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琉璃落泪
琉璃人在空中, 却心如止水，莫琉璃留在她身体里的灵魂碎片在颤抖, 每一块碎片都在狂叫：“就是他, 杀了爷爷！我要报仇！”琉璃轻轻一笑, 捂住胸口那一片炽热, 道：“放心吧！我既然来了，自然会给你想要的！”
“咝嗤——”地一声，灵魂碎片霍地破裂、消散, 融入琉璃的每一个毛孔之中, 琉璃心田的那最后一块壁垒被打破, 全身经络贯通，丹田之气充盈，与周围的五行之气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这种“天人合一”的感觉实在是太过舒服，琉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清啸，啸声清越, 传出数里，闻之无不失色。
荣威武馆的郑宏儒听到这一声清啸，大惊道：“不好！这是哪位不入世的高人到此？”唐墨染一听声音, 便知道是琉璃，他心中一突：“这丫头, 当真是武学鬼才！这才多久，就已经突破了。这一声清啸，分明是内力满溢的自然反应。”
唐墨染心里打鼓, 脸上却装出轻描淡写的模样：“老郑，别慌、别慌，有我们两个在此，还翻不了天去不成？走，我陪你去门口看看？”
呼啦一声喊，原来还在武馆里安坐准备看比武的各武馆代表，都窜了出来，拿着手机纷纷叫道：“已经打起来了……啊呀，错过了开场！”
得，看戏的人群又多了一波！这一波属于高端VIP客户群体，由唐墨染率队，全涌到武馆的门厅之处了。郑宏儒铁青着脸，袖手旁观，心里却暗暗骂郑威：“让他把人领进武馆再动手，怎么半点忍性都没有？这么众目睽睽，哪里还好动手脚！”
琉璃一声清啸之后，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蓝天白云之间，身形飘忽，看着似乎空中远处借力，势必要落下，但又似乎只需轻轻呵一口气，她被会被吹飞走不见。郑威根本把握不住她的走向，仰头看着，恨得牙痒痒。他索性一低身，足下使劲，一个“旱地拔葱”也腾空而起，伴随着一声狂吼，郑威右手五指成拳，拳风呼呼，借着这一股向上之力，扑向半空之中的琉璃！
眼看着琉璃身形下落、郑威去势正急，旁观的少年都替琉璃担忧，有大胆的一边拍视频，一边嘴里低低地为琉璃鼓劲叫道：“美女，要小心啊！”郑威一脸狰狞，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琉璃，拳头捏得太紧，青筋暴露，地级高手的内力已经流转，全部集于右拳之上，他有信心：这一拳若是击中，琉璃非死即残！
琉璃双目一亮——来得正是时候！她右手一扬：风来！左手向下一托：云起！整个人已经融入五行之气之中，身形非但没有下落，反而再次拔高。每个围观者都是同一个动作：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视频都忘记录了，只听得一声“哦~~天呐！她真的会飞……”
郑威眼见得琉璃的距离和他越来越远，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将出来，一咬牙，右拳内力瞬间喷薄而出，一股罡风翻涌而出，击向琉璃。郑威心道：“就算打不死你，也得先把你这个死娘们拖到地上来，这老是仰着头在天上打，太累了。”
琉璃冷笑一声，声音仿佛就在郑威耳边：“十年之仇，今日便了结了罢。”郑威心中一凛，迅速反应过来，回收内力，使出个千斤坠，欲要回到地面：这个女人太邪门，完全不像一个黄级武师，今日看来此事难得善了，不如暂且退让，再徐徐图之。
郑威的脚刚刚接触到地面，忽然一股寒气从头顶一直钻到脚底，整个人毛骨悚然起来，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多年战斗培养出来的本能让他迅速后退，可是他再快，也快不过琉璃！
琉璃的左足已经落下，正踏在郑威的右肩“巨骨”穴，她本就天生神力，此刻加上整个人向下的冲劲、内力流转，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郑威的右肩锁骨已经折断，一股巨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左肩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他就地一滚，狼狈不堪躲过了琉璃的右足踏落。
旁人何曾见过郑威如此凄惨？他一个地级武师，在整个江城市可以说横着走，平日里走出去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忽然见到郑威被莫琉璃这个看上去娇怯怯的女子逼到这个境地，都不敢吭声，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琉璃双足已经落地，却毫无声息，半点尘埃都没有飞起，她眼睛一直看着郑威，见他滚落在地，呵呵一笑，右手一挥，卷起土之气，瞬间在他四周树起了一道土之屏障。观战者都知道这道土墙的厉害，年长者是见识过龙经天风采的，年少之人也在电视、电影之中了解过，一道道惊呼在人群中响起：“这是龙经天的土之墙！”、“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土之牢笼？”
这一道土之屏障现世，郑宏儒便知道今日之战必输，他面色一沉，眯着眼睛盯着琉璃，心中暗暗寻思：“这个女子，不是石门收养的弃子吗？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任何习武的天赋，怎么忽然就掌握了土之气的绝世功法？莫非她竟然是龙门的子弟？”
郑威感觉自己已经喘不上气了，无论他滚到哪里，都感觉到一堵高墙挡住去路，他躺在地上，感觉到右肩锁骨之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真是又恨又悔，恨这个琉璃下手无情，悔自己不该在未明对手实力的情况下贸然接下战贴亲自上阵。他伸出左手按住肩膀，用内力舒缓疼痛，张开嘴，道：“好了，我认……”
他一个“输”字还没有说出口，琉璃已经出手了：她要的是郑威的性命，可不是什么认输！
一道黄色的影子划过视线，琉璃整个人已经冲进了那道土墙。众人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惨叫“啊——”战斗瞬间结束。
土墙如烟雾一般消散，琉璃单足而立，左脚虚点，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茶语摆出一个守势。而郑威，已经没有了声息……她竟然在无数武者面前、在两个天级高手面前，杀了一名地级武师！
她怎么敢？！
郑宏儒内心大恸！郑威是他郑门出色的弟子，也是他的远房侄儿，竟然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想过无数次，怎样在合理的情况下出手相助，可是，他还没有想出来结果，琉璃竟然已经干净利落地动手了。她的土之气运用得十分娴熟，一面阻拦住郑威的去势，一面遮挡众人视线，她一冲进土墙，火之气便已经从郑威灵台汇入，瞬间摧毁了他的所有生机！
琉璃是经历过军队生死训练的人，也是未来世界军方的重点培养对象，杀人对她而言并非难事。这个郑威是杀死石益谦的仇人，也是郑门设在江城的一颗钉子。既然与郑门的仇怨早已结下，出其不意干掉郑威，就是未来武馆振兴的计划之一。何况，这还是原主莫琉璃的心愿呢。
因此，琉璃杀死郑威，毫无心理负担。
土黄色烟雾散去之后，郑宏儒感知到郑威已经生机尽失，怒意勃发，再也顾不得唐墨染在侧，袍袖一拂，脚尖轻点，整个人卷起一道狂风，直扑琉璃而去！他面色凝重、闭口不言，连出声预警都没有，这已经是将天级武师的脸面都不要，拼着偷袭小辈，也要斩琉璃以报郑门之仇了！
唐墨染大惊，一不留神竟然让郑宏儒扑了出去，他右臂一摆，左手成爪，却只捞住郑宏儒一片衣角。天级高手之间，只需半秒便可分出先后，何况郑宏儒存心偷袭，哪是唐墨染能够马上阻止的？
一道白色的身影，呼啸而去，身后紧紧跟着唐墨染那一道玄色身影，两个天级武师一黑一白，如两只大鸟，在空中飞过。观众难得有机会见到天级高手施展身手，都兴奋至极，嘴里嚷嚷道：“我的天呐！今生圆满了……”
琉璃哪里能够让郑宏儒偷袭成功？那一道劲风袭来之时，她已经整个人向后退去，待她站稳，脑中忽响起小七的惊呼：“琉璃小心！他的目标是石头！”
郑宏儒人在半空之时，眼见得琉璃身形向后，偷袭无用，瞬间便转换了战术：既然弄不死这死女子，那干脆灭了他们石门的根苗！他假意攻击琉璃，实则虚晃一招，袍袖一挥，一股旋风绕过，整个人硬生生凌空换了个方向！“袖底乾坤！”那袖中已经形成的雄浑内力，已经如龙卷风一般袭向正在战团之中的石学文！
在大家的目光都注视在最强PK战队琉璃与郑威之时，另外两队人马已经进入了苦战状态。石学文与石嗣刚刚正式习武不久，尚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竿子与墩子比这二人高出两、三阶，本来就是实力的碾压，若非一开始琉璃加持的土之屏障，哪里能够撑到现在？即使如此，石学文身上也受了一些伤，肩部、腿部均被竿子踢中，玄级高手的内力到处，疼痛难免，石学文咬牙心道：“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只需琉璃结束战斗，马上就会过来帮忙。”
这是石门约定好的战术，石学文和石嗣都在勉力支撑着，等待琉璃加入战队。
郑宏儒横插一脚，实在是把长老的脸面都不要了！他既然甩开了脸皮，便势在必得。他的袖底乾坤，是他的成名之作。当年武学竞技大赛之时，他这一招一战成名，以至于后来对手只要一看到他那宽大的袍袖，都心有余悸，就怕被他那破袖子拂到，化为碎片……
上次在武学厅门口，他将这招用在琉璃身上，却被她破解，这已经让他警惕，却没想到千提防万准备，终归还是百密一疏，被这女子逼着郑威动了真火、匆忙上阵，就在武馆大门开打了！此刻郑宏儒全身内力全都运足，这袖中旋风已经外放，如猛虎一般呼啸而去，直扑石学文！
笼罩在石学文身上的土之屏障，颜色越来越淡，在竿子的不断打击之下，已经摇摇欲坠，被这股旋风打个正着，“噗呲”一声，瞬间坍塌了。竿子一看，眼睛一亮，大吼一声一个弓步上前，右脚前踏，左手成拳，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形，“砰！”地一声响，石学文面部中拳，眼前一黑，轻微晃了晃头便欲闪身避开，却不料竿子这一拳只是前奏，他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竿子在武学竞技场上有一个外号：“绝命双击”，他最厉害的并不是拳头，而是他的窝心脚、夺命锤。他左拳一击到手，整个人已经欺上前来，左足在地面一碾，右脚膝盖猛地抬起，狠狠地撞向石学文的小腹！
一股暗劲随之而来，石学文只觉得小腹一阵冰冷，丹田竟然被他这一脚踢碎了！
竿子那瘦削的脸陡然在石学文眼前放大，他的嘴唇很厚，面色腊黄，正翕动着说了一句话：“老子能够杀了你爹，就能杀了你小子！”石学文心中一痛，竿子整个人已经贴身而靠，借着右脚落地之时，整个人跳起一尺高，手肘抬起，如闪电一般，正锤打在他的头顶“百会穴”，这是死穴！
丹田与百会穴受到重创，石学文倒地之前似乎听到了琉璃的怒吼，他轻轻一笑，喃喃道：“姐姐，你得为我报仇啊。”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画面杂乱地从他脑中跳了出来，一会儿是爷爷的笑，一会儿是父亲的咒骂，似乎还有琉璃的哭泣和哀求……太奇怪了！忽然，他的灵台一闪，竿子那一句：“老子能够杀了你爹”跳了出来，这一句话把他脑中的记忆神奇地串了起来。
“轰！”地一声，石学文整个人后仰，砸在地面之上。
不过半秒，竿子已经得手，他狞笑着正欲抬头看看老大是不是赢了，却不料眼前一黑，一道金色光芒划破天际，如刀锋一般飞来，琉璃的金之气已经袭来！
一道血线出现在竿子颈脖之上……
竿子的狞笑凝固在了脸上……
一道狂风伴随着琉璃的怒吼：“找死！”
血线溅出……
竿子轰然倒地！
四下里一片寂然，金之气杀人，十丈之外！
琉璃看着石学文倒地，心中怒火熊熊，他们竟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她的人！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这是她答应了莫琉璃要拼命护卫的人！
如果他有事……如果他有事……琉璃浑身在颤抖，一阵从来没有过的心慌袭上心头，那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
直至此时此刻，琉璃方才感觉到，原来心里放了一个人，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负担，可是，如果没有这个负担，她的人生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眼泪，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琉璃的脸。这么一个英明神武的女子，这么一个连杀了两个地级高手的武者，竟然在石学文倒地之后，呆立在他身边，泪流满面。
蓦地，她动了！她象疯了一般，冲进了墩子和石嗣的战团。
石嗣根本无瑕顾及周边的情形，琉璃一来，苦苦支撑的他顿时心中大喜，叫道：“师娘！”
琉璃胸中有一团愤怒的火，有一种悲怆的情绪，还有浓浓的内疚。她恨郑门、恨郑宏儒、恨自己轻敌、恨自己没有保护好石学文，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已经进入一种暴走的状态之中了……
然后，石嗣惊恐地发现，师娘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她抓住墩子，什么内力都不用，就是拳打脚踢，拳拳见肉、腿腿见血，眼见得墩子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昏迷过去了。
石嗣冲上前去，一脚踩在墩子小腹之上，木之气暗吐——墩子的丹田碎了！
石嗣看师娘还在继续打，有点怕怕，唤道：“师娘、师娘？”
琉璃什么都听不见，还在木木地重复着打人的动作，忽地，脑中想起小七的声音：“这小子没死，放心！”
琉璃心一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真的？你别骗我。”
小七叹道：“放心，他淬体有成，只是重伤罢了。”
琉璃清醒过来了，她翻手一抹泪，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激荡，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她转头看见石嗣，骂道：“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护着你师父？”
踢馆之战，就这样结束了！
郑宏儒被唐墨染缠住，脱不开身，此时见战斗结束，大怒道：“老唐，还打个屁！老子不打了、不打了！”他退后半米，看着荣威武馆门口的小广场之上，横着两具尸体，躺着两个重伤之人，石嗣满脸都是青紫、浑身都是血迹，却还站得稳稳当当，只一个小女子琉璃，什么伤都没有，连杀两人、痛揍一人，偏偏还脸上挂着眼泪，站那里发呆，一副被欺负过的小白花模样。郑宏儒一口闷气袭上心头，喉间一股浓浓的腥味泛了上来，他“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场上旁观的武者，都不敢说话。
青石武馆一战成名！
年青的武者们，兴奋得简直要疯了。武者网上，踢馆之战的视频已经开始疯传，迅速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流量。整个网上，议论的焦点都在琉璃身上。
“这是谁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是黄级武师，这么厉害！”
“楼上的，你眼瞎了吧？你说这只是个黄级武师？”
“显然，她练成了绝世功法！是龙门的厚土诀吗？求解释……”
“同问，龙门的人出来说话！”
“龙门的人出来说话！”
“那个……我悄悄说一声，这好像不是龙门的功夫。”
“你们有留意到吗？金色光芒一闪，十丈之外杀人，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她为什么哭？”
“谁欺负她了？”
“郑门的人真无耻！竟然欺负一个女人。”
郑门的人，也被推送了这条视频，内部高层快要疯掉了！
荣威武馆，的确是郑门安放在江城的一颗很重要的钉子，这么些年来，无论是输送人才、打击石门还是偏门生意，郑威都做得非常好。郑门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把郑宏儒call回祁连总部。
江城一片宁静，却已经是风雨欲来……
琉璃踢馆结束，各有死伤。郑威和郑克俭已死，墩子和石学文重伤。因为是在武学厅备案的踢馆之战，兼之郑宏儒违规动手，武学厅各打两板子，各回各家，互不计较。
石学文幸得十年淬体有成，又在地下武馆不断挨打，如此重创之下，竟然没有死。琉璃现在五行之气掌控得越来越娴熟，根本不必送往医院，就在武馆开始了治疗。
石学文丹田被碎得非常厉害，这和石嗣的小破损不一样，修复起来非常费神。琉璃耗尽全身劲力，引动天地之气，木之气蕴养、土之气融合，终于将石学文的丹田修复。当小七笑嘻嘻道了声：“厉害！这小子因祸得福，丹田之间的混沌之气更加雄浑。”之后，琉璃便晕倒了……
整个青石武馆都乱了！
琉璃是大家的主心骨，是武馆的定海神针，大家都以为她是个神人，从来没有想过，她就是个普通的二十一岁的年青女子，也会累、也会病、也会晕倒……
郭亦湘和小石榴忙把琉璃扶到了床上，石嗣叫了救护车，又让人唤唐老过来。唐老本来和闻大厨在前院悠哉地喝着茶，以示自己对石门修复丹田的功法毫无觊觎之心。听得后院乱纷纷，他背着手走了过来，便被石凯一把抓住，道：“唐爷爷，你快去看看我师娘吧，她晕倒了！”
唐墨染心中嘀咕，加快脚步进到琉璃所居住的东厢房，看琉璃躺在石学文身旁，气息悠长。伸手一把脉，笑道：“慌什么！她只是脱力，睡一觉就好了。”
郭亦湘一听，忙念了一声佛，道：“阿弥陀佛，万幸万幸！菩萨保佑！”
作者有话要说： 琉璃在未来世界，并不懂情为何物，但此刻她已经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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