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两日后是明绯羽递交毕业论文终稿的deadline，吃过午饭，明绯羽坐在书桌前，对她的毕业论文做最后一次的修改，玉芬趴在她的大腿上午睡。
忽然，玉芬打了个激灵，从明绯羽的腿上弹起来，飞快地跑出明绯羽的卧室。
它动作太快，明绯羽卧室的门被它带动，狠狠地关上，发出“咚”的一声。
明绯羽专心调着文档的格式，被吓了一跳。她想要回头，但眼睛盯着屏幕，错不开，只发出声音问：“嗯？玉芬，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个披着黑色浴袍的男人，推开明绯羽卧室的门，走了进来。
他赤脚踩在长绒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明绯羽坐着的沙发，熟练地卧倒，将头枕在了明绯羽的腿上。
明绯羽手上打着字，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情况，冷不防地怀里突然出现一颗头，吓得她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你！你！你！你谁啊？！”明绯羽从沙发上蹦起来，心率蹿升至180，抖着手，指着黑衣男子喝问。
这天是工作日，几位神仙都各有工作，她为了安静专门待在公寓里赶论文，于是这么大的公寓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可是，怎么会无端出现一个陌生男子呢？
这位“擅闯民宅”的男子肤白胜雪，脸上的线条似是一点点用雕刻刀凿出来的，流畅、完美。虽然顶着一个鸡窝头，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他披着一件黑色的浴袍，敞着领口，露出一截好看的锁骨。似乎是刚刚睡醒，他不情愿地坐起来，伸出胳膊，浴袍的袖子滑下，露出一只莹白的手腕。
他的手指匀称修长，用粉红的指尖揉了揉眼睛，睁开一双惺忪的眼，看了看明绯羽，然后努起了嘴：“我好困，不要吵。”
明绯羽疑惑：什么情况？这是想玩美人计吗？
她不为所动，厉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请你立刻出去。”
黑衣男子走下沙发，光着脚，迈着猫步向明绯羽走来：“明绯羽，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傻。”
明绯羽被他逼得直往后退，随手抓来一个衣架挡在身前防身：“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有什么目的？”
黑衣男子摊手：“我是鬼宿啊。”
明绯羽这才注意到，这男子有一双湛蓝的眼睛，纯彻透亮，和玉芬那双竖瞳猫眼的颜色一模一样。
“玉、玉芬？”明绯羽放下衣架，惊喜地说，“你化成人形啦？”
听到“玉芬”这个名字，鬼宿有些不爽。
在他还是只猫的时候叫玉芬也就罢了，变成人之后绝对绝对不能再叫玉芬了！
“是。但是请叫我鬼宿，谢谢！”鬼宿抬腿向明绯羽走近，明绯羽却还是一步步在往后退。
鬼宿歪着头，不解地看她：“怎么了？”
明绯羽侧着通红的脸，双手在他身前胡乱比划了一圈，说：“你去找件正经的衣服穿好。”
这件丝质的睡袍太过于服帖，显出鬼宿肩背和腰身的线条，交领大开着，露出一片莹白的春光。
明绯羽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鬼宿忽闪着眼睛：“这件衣服怎么了？我要睡午觉，所以去穿了秦渡的睡衣来。”
明绯羽：“这件衣服你穿不合适。而且，你要睡午觉的话，也不能在我房间里睡呀。”
鬼宿委屈：“为什么？我一直在你房间睡午觉啊。”
确实。
玉芬很黏明绯羽。
秦渡警告过它，让它晚上不要进明绯羽的卧室，所以它每天都来明绯羽的卧室睡午觉，尤其喜欢窝在明绯羽的怀里睡。
刚刚他在睡梦之中，忽然感到灵气充盈，即将突破它的身体，它预感到自己将要变成人形，于是躲去了秦渡的房间。
待他变成人形后，就穿了秦渡的衣服，来找明绯羽继续午睡。
有问题吗？
鬼宿心想：没有任何毛病。
明绯羽不让他继续午睡才有大问题。
而见到变成人形的鬼宿，明绯羽这才意识到，秦渡吃味她和玉芬的原因。
可是，今天之前，她也不知道鬼宿是这样一个美少年啊！
明绯羽：“嗯……从前是从前，从前你是只猫，但是你现在是个人了。男女有别，你不能在我的房间睡。”
鬼宿拧起眉毛：“我是变成人了，可是我还是我啊。”说着又向明绯羽蹭来。
明绯羽坚决道：“不可以。”
鬼宿皱了皱鼻子：“我不管，我就要睡！”说完转身扑在了明绯羽的床上。
明绯羽：……
鬼宿虽说恢复了星君的记忆，但它这一世是猫，化成了人身也改不掉作为猫的习性，和人类的羞耻度不一样。
明绯羽心想：算了算了，不要跟猫猫计较。
鬼宿乍然变成人形，在生活中一定处处不便利，得给他单独安排一个房间，还得替他多买些衣服。明绯羽想了想，说：“那你先睡一会儿啊，我去给你买些衣服。”
埋在被子里的鬼宿“嗷呜”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
等明绯羽提着大包小包回来，鬼宿还趴在她的床上。
“鬼宿？”她轻轻叫了一声，对方没有答应。
她又喊：“玉芬，该起床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摸到了满手的汗水。
鬼宿哼哼了两声，还是没有醒过来。
明绯羽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凑近了细瞧，鬼宿紧锁着双眉，露出痛苦的神色，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不时滑落进头发里。
“哎呀，这是怎么了？”明绯羽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高热的体温烫得她立刻抽回了手。
“怎么能烧成这样？”明绯羽焦急地拿起手机，给秦渡打电话，说明了鬼宿的情况。
鬼宿这样的体质，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医院，还是让秦渡来处理比较好。
明绯羽翻箱倒柜地找出降温贴，贴在鬼宿的额头上，又拿酒精擦拭他的脖子和手心，想要把他的体温降下来。
不要让鬼宿好不容易变成了人，却烧坏了脑子。
秦渡回到公寓，看见鬼宿昏睡在明绯羽的床上，不禁皱起了眉，问：“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人形的？”
明绯羽：“大概在下午一点左右，我正改论文呢，突然他就变成人形了，但是我们没说两句话，他就说困了。然后我让他在家里睡觉，去给他买了些衣服，刚刚回来，就发现他昏迷了。”
秦渡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抚上鬼宿的头顶，闭上眼睛，感受鬼宿体内的灵气。
明绯羽忍不住地自责：“哎，我不应该把鬼宿一个人留在家里的。他刚刚变成人形，家里的空调温度还这么低……”
秦渡：“不要紧，这是正常现象。鬼宿刚刚从猫变成人，他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复。”
明绯羽仍然不放心：“那他这样烧，会不会烧傻了？要不要去医院？”
秦渡：“不需要去医院。但是，他最好能在一个灵气充盈的地方疗养。”
明绯羽：“灵气充盈的地方是哪里？”
“天下灵气最充盈的地方，是我的出生之地。”秦渡低下头犹豫了片刻，搓了搓衣角，“其实，我本来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去一趟我的家乡。”
明绯羽积极地点头：“我当然愿意去！”
秦渡很少在明绯羽面前提他的从前，明绯羽也不会主动去问。
他的从前太过厚重绵长，要是认真去探究，恐怕明绯羽这辈子都得陷在秦渡的从前里。
但秦渡主动提起，一定是他想好了该如何对明绯羽诉说。
明绯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我们什么时候去？”
秦渡：“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依鬼宿现在的状况，最好能早点转移。”
“啊？现在啊？”明绯羽扭捏道，“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第一次去你家，空着手不太好吧？”
秦渡失笑，走过来揉了揉明绯羽的发顶，轻轻印上一个吻：“想什么呢？说是我的家，也不过是个山洞而已。我没有其他亲人。”
“哦。”明绯羽呆呆地点了点头，觉得秦渡这句话听上去，有些落寞。
秦渡一把将昏迷中的鬼宿扛在了肩上，牵起明绯羽的手，说：“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明绯羽：“嗯。”
秦渡的声音轻柔地传来：“把眼睛闭上。”
明绯羽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凉爽幽深的山洞。
“到了。”秦渡说。
“哇！”明绯羽情不自禁地感叹，四周都是她未曾见过的景色。
这个山洞有三层楼那么高，四面都是岩石，石面光滑，浸着细密的水珠。顶上有一个圆形的洞口，阳光可以直射进来，让整个洞穴不至于太黑暗。
绿色的藤蔓植物从洞顶垂下，几朵小花点缀其中，给这个石窟洞穴增添了一抹生机。
这个山洞大约在山中很深的位置，因为这里温度很低。和空调房间不同，冷丝丝的空气里还有清新的湿润水汽，让明绯羽感到神清气爽。
秦渡将昏睡中的鬼宿放在山洞最深处的一块平坦的巨石上，鬼宿一接触到冰冷的石面就瑟缩成一团。
明绯羽有些担心：“这里会不会太凉了？鬼宿好像很冷。”
秦渡摇头：“灵气在他体内冲撞，会让他高热。山洞里凉爽，正好能抵消他体内的热量。”
明绯羽：“哦。那，让他躺在这里就可以了吗？”
秦渡：“让鬼宿在这里待上七天，他体内的灵气稳定下来就可以恢复了。”
“好吧。”明绯羽看鬼宿蜷在石台上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忍，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他盖上。
秦渡抬手制止了她，说：“我这里有薄毯。你穿着外套，小心着凉。”
秦渡带着明绯羽向洞外走去，没想到拐过一个急弯，又来到了另一处山洞。
这个洞不似刚才那个洞穴一般原生态，是被精心布置过的，有人居住的痕迹。
明绯羽能感觉到这里的温度稍暖，空气也不再湿漉漉的。
秦渡：“这里是我从前的卧室。”
秦渡的卧室里没有天窗，只有微弱的光从曲折的入口透进来，秦渡轻叩手指，点燃了卧室四周的油灯。
明绯羽这才看清，这里有床、有衣柜、有桌子，甚至还有一个复古的双卡磁带放录机。
“这是你从前生活过的地方吗？”明绯羽轻抚家具的表面，没有什么灰尘。即使没有人住，这里也保存得非常好。
秦渡：“对。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明绯羽饶有兴致地翻看他放在桌面上的书和磁带，问：“老板，你这里的书和磁带，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东西诶。你说很久没回来过，不会是说你上次过来这里，还是八十年代的事情吧？”
秦渡：“其实，我每年都会来这里看看，但不会长住，这里毕竟不方便。上一次在这里长住，确实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在这里疗伤，这里大部分家当，也都是那个时候搬来的。”
明绯羽紧张地抓住秦渡的胳膊：“疗伤？？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秦渡轻轻拍了拍明绯羽的手，说：“傻瓜，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但明绯羽依然局促不安：“可是、可是你怎么会受伤呢？谁伤了你？”在明绯羽眼中，秦渡是个高高在上的神仙，无人能与之匹敌，谁会伤到他？
秦渡没有隐瞒，缓缓道来：“三十六年前，我和紫微帝君之间，有一场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