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浩哥，你的盒饭。”程平拿着一份演员餐，送到曾初浩面前。

　　刚才，曾初浩的助理找到他，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去趟厕所。但曾初浩等着吃饭，请他帮忙送一下盒饭。

　　小事一桩，程平自然答应了，去演员专用的保温箱里拿了一份餐食，给曾初浩送去。

　　曾初浩戴着墨镜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程平以为曾初浩睡着了，于是伸手摇了摇曾初浩的肩膀，用哄小蝶的语气说：“浩哥，该吃饭了。”

　　没料到程平的手刚碰到曾初浩的肩膀，曾初浩就立刻弹了起来，拍了拍刚刚被程平碰到的地方，用嫌弃的语气说：“别碰我。”

　　“呃……”程平楞在当场，他没有料到曾初浩会是这种反应。

　　没听别人说过曾初浩不喜欢别人碰他呀。

　　周围是正在吃饭的工作人员，听见这边的动静，纷纷侧头瞧热闹。

　　程平尴尬地笑笑，把手上的盒饭递给曾初浩，说：“浩哥，放饭了，这是你的盒饭。”

　　曾初浩扬了扬下巴，说：“你给我打开吧。”

　　“诶，好嘞。”程平将饭盒的盖子打开，递到曾初浩面前。

　　但曾初浩不接，责难道：“怎么全是素菜？他们的盒饭里为什么都有咖喱鸡肉？是我吃不起肉吗？”

　　程平解释：“浩哥，这是演员餐。姜导特地嘱咐过，说咱们这戏拍得是艰苦时期，演员的饭菜需要控制。”

　　“咱们这戏？”曾初浩挑刺。

　　程平空咽了咽，他感觉到今天曾初浩对他有敌意。

　　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吗？程平想不出来

　　于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你们的戏，你们的戏。”

　　曾初浩坐回了躺椅上，颐指气使：“我是吃不胖的体质，不需要控制。你去给我拿一盒有肉的饭菜来。”

　　程平还想劝说他，毕竟这是姜导的要求。但在一旁的化妆师姐姐上来，揽过程平的胳膊，压着声音对他说：“你就去给他换一份吧。人家这是拿你撒气呢。”

　　“啊？浩哥怎么了？谁惹着他了？”

　　化妆师姐姐摊摊手：“谁知道呢？可能是当红流量压力大吧。”

　　程平把那份打开的盒饭收了起来，打算自己吃掉。又去后勤人员那儿领了自己的盒饭，给曾初浩送过去。

　　“谢了。”曾初浩说。

　　“不客气。”程平送完饭，正准备走，又被曾初浩叫住。

　　曾初浩：“程平，你帮我对下台词吧？”

　　“现在吗？”程平惊讶，曾初浩的助理不是说他着急吃饭吗？

　　“对，现在。”曾初浩说，“下午该拍我的重头戏了，现在大家都在吃饭，我找不到别人帮我对词。”

　　程平接过曾初浩递来的剧本，说：“好吧。你想对哪场戏？”

　　曾初浩：“河边诀别那场戏。”

　　程平匆匆扫了一眼剧本，说：“好。”

　　曾初浩带着入戏的情绪，说：“你就这样扔下她，不管不顾了吗？她为你差点丢了性命！”

　　程平年按照剧本念：“这是我们共同的理想，我必须这么做。她会理解我的。”

　　曾初浩：“你！你怎么对得起她！”

　　程平看着剧本，正要念下面的词，忽然用余光感受到左侧有阴影正在向他靠近，他下意识地向后闪避。

　　“啊！”电光火石之间，他听见了一声惨叫。

　　等他回过神来，曾初浩已经倒在了地上，还带倒了一旁的简易桌椅，略有些狼狈。

　　旁边的工作人员围了过来，程平也伸出胳膊去搀扶：“浩哥……”

　　“你！”曾初浩恶狠狠地回头，对着程平咬牙切齿，“你不会看剧本吗？！剧本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个时候我出拳，你格挡！你躲什么？！”

　　程平刚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曾初浩自己没站稳，摔了一跤。

　　听了他的话才明白过来，曾初浩是想偷袭他，因着他下意识地躲避，曾初浩重心不稳，才摔在了地上。

　　程平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脸冷了下来，说：“你刚刚说让我陪你对词，并没有说要套招。”

　　“嘶！”曾初浩被人搀扶着爬了起来。

　　他本想着给程平一点教训，一记勾拳打出去，没想到程平躲得那么快，他失去平衡栽在了地上。

　　他的头还碰到了桌子的桌角，此刻头上火辣辣地疼，肯定起包了，不知道破没破。但他控制着自己，不能去摸。摔跤已经够丢脸的了，难道还要让大家知道他摔破了头吗？

　　“剧本上写得清清楚楚，不套招，下面的剧情怎么走？”曾初浩气焰嚣张，明摆着是在无理取闹。

　　依照程平之前的脾气，此时曾初浩应该又躺回地上了。他捏着拳头，闭了闭眼睛，拼命压抑自己那颗暴虐的心。

　　在应城，要是有人惹到他，他是会拼命的。

　　但现在，他不能这么做。

　　他答应过明绯羽，要做一个好人。

　　程平冷冷道：“套招也没有不打招呼，直接上手的规矩。你想干什么，你自己清楚。”

　　平时一脸实诚的程平，此刻变了脸色，连眼睛都看上去狭长了几分，平添出一丝狠厉。曾初浩心虚了一瞬。

　　“浩哥！哎呦，怎么了这是？”曾初浩去“上厕所”的助理赶了回来，看见曾初浩一身的土，连忙跑过去，替他掸了掸衣服。

　　工作人员两边劝：“哎呀，算了算了，对戏的时候有点小摩擦很正常，很正常。”

　　程平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下去，转身要走。

　　曾初浩眼神扫到了他的墨镜，就在刚刚程平站着的位置。

　　“等等。”曾初浩喊住程平，上前捡起自己的墨镜，然后在镜腿连接处用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掰断了镜腿。

　　他说：“你踩坏了我的墨镜。”

　　程平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踩坏了那副墨镜，他对此完全没有印象。但刚才曾初浩摔倒，他条件反射地去上前搀扶他，慌乱之中确实有可能踩到了什么。

　　此刻，曾初浩从他刚才站着的地方捡起了墨镜，无论真相如何，这个锅只能他背。

　　“墨镜，我赔给你。”程平说。

　　“好说。”曾初浩对助理说，“你查查这副墨镜多少钱？这好像是我上个月刚买的新款。”

　　助理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翻了翻历史订单，说：“两万三。”

　　看到程平的瞳孔瞬间收缩，曾初浩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头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我也用了一个月了。这样吧，程平，你给我两万就行。”

　　程平咬了后槽牙，说：“我晚一点给你。”

　　“散了吧散了吧，大家都去吃饭吧。”助理将围观群众驱散。

　　等程平走后，助理扶着曾初浩坐下，央求道：“哎呦我的祖宗诶！您可留我一条命吧！李总走的时候，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一定要跟剧组里的前辈处好关系。您这脾气能不能收收啊。”

　　助理口中的李总，是曾初浩的经纪人。李总为了他能进《流火》剧组，可没少出力。

　　曾初浩不以为意：“李总说了，要和前辈处好关系，难道我没照做吗？我对哪个前辈不是点头哈腰的？他程平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打杂的，难道我还要看他的脸色吗？”

　　助理胆战心惊：“祖宗，程平是个普通打杂的吗？你没看他一直跟着姜导吗？大家都传，程平是姜导的亲戚。”

　　曾初浩扯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哼，亲戚？姜导家往上数三代皆是清贵，哪里来的他那种穷亲戚？”

　　曾初浩就是看不惯剧组里的人都捧着程平的样子。

　　曾初浩看得清楚，程平身上那股子寒酸劲儿，绝对不是富贵家庭里养出来的节约美德，而是经济拮据的日子里，一分一厘抠出来的恶习。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真是编料也不会编，这种土包子也能编成姜导的亲戚？

　　他心怀恶意，压着声音说：“他不过是长了张好脸，指不定是爬了谁的床，才能混在姜导身边。”

　　助理惊得上去捂住曾初浩的嘴：“这也是能乱说的？”又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放下心来。

　　曾初浩嫌弃地把他的手扒开：“说说怎么了，又没有别人听见。你还能出卖我不成？”

　　“我当然不会出卖你。”助理说，“但是……你既然知道他背后肯定有人，为什么还要去找他麻烦？这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竖敌吗？”

　　曾初浩双手枕于脑后，在躺椅上躺下，翘起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说：“他背后有人，可不一定有多珍惜他呀。你看他整天待在剧组里，穿的用的都是不上档次的东西。要是背后的人看重他，早把他塞进剧组里演戏了，哪能天天打杂呢？大概是金主玩腻了，随便把他丢到这儿了吧。想要当我的敌人，他还不够格。”

　　“您小点声吧。”助理说，“盒饭你还吃吗？”

　　“不吃，减肥。”曾初浩闭上眼睛。

　　助理拿出曾初浩的渔夫帽，盖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眼睛和嘴遮得严严实实，无奈地说：“好好好，您快睡会儿吧。”

　　曾初心想：能被两万块钱难住的人，今后应该会绕着他走路了。他就是要让程平知道，他曾初浩，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阿猫阿狗评头论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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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程平坐在角落里，滑开手机，又锁上。

　　来来回回重复了无数次，始终没有办法下定决心点开明绯羽的头像。

　　他欠明绯羽的太多了。

　　小蝶的手术很成功，是著名的神经外科专家主刀的。出院后，明绯羽还请了护工照料小蝶的日常起居。现在，小蝶已经可以轻微地抬动双脚了。这样的结果，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签约了星秀娱乐，一个多月以来，他极少接演出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即便如此，公司还是给他开出了一个月五千块钱的工资。

　　本来，由公司负责小蝶的全部花销，他不应该再要工资。

　　但明绯羽说服他：在这个圈子里时常会用到钱，手里没点钱应急可不行。你要是心里介意，就争取早点红起来，多为公司赚钱。

　　没想到，用到钱的时机来得这么快。

　　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他的账号里只剩四千多。

　　可曾初浩的墨镜要两万，他只能找人借钱。

　　想了又想，能找的人还是只有明绯羽。

　　比起明绯羽对小蝶的付出，这两万块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鼓起勇气，按下了通话键。

　　那边很快接起了电话，明绯羽嘴里好像还在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喂，程平呀？你在剧组还习惯吗？”

　　“喂，明总……”程平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明绯羽听出他的声音不对，立刻放下筷子，问：“怎么了？”

　　程平稳住了声线：“我，我想预支两万块钱的工资。”

　　“嗨！吓我一跳。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明绯羽说，“我一会儿就转给你。剧组里是有什么活动吗？两万块钱够不够？我多给你转一些吧。”

　　“不，两万块钱就够了。”

　　明绯羽还是觉得程平的语气有些奇怪，把声音放平缓，循循善诱道：“程平，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十七岁的少年藏不住秘密，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我……不小心踩碎了曾初浩的墨镜，大概两万多。所以，我要赔给他。”

　　程平知道，他能出演姜导的戏是难能可贵的机会，他不愿节外生枝，能花钱消灾是最好的选择。

　　明绯羽：“哦，这样啊。没关系，小事情，一会儿我就把钱转你。”

　　“谢谢明总。”程平挂了电话，立刻收到了明绯羽的转账，两万五千元整。

　　明绯羽又发了条信息给他：墨镜的钱公司来出。另外五千是这个月的工资，不许拒绝。

　　程平露出一点笑意，起身去找曾初浩。

　　明绯羽转完账，托着腮回想刚才程平的话，越想越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程平不可能认识曾初浩两万块的墨镜，所以，那个墨镜的价格是曾初浩告诉他的。

　　可是，如果是程平不小心弄坏了曾初浩的墨镜。曾初浩，一个当红流量，会跟程平计较两万块钱吗？

　　再联系程平的语气，明绯羽推测，两人八成是起了冲突，程平还是受委屈的一方。

　　那怎么能行？！

　　明绯羽解锁手机，拨出了姜导助理小王的电话：“喂，王老师，是我，明绯羽。嗯，我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我们家程平呀，不小心弄坏了曾初浩老师的墨镜，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听说曾老师好像也生气了，我就想，我来买个一模一样的墨镜赔给曾老师。”

　　“但是我们程平年纪小，认不得那墨镜是什么牌子，什么款式。所以想拜托您帮我打听一下。”

　　“对对对，不想让曾老师对程平有意见。诶，好嘞，谢谢王老师，我等您消息哈。”

　　坐在明绯羽对面吃饭的秦渡，抬起头，看着明绯羽说：“你这通电话打得好虚伪。”

　　明绯羽：“怎么能是虚伪呢，这叫沟通技巧。”

　　明绯羽在手机上百度曾初浩的信息，心想：我倒是要来看看，这位曾初浩到底有什么本事，敢来欺负我的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