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闻如许早到了一晚。

  夜里的拉斯维加斯像五彩斑斓的成人乐园,闻如许在街上走走停停,轻易就找到全年无休的Marriage Bureau。

  他浏览了登记流程,发消息问裴赢州有没有预约。

  裴赢州很快打来视频电话,人正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

  而闻如许站在夜里红色的霓虹灯下,身上有层光,像是暖的,眼底有层软软的膜。

  最后挂电话时,闻如许问他:“你会来吗?”

  裴赢州透过镜头看着他,说:“当然。”

  挂断电话,裴赢州敲亮电脑,检查邮箱里的行程单。

  是今天晚上的飞机,抵达时也是在晚上,但那时候登记处还没有关门。

  关掉页面,他好似无所触动地继续处理着今天的工作。

  但在浑身似滚烫的岩浆在悄无声息游走,和闻如许短暂的对话一遍一遍出现在脑海里。

  他不是不知道,闻如许哪些说想他、说期待、说喜悦的话,都半真半假。

  可是就像闻如许利用他的感情一样,他不过也是要利用闻如许心底的软弱。

  闻如许从小身边就医生、保姆、司机等等,看着有很多人,但大概是时常被一个人留在家的缘故,闻如许一直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小孩。

  他在七岁时离家出走,留下信,一个人带着指南针寻找去父母公司的路。

  然后在两百米不到的裴家后花园被捡到。

  “太远了,我害怕。”小如许又娇纵又胆小,“路上会有坏人。”

  裴赢州送他回去,见到闻人旻抱起他时,他枕在父亲肩上,偷偷擦了眼泪。

  以后闻如许越长大越骄傲,也交了很多的朋友,每天都很忙很快乐,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催着父母回家,更不会轻易软弱掉泪。

  但和他一起长大的裴赢州知道,不管是张扬恣肆的闻人如许,还是现在委曲求全的闻如许,他最想要一直都没变。

  他太想有个家了。

  家人的意义远超闻如许想做的一切。

  裴赢州最后看了看闻如许发来的地址,按耐住心头的热意,遥看窗外街景,心绪已然跨越山川大洋。

  ——他知道他就要抓住闻如许了。那个嘴里都是骗人谎言,也总是强颜欢笑的闻如许,最后降落在他这里。

  闻如许在接下来的等待里无所事事,在威尼斯的一间bar里独坐了近三个小时。

  陆续和他拼桌都是游客,其中有一对沿州际公路蜜月旅行的情侣。听他们的谈话,计划要把西部几个州的结婚证都领一遍。

  两人得知闻如许也是过来领证,离开前把附近教堂的广告都留给他,还推荐了其中物美价廉的一家,说带上新娘的捧花都只要60刀不到。

  闻如许虽然没有新娘子,也对这场婚姻没有憧憬,但笑笑接受了陌生人的好意。继续坐在原位时,饮着牙买加红啤,翻看那些广告。

  本来结婚,对他而言就像是有人问他要不要搭顺风车,他正好累了,就答应了。

  那些隐约自己不喜欢的感觉也都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看着看着,闻如许发现自己没有想的那么无动于衷。

  此时是距离裴赢州过来的最后两个小时。

  喝了许多酒的闻如许把这些小广告扔进包里,结账离开。

  外面天色已经有了朦胧的灰色,闻如许去就近的赌场,把身上的现金都换成了筹码。

  赌场装潢复古奢丽,天花板是绚烂的巴黎天空,到处都营造出醉生梦死,让人忘记了时间。

  闻如许没认真玩,手运也差,手里的筹码不剩几个的时候,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他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又觉得过得太慢。在一桌人少的百家乐前停下来,要玩最后一把,就去约定的地点等人。

  一开始闻如许没注意开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后来发现与那个他隔着半米的男人推出筹码的手很好看,微醺的眼眸停留了两秒。

  五指修长,有一种骨节分明的力度美感,腕间有着一块昂贵的腕表。

  因为这个人大方的出手,这桌渐渐聚集了看客。

  而闻如许几把后,输得精光,痛快下桌离开。

  刚站起来,就被一只手扣住腰,顺势带过去,没了半米的距离,和男人贴着,过分亲密像是一对同性情侣。

  “手有够臭的。”韩在野手放在他腰上,扔筹码时表情寡淡。

  闻如许脸一下就红了,细白的手指在绿色桌绒布上蜷缩。

  最后散客都不玩了,就看韩在野一个人和庄家对挑。

  当英俊高大的亚裔男人开出同花顺,半个赌场都欢呼起来,甚至惊动了赌场的安保,迎出来将韩在野和闻如许团团保护。

  闻如许想不明白为什么就遇到了韩在野。

  脑袋在上了头似的混乱中,想走,又走不了——腰被韩在野用不由分说的力度抓着。

  而韩在野像旅途意外遇到的熟人,寒暄两句,拿赢的钱请闻如许喝酒。

  闻如许不答应。

  下午九瓶红啤的酒劲在这个时候已经渐渐上来,赶走病态苍白的淡淡坨红出现在闻如许脸上,他摇头时头更晕了。

  “喝这么多?怕晚上和裴赢州玩得不尽兴?那便再陪我喝点。”

  韩在野拽着他往前走,不喜欢闻如许的拒绝,内手肘绕着他的脖子,生生把他拖进房间。

  面对面时,韩在野看上去平静,给他倒上酒,语调淡淡睡着让人背脊发寒的话:“把你送这么远,就是不想你眼巴巴往姓裴的跟前凑,这下给你们他做了顺水人情,方便你们结婚了。”

  他好像什么都一清二楚。

  闻如许声音僵硬:“你怎么会知道?”

  韩在野不答,抬下巴示意他拿起桌上的酒,然后和他碰杯:“恭喜。”

  闻如许捏着酒杯没喝,手指暗暗攥紧。

  韩在野一口饮尽自己杯中的酒,坐到冷心冷肺的闻如许身边,掐着他的嘴,灌他酒的动作算得上粗鲁,洒出的酒将衣服前襟打湿。

  咽下大半杯烈酒,闻如许呛得直咳嗽,又被箍着下巴,韩在野含一口酒,吻下去。

  火辣辣的酒精烧着喉管,闻如许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鼻息间连韩在野落在他脸上的呼吸都带着灼人的酒意,唇舌和人难舍难分地交接吮吸。

  韩在野听他没力气地让人滚,隔着双臂的距离俯视他,“自己都不当一回事,还想别人尊重你,你配吗?”

  闻如许眼前有迷幻的小光斑,看不清韩在野的目光,还没有罢工的大脑听清了那句话,虽有些迟钝,但足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说得也没错。

  韩在野倒胃口地坐回一旁,从烟盒里咬出一支烟,单手拢着火苗点燃。

  闻如许呆呆坐起来,把滑到腰上的衣服拉下来,又揉了揉额角。

  酒精让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他再看眼时间,已经和裴赢州说好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这个时候裴赢州已经落地有一会儿。

  那林萝的电话也应该打通,所以他现在还没有联系他。估计也不会联系了。

  韩在野在一旁吞烟,斜斜睨闻如许。

  突然他扔了烟头,拉起沉默不语的闻如许,“不是想结婚么,我带你过去,看他来没来。”

  闻如许抓着墙不愿意跟他走,韩在野直接把他抱出房间。大步走进与身上的气场十足十匹配,饱含香艳气息的城市。

  晚上九点,韩在野帮闻如许向窗口的工作人员核对了信息,拿来需要填写的表格。

  “写啊。”

  闻如许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愤恨问:“你还不走?”

  “在我身上卖了那么多力气,怎么也得亲眼看着你如愿以偿。”韩在野把笔塞到他手上,噙着笑,和他鼻尖对鼻尖,“放心,他来了,我不会告诉他,你中意什么姿势,又喜欢男人怎么弄你到高潮。”

  闻如许眼瞳颤颤,像是有水一样。

  韩在野拿出他的手机翻看,目光顿了顿,嗤笑,“他就要到了。”

  没给他看手机,食指点点表格,催着他赶紧。

  被韩在野驱使着指挥着,闻如许感觉自己渐渐在这种冷酷的威慑下冷静了下来。

  就算被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撕碎的尊严和骨气又能挽回吗?

  闻如许控制着心慌,深呼吸,在膝盖上认真填写信息,还用了上学时为了好看专门学的花体。

  看他花里胡哨的笔迹,韩在野眼底冷冷的。等他停笔,抽走表格,帮他核对信息,又在纸上唰唰写两下,去了窗口。

  闻如许坐在位置上,揉着太阳穴,时不时看向门外。

  裴赢州会来?

  就几分钟,没等来裴赢州,韩在野用纪念卡挡住他的视线。

  闻如许艰难辨认了一下,问:“什么?”

  “这是教你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步骤,这是收据,这是结婚纪念卡。“韩在野一一解释,最后把白色卡片翻过去,手掌搭在他肩上,饶有趣味地给他翻译卡片上的话。

  闻如许木木听着。喝得太醉,在韩在野没有起伏的声音里,对措手不及的意外迟钝,但慢吞吞地意识到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所有预想。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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