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如果将世界比喻成是一座复杂的机械城池, 那么命运就好比是机械的齿轮, 一环扣着一环, 默默推动着城池发展、前行。
而当某一环出现了偏差，那么巨大的连锁反应就会引起世界产生变革。
命运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就像世界也从来不曾停滞。
当无数条通往不同结局的岔路摆在人们面前时, 很少有人能够无视各种幻象阻碍, 这也就使得“命运主宰一切”成为了生灵不约而同都坚信的既定法则。
“啊！”
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阿波罗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神殿穹顶，还有透过穹顶旁边的透明水晶窗缓缓倾泻而下的天光。
天光明亮柔和，落到地上将神殿映照的一片洁净，而其中所含有的热量也让阿波罗逐渐找回了理智。
“这里是, 光明神殿……”
目光在周围飘忽了一圈，没有找到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阿波罗不禁皱起了眉头。
毫无疑问, 修普诺斯不在这里。
若是睡神在这里，那么在阿波罗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 对方就一定会赶过来。
回想起梦境之中的一切，闭上眼睛，阿波罗仿佛还能看见群星暗淡着坠入大海时的画面。
她看见了——
大地被渲染成赤红，那是神明的血液凝结而成的古老诅咒。
明亮的蓝天被火焰洞穿，怒火高高冲天而起，撕裂了白昼的光幕，转而让最为古老的混沌穿透黑夜屏障, 侵入世界内部。
号称亘古不灭的神明之光逐一熄灭，神域崩塌，奥林波斯圣山在战斗中化为尘土。
神、人、魔兽、动物、植物一切存在于天地内的生命逐一走向灭亡，黄昏降临之时，天地风化于眼前……
众神爆发战斗，无数神明在战斗中倒下，蕴含着神秘力量的格位破碎，这仿佛是法则最后的哀鸣。
而见证了这一切的阿波罗明白，她不是睡糊涂了，而是真真切切遇见了这个世界在不知某一刻的将来将会面临的“结局”。
阿波罗不仅有着历史神职，同样还具有预言神的力量。
因此，阿波罗并不怀疑自己所知所见的一切。
可是直觉告诉光明女神，法则刻意在这个时候让她触发了这个预言，估计不单纯是为了提醒阿波罗注意。
世界如果要一直运转下去，离不开法则维系，而法则同样也依附着天地而形成，这两者好比是相互依赖的关系。
所以，一旦当世界运转发生了偏差，法则这个运行的总纲想要自救就会选择一定的方式作出提醒。
神明作为规则具象化的存在，在这个时候就起到了非常有用的作用……才怪！
“就算得出了这个结果，我又能够怎么办呢？”
在神殿里转了一圈，阿波罗眉头越皱越深，“不行，还是不能这样……”
左思右想，阿波罗实在是压不住心中的不安，最终还是决定接着刚才做梦梦见的景象继续做出预言。
“古老的命运女神，如果您能够听到我的呼唤，请您将您的力量暂时借给我，让我能够穿透现实的阻碍，破除虚幻的迷惘，直指那最为真实的本真……”
召唤出光明权杖，将其插入面前的法阵，阿波罗双手抱在胸前，口中吟诵出古老的咒语。
而伴随着女神进行诚挚的祈祷，一道光芒从天而降，落在了阿波罗头顶上方，折射出美轮美奂的光彩。
“既然你向我发出了诚挚的请求，那我便在这里予以回答——我，命运的支配者，阿南刻，允许阿波罗暂时行使定数之力。”
而就在阿波罗祈祷的同时，光明女神的声音随着信仰之力乘光而起，飘入了一个神秘的领域。
在惊醒了古老女神的同时，也让对方露出了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
随着不知名的祝福凭空降临，原本还虚弱不堪的阿波罗只觉得身体内忽然间凭空涌出了无数生机。
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以至于一下子就让神力大幅消耗的阿波罗再度恢复了力量。
随着身体中传来的虚弱感觉逐渐退去，阿波罗睁开眼睛，眼中充满着最为纯粹的光，而后一下子伸手拔起了面前的权杖。
“光——！”
随着阿波罗轻呼出声，无数明亮的白光在女神背后缓缓升起，而后凝聚成了一点金辉。
阿波罗的身影逐渐转淡，仿佛彻底化为了无尽光明之中的一部分。
女神的声音环绕在神殿中，而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神光以阿波罗为原点爆发出来，一下子穿透了坚硬的空间壁垒，直接打入神秘莫测的命运海洋。
原本平和的长河一下子卷起了风浪，波涛汹涌，而在河面下隐藏的是无数被称之为过往或未来的复杂的碎片。
身处于命运长河，阿波罗的意识快速穿行着。
几乎是光芒飞掠的同时，她眼中出现了很多画面。
这其中有的是宙斯当年和众多泰坦神战斗的画面，而后伴随着碎片破碎，取而代之出现在阿波罗面前的是神秘莫测的未来……
就在阿波罗的行动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的同时，众多神明也被惊醒了。
“刚才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到底是谁？那人又想做什么？”
位于奥林波斯顶端的时光神殿中，大母神瑞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此时向着下方的群山投注了一眼，目光充满了浓浓的迷惑。
时光法则提醒这位女神，这个天地已经发生了变化。
可是瑞亚到底没有踏足原始神的领域，因此还不能直观察觉到命运长河正在发生滔天海浪的变化。
“大胆的光明神，胆敢闯入命运的领域！”
而相较于瑞亚，其余几位原始神在阿波罗的神魂闯进命运长河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女神的作为。
原本被塔尔塔洛斯联合尼克斯夫妇强行夺走了生命之宝瓶，盖亚心中已经憋着一团火气，这会儿发现了阿波罗的举动，更是冷笑连连，“尼克斯，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命运女神会不会无所作为？”
说着，盖亚闭上眼睛，手指却在神座扶手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一道土黄色的神光一闪而过，而后便融入了大地之中，不见踪影。
相较于大地之母盖亚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两位身处于幽冥之中的黑暗原始神同样也有些惊讶阿波罗的举动。
“阿波罗为什么突然闯进命运长河之中？”
转头看了妻子一眼，厄瑞波斯原本想说是否要去救阿波罗。
可是没等他把这话说完，尼克斯却抬起了手，制止了厄瑞波斯的话。
“不必干涉，这是世界意识和命运法则共同选择的结果。”
如此说了一句，见丈夫满怀不解，黑夜女神想了一下，还是给了一个解释，“这个世界虽然形成了很久，但是所积累的底蕴却不足以让法则帮助这个天地度过最后一次面临的劫难，所以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法则打算进行另一重准备。”
“另一重准备？”
下意识重复了一句，见妻子点头，厄瑞波斯追问道：“阿波罗吗？”
其实在问出这个话的时候，黑暗之神有些不以为然。
作为原始神，早在诞生的那一刻，他们同样也早就知道了世界最后将会面临的命运。
那是法则不坏，所有生灵都将寂灭，就连原始神也会随之陷入沉睡的大劫难。
而面对这样的自然规律，即便是他们这些已经跳出了世界之外的原始神都无法干预。
综上所述，厄瑞波斯同样不觉得凭借阿波罗这样一个女神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变化。
“你不必知道。”
看出了厄瑞波斯的不以为意，时刻都在观察着命运走向的黑夜女神在这方面无疑有着更为权威的身份，“我只是要告诉你，别干预，任凭事态自然发展，这就是我们所能采取的最好的应对措施。”
虽然尼克斯很相信厄瑞波斯，知道对方不会因为感情而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但是毕竟有修普诺斯这个儿子横在中间，就算是尼克斯自己，在阿波罗真的陷入危局时，都不可能做到不理不顾。
连自己都这样了，就更不用说是厄瑞波斯了。
所以黑夜女神才需要把话说在前头，以防对方因为儿子回头找上门而再度产生动摇，插手干预。
“你放心好了，我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点了点头，厄瑞波斯的声音充满了笑意，同时也是因为妻子担心自己而感到开心。
相较于这边的温情，深渊之神并不打算理会外界的事情，此时拿到了生命之宝瓶的他也在着手提取其中的力量，所以转而便顺手封闭了深渊，以防盖压再度闯进来。
位于天地顶端的几位原始神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余诸神。
奥林波斯依旧是一副只顾享乐的生活环境，诸神也丝毫不觉天地规则的变化。
阿波罗在命运长河中寻找了很久，任凭那些沉重的河水拍打在神魂上不断冲刷着自己，她一直都在咬牙坚持。
说起来也是很奇怪，因为阿波罗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什么。
可心底里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催促着阿波罗，并且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顺着这个预感，在命运之力的庇护之下，阿波罗穿过了一层又一层被泥沙堆积的河道，最终来到了一处无法形容的虚无空间。
“唔……”
随着庞大的河水蜂拥而至，阿波罗一个不防，直接被庞大的洪流冲出了河道，转而掉进了那处虚无空间。
点点光芒从虚空中亮起，形成一道璀璨的七彩光环，环绕在阿波罗周身，保护着女神的神魂不被伤害。
“你终于来到这里了，年轻的女神。”
而正当阿波罗打量着周围的同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奇妙的声音。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的分别，就仿佛是绝对的虚空，而阿波罗面前也没有任何神明或是生物。
这个声音是直接传入阿波罗心中的，同时令她感到有些惊讶。
能做到这种手段的不是原始神，就是更加神秘的存在吧？
“不知……你是？”
那么一瞬间，阿波罗心中想了很多，不过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此乃世界之外，混沌之中……吾生长于此。”
对方并没有立即回答阿波罗的话，反而这么说了一句。
而伴随着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原本平和的虚空忽然间震颤了起来，仿佛有无数庞大的力道在外部挤压着这个超空间。
而只是一瞬间，无形的透明壁垒破碎，呈现出灰黑色的混沌之气疯狂涌入，一会儿就把空间塞了个满满当当。
“这是混沌啊！”
见此情形，阿波罗吓了一跳，“难道您就是万神之祖？混沌之神……卡俄斯？”
卡俄斯，这个名字是希腊神话中最为尊贵的存在，同时也是这个神系中一切起源的原点。
无论是世界，还是原始神，都是在这位大神的怀抱中诞生，而后者更是直接继承了这位混沌之祖神的全部力量。
“很聪明。”
用三个字评价了阿波罗，随着混沌之气聚集，身形虚幻的男神出现在了阿波罗的面前。
他的面目不可直视，而整个人也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着，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阿波罗睁大眼睛，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些，结果却感到眼中传来一阵疼痛，这才慌忙低下了头。
“我与法则类似，都是不容于世的存在，因此我没有如同你们这样所谓的‘身体’，同样也没有形体，因此，你所见到的‘我’，是在我降临之时，基于你自己内心的想象而自动生成的幻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卡俄斯做出这番解释的同时，阿波罗依稀听见对方似乎笑了一声。
可只是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阿波罗便感到对方的声音根本没有任何起伏，依旧是平淡无比，听不出一丝感情。
而暗中分析了一下对方这番话中的消息量，阿波罗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事情。
然而真的要说知道，她又有些茫然。
“我是混沌，也是概念，我是法则诞生同时出现的半身。”
先是对自己的身份做出了一番介绍，卡俄斯最后才说：“你能够来到这里见到我，便意味着你所处的这个世界已经面临着毁灭的危机了，因此法则才会将你送到我的面前。”
“不知您能否带来一线生机？”
放下了对于这位混沌之神的深思，阿波罗转头便追问起了对方能否化解这个世界将会面临的毁灭。
毕竟如果对象是和法则位于同一层次、创造整个神族的混沌之神，那么也许会有办法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卡俄斯的回答注定要让阿波罗失望了。
“我已经说过，我就如同是另一半法则，因此面对世界的自然毁坏，即便是我也无力干涉。”
仿佛没有看到一秒失望的阿波罗，这位混沌之神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语调，“但是凡事并无绝对，即便是号称是不可改变的‘定数’，同样也有着机遇能够与之综合。”
“那……倘若您说我来到这里，若是命运指引的必然，可否告知我，我究竟能在此次事件中起到怎样的作用？”
阿波罗不想和对方继续这样猜哑谜，因此语气逐渐变得有些急躁。
“你的到来是因为法则指引，因此命运给你开辟出了一条道路，这只是一个起点，至于这条道路究竟能通往何方，又是否能够代替原有的‘终点’，已经不是任何神明或者规则可以预知。你来到这里，便意味着我将会给你我的力量，用以平衡混沌的原始之力这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