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黛山是个小城市，最好的餐馆就在明绯羽下榻的这家酒店。
明绯羽换下了“战袍”，穿着一身休闲装出席，看上去就是个刚刚毕业的青春大学生。
高朗向姜导介绍明绯羽：“姜导，这是我们星秀文娱的CEO，明绯羽。”
明绯羽躬身与姜导握手，说：“姜导您好您好，我您的忠实粉丝。”
姜导莫名其妙地看了助理小王一眼——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明小姐不好相与？这不挺谦虚真诚的吗？
小王也摸不着头脑，他中午见到明小姐，真的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吗？
“明小姐年轻有为。”姜导说。
明绯羽：“姜导叫我小明就好，我资历浅，还请姜导多多指教。”
姜导：“好，小明。我能不能问一句，《盲目》的作者詹政，他是你的长辈吗？”
《盲目》一书出版于二十年前，文风老练，成文时作者应当壮年。姜导估摸着，作者应该与他年岁相当，六十岁左右。
这样的人，会把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版权交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除了是血缘至亲，姜导想不出其他可能。
“是朋友。”明绯羽答。
虽然以秦渡的年龄，当她的长辈绰绰有余，但明绯羽并不想让自己在辈分上吃亏。
“哦？”姜导笑，“那一定是忘年交了。”
明绯羽也笑：“哈哈哈，算是吧。姜导不用疑虑，詹政先生确实将他的所有作品的影视版权交给我代理。我也会尽我的能力，尽量保证影视化作品的质量。”
姜导：“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很欣赏《盲目》这本书，好多年前我就把剧本写出来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拿到授权。小明，我们尽快把授权合同签了吧。”
明绯羽：“姜导，詹政先生有一个额外的要求，如果您愿意接受，我们今天就可以签订合同。”
姜导：“什么要求？是让程平出演许成吗？这个我同意，詹政先生的眼光很独到。”
明绯羽：“是另外一个要求——希望在改编的过程中不要曲解抹黑文中任何人物的形象。”
“这是一定的，我完全同意。”姜导还以为会有什么特别的条件，没想到是如此基本的要求。
“那就没有问题了。”明绯羽欣喜地拍了下手，从包里拿出两份早已打印好的合同，说：“合同我都拟好了，姜导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如果有修改意见，我们可以再商量。”
姜导接过合同，一眼扫到了最重要的信息：合约期限：一年。合同金额：￥100,000.00。
“十万？”姜导本来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他确实喜欢这本书，也愿意多出一点钱。
可十万这个数字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现在随便一个IP都能卖上百万，《盲目》这种二十年前就是畅销书的小说，居然只卖十万？
明绯羽点头：“是的，十万。詹政先生对金钱要求不高，只期待您能把钱花在实处，创作出好的作品。”
“十万是詹政先生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明绯羽说，“不是作为版权代理人，而是作为程平的经纪公司，我们希望这部戏能尽快拍摄。所以，授权时间是一年。这一年的授权费用十万，就是我们给出的诚意。”
姜导皱了皱眉：“小明，电影项目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立项、审核、建组、开机，任何一个步骤都有可能出现突发状况，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拍摄的时间。”
明绯羽坦然道：“我明白，我没有要求您一定要在一年之内拍完。只是想给您点动力，您要是能在一年内拍完，就能用十万块买下《盲目》的版权。当然，如果您拍不完，一年之后，我们还是会优先跟您续约的。”
这是要给他个理由去督促各方的工作，加快进度。
明绯羽话说得敞亮，合同上的条款也明明白白，姜导将合同收起，与明绯羽握手：“好，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快吃完的时候，姜导问：“小明，你们是明天就走，还是留在黛山玩几天？黛山风景不错，你们要是没有其他的工作，我让小王陪你们在附近逛逛。”
明绯羽放下筷子，笑道：“我和高总在公司还有事，明天就要走了。至于程平……不知道姜导有没有兴趣让他留下来，给您打打杂？”
“打杂？”姜导转头去看程平。
程平连忙说：“嗯！姜导，搬道具、跑腿，我什么都能干。”程平一脸的实诚憨厚，与他不说话时的冷峻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姜导被他的反差逗笑，说：“我们剧组人手够用，不招童工的。”
明绯羽：“也不是纯粹想让程平来您这儿打工。让他跟着您，熟悉熟悉您的导演风格，也有利于今后的合作嘛。您现在的剧组里，要是缺个跑龙套的，也能让他顶上，给份群演的钱就行。”
姜导见明绯羽不是在开玩笑，问：“我现在的这部《流火》还有一个月才能杀青。《盲目》的剧组要筹备，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开机。你就舍得把程平放在我这儿耗着？”
这些年，姜导也合作了不少小鲜肉。哪个公司不是把这些新生流量当作摇钱树，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三份来赚钱的？
他当然知道磨合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好作品，可总不能挡着别人赚钱。
所以，明绯羽提出这样的要求，姜导十分诧异。
明绯羽：“舍得。程平跟我们回去，也是继续去上表演课。与其让他跟着表演老师学，不如让他跟着您上大师课。”
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谁教别人演戏教得最好，那答案肯定不是专业院校的表演老师，而是经验丰富的电影导演。
姜导又问程平：“你愿意来我这儿跑龙套？我这儿可没有有台词的角色给你。”
程平点头：“有台词的龙套我已经有经验了。没有台词的我能做得更好。”
-
第二天，明绯羽和高朗回到了龙城，将程平留在了黛山。
姜导每天带着程平去《流火》片场，也不给旁人介绍，只让他在身后跟着，盯着监视器的时候，还会挪出个角度来，让程平也能看见屏幕。
剧组的工作人员见到姜导身边多出来一个小伙子，便去搭话。
程平介绍自己是打杂的，众人不信。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出现在片场，怎么可能是打杂的？
更何况，哪个打杂的能全程看着姜导导戏，时不时还会被姜导提问呢？
工作人员又去向王助理打听，得到的回复居然惊人的一致，斩钉截铁地说，程平就是来打杂的。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程平多半是姜导的亲戚，来剧组实习。
程平在剧组里低调行事，没事的时候还主动帮道具组搬道具，长得英俊，态度又好，大家对他都颇为照顾，没有人不喜欢他——除了曾初浩。
曾初浩是这两年新晋的流量小生，人气不低，作品不多。公司花了大功夫，才在姜导的《流火》里给他安排了个男四的角色。
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人设足够吸粉。再加上姜导的作品，自带逼格，曾初浩和公司都对这部戏非常看重。
所以他格外努力。
他虚心地向同剧组的前辈求教，仔细琢磨每一句台词，剧本上被他写了密密麻麻的标注。
可即便如此，姜导对他也总是不满意，一个镜头要拍十几二十遍才能过。
曾初浩知道，他不是科班出身，所以姜导不喜欢他。
姜导勉强同意他来演这个角色，一是因为公司的运作，二是因为这个角色戏份不重，只需要一张好看的脸。
但是，他进组不到三个星期，组里就来了一张比他更好看的脸。
程平。
这个人的名字看上去平凡无奇，但他的脸却让人无法忽略。
现在，程平正和后勤人员一起，给剧组工作人员发放盒饭。同样都是穿着黑色的工作服，程平站在那儿，就像自带追光一样鹤立鸡群。
曾初浩靠在躺椅上，看见他就恼火。
程平比他相貌出众，比他年轻，还比他更得姜导的喜欢。
昨天曾初浩拍摄一个镜头，拍了三遍，导演喊了停。他以为他的演技终于有了进步，三次就能过。
没想到姜导转头问了程平：“你觉得这一段怎么样？”
曾初浩惊呆了。
姜导居然让别人来评价他的戏！
如果是剧组里其他的戏骨前辈也就罢了，偏偏是问那个比他还小的“打杂”。
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我觉得……”程平说，“这里的表情太满了。表情太满，观众反而就不能产生共情，应该稍微收一点。”
“不错。”姜导对程平点点头，又朝曾初浩说，“初浩，再来一条，这回你控制一下表情，把表情幅度不要太大，往里收收。用情绪去感染观众，而不是用表情。”
姜导对曾初浩的态度一如往常，但曾初浩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他没有办法接受一个比他资历还不如的人对他评头论足。
后面又拍了好几条，他一条比一条拍得僵硬。到最后，他甚至没有办法直视镜头了。
“好了，初浩，你先休息休息。”姜导说，“这个镜头我们下午再补拍一次。”
下午，姜导支开了程平，曾初浩才勉强把这个镜头拍过。
身边的助理给他递来保温杯，说：“浩哥，你喝点水，我去给你拿盒饭。”
曾初浩眯了眯眼，说：“你去，让程平把我的饭送过来。”
“啊？”助理茫然地看着曾初浩。
“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让程平把我的饭送过来。”曾初浩咬着牙，眼里放出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