出了台本上的问题：“于榆，你在直播领域已经是顶尖的从业者了，是什么驱使你来参加《超能练习生》的呢？”

　　所有人都以为于榆会讲一个标准的鸡汤：我小时候就有一个梦想……

　　但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不知不觉，我已经29岁了，我来参加《超能练习生》，就是想来接触接触这些正值青春年少的练习生们，这样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一点。”

　　芳龄35的宋雪雪：“我觉得我受到了内涵。”

　　于榆连忙补救：“主要是想向雪雪老师学习，如何能像您一样，永葆青春活力。”

　　于榆不愧是顶级网红，台风自然，说话得体。一个公式化的提问，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笑果。

　　宋雪雪宣布：“好了，经过我们三位导师的讨论，于榆的评级是——A！”

　　于榆双手捂住嘴，夸张地眨着并没有泪水的眼：“真的么？我简直不敢相信……”

　　其实导师也好，观众也好，都明白于榆不可能赛到最后——他29岁了，不可能跟一群小孩子成团。

　　他这样的当红流量来到节目里，最好的状况是双赢：他在前期为节目引流，节目也为他扩大知名度。

　　打从投票通道开启，坐拥1500万粉丝的于榆都是排行榜上的断层第一名，倍杀第二名和第三名的总票数。

　　初次评级舞台上，他还颇有诚意地带来了一首十分适合传唱的神曲，给个A不过分。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寒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导师席，阴阳怪气：“宋导师，您可不能因为是于榆的粉丝，就偏心他呀！”

　　明绯羽眯了眯眼：果然是腥风血雨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