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超能练习生》的新赛制在网络上激起巨大的讨论声浪。

　　#超能练习生黑幕#被刷上实时热搜，明绯羽看着粉丝们的狂怒无能为力。

　　因为她自己也在狂怒的边缘。

　　委屈、愤怒、不甘，这些满溢的情绪快要把她的胸膛撑炸了。

　　明绯羽收起手机，低着头向外走，经过秦渡身边的时候，被秦渡拉住了手腕。

　　秦渡问：“要去哪儿？”

　　明绯羽侧过头，吸吸鼻子：“我去接元一。”

　　高朗劝道：“从龙泉寺到拍摄基地只需要半个小时，看完直播咱们再过去也来得及。”

　　明绯羽说话语气有些冲：“直播看不看还有区别吗？”

　　高朗：“呃……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咱们过去，也只能等在外面吹风，不如等直播结束咱们再出发，时间足够。”

　　秦渡见明绯羽情绪不稳，站起身来，对高朗说：“老高，我带绯羽出去平复下心情。你看着直播，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电话联系。等直播结束，我们一起去接元一。”

　　高朗点头，看着秦渡拉着明绯羽的手出了门。

　　明绯羽垂头丧气，被秦渡牵着走。

　　夜里的龙泉寺格外幽静，只听得到沙沙的树叶声响。

　　明绯羽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压抑自己的眼泪上，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于是站定，问：“去哪儿？”

　　秦渡语调轻松：“带你去看星星。”

　　说着，放开了明绯羽的手腕，揽过她的肩，带着她凌空而起，转瞬间站到了龙泉寺最高的殿堂的屋瓦之上。

　　“诶？”突然的失重感让明绯羽暂时忘掉了愤怒，惊呼出声：“哇哦！！慢、慢一点！”

　　秦渡扶着她的肩，等她在屋脊上站稳，才放开她，抿着笑意，问：“爽吗？”

　　其实是挺爽的。

　　和坐过山车一样，那一瞬间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愤怒，只剩下失重和刺激。

　　但明绯羽嘴上并不承认，只说：“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再飞？”

　　秦渡揉揉她的头顶，说：“好，下次打了招呼再飞。”

　　屋顶视野开阔，往下能看到掩在郁郁葱葱的树间的风铃檐角，向上能看到整片开阔的星空。

　　说来也奇怪，明绯羽那颗刚刚还被愤怒和委屈满溢的心，忽然就空了。

　　屋顶的坡度不大，秦渡悠闲地躺在琉璃瓦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明绯羽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

　　“你看，那里就是张宿。”秦渡伸出手指，在南天画了一个圈。

　　明绯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一朵薄云飘在天空，只见零星的几颗碎星，完全辨认不出哪些是张宿。

　　明绯羽不知道为什么秦渡突然要带她来看星星，她咂咂嘴，问：“你不是说，你们星君和天上的星星没有关系吗？”

　　“是没有关系。但是星君们，是人们心中的星星。他们自诞生起，就是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耀明亮的存在。一时的挫折对他们而言，是很小、很小的波折。就像是暂时遮住他们的浮云，转瞬间就会消散，而星星永远挂在那里。”

　　是啊，明绯羽想，是她太过于真情实感地投入在《超能练习生》中，才会觉得元一被规则逼着淘汰，是天塌了一般的事情。

　　其实，在元一十六年的生命中，这样的挫折甚至不值一提。

　　他经受过远比这残酷的现实。

　　而他的未来，也必定比《超能练习生》的舞台更加广阔。

　　“所以……”秦渡转头看向明绯羽，“你不用为他哭泣。”

　　明绯羽脸上突然烧起来，别过头，自我辩解地哼道：“我其实也不是……我只是觉得，粉丝们这一个多月为了元一付出了许多。我看不惯她们的努力被节目组踩在脚下，我替她们伤心。”

　　秦渡抬起手，一团璀璨绚丽的光点像萤火一般，在他掌中汇聚。

　　明绯羽好奇地凑过去，斑驳陆离的光点映在她惊喜的脸上：“这是什么？是你新开发出来的超能力吗？”

　　“这是我从元一那里接收的灵气。”秦渡说，“这里面每一个细小的光点，背后都是一个与元一产生信仰连接的人。明黄色的光，代表喜爱和崇拜，蓝色的光代表忧伤和同情。但是蓝色和黄色的光，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明绯羽凑近了看，一个蓝色的光点触碰到一个黄色的光点，从切点处渐渐地被染成了明黄。也许是粉丝们在互相安慰，就像一个灵魂温暖了另一个灵魂。

　　秦渡：“虽然现在出现了一些蓝色，但明黄色的光增加得更多。这说明元一带来的正面影响在扩大。虽然面对不公，大家会难过一阵，但只要元一在，这些蓝色的光终将会转化成明黄。”

　　秦渡把这些光点握在手中，像是握住了一整个宇宙。

　　明绯羽在这样璀璨缤纷的光影里安静下来。

　　元一终将跨过这一场挫折，他的粉丝们将陪伴他一起度过。

　　元一会成为更好的自己，粉丝们也会因此更加坚强，更有勇气。

　　明绯羽好像突然明白了，神仙和凡人，偶像和粉丝之间的关系。

　　相互陪伴，共同成为更好的自己。

　　已经过去的苦难不必留念，向前看，才会有更美好的未来。

　　她仰面躺在屋顶上，看着幽深的夜空，感觉力量在她的心里汇聚。

　　秦渡收起手中的光点，躺在她身边，两人在无人的屋顶上，安静地看星星。

　　其实，明绯羽想，这是个挺浪漫的场景——如果，不是在寺庙的屋顶上，没有随风而来的阵阵檀香让她心平气静的话。

　　明绯羽偏头看了看秦渡的侧脸，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与现在的场景毫无关联的问题，她就这么问了出来：“老板，你能算姻缘吗？”

　　秦渡：“你想算谁的姻缘？”

　　明绯羽吞吞吐吐，最终还是拉了元一来作挡箭牌：“算……元一的。我得给他做职业规划嘛，你知道，这个行业里，感情问题比较敏感，我得提前掌控。”

　　秦渡：“星君是没有姻缘线的。”

　　“哦。”明绯羽点点头。

　　也是，人仙殊途嘛，所有的神话故事里不都是这么讲的？

　　这明明是她意料中的答案，她却说不上来的，有些失落。

　　又过了片刻，明绯羽站了起来，像往常那样轻快地说：“我们回去吧。”

　　秦渡问：“心情好了？”

　　“嗯！好多了！打不死我的都会使我更强大，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鼓起勇气重新出发，我要和元一一起，向着更光明的前途奋斗……”

　　明绯羽像是吃了兴奋剂，嘴里噼里啪啦地往外蹦词，根本停不下来。秦渡揽过她的肩膀，说：“准备——”

　　明绯羽仰起头：“什么？”

　　秦渡带着她腾空而起，然后说：“要飞了。”

　　明绯羽拽紧他的衣角，抗议：“下次能不能把话说完再飞啊！”

　　-

　　公演结束，太阳花姐姐们将手中所有的票都投了出去，依然没能改变元一组票数垫底的命运。

　　公布结果的时候，元一组的队员们难掩失望的神色。

　　队员之一的陶方泣不成声：“我们四个人，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练习今天的作品，我觉得这是我在这个舞台上，完成得最好的作品。我对得起这个舞台，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对不起元一。”

　　他欣赏元一，也知道元一被淘汰是为他们所累，遗憾的同时还有内疚。

　　陶方伸手搂住元一，把眼泪都擦在了他的肩上。

　　元一伸手拍拍陶方的背，说：“别哭，别哭，男孩子不可以哭哒。”

　　轮到元一感言的时候，他朝观众、导师和练习生们各鞠了一躬，努力笑得和他来的时候一样：“和大家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谢谢大家对我的照顾。今天，我就从《超能练习生》毕业了！希望……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能再相见。我会想你们的。”

　　明绯羽平静地看完直播，打开小群，想要安慰安慰并肩作战的战友们。

　　推小太阳出圈（47）——

　　镜镜：我真的要哭死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元一！

　　打投组负责人-巫巫：我已经在怀疑我是不是瘟神了。为什么我粉邹熙这么惨，我粉元一还是这么惨！

　　草莓球：节目组一定要给我们个说法！临场改规则算怎么回事？！

　　宣传组负责人-皮卡：其实我们也不是稀罕那个出道位，参加选秀，有知名度就可以了。元一的知名度已经打开了，成不成团无所谓，但是明摆着欺负人的规则就太过分了。

　　千雪：就是！从公布规则到关闭投票通道只有三个小时！我们上哪里去找额外的票！把我家楼下小超市的奶都搬空了也不行啊。

　　策划组负责人-危纳斯：节目组不做人，我们肯定是要去讨公道的。但是大家不要生气，身体是自己的，气坏了划不着。

　　阿羽：危纳斯说的对。大家不要生气，不能成团未必不是好事。我向大家保证，元一今后一定会得到更好的资源和更好的发展。

　　阿羽：元一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们为他生气，为他伤心。

　　阿羽：元一还很年轻，他还有很长、很远的路要走，这些都会是他的经历、他的沉淀。

　　阿羽：所以，不要因为他经历的这些风浪难过，我们要祝他乘风破浪。

　　策划组负责人-危纳斯：@阿羽，你在干吗？你在安慰我们吗？

　　阿羽：我在安慰你们，也在安慰我自己。

　　粉群-饮月：用不着你在这儿安慰我们！

　　阿羽：？？

　　策划组负责人-危纳斯：你现在不去安慰元一，你搁这儿干吗呢？

　　粉群-饮月：我们混粉圈这么多年了，还要你来安慰我们？我们自己不能安慰自己吗？

　　一根折耳根：小太阳才16岁啊！青春期的孩子多敏感啊！你赶快去干你该干的活！

　　策划组负责人-危纳斯：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你的任务是要照顾好元一。

　　阿羽：滑跪.jpg

　　阿羽：已经在去接元一的路上了。

　　宣传组负责人-皮卡：【如何与青春期孩子沟通.pdf】

　　阿羽：？

　　宣传组负责人-皮卡：赶快学习学习话术！不要让孩子自责！

　　草莓球：告诉元一，男孩子也是可以哭的，如果想哭，不要憋坏了自己。

　　千雪：告诉他他做得很棒！我们都为他自豪！

　　丑橘：不要让他觉得被抛弃，我们会永远支持他的！

　　沛沛：他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节目组，不是他！

　　皮尺：也不要让孩子觉得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这么肮脏的规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又公平的地方的。

　　元气个站负责人-破：艹！说到这儿我又要骂一句：喵厂死了！！

　　镜镜：@阿羽，你跟孩子沟通的时候，不能说脏话。

　　阿羽：我明白！大家的心意和叮嘱我一定带到！

　　明绯羽关上手机，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句：“可怜天下妈粉心呀。”

　　-

　　明绯羽在练习生宿舍楼外等着元一。

　　男孩子们勾肩搭背地从宿舍楼里走出来，在门口依依惜别。这样的场景每周都会上演一次。

　　明绯羽没有催促，让元一与他的朋友们好好告别。

　　终于，工作人员出面，强制练习生们回去休息，四个男孩儿才拖着自己的行李走出宿舍楼。

　　明绯羽迎上去，给了元一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元一，辛苦了，你超棒的！”

　　元一在明绯羽的肩头蹭蹭，没有说话。

　　明绯羽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你和你的‘同学们’呀，都是这个行业里的人，今后肯定有机会再一起工作的。”

　　“嗯！”元一扬起笑脸。

　　“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