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贺川走的时候,还给闻如许留了一个消息。裴赢州要结婚了,请柬前几天就送到了他家。

  难怪裴赢州弄了同学会那一出。要不是韩在野横插一脚,这两天,他还会给闻如许更多的补偿。

  或许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最后那个契机就是裴赢州和林萝的婚事。所以他们的家人,睁一眼闭一眼,也是在等。

  闻如许的确是一个麻烦,但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巴不得他不存在,现在也不可能再有四年前那种机会。

  可是在结婚后裴赢州就真的能做到再也不和闻如许有来往?

  贺川觑站在路边的闻如许,心底几乎马上给出了答案,怎么可能。

  他对闻如许说:“你有点良心,人家结婚了就离远点,别干缺德事。”

  闻如许问他:“你是不是喜欢过林萝?”

  贺川又看了眼闻如许:“闻如许你就是不识好歹,对你的好你不要,偏犯贱着倒贴。”

  巴博斯上路,车镜里不痛不痒的闻如许已经转身往家走去。

  换做以前,闻如许是忍不了这些,更不用说贺川几次三番的出言不逊。

  现在不是怕了,而是一个人计较那些,也是需要力气的。

  闻如许恰好失去了多余的精力。

  当晚闻如许被噩梦惊醒。

  被冷汗打湿的幻梦里,依然能听到贺川白天说过的话,“他们都死了,你凭什么?”

  阵阵回响,催人头痛欲裂。

  静等那阵心悸过去,期间闻如许问自己,人都死了,为什么当初不如死干净了。

  他办不到。

  他心里藏了一把刀。

  时常在午夜梦回让他肠到血肉淋漓的痛,也让他有力气慢拭绝望和叹息。

  不能再入睡,闻如许在家里各个角落忙碌了一会,最后穿着睡衣坐在飘窗前。

  定做的玻璃展柜还没到,他的模型还孤零零放在亚克力防尘罩中。

  在尝试后很多造型后,最后拼出来的模型还是不怎么像应公馆,看久了便没意思,里面藏着的公仔也觉得可笑。

  在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在不配的时候有妄求。

  恶习难改,拿出来要扔掉,又在手里捏着,最后两个马里奥公仔又原模原样藏进了房子。

  他糟糕的生活看不到一点转机,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横生事端。

  在下班的路上,闻如许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上次在医院遇到,孙新就到处打听了他。

  恰好闻如许那时候出差,孙新经常出现在他们公司附近,但没有蹲到人。

  终于,又一次去蹲人时,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和两三个西装革履的同事从商厦里走出来的闻如许,与浑身是刺的以前大相径庭,但那张脸倒是一点没变,极其标致漂亮的五官像幅画。

  站在街对面的孙新看清了闻如许如今的样子,满意又贪婪笑出来。

  孙新年轻时当drug-mule,被判了十五年,闻如许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待了快十年。

  这样的人,年轻时一事无成,干人渣的勾当,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出来也是废了。

  早年就和家里断了关系,有个相好也早就跑了,才出来一周多就和人打架进了医院,就恰好就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闻如许。

  和孙新一起混的,都不信他认识干净体面的闻如许。人家也没搭理他,转头还叫来个检察官,吓得几个地痞慌不迭路跑了。晚上在棚屋,都拿这事笑孙新装逼。

  男人的脸面比天大,孙新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最烦被人看不起,脸上肌肉扭曲抽动几下,嘿嘿一笑,“他怎么不怕我?长得那么好看,被人惦记上,那可就是回头客了。”

  棚屋里其他男人都来了兴趣,觉得他吹牛,“是不是真的啊?”

  孙新的虚荣心被满足,抽了点货,有些上头地玩着一把弹簧刀,眯起眼睛回忆起白天见到的闻如许。

  怎么说,明明是个一个男人,感觉比孙新操过的任何一个发廊妹都要带劲儿。

  人是真的好看,真的白。

  而且初见时,闻如许的眼睛比现在有意思,冷漠背后藏着惊魂未定和满腹委屈。

  这样的人呢,刚进去就被瞧上了。

  和他一起洗过澡的人,晚上看黄色杂志上白花花的女人裸体都没意思了。

  那腰那腿,真他妈细。而且那还是在连只母耗子都没有的男监。

  “听说刚来个小少爷,白白嫩嫩的,弄来玩玩。”

  虽然里面是连厕所都不例外的二十四小时监控,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手腕细得不像个男人的闻如许瞧着就是能被吓得哆嗦的软蛋。不管他答不答应,最后也得答应。

  孙新他们几个把闻如许堵起来那天,是闻如许刚进去的第一周。

  然后,包括闻如许在内八个人因为打架斗殴,被教改扣分,关禁闭。

  闻如许也换了监室。

  孙新的大哥麻子在外面是帮有钱人洗黑,有些背景。没多久麻子就知道了些闻如许的来历。

  不懂规矩的闻如许不仅家里没人打点,还有人给了些暗示,别让他在里面的日子好过。

  一个人能在高压和殴打下坚持多久?

  一年?两年?

  还是一个月,一周?

  感觉差不多的那天晚上,他们当着闻如许的面烧了他带进来的照片,把他当条狗一样的打。

  麻子打红了眼,用从行军床上卸下来的钢管,在手里掂了两圈,唰——抡起砸下去,又抡起,“老子打碎了你的骨头了,看你他妈能傲几时。”

  “——然后呢?”

  孙新脸上一抽,手里的弹簧刀“哒哒”推出,森森一笑,故意买起了关子。

  故事戛然而止,当天晚上有人比孙新还睡不着,不满意说:“你他妈尽吹牛逼,里面管事的是死的,能让你们这么闹?”

  孙新也没睡,“你进去试试不就知道能不能发生这回事。”

  安静了一会,有人说:“啧,还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男的,要是他,我也愿意搞搞男人。”

  这里住的十个有九个都是瘾君子,睡前给自己打了一针,另一道发飘的声音说:“别说,今天闻到他身上还是香的,哪个男的喷香水?他别不就是那种人。”

  “肯定是呗,就是瞧不起大孙,指不定现在在哪个男人几把下插屁眼呢。”

  “看起来纯,背地里一定又淫又欲,那么白,衣服下都是男的给他留的印子,干起来浑身发红发骚。”

  没睡的人都嘿嘿一笑,有人靠着刚才的意淫在逐渐安静的谈话里打起了手枪。

  在满是馊味汗臭的棚屋里有了别的气息和声响,孙新也不例外。

  想着那张过目难忘的脸,冷淡的双眼,还有单薄素白的裸体……

  手上越来越快,紧要关头,突然眼前血光一闪,孙新软了,后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铺天盖地的记忆回到了漆黑天幕下的那扇铁窗。

  地上有一滩血迹,被生生打断腿的闻如许整个人蜷在地上痛苦痉挛。

  在场的人有人点怕了,偷偷摸摸去看半天没有动静的监控。

  而麻子喘着粗气,咣当,扔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去脱闻如许的裤子,“一群卵蛋!还给不了婊子教训了!”

  这一个监区的几乎都是穷凶极恶的重刑犯,这些人在这种时候是容易兴奋的。

  尽管有预感今晚闹下去怕是有暴动,但看着眼前,所有人依然跃跃欲试。

  谁都没想到,痛得几乎要死了一样的闻如许会突然爬起来。

  就在一瞬间,半根磨尖的筷子断在麻子肚子里,剩下半根被毫不犹豫捅进麻子的大动脉。麻子捂住脖子,发不出声,血溅了半墙。

  闻如许用扔下的钢棍站起来,影子被拉长,无血煞白的侧脸似一片坚冰,目光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到那个时候,他们终于惊动了监管系统。

  当晚参与的人都遭了殃,孙新等人都被送到教育队,不仅扣分,还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脚镣。

  再到后来,他也听说了,狱警上下都有人被追责。

  至于闻如许,因为表现良好,也因为身体健康问题,就经常待在教育监区,倒也不常见了。

  过去这么久孙新唯一清楚记得的,是那双真的会杀人的眼睛。

  就算知道闻如许在那里,孙新也没有马上去找人。

  过了两天,出现在闻如许前,孙新在大腿动脉上打了一针,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亢奋。

  一路跟过去,到了闻如许家楼下,孙新瞧着那高档公寓,斜着嘴角笑,从后站出来拦住闻如许。

  “行啊,混得这么不错。”孙新拿起他的领带在他胸口扇扇,一双三角眼不住地打量他。

  闻如许拿过领带,不健康白皙的脸上反应平淡,略略一想,精准地报出了孙新的编号。

  闻如许的样子没变,声音也没变,记不住人的名字,却记得一长串的数字。不知道是他说话就天生这样冷淡,还就是高人一等地不想理人。

  孙新啧啧笑起来,“上次才见过,还和条子做了朋友,门路够多的。你现在那些朋友知不知道你以前的事?”

  闻如许不说话。

  “自己过得如鱼得水,怎么就不想想老朋友?”像条癞皮狗的孙新弹了弹自己身上的旧夹克。

  “你想要钱?”

  孙新不答,只露出发黄的牙笑,绕着闻如许打量,“你猜我想要什么。”

  闻如许回家,松了有些嘞脖子的领带,然后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的正装不多,平时上班不常这么穿,只是今天说有老总来视察,组长让正式点。

  没见到兴师动众的老总,倒是见到了一个脏东西。

  按住隐隐作痛的眉心,闻如许看到手机上裴赢州发来的消息,眼睛忽然微微闪动。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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