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个星座
封东岳握着餐刀的手暗中紧了紧, 脸上却依旧是淡然柔和的神色, 一边切着盘子里的煎蛋卷一边说：“哪位学长，我认识吗？他在梦里对你做了什么？”
允梦泽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橙汁，脸上露出回味的神情, 笑容很神秘：“就是一些……很私密的事情。我那位学长既优秀又温柔, 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好啊。”封东岳笑容柔和地把盘子切碎了。
什么狗屁学长, 昨晚让你那么舒服的, 是爸爸我才对！
允梦泽拿起三明治挡住唇边的笑意，心说活该，好好的男朋友不当，非得当什么爸爸，半夜里还搞这种小动作, 真以为把羞耻的痕迹处理干净他就猜不到吗。
封东岳不再开口，直到吃完饭的时候, 才说起今晚有个晚宴要去参加，他要带允梦泽一起。
允梦泽说不好什么时候下班，便说等到时候联系。
封东岳照例是把允梦泽送到疗养院门口, 如平时那样语气温和地叮嘱了他一番才开车离开。在允梦泽下车之后，封总的车速就叛逆起来，一路飙车到了公司，面色不悦地快步走进办公室——写日记。
【Y月Z日, 昨晚他有点醉了, 自己一个人抱着被子睡着, 毫无戒备、柔软地呈现在我面前, 任由我摆布，乖巧得令人心疼，心疼得叫人想弄哭他……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忍耐下去，但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面对那样的宝贝，我的理智迅速被心里的恶魔吞噬了。
不过我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虽然很想那么做，但我更想等到果实成熟饱满的时候再去采摘，那样味道一定是最甜美最迷人的。
他似乎是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梦，然而这春梦中的另一个主角，竟然是什么学长而不是我！一想到他认为自己在梦里与别人缠绵，我的内心就饱受折磨，心脏都要被撕裂了。
为什么是学长？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一直以来都幻想着跟那个学长发生那样的事吗？
啊！我要死了，死于嫉妒的折磨。
到现在为止，我在他眼里、心里都只是养父吗？他对我，就没有任何其他心思吗？如果到最后他也不肯接受我，那要如何是好？】
笔尖下流淌的不是墨水，而是痛苦的血液。即使写完了日记，封东岳依然没能得到答案。他沉思片刻，给白墨打了个电话。
“学长？”白墨听到封东岳的问题陷入沉思，经过一番回忆迟疑道，“我印象里，我家学长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学长啊，会不会是弄错了？”
封东岳：“是他亲口说的，还能有错？”
白墨小声说：“虽然追他的人很多，但你也知道，他从没有接受过任何人。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学长跑出来捣乱的。我天天跟他在一起，还能不知道吗？”
另一边封东岳又说了什么，白墨嗯嗯啊啊地点头答应，热情地保证一定没问题。
挂了电话，他打算回到办公室，一转身就看到允梦泽一脸冷漠地站在后面。
“学长！”白墨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拿着的奶茶扔出去，“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允梦泽笑容和善：“久到听见了你说的每一句话。”
白墨：“……你听我解释！”这是魔鬼的笑容！
“好啊，不过我时间有限，”允梦泽抢走他手里的奶茶，把封口撕开，对着垃圾箱微微倾斜，“在这杯奶茶倒完之前解释清楚。”
说着手腕往前一轻，奶茶哗啦啦倒进了垃圾箱里。
“雅蠛蝶！”这杯奶茶是早上他路过最喜欢的奶茶店时买的，每周仅此一天出售的限量款，奶盖加厚，分量加大，在原有材料的基础上还可以自选一款添加，价钱还不变，他怎么舍得？！
白墨心痛不已，以最快速度说之前封东岳找他吃了顿饭，问起他关于允梦泽上学时候的事，他看封东岳兴致勃勃，便把记忆深刻的大小事情都说了说。随后封东岳表达了他对允梦泽的担心，让白墨平时多留意一下，不希望有人骚扰允梦泽，毕竟他现在还在治疗期，封东岳不希望他的情绪受到影响。
白墨被封东岳对允梦泽的关心感动得稀里哗啦，联想到自己单身狗多年，最近又彻底失恋，带着对封东岳和学长的羡慕，激动地表示这件事就交给他了，不会让任何人扰乱学长心情的！
他死死盯着允梦泽手里的奶茶，语速快得舌头都要打结了，一口气说完，好在心爱的XXXXXL号奶茶还剩三分之一。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好像要去挽救爬上天台轻生的人：“学长你冷静一点，先把奶茶放下好吗？”
“你可真是个好学弟，”允梦泽竖起奶茶杯，笑眯眯地看着白墨，“怎么就这么乐于助人呢。”
白墨见奶茶没有危险了，松了口气说：“嘿嘿，我这也是为了你嘛。”
“那我真是要谢谢你了。”允梦泽说完，突然把奶茶倒过来用力一捏，最后三分之一奔流而下，全都倒进了垃圾箱里。他体贴地把变形的空奶茶杯塞进白墨手里，柔声说，“喝太多奶茶对身体不好，我这也是为了你嘛。”
说完，他拍拍白墨僵硬的手臂，溜溜达达去咨询室了。
白墨：“……”嘤！！！嗷！！！啊！！！
允梦泽虽然有点不爽，但两人在一起之后，这是封东岳第一次提出要带允梦泽一起去公众场合，允梦泽也不想让他失望，白天尽量把工作安排提前，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好，快下班的时候给封东岳发微信说自己可以早点走。
封东岳收到微信，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随后便开始准备离开公司。李余看到老板唇边绽放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冷颤。最近工作狂魔他一点都不魔，一到下班时间便踩点走人，能推掉的会议和约会全都推掉，而且脸上那和煦的神情简直是春暖人间。
可能老板骨子里就是顾家的男人，只是以前没有机会去展现，现在被恋爱激活，立刻展露出了这不为人知的一面。看一向严肃的老板浑身洋溢着沉浸在恋爱中喜悦幸福，李余都有点想结束空窗期了。
封东岳接上允梦泽先是去了一趟定制服装店，让他换上早已提前准备好的礼服。允梦泽在试衣间刚刚穿上外套，封东岳便进来了。
“我帮你。”封东岳说着，帮允梦泽系好袖扣，又细心为他处理好每一个细节。每佩戴好一枚饰品，封东岳心里便多一分满足。
一想到宝贝从头到脚都是自己安排打点的，封东岳胸口溢满柔情。帮允梦泽整理领子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碰到他光滑的皮肤，封东岳情不自禁想起了夜里的事。
正沉浸在让允梦泽沾染了自己的气息和味道的快意中，那个神秘的“学长”又蹦了出来。封东岳的愉悦心情顿时粉碎，无意识地皱起眉，用力扭了扭手里的领带夹。
这个可恶的小坏蛋，来到这个世上大概就是为了折磨他的。可如果这就是彻底得到、完全占有允梦泽的代价，封东岳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啊，这是多么甜蜜的苦果，多么诱人的□□！
允梦泽：“……”就这么几个扣子，封总磨磨蹭蹭系了半天，眼睛里还都是戏，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这几分钟之内都经历了什么高潮迭起的沧海桑田。
晚宴的举办人，是江家的老爷子，也就是江予行的父亲，为的是庆祝与妻子五十年金婚纪念。虽然他在外面风流了一辈子，但江夫人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这么多年来正宫位置从未被威胁。上流社会的贵妇天团一提起她，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酒会上名流云集，封东岳一出现立刻便引起注意。他本来就长得好，配上温雅亲切的笑容更是风度出众，格外吸睛，因为至今尚未结婚更是受到千金名媛们的关注。
见封东岳挽着允梦泽的手，允梦泽也成了焦点。之前两人在酒店的事已经被曝光，只是谁也没有当真，现在见封东岳竟公然带他出席这样的场合，大有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的意思，不免要议论一番。
允梦泽淡定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窥探的目光，跟着封东岳一起穿梭于人群中，听到他言笑晏晏地与过来打招呼的人说话，就是有点担心他突然跟人介绍说“这是犬子”。
不时有漂亮的女明星过来跟封东岳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封东岳都很礼貌客气地回应。允梦泽却注意到不远处有个气质出众的女人，虽然没有主动出击，但一直在注视封东岳。
她容貌不输明星，举手投足又散发出大家闺秀的气度。虽然是在跟别人说话，眼睛却有一下没一下地瞄着封东岳，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全都化作电流，由眼神进行隔空投送。
封东岳在不经意间与她视线相对，她立刻露出温婉迷人的笑容，冲封东岳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
“那位是？”允梦泽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
“江老先生的女儿江颂。”封东岳顿了一下，眼神扫过允梦泽的面庞，以为他有点在意江颂，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愉悦，“她跟爸爸很熟，你对她印象如何？”
怪不得看起来有点眼熟，原来是上次那位江先生的妹妹。允梦泽喝了口香槟说：“很漂亮，也很有气质。”
封东岳暗自笑了笑：“我过去跟她说几句话，你等我一下。”
允梦泽：“好。”
江颂举杯致意之后，视线依然没有离开封东岳，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笑容更甚。封东岳不是真的与她有话要说，对她的频频暗示也没有兴趣，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允梦泽，看他的宝贝会不会吃醋。
如果允梦泽不高兴的话，就说明他心里已经开始对爸爸产生了不一样的心思；如果他丝毫不在意的话……封东岳心不在焉地跟江颂说话，余光一直注意允梦泽。
可惜允梦泽没有注意他，而是去餐桌那边吃点心去了。封东岳一阵火大，很想把没心没肺的小坏蛋抓过来打一顿。
酒会上也有不少认识允梦泽的人，其中不乏曾在他那里做过心理咨询的，在纷纷与他打招呼之余，都暗示他不要把自己曾经去寻求治疗的事告诉别人。
允梦泽本来就不会对别人说这种事，应付烦了便端着一叠食物和酒杯去了阳台。安静的环境令人惬意多了，他正端起杯子喝酒，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允医生”。
以为有认识的人追了过来，转头看了一下，允梦泽怔了怔：“江先生？”
江予行信步走到他身旁，微笑着说：“又见面了。”
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交流算不上愉快。允梦泽淡然道：“江先生你好。”
“东岳呢？”江予行装模作样地左右看看，“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允梦泽回头用视线指点了一下，封东岳正在与江颂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会晤呢。
江予行莫名叹了口气：“我曾经一度以为，东岳会成为我妹夫呢。现在看到他和我妹妹站在一起，又勾起了我的回忆。”
又来？允梦泽微微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江先生这么耿耿于怀，听上去不像是在为妹妹遗憾，倒像自己对东岳有什么特殊的执念。”
江予行：“……呵呵，允医生真风趣。”
允梦泽跟他没话说，自顾自地吃东西。江予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撑着阳台的栏杆说：“我只是感到意外。要知道，东岳的出身跟我不同，别说是家世背景，连父母的照顾都没有。我一直以为，他最渴望的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温柔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孩子。想不到他会选择一个男人……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
封东岳处于上一段回忆中的时候，张口闭口说允梦泽怀孕了；现在又成了允梦泽的爸爸，看上去的确好像是求子心切。
允梦泽听过之后却是失笑：“想不到江先生这么跟不上时代，以现代的医学技术手段，想要孩子的方法有很多，如果他想要的话，完全可以借助这些方法实现。不过还是有劳江先生，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有精力为别人的事操心。”
江予行一再领教允梦泽的锋利，尬笑着说：“呵，在培养下一代这种事情上，我是个很传统的人……”
“江家的传统，就是到处制造下一代，然后不负责任地抛弃吗？”封东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二人身后，突然开口打断了江予行，“自己的儿子在疗养院受苦，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允梦泽怔了一下，看看江予行那张脸，不由得皱起眉。
江予行：“什么儿子，你不要胡说。”
封东岳笑了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上次在酒店偶遇的时候，他已经把事情挑明了，江予行想隐瞒也没有用。
“就算我有私生子，那也是我的事，你不要乱说话。”江予行阴沉地说。
封东岳不屑地说：“还以为你会因为江老先生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成为一个与他不一样的人。虽然你没有继承他的商业头脑，但这方面倒是得以完美继承了。”
江予行：“你……”
“江予行！”一个女人从门口闪进来，抬手把手里的酒泼了他一脸，“你等着向我爸爸解释吧！”
她是江予行的未婚妻，两人刚刚订婚美没多久，虽说是政治联姻，但也要遵守多项合约，其中继承人这一项格外严苛。江予行隐瞒了自己有私生子的事，违反了两家的协议，未婚妻当然大为光火。
江予行没有了继续跟封东岳互怼的心思，立刻追了出去，挽救能令他人生和事业更上一层楼的脚踏板去了。
阳台上只剩下两人，封东岳看出允梦泽脸色不好看，急忙上前拥住他说：“宝贝你不要相信那个人，爸爸怎么会想要孩子呢？我有你一个就够了，除了你我谁都不需要。”
允梦泽已经占满了他整颗心，占据了他的全世界，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爱分给其他人。
“我没有相信他，”允梦泽轻轻推开封东岳，神色清淡得让人找不出痕迹，“我说了，如果你想要孩子，以现在的医学手段很容易，我从没怀疑过你想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允梦泽的信任令封东岳大为动容，但随即发现允梦泽的情绪还是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但宝贝你还是不高兴了，对吗？”
允梦泽：“你刚刚话里提到的江予行的儿子，指的是江闵吗？”
封东岳：“……是。”
允梦泽深吸了一口冬夜里寒冷的空气，声音也染上了相同的温度：“你早就知道了，还让人调查确认过，却始终没有告诉我？”
这是事实，封东岳无法反驳。他欲言又止地说：“那孩子不是你的病人，你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而且江予行那个人……”
“不管他是什么人，归根结底都是江闵的父亲，这件事要如何处理不该由你干涉，”允梦泽语气很严肃，带着失望说，“我工作上的事，你也无权干涉。”
他把酒杯和餐碟交给封东岳，淡淡地说：“我回去了，今晚我想一个人静静。”
封东岳看着他快步离开，沉沉叹了口气。他并不是想干涉允梦泽，只是有些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允梦泽独自离开宴会叫车回家，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不明白封东岳为什么在这件事上瞒着自己。是因为太讨厌江予行，以至于不希望他出现在疗养院，出现在自己面前吗？那该是多么深刻的厌恶？
但不管封东岳和江予行有什么恩怨，都不该向他隐瞒。江闵在等待父亲出现，等待有人把他从痛苦的旋涡中拉出来，这份心情允梦泽比谁都明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更加生气。
第二天一早，允梦泽看时间的时候发现封东岳夜里发来了几条微信，问他到家没有，睡了没有，是不是还在生爸爸的气。
他没有心情回复，匆匆赶去疗养院把事情告诉白墨，两人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先跟江予行沟通一下。白墨试着联系江予行，电话打到公司，都是秘书接的，虽然之后说等他有时间会回复，但一直等到下班，也没有任何动静。
白墨跟允梦泽抱怨，想找江予行实在太难，这么拖下去对江闵的状况十分不利。允梦泽迟疑一番，决定给封东岳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封东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只记得你的学长呢。”
允梦泽直接了当地说：“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江予行的私人号码，疗养院需要与他联系，问问他对于江闵的态度。”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封东岳难以置信地问：“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允梦泽揉了揉额头：“其他的等之后再说，现在回答我的问题，这是正经事。”
“我的事就不正经了？”封东岳一改往日的温柔，如同暴躁的野兽一般低吼，“好，以后爸爸都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着，他把电话挂了，但没过多会儿就把江予行的号码发了过来。
允梦泽在微信上说了谢谢，封东岳没有任何回应。
白墨很快联系上了江予行，把江闵这边的情况说了，江予行全程一言不发，只在最后说他会考虑。
对于江予行这样的态度和说辞，白墨自然是很失望，他搂着学长的肩膀说，有很大概率是无法等到江予行的回复了。
允梦泽加班到很晚，回家对着冒冷气的冰箱出了会神，勉强拿出鸡蛋和一些蔬菜，随便炒在一起当晚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