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独自进宫

  前有段升, 后有谢欢,太后再如何气急,也轮不到他的夫人去承这份雷霆。

  魏央的话说的不容置疑, 饶是再如何圆润周全的人, 对上魏央这冷意寡言, 说一不二的脾性,难免碰壁。

  无从应付。

  方圭进退不是, 正左右为难。

  张了张口, 似是还要劝解一番。

  白问月明晓他费再多口舌,不过徒劳。这宫中她恰有心想去,索性应了下来,为他解困。

  “我还是同方公公去一趟吧。”望着魏央的黑瞳,含水温情,“不过是说些体己话, 不妨事的。”

  音落,方圭连忙趁势抢声, 起身行了大礼:“多谢夫人体恤。”

  话中的感激, 言尽其表。

  冷厉的眼神自方圭身上扫过, 魏央转首, 视线对上白问月的清眸:

  “想去?”

  她莞尔笑了笑, 给了魏央一个放心的眼神, 神情中皆是自若。

  幽幽抬眸,轻言询声:“敢问公公,何时起身?”

  方圭答道:“宫里的车辇一直在府外恭候着夫人呢。”

  意料之中。

  白问月含笑:“那劳烦公公稍作等候, 我这就更衣随你入宫。”

  方圭俯首:“有劳夫人。”

  裹身的素裙退群,华服锦带披装,金簪步摇,玉器珠链。

  盛服浓妆端稳,温雅含蓄知礼;眉眼间的傲清霜色,似九月广寒月,朱唇含丹轻启,娥眉低吟浅笑。

  胜比万千星华。

  魏央望着她步履沉稳,窈窕雍容地向自己走来。

  微微恍惚。

  申时将过,夕色微微显露,风吹的正是轻柔。魏央牵起她的手,将她送上车辇,临行前不忘同她说:

  “我差了宋书陪你同去。”

  望了眼一旁的宋书,白问月颔首,答道:“也好。”

  车马缓行,错落有致。

  入宫还需要些时辰。

  白问月靠坐在马车里,扶额闭眼养起了精神。

  不知该说魏央小题大做,还是过于担忧。

  太后总归是对他有些真意,便是真的想要训斥她这个侄媳,那也是情理之中。

  如何能这样冷言拂了太后和方圭的面子呢。

  然而。

  比起父亲的所作所为,魏央这样尽心地护她周全,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模样倒甚是得心。

  一股热流涌起,心生暖意。

  唇角轻扬,忍俊不禁。

  无论到了何时,或是处于何地,前世今生,魏央总是那个不顾一切爱她的人。

  也是唯一。

  面色一扫整日的阴郁,有了几分缓色。

  她抬了抬眼,望向帘外偶尔因风吹摆起的景象,心底笑的讥讽。

  独自入宫,又指明不许魏央同路,太后这是想看她措手不及,惊慌失措?

  旁的地方尚不好说,可这北绍的皇宫,白问月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后宫里所有的女人,连带着太后在内,哪一个不是她的手下败将呢。

  她上一世染指的鲜血,与为白来仪所铺的路,又哪一样不是用着后宫妃嫔的性命,一步一步,垫下来的。

  说到白来仪,眸目寒意中清明。

  她还真不是什么败将。

  严格说来,白来仪该是她的仇人才是。

  想着自重生后,她一直刻意躲着白来仪,怕自己一时抑制不住,要了她的命。

  一直到她入宫,两人迄今为止,还未曾真正说过什么话。

  天牢走水的事情也过去了许久,此番入宫,她是否也要顺道去瞧瞧自己的这个好妹妹呢。

  算着时间,入了宫后天色也已经晚了。

  白问月到时,太后正在宫中用膳,见她随方圭一路行来,忙放下碗筷,热络地喊了一声:

  “月儿。”

  “来的突然,还未用膳吧。”微微偏首,同赐膳的宫女道,“加副碗筷来。”

  “参见太后,愿太后千岁。”

  白问月提服,从香搀着她,跪地行礼。

  直到太后说了起身,她才缓缓抬眼。

  掌灯时分,太宜宫的膳食比别处都要早些,她既盛情发了话,宫女又添来了碗筷,白问月自然不卑不亢地同太后落座一桌,用起了膳。

  神色安然不惊,礼数处处周全。

  太后不着痕迹地瞧着,心下倒有些惊奇。

  都说宫中礼数繁多,规矩琐碎,她如此轻车熟路,似是早习以为常。

  白慕石……也教的出这样的女儿?

  想到那个在欢喜殿的宜妃,言行卑怯,举止唯懦,浑身上下皆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这姐妹二人的差距,怎的如此大。

  看起来不似是同府教养出来的女儿啊。

  太后平日里晚膳吃的少,这桌上共有四道菜与一味汤。

  八宝野鸭,糖醋荷藕,鸡丝银耳,山珍刺龙芽,

  还有一锅龙井竹荪。

  饮食清淡为主,符合太后一贯进食的习惯,

  尚还可口。

  “这汤可喝的惯?”太后问了一句。

  白问月搁置下方筷,浅笑应声:“回太后的话,宫中的玉食自然要比宫外的好。”

  慈眉笑眼,语气里颇有些宠溺:“若是喜欢,哀家让方圭给你们送些。”

  “这竹荪正是新鲜,成汤鲜美,这几日甚得我的喜欢,送去让央儿也尝尝。”

  太后抬手示意,布菜的宫女又为白问月添了一碗。

  其实这竹荪并非什么稀罕物,处处都有。白问月心中明晓,太后若真是只为魏央手中的兵权,断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微微颔首,算是无声应下。

  宫灯烁亮祥和,望着太后轻言细语慈爱的模样,心底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个曾同她剑拔弩张,斗的你死我活的女人,甚至在几个月前刚死在了她的手上;如今自己却又和她共座用膳,谈笑风生了起来。

  颇有些长幼承欢的模样。

  这皆是因为魏央。

  两人用罢了膳,太后又热络地带白问月去赏画,虽只是个由头,她倒也真有几幅名作,珍世难得。

  白问月瞧的喜欢,心中又明朗了许多。

  兜兜转转,又聊了许多家常。

  这其中多数是以魏央和婚后的时日为主,太后问的仔细,丝毫未曾掩饰话中的关切。

  末了,竟还说到了孩子的身上。

  她问:“你还年幼,可想过日后如何做个母亲?”

  白问月一怔,未料到太后会关心到这一层。

  想到她同魏央还未圆过房,哪里会有孩子。轻摇了首,只答道:“未曾。”

  太后笑呵呵地点头,继而又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哀家并非是着急,你同央儿相识不久,感情浅薄,该是培养感情才是,孩子早晚会有的。”

  “既是夫妻,同心同德才是最重。”

  古训所谓的传宗接代,相夫教子,皆是欺言。

  她只说了前半句,白问月也明晓后意,神情不明地望了一眼,今日的太后,给了她太多的意想不到。

  这样的话,只有她的母亲才会异于常人,如此训诫。

  话说到这里,空气难免有些怅然。

  白问月立身案前,仔细品赏画卷,星眸垂眼,神色凌然,三分雅致不俗。

  映衬着宫灯的光亮,太后细望着她,由衷地感叹:

  “你是天底下最好命的女人。”

  “嗯?”茫然抬眼。

  太后坐于榻上,手中佛珠转动,眸目里是丝毫未曾掩饰的羡煞。

  “你可知,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何?”

  白问月略作思索。

  “愿听太后教诲。”

  闻言,太后笑了一声:“说不上是教诲,不过是哀家比你活的久些,多些心得罢了。”

  她道:“对于女子来说,最贵不过‘真情’二字。”

  “嫁人嫁情,无任何东西,能比丈夫的真情实意更让人求之不得。”

  活在这北绍尤甚。

  白问月敛了敛神色,她的意思是,魏央对她的真情?

  顿了顿声,太后接着又道:“其次便是权势。”

  “你懂何为权势?”太后又问。

  白问月暗暗挑眉,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这才是她知晓的太后。

  无声等待她的下文。

  太后眼中多了一份狠厉,盛气凌人:“生杀予夺,指鹿为马,便是权势。”

  声音坚毅,铿锵有力。

  白问月听的漠然,心中忽想起,上一世她也曾问过魏央这个问题。

  何为权势?

  魏央答她,守一方平静,保万世安稳,即为权势。

  这句话,她在脑海里回响了许久,便是没有爱过魏央,她也曾因这份气势与胸怀而深深被他折服。

  魏家的将军,生来便是让人如此高山仰止,心悦诚服。

  太后的话,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

  话锋一转,没了气焰,徒生几分羡煞:

  “央儿的性格,你如今或许还不清楚,可日后便会明白,他认定的人,死后再生,生生世世,便也只要这一个。”

  讥笑一声,自问道,“这天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朝三暮四?”

  “央儿却独独不同,他既选你,也只选你。”

  “非你不可,非你不要。”

  沉默了片刻。

  这样动听的话,若是魏央亲口同她说,白问月许是还不能这样感触深心。

  太后很了解他,她也很了解他。

  心里自然是一直明白,可却未曾顾得过这些。

  如今,另外一个女人带着丝毫不曾掩饰的羡慕,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她在感触之余,忽生好奇。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曾了解过太后的这一面。

  如此感慨之言,她身上……是发生过什么?

  还有,她对自己说这些,又意欲何为?

  总不能是为了夸自己的侄子。

  本以为对话至此便结束了,太后心中的感慨也皆都得到了抒发。

  谁料,末了,她又补了一句。

  “魏家的权势,无需我多说,你心中应也晓得。”

  “说你好命,不仅是央儿这样的脾性与真情,而是你既得了真情,也得了权势。”

  “所以,哀家说你是个好命的女人。”

  人人求而不得,争抢丧命两样的东西,她不仅未费吹灰之力,甚至独占鱼与熊掌。

  如何不好命,又如何不令人羡煞呢。

  空气又陷入了静寂。

  目光明了,白问月抓住了这话中的蛛丝。

  她尚无时间可深想,只垂首答道:“臣妾惶恐。”

  谦谨温声,退步收敛。

  太后沉声闭目转动着佛珠,神色不明。

  方圭自门外走进内室,轻声来禀:“太后,魏将军正在宫外,”

  “说是来接夫人回府。”

第47章 独自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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