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维冈竞技的球场门外, 照例等候着不少球迷, 守在大巴停靠处, 等候桑德兰大巴的到来。

　　这其中有不少桑德兰球迷，也有很多是梅西的球迷, 此外近来罗伊斯等人的人气飙升, 有不少球迷穿着他们的球衣，希望能在赛前见到偶像。

　　桑德兰大巴抵达之后，乔妈妈先行下车，从球场外的安全隔离绳下钻过, 前往球迷入场处与罗姆先生会合。

　　乔妈妈离开之后, 安东带着桑德兰的球员一起下车的时候，他听到守候在此的球迷人群中传来一阵轻声议论。

　　“——怎么回事？为什么桑德兰的大巴上下来一个女人？”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禁忌吗？载球员的大巴，怎么能载女人？”

　　“是不是桑德兰的主教练太年轻, 没听说过这个？可是看着他们的司机有些年纪啊？”

　　“完了完了完了, 这场我还买了客队赢球的呢……这下可完了！”

　　安东皱皱眉头, 他索性站在大巴门口, 等候他的球员一一下车。其间他甚至还听见一部分桑德兰球迷也对此抱有这等疑虑。他们不敢说任何触桑德兰霉头的话, 但是能看得出每个人脸上都忧心忡忡——看起来，英格兰人民的“迷信”深入人心, 不少人都对这种“禁忌”笃信不移。

　　二十一世纪这已经都过了十年了呢, 竟然还有如此对女性缺乏尊重的“禁忌”在。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汤普森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 脸色发白，有些惊疑不定。好在所有的球员都下车之后，安东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眨眨眼睛，伸食指贴在唇上，汤普森立即感到“保守秘密”的重要性，当下打起精神，把大巴开去停车场。

　　球队大巴上装有卫星电视，汤普森先生将在那里收看桑德兰队比赛的实况转播，为俱乐部工作的这几年，汤普森一直是这样收看比赛的。

　　*

　　一路前往更衣室的球员大多没有听到这种议论，他们要么戴着耳机，要么一心只想着将要到来的比赛。

　　进入更衣室之后，安东并没对他们多说什么，当下任由体能教练带着球员们一起去热身。他见到助理教练罗素这时正站在一旁盯着战术板，便随口问：“在想什么？”

　　大巴车上的这一幕，罗素从头到尾都在场，只不过他坐在大巴尾部，而且自始至终没有吭声。

　　“我在想……如果卡洛琳要上车，那司机还说这种话，我肯定会给他一拳，”卡洛琳是布莱克太太的名字，“这话听着太伤人了。”

　　“可是给完他这一拳之后，我自己心里会很后怕……因为足球场上，好多事情是没法儿用‘科学’解释的。”罗素低下头，“安东你刚才处理得很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对比赛的结果……”

　　这就是所谓的“宁可信其有”。

　　罗素从业多年，除了听说各种传说之外，也亲眼见证过很多比赛中发生的“玄之又玄”的事件。他也知道不少球员和球队都有各种各样的“迷信”与“禁忌”，比如要用哪条腿迈进球场、比赛之前一定要看哪场电影、听哪场CD之类的——据说如果搞错了哪一项，球队就很有可能大比分输掉比赛。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迷信’或者‘玄学’，是因为足球是一门高度不可预测的比赛。在双方实力接近的前提下，获胜的概率趋于均等，比赛的结果无人能掌控，因此人们更愿意将比赛结果归功于这种‘玄学’背后的神秘性。”安东一开口，就有点儿停不下来的趋势。

　　“此外，很多‘定律’或者‘魔咒’都是小样本数据积累时产生的概率和巧合问题，‘女人’和‘球运’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所以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实际是一个经典的逻辑谬误，是典型的因果倒置造成的……”

　　罗素登时晃了晃脑袋，盯着安东，心头闪过几个字：请说人话！

　　“当然，我也不是说‘迷信’这种东西全都不可取，因为有些‘迷信’能给球队和球迷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球员能够激发斗志，球迷也能不遗余力地为球队摇旗呐喊……每次看到桑德兰的球迷去摸斯托克雕像的鞋子，我都会觉得很感动，球迷们正是用这种方式表现对球队的支持……”

　　正说到这里，热身完毕的球员已经回到更衣室，里比赛开始还有几分钟，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在更衣室里列队准备入场了。

　　“头儿，布莱克先生，你们在说什么？”队长加纳望着一脸平静的安东和一脸懵圈的罗素。

　　“我在和罗素说，我相信你们今天会为了乔妈妈而战！”安东转过身来，望着聚在更衣室里的球员。

　　“咦——”

　　“哦——”

　　有些球员还没反应过来，机灵鬼埃里克森已经率先张口问：“头儿，是因为大巴的事吗？”

　　安东点点头，肃然开口：“乔妈妈为你们的身体殚精竭虑，但就是因为她身为女性，就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说实话，我不信你们有谁能看得下去……我希望你们今天能为了她，为了你们的母亲，你们的爱人，为了你们身边那么多爱你们的女性，打破这个魔咒——”

　　球员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下子都明白了：原来头儿之前说的，什么桑德兰的“禁忌”都是反过来的，并不是实情，而是稳住司机汤普森的权宜之计。

　　“女性不可以上球队大巴”，这种说法，除了几个英格兰本地球员以外，别人都没怎么听说过，这时候自然没问题。而皮克福德和亨德森他们年轻一代，思路比老一辈更加开放，当下也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安东直接点了皮克福德的名：“为了乔妈妈，你今天继续零封，做得到吗？”

　　小伙子骄傲地扬起脸，将手套拍得啪啪作响，大声说：“必须的！”

　　球员们全都表示他们已经为比赛做好了的准备。

　　就在准备入场的时候，罗素听到身边安东叹了一口气，他好奇地问：“怎么了？维冈竞技并不是一支强队，咱们又布置了有针对性的战术，不会是……”

　　他想说：不会是你自己心里也没底吧！

　　如果安东嘴上说得那么漂亮，心里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这所谓禁忌的影响，那罗素就打算笑话他一辈子。

　　谁知安东说：“魔鬼赛程的第一场，我原本想让球队低调一点，也多保存一点实力，小比分赢了就算了。可是今天为了乔妈妈，估计这些小伙子手下都不会留情的。”

　　“咱们跟维冈竞技无冤无仇的，这下弄得咱们跟切尔西似的……”安东的口气里对对手充满了遗憾。

　　罗素：……

　　他想想乔妈妈对球队的贡献，想想那些虽然不够美味但是却健康有益的“营养餐”，再想想光明学院的餐厅里永远是欢声笑语，小球员们对乔妈妈的感激和热爱……罗素知道安东所言不虚。

　　球员们答应得越平静，回头球场上就会表现得越激烈。

　　所以，乔妈妈上了桑德兰队的大巴，倒霉的反倒是维冈竞技？

　　*

　　事实证明，维冈竞技确实并不特别走运。本场比赛桑德兰首发的是梅西和克劳奇这一对“最萌身高差”组合，偏生维冈竞技的后卫线身高并不出挑，脚法也不算是太好，面对这对组合，他们根本就防不住。

　　而维冈竞技的前锋线为了减少对手的压力，一拿球就长传发动反击，的确是快得人猝不及防，甚至还制造了一次单刀——

　　可是他们面对桑德兰的球门，怎么都踢不进去是怎么回事儿？

　　桑德兰的守门员左扑右扑，上扑下扑，外加门框门柱一起来帮忙，无论维冈竞技拿到了多少射门机会，他们就是没办法把皮球给弄到球门里面去。

　　整场比赛结束，桑德兰就像当初踢朴茨茅斯一样，一下子踢了个6比0。梅西戴帽，克劳奇梅开二度，替补出场的罗伊斯也斩获一球。桑德兰这场比赛赢得，简直像是在刷净胜球数据似的。

　　负责解说的BBC评论员对着话筒大声说：“6比0，桑德兰上一个令我们记忆犹新的6比0，还是上赛季足总杯的半决赛，我们都知道那场比赛里安东的眼镜被人恶意踩坏，所以护短的桑德兰才那么出力为主教练‘报仇’……”

　　桑德兰的球迷听见了一起点头：我们桑德兰确实护短，非常护短的呢。

　　“……所以今天这是怎么了，维冈竞技又是得罪了桑德兰什么重要人物吗？”评论员至今依旧非常疑惑。

　　可怜的维冈竞技什么错都没犯。

　　“又或是桑德兰也和切尔西一样，学会大开杀戒了？”评论员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赛后采访开始了，让我们听听桑德兰的主教练是怎么说的。”

　　安东本人则在混合采访区被记者截住，除了将球员们的表现大加赞赏一番以外，安东最后说：“我的球员们都知道，今天这场比赛的结果，毋宁说是献给俱乐部中的一个人，倒不如说是献给一个群体，一个与我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群体，一个与我们无比亲密，又为我们贡献无数的群体……”

　　“我们祝愿她们平安喜乐，永远不再受到偏见的影响。”

　　这时候，乔妈妈和罗姆先生已经离开了球场看台，正和很多桑德兰的球迷一起聚在的球场出口处。那里有电视屏幕，正播放着混合采访区的实况。

　　在那里，乔妈妈倚在丈夫身边，仰头望着直播画面，骄傲地侧过脸，看了一眼丈夫，眼眶却稍稍有点儿湿润。

　　作者有话要说：　　足球场上的“迷信”、“魔咒”和“诅咒”很多，其中绝大部分可以用“因果倒置”的逻辑错误来解释。俺个人认为最没法解释的是本菲卡的古特曼诅咒——后文欧战的时候会再详说。

　　对了，关于黑猫也确实有魔咒，而且很快就会上演。

　　维冈竞技本章遇到无妄之灾，因此本文写完之后会写一个与维冈竞技有关的小短篇，补偿一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