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啊！”
噩梦中的一切极为真实，仿佛是真正发生过的一样, 以至于阿波罗一时之间甚至都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睁开眼睛, 映入阿波罗眼帘的却是一片洁白的穹顶。
没有地狱咆哮不休的恶鬼，也没有狰狞的堕落之神, 一切都很平静……
不对？
自己之前不是在天上，然后从上面掉下来了吗？
目光一闪，阿波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处境。
她如今正躺在床上。
从周围的布置上来看, 这里似乎是一座神殿。
但是阿波罗能够辨别出来，这里绝对不是奥林波斯。
原因就在于这里的空气中有着一股有别于奥林波斯的独特力量。
对于这股力量, 阿波罗并不陌生, 那似乎是幽冥才有的暗之力……
“姐姐醒了！”
就在阿波罗陷入沉思的同时，一个身影忽然从外面小跑进来，见到她已经清醒过来之后就立即爆发出了高兴的欢呼。
“嗯，阿尔？”
看着冲到眼前的少年，阿波罗眨了眨眼睛，轻声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终于见到了啊, 她可怜的弟弟哎唉。
按照阿波罗对于阿尔忒弥斯的了解，对方在发现自己失踪之后，一定是急坏了吧？
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于是阿波罗冲着阿尔忒弥斯张开手臂，就打算给弟弟来一个温柔的抱抱。
结果等了一会儿，阿波罗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信，这才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迟迟不为所动的少年。
这是怎么了？
“姐姐，你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面对神情有些不太对劲的姐姐，阿尔忒弥斯从激动中缓过神来，这会儿表情有些奇怪。
从阿波罗的行动上来看，阿尔忒弥斯也猜测姐姐打算是想抱抱自己。
可对于如此热情的姐姐，阿尔忒弥斯却有点不太敢接近对方，唯恐自己一个不对触动了阿波罗的敏感神经。
先前发生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以至于阿尔忒弥斯如今都变得有些拘谨。
当初他们一大群人可是亲眼看着阿波罗从天上掉下来的。
神力渐渐消散，女神被强大的天之原力击伤，然后露出了绝对冷漠的神性一面。
要不是关键时刻睡神赶来以神杖催眠了阿波罗，天知道阿波罗会不会发飙……
关于阿波罗当时暴走的行为，阿尔忒弥斯一直疑惑不解。
可别说是他了，就连宙斯等一众大神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只能将其归类为受惊吓过度，以至于激发了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行为。
虽然这个借口听上去有些牵强，但好歹也算是能堵住那悠悠众口，在这之后，阿尔忒弥斯也不打算去揭开姐姐埋藏在心底的那道疮疤，这会儿当然就想要避开对方。
“我没事，你不用害怕。”
摇了摇头，阿波罗不放弃地再度伸出手，转而轻轻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发，随即柔声道：“能不能告诉姐姐，在我回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波罗如今的记忆有些混乱。
她记得自己和瑞亚女神一同被困在时光神殿，也记得自己同其一起对付克洛诺斯。
可是在要回来的时候，她们却碰上了时光乱流和空间风暴。
好不容易费尽了手段，终于成功回到了卡俄斯天地，却不想才刚刚进入世界内部，就被规则的排异性打了正着。
千钧一发之时，阿波罗只来得及使用自己仅存不多的神力保护住身体。
在这之后，她的记忆就混乱了。
不过从阿尔忒弥斯的反应来看，自己折后应该是被救了回来？
“还是由我来说吧。”
就在阿波罗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女神走了进来，“你当时从天穹坠落，太空神与白昼女神都来不及伸手施助，正好是修普诺斯殿下经过，这才救下了你。”
“母神？”
看着突然走进神殿的黑衣女神，阿波罗是真的愣住了。
对方的到来解开了阿波罗心中的迷惑，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更多了。
她之前从天上掉下来，居然是被修普诺斯救了？
不过睡神为什么会在白天出现，还正好出现在了他掉下来的那片天穹？
而且对方身上那股令人感到熟悉、安心的力量，莫非是源于生灵对于睡眠的安全感？
除此之外，暗夜女神勒托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位母神不是一直都在环游世界，治愈自己的爱情伤痕吗？
如今居然回来了……
一瞬间，阿波罗心里面立即产生了诸多疑问了。
“别胡思乱想了。”
看着姐姐脸色不断变化，阿尔忒弥斯也能猜到对方心中一定正在掀起大风浪，如今只能用如此苍白的言语作出安慰。
的确啊，不只是对方，就连阿尔忒弥斯都花费了莫大的力气，才接受了自己的母神放下宙斯，打算回来帮助他们这样的事实。
不过对于同样表现出疑惑的姐姐，阿尔忒弥斯没有说出这个真相。
真相过于残酷，也许会刺激到姐姐。
怀着这种想法的狩猎之神并不知道，阿波罗倘若得知真相的话，不仅不会被刺激，反而一定会高兴的用神力放出烟花。
“见到我很惊讶吗？”
看着露出一脸惊悚的女儿和一旁隐怀担忧的儿子，暗夜女神十分慈祥地笑了笑，“我不打算周游世界了，走了那么些年，该看的也全都看的差不多了，更何况孩子们都这样了，”难道你认为我还有心情在外面玩乐吗？”
暗夜女神看起来比赫拉要年长一些，而且不同于天后的傲慢，勒托脸上更多的是经历风霜之后所留下的温润沉稳，这一点在面对两个孩子的时候表现的尤为明显。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低下头，挡住了自己晦涩不清的目光，阿波罗的声音随之变得有些沉闷，“您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稍微冷静了一下，阿波罗就觉得应该是阿尔忒弥斯找不到自己，没有办法之下只能前去寻找暗与智力之神夫妇。
结果科俄斯和菲碧也不知究竟用什么法子，就去把暗夜女神找了回来？
思来想去，这是阿波罗觉得最为合理的解释，同时也非常接近真相了。
面对暗夜女神回归，若放在以往，阿波罗或许还能开心一下。
毕竟没有谁比她更知道阿尔忒弥斯心中一直思念着母亲。
可如今她没有半分高兴，反而只能说对方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你是担心我这一次回来会搅和进宙斯那些破事儿里，是不是？”
看着神色晦暗不清的阿波罗，深知女儿性格的暗夜女神随之露出了一抹微笑，“是啊，毕竟以往满脑子只有恋爱，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和手段，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后宝座落到他人头上，而自己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舔舐着伤口，整天自怨自艾——这应该就是你们眼中的我吧？”
“您——”
面对突然间看清楚了自我的暗夜女神，阿波罗来不及感慨勒托居然清醒过来了，只是打断了对方，“这些话不该由你来对我们说。”
子不言父母之过，无论对方是不是恋爱脑，又被这次坑了多少次，反正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当时的爱恋女神是甘之如饴地为了宙斯做出了那一切牺牲。
在阿波罗看来，既然全都是自己愿意的，那么只要做好承受结果的准备，就与旁人无关，也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如今阿波罗打断对方，除了是不愿意听这些话之外，更多的也是不希望一旁的弟弟受到影响。
话是这么说，但是阿波罗的阻止到底还是晚了一点，阿尔忒弥斯被对方说着，又回忆起了那些不美好的过往，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愤慨，“那根本不是母神的错！全都是宙斯！”
要不是这家伙花心，那怎么会折腾一个又一个？
对于自己的无耻行径，这家伙居然还标榜说全都是为了神族繁衍事业，合着到头来宙斯还认为自己做出了莫大的牺牲。
这话简直恬不知耻！
“阿尔，这里虽然不是奥林波斯，但有些话还是不能放肆的。”
看着不断数落着神王的阿尔忒弥斯，阿尔忒弥斯严肃地板起了脸，“就算是幽冥，难道你忘了哈迪斯还在吗？”
虽然平日里哈迪斯看上去非常嫌弃宙斯，还总是爱看热闹。
但是阿波罗知道，在冥王心中，一直都是把宙斯当成弟弟的，还是最小的那一个。
三位王者之中，哈迪斯性格最为古板、冷傲，同时也更加看重这些礼数。
“哼。”
对此，阿尔忒弥斯只是口中发出一声嗤笑，显然不以为意。
不过因为这是阿波罗的话，他才没有直接反驳，若换做别人，狩猎之神这会儿早就动手了。
“你不必那么担心，因为你得知道，我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外祖父通知我，更是我这个作为母神的应尽的义务。”
暗夜女神原本一直都在看着这姐弟俩的互动，直到阿波罗快要忍受不下去，准备好好教育一下这小子的时候，才柔声打断了他们，“母神再怎么不济，到底也是亲身经历了提坦之战的，所以我很清楚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
面对眼前这位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的暗夜女神，阿波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行吧，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作为女儿，她也只能尊重对方了。
“那么能否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幽冥？”
目光落到母亲和弟弟脸上，阿波罗随之眯起眼睛，“难道说宙斯……”
“没有没有！”
听着姐姐的语调产生了变化，阿尔忒弥斯连忙打断了对方，“宙斯还好好活着，只不过因为大地最近并不安稳，为了让你好好休息，这才会让我们一同来到幽冥暂居于此。”
“你说不安稳？”
顾不得去理会阿尔忒弥斯对于宙斯的不敬，阿波罗十分敏锐地抓住了他话头中的重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下子狩猎之神不说话了，只是用求教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母神。
“唉……”
口中发出一声轻叹，面对才没几句话就直接露了底的儿子，暗夜女神也感觉有些头疼。
“您知道吗？”
勒托的反应分明表现出她原本是知道的，所以就转头把注意力全都对准了对方，看来是非要得出个结论不可。
“知道一点吧，宙斯也没多说，更多的是从你外祖父他们口中听来的。”
眼看着已经隐瞒不下去了，勒托干脆实话实说：“你会失踪，我们都觉得非常奇怪，而之后时光女神倒是出现在了奥林波斯，瑞亚只是说你们经历的是时空风暴，但是对于为什么奥林波斯上会出现时空风暴却完全没有解释。”
面对这种含糊其辞的解释，她们这些当事人的家长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于是被这些众神拿着种种证据逼问之后，时光女神没有办法，只能对着儿子吐露了实情。
克洛诺斯活过来了。
但是因为深渊封印，他不能彻底在世界里复活，这才需要掠夺元气。
作为其妻子，同时也是少数的时光法则大成者，时光女神瑞亚理所当然就成为了对方汲取的最好选择。
至于说阿波罗？
那只能归结为对方运气不好，所以才会被克洛诺斯一同算计。
而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宙斯还能继续安稳的在自己的神王宝座上坐下去吗？
当然不能。
“……”
听完了这些来龙去脉之后，阿波罗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应该说果然不愧是宙斯吗？
在得知了二代神王复活的消息之后，对方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自己的神王宝座会不会因此而被动摇？
呵呵，想也知道，如果克洛诺斯真的活过来的话，夺回神王的宝座还是次要的。
他要干的第一件事情，绝对是先找宙斯他们报仇啊！
宙斯、哈迪斯、波塞冬，这些个曾经推翻了自己的子女们，哪一个都逃不掉！
作为原本就是以暴虐成性而最终被其统治的诸神所推翻的王者，克洛诺斯原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正因如此，阿波罗才能够理解为何时光女神瑞亚在得知对方复活之后会表现的如此惊恐万状。
其实说到底，这位二代神王的神后当初也是因为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这才会在沉默中爆发。
毕竟要是再不爆发，或许被吞噬的就不是孩子，而是她这个妻子了！
当初天父地母共同生育了子女，也就是泰坦神族的十二位古泰坦。
而在这之后，克洛诺斯与瑞亚结合生育了六个孩子，前者与后者都是男女对半。
这难道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
伴随着神明愈发增多，世界本源之力正在减弱，这也就导致了新生的神明力量正在减少。
所以在生育宙斯的时候，时光女神瑞亚心中便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这个孩子继续再被克洛诺斯吞噬，且不说她能否再度受孕，就算可以，说出来的孩子也未必会拥有这样的天赋。
所以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被吞噬的可怜孩子，瑞亚在沉默中爆发，第一次欺骗了自己的丈夫。
因为时光的力量，再加上命运女神默许，瑞亚当初甚至于都骗过了大地之母盖亚。
而等到东窗事发时，宙斯早已长大成人，甚至连他日后的命运都已经彻底明朗、清晰。
面对这样确定的命运轨迹，就算是原始神，盖亚也不敢轻易去挑战法则，最终只能捏着鼻子，默许了这样的变化。
而如今克洛诺斯归来，或许就是法则给这个曾经统治天地的神族最后一次机会。
看着不约而同都陷入了沉默母神和姐姐，阿尔忒弥斯皱起了眉头，“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呢？”
“在想该怎么处理你这个小麻烦。”
笑着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面对一下子红了脸的小儿子，勒托笑得非常慈爱。
“的确是个麻烦。”
阿波罗看了弟弟一眼，点点头，算是赞同了对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