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街边小吃》原本是标准的小成本网剧项目。

　　投资方并不看好，导演本身热爱美食与生活，辗转多次没有筹到钱，自己投资了几百万就准备开拍了。因此，启用的演员也都是在圈中没有姓名的演员。线上有粉丝的偶像们，从一开始就不在他们的预算范围之内。

　　可能人这一生总要走几次狗屎运，归国偶像宣诚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项目，联系到了导演，说自己有意愿参与，可以不要片酬，等剧上映了再分成。

　　导演活了三十多岁，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好事。

　　当红的流量愿意出演网剧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要片酬，自担风险！

　　导演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在哪儿上过高香许过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己出类拔萃的剧本策划吸引了宣诚，于是向宣诚表示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有了宣诚的加入，他甚至可以重新拉一波投资，将整个项目提升好几个档次。

　　只是，有些对不起刚刚定下的胥光。

　　胥光很优秀，这点毋庸置疑，可在宣诚面前，他完全没有竞争力。

　　导演抱歉地给高朗打电话，说明了缘由。

　　高朗表示理解，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双方和平地解除了意向合约。

　　明绯羽隐约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暗自调查了一些宣诚的资料。

　　宣诚，五年前在H国出道，是国内外大热组合π的成员之一。今年六月份的时候被曝与前公司和平解约，加入国内娱乐公司FIX。

　　宣诚的前公司是圈内巨头，曾有多位艺人想要解约都输了官司。宣诚是如何成功解约的，又为何加入不知名的娱乐公司FIX，一度成为圈内不解之谜。

　　说起FIX娱乐，明绯羽并不是第一次碰到。

　　FIX娱乐是在宣诚归国后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的新公司，短短几个月后，FIX娱乐的练习生叶勋就在《超能练习生》C位出道了。

　　没错，就是元一参加的那个《超能练习生》。

　　如果元一没有被黑幕淘汰的话，这个C位，或许叶勋还要和他争一争。

　　明绯羽问高朗：“这FIX娱乐，是什么背景呀？”

　　高朗不太在意地说：“没什么背景，好像是个有钱的老板自己投资开的。我看他们路数比较野，对自己旗下艺人的规划也很奇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成体系的娱乐公司。可能是某个富二代来逐梦演艺圈的吧。”

　　高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这么说起来，跟我们公司还有点像呢。”

　　明绯羽还想再了解更多关于FIX娱乐的信息，但能找到的资料太少，只能暂且搁置。

　　对于《街边小吃》男主到手一天就被人截胡这件事，胥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郁闷，于是整天把自己埋在厨房里，折腾出了许多创新料理，让星秀娱乐的员工们大饱口福。同事们向明绯羽请愿：就算胥光接不到戏，也一定要让他留在公司！

　　没过两天，高朗收到了龙城卫视要策划一档美食综艺的消息。

　　高朗：“要不怎么说祸兮福所倚呢！这档综艺明显更适合胥光，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签着《街边小吃》的合同，可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明绯羽翻了翻高朗传给她的策划，念道：“邀请众多明星大咖，与专业厨师一起为素人准备心愿美食。有美食，有情怀，还有关注度，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这个机会有把握能争取到吗？”

　　高朗：“不敢说有100%的把握，但我觉得很有希望。”

　　明绯羽：“好，那就拜托你了。”

　　-

　　临近期末，明绯羽的考试多了起来。为了备考，她减少了去公司的次数，和室友一起泡在图书馆临时抱佛脚。

　　入冬后，早起就变成一件格外残酷的事情。

　　这天，天刚亮，明绯羽就被朱珠掀了被子，一边继续做梦，一边起床洗漱穿衣。然后闭着眼睛被朱珠拉着下楼，去图书馆占座位。

　　明绯羽迷迷瞪瞪地走出宿舍，看见熹微晨光里、一身黑色毛呢大衣的秦渡，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老板？”

　　“嗯。”秦渡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和明绯羽挽着手的朱珠。

　　这男人身材高挑、肩宽腿长，一张脸又俊又庄严，朱珠不禁看得呆住。

　　直到对面的男人轻咳了一声，朱珠这才回过神，立刻反应过来：“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去占座位！”说罢，一溜烟跑开了。

　　明绯羽把秦渡往路边拽了拽，问：“什么事呀？今天会遇到星君吗？”

　　秦渡点头：“是，你今天会遇见鬼宿。”

　　“那、那你是今天要跟着我吗？”

　　“嗯。”

　　明绯羽为难地咂咂嘴：“可是、可是我今天要去图书馆自习……哎，要不算了，我去公司自习吧。”

　　秦渡：“不可。如果你因为我而改变你的行程，命运的线索就会发生变动，很有可能会错过鬼宿。你当我不存在就行。”

　　明绯羽：我倒是想当你不存在啊！可你不仅存在，而且非常引人注目啊！

　　她往宿舍门口看去，从宿舍里出来的姑娘们，无一不好奇地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对着秦渡议论纷纷。

　　明绯羽想了想，说：“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能进图书馆的。我们图书馆要刷学生卡才能进。”

　　秦渡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卡，说：“我找纪安拿了他的员工卡。”

　　明绯羽：……

　　滋滋、滋滋、滋滋。

　　明绯羽的手机连续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看见了朱珠的微信轰炸——

　　【骗子！这绝对是你男友吧！】

　　【不要狡辩说是你老板！谁家老板能追到宿舍楼底下找你！】

　　【大冬天的，起这么早，来宿舍里抓员工干活？你老板是当代周扒皮吗？】

　　【你们要出去约会还是来图书馆约会？】

　　【要不要给你们占座？】

　　明绯羽看了眼秦渡，心虚地拿起手机，回：【跪求占两个座。】

　　朱珠：【让你男朋友给我买早饭！我要吃吞拿鱼北极甜虾饭团！】

　　明绯羽：【好的，遵命。】

　　明绯羽宿舍的规矩是这样的：如果四个人都要去图书馆学习，那么会派一个人去占座，一个人去买早饭，另外两个人可以晚点起。今天正是轮到朱珠占座，明绯羽买早饭。

　　本来只需要去食堂买豆浆油条，但朱珠说了要吃饭团，于是明绯羽和秦渡就要绕远去便利店买早餐。

　　一路上明绯羽快步走在前面，拼命低着头，生怕遇见熟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

　　同学：“绯羽，你也来买早饭呀？”

　　明绯羽敷衍地笑：“是啊是啊。”秦渡跟了上来，在明绯羽身侧站定。

　　同学：“上个星期我们班有活动的时候，谢谢你借给我相机啊。你今天中午回寝室吗？我到时候把相机还你。”

　　这时另一个同学也看到了明绯羽：“咦？绯羽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哦！”

　　明绯羽飞快地说：“嗯，那个，中午要是我不在，你直接挂我们宿舍门上就行。我赶时间去占座位呢，回头聊哦。”

　　明绯羽红着脸胡乱抓了一堆早餐，付了钱，逃出了便利店。她在图书馆附近找了个在角落里的长椅，坐下来啃刚刚买到的玉米。

　　秦渡坐在她身边，说：“其实，你可以说我是你男朋友。”

　　明绯羽目瞪口呆：他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

　　秦渡：“纪安说，如果我是你的上司，跟你一起去自习非常不合常理。”

　　明绯羽：纪教授说得对。

　　秦渡：“但如果是男朋友，你的同学们就不会有猜疑。”

　　明绯羽腹诽：纪教授你瞎出什么主意！

　　秦渡：“我在你宿舍楼下的时候，遇到好几个男生在等女朋友。所以，刚才有人问起我，我也说我是来找女朋友的。”

　　明绯羽差点被噎住：“哈？咳，谁、谁是你女朋友？！”

　　秦渡面不改色：“你呀，我是来找你的。”

　　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没经过她的同意，就在外面散播她的谣言呢？

　　这怎么能行？

　　这种随意污名化他人的行为应该受到惩罚！

　　明绯羽决定也污名化秦渡一天！

　　于是说：“那，一会儿见到我室友，我就说你是我男朋友。她们要是问这问那的，你不必理会，装高冷就行。”

　　“好。”秦渡应道。

　　吃完早饭，明绯羽心情轻松起来，刷卡进入图书馆的时候甚至有些愉悦，心想，能占秦渡一回便宜也不错，这可是天赐良机。

　　两人来到读书馆第三层的自习室，找到了朱珠。

　　明绯羽把早餐放在她面前，说：“您吩咐的吞拿鱼北极甜虾饭团，还有我友情加码的烤肠和大杯奶盖红茶。”

　　朱珠冲着明绯羽笑，然后对她身后的秦渡说：“谢啦。”

　　朱珠身边空着两个位置，明绯羽拉开椅子就要坐下。

　　朱珠拦住了她，指了指远处角落里的座位，说：“这是给林玲和小婉占的位置。你俩的座位在那边，我才不要看你俩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撒狗粮呢。”

　　明绯羽：……

　　秦渡：“谢谢。”

　　朱珠笑得狡黠：“光口头谢可不行。你说你，拐了我们绯羽去，竟然都没有请我们宿舍的姐妹们吃饭。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全世界通行规矩吗？”

　　“哦？这是规矩吗？”秦渡认真的发问。

　　明绯羽臊着脸说：“别乱说，哪儿有这种规矩。你不是不想吃狗粮吗？”

　　她不过是想占个口头上的便宜，并没有想把秦渡的身份坐实了。于是推着秦渡往角落里的座位走去。

　　不过，到了中午，秦渡还是请明绯羽的室友在校外的餐馆吃了饭。

　　不仅请吃了饭，还有问必答。

　　三个室友像查户口的，连珠炮似的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呀？”、“怎么在一起的？”、“谁追的谁？”、“今后怎么打算呀”

　　秦渡竟然对答如流。

　　明绯羽在一旁听着都恨不得为他鼓掌。

　　明明是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从秦渡嘴里说出来就平添了浪漫暧昧的色彩。明绯羽就像是在听一场以她为主角的爱情故事，又熟悉又陌生。

　　应付三位美女的同时，秦渡还能腾出手来替她夹菜剥虾，完完全全一副标准好男友的模样。

　　啧，不愧是畅销书作家，明绯羽心想，秦渡要是去好莱坞发展，说不定能同时捧回最佳编剧和最佳男主角两座小金人。

　　-

　　整整一天，秦渡都在她身边游刃有余地扮演男朋友的角色。

　　可寻找鬼宿的事却没有半分进展。

　　秦渡把明绯羽送到寝室楼外，明绯羽说：“我该回寝室了。今天偶遇鬼宿的计划是不是失败了？”

　　秦渡笑得很温柔：“失败了也不要紧，总有下次机会。”

　　一阵寒风吹来，明绯羽冷得吸了吸鼻子：“我就说中午不要请她们吃饭吧，这下好了，命运被打乱，本来应该去食堂的，结果去了校外。鬼宿肯定是中午出现在食堂里。”

　　秦渡想用手暖一暖她冻红了的脸颊，但他克制住了自己，说：“天冷，快回寝室吧。”

　　这时，一只白猫来到了明绯羽的脚边，熟练地蹭了蹭她的裤腿。

　　“喵喵！”明绯羽蹲下来抚摸白猫的后颈，“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天这么冷，你有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呀？”

　　自从明绯羽进入龙城大学，就认识了这只流浪猫。它和其他的流浪猫不一样，浑身洁白，是只爱干净的猫。而且一点也不怕人，缺吃的时候，就会主动来蹭人。

　　明绯羽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一袋牛肉干：“你饿了是不是？牛肉干吃不吃呀？”

　　白猫应景地叫了一声。

　　“真乖。”明绯羽撕开包装，将牛肉干倒在了地上。白猫嗅了嗅，舔咬起来。

　　秦渡：“绯羽，这是鬼宿。”

　　明绯羽手里撸着白猫，眼里全是它吃牛肉干的可爱样子，没注意到秦渡在说什么。

　　倒是那白猫听见秦渡的话，昂起头去看他。

　　明绯羽：“啊？你刚刚说什么？”

　　秦渡：“这只猫，是鬼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