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个星座

　　孩子小小年纪就想找男朋友怎么行, 早恋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家长必须重视。封东岳没了读书睡觉的心思，郑重其事地来了一场“父子谈心”，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给进入叛逆期的允梦泽讲早恋的坏处。

　　封东岳一边说, 一边留意观察允梦泽的神情, 想看他有没有对此感到抵触。允梦泽体内的燥热已经被他浇灭, 听得呵欠连天, 早已不耐烦地睡着了。

　　封东岳无奈地看着宝贝的睡颜，在他额角吻了一下，又碰了碰他的嘴唇。孩子年纪大了，也进入了叛逆期，越来越不听话, 作为养父深深感到自己的家庭教育工作没有做好。

　　他的宝贝需要知道，不仅是早恋, 只要恋爱对象不是爸爸，什么恋都不行。

　　允梦泽的呼吸变得沉重平缓。封东岳依然睡不着，起身去外面拿出日记本奋笔疾书：

　　【Y月Y日, 晚上在浴室里帮他洗澡的时候，每一次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皮肤，我的体内都一阵颤栗。啊，这美妙的滋味, 常人无法体会。只有血管里流着毒液, 心里住着恶魔的人才能明白。

　　那些食材果然发挥了功效, 仅仅是被毛巾擦拭, 他就有了反应。当我提出要帮他的时候，他受到欲望的蛊惑没有拒绝，只是羞耻地用手臂挡着眼睛，用青涩的反应取悦我。在那一刻，我听到心里的恶魔在低吟，占有他，就是现在……

　　然而我用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克制住了！只是在之后独自在浴室里洗澡时，幻想他哭着叫爸爸轻一点，自己动手解决了一下问题。啊，我真是个温柔的爸爸！

　　可这个小坏蛋，丝毫不能体会我的良苦用心，不仅拒绝了我给他读书，竟然还说他想要男朋友！！！他这些反常的行为和话语，显然是进入了叛逆期，但不管他是什么期，我都不会允许他被任何人觊觎并染指。

　　他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珍宝，若是他允许别人走进自己心里，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早上允梦泽又是自己一个人醒来，他去到厨房，看到封东岳果然又系着围裙正在忙活，宛如一个温柔体贴的人夫。

　　积极维护家庭关系、以家庭成员为中心的人，往往是自己的内心深处渴望家庭的温暖，在为家人提供所需一切的行为中获取潜意识里需要的爱和满足感。

　　允梦泽靠在门上盯着男朋友高大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说：“早。这几天辛苦你了，其实你不用那么早为我准备早餐，我们可以出去吃。”

　　封东岳背对着他说：“没关系，我喜欢给你做饭吃。”

　　看来昨晚浴室里那件事，对允梦泽还是产生了影响，否则怎么会拒绝爸爸给自己做饭，还把话说得这么客气呢。

　　但允梦泽这种反应，完全在封东岳预料之中，他之所以那么做不仅是试探允梦泽的态度，也是让允梦泽一点一点习惯并接受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

　　允梦泽察觉到封东岳在盘算着什么，但他现在是混乱期，允梦泽也就不去探究了，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夹起一块烤蜂蜜面包吃了。

　　面包表面涂了蜂蜜，烤盘上刷了黄油，焦脆的口感和香甜的味道令人心情愉悦。他眯起眼睛，舔了一下沾在手指上的面包屑，又下意识用舌尖在唇上转了一圈。

　　封东岳呼吸一滞，心中暗恨：这个小坏蛋，又在无意之中引诱我，他都没有一点自觉吗？真想把他按在桌上这样那样一番……

　　“怎么了？”允梦泽察觉到封东岳的视线，随口问了一句。

　　封东岳调整好呼吸，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拿出父亲的威严，半是试探半是警告地说：“关于昨晚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真的想要男朋友吗？”

　　允梦泽想起自己憋着火睡觉的难受，一脸冷漠地说：“不想要了。”现在他的男朋友就是个摆设，挑起他的火又不负责灭，要来干什么~

　　看来自己的说教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封东岳挑起唇角笑意柔煦，把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爸爸不是专横的家长，不会阻止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你现在还小，不适合谈恋爱，目前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允梦泽噎了一下，抬眼看他：“还小？学业？”

　　“是啊，”封东岳理所当然地说，“至少要等你过了18岁生日，才可以考虑这些事。”

　　允梦泽：“……”我的身份证可能是假的。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出门，封东岳照例是把允梦泽送到了疗养院门口，在他准备下车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他说：“上课认真听讲，晚上我会检查你的作业，如果做错的话，爸爸会惩罚你的。”

　　允梦泽斜睨他：“哦，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封东岳笑了，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爸爸是开玩笑的，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不舍得罚你。”

　　体♂罚除外。

　　允梦泽下车的时候，恰好白墨也刚进了门，热情地冲他招手，口中喊着“学长”。路过车子的时候还冲封东岳笑着问候。

　　封东岳看着白墨，一脸讳莫如深的沉思。

　　上午允梦泽结束两个谈话治疗后，去病房看了看江闵。少年比之前更加沉默，甚至不肯与他有目光接触。

　　允梦泽耐心地跟他聊了很久，为了不让他抵触，多数是讲自己的经历。他们有着相似的童年，自己的心路历程应该可以触动江闵。

　　在听的过程中，江闵一言不发，目光闪烁，可以猜到他的内心是如何纠结难过。允梦泽摸了摸他的头，问他想不想见自己的父亲。江闵把头垂得很低，嗫嚅着说了句“他都不管我”。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隐含着希望得到父亲帮助的意味。这带着几分怨念的语气，着实令人心疼。

　　聊过之后，允梦泽本想叫上白墨一起去吃午饭，但白墨中午有事出去了，下午还回来晚了。允梦泽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便转移话题，神秘得很。

　　起初允梦泽以为白墨终于开窍，有了新的追求目标，可能是出去约会了，也就没往心里去。白墨这人藏不住事，过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跟他说的。

　　但下午白墨的行为举止有点诡异，好像总是在暗中观察他，每当他想要探究的时候，白墨立刻望天，一副欲骚又止的样子。

　　允梦泽认为他有事瞒着自己，但如果直接去问，他现在一定不会说，于是晾着不理他，等他自己沉不住气再逼问。

　　实习生的实习即将结束，疗养院里弥漫着一股依依不舍的气氛。有人提议晚上去聚餐，获得众人热烈赞同。允梦泽当然在受邀行列之内，他欣然同意，给封东岳发微信说跟同事吃饭，下班就不用过来了。

　　封东岳秒回：【去哪吃，跟谁一起，几点结束？我在家里等你。】

　　允梦泽被实习生们拉着研究去哪吃饭，看到消息的时候都过了快半小时，草草回复说：【不知道呢，你不用过来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过了好一阵，封东岳才回过来：【不要玩太晚，不许喝酒，吃完饭就马上回家。】

　　自从有了“爸爸”，允梦泽无时无刻不受到叮嘱。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受到过如此细致入微的关心，总有一种自己生活能力极差的错觉。

　　关掉微信，看着一群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实习生，允梦泽又找回了几分允教授的身份感。

　　下班之后，一群人去了饭店，全都是年轻人，不等坐下来就已经闹哄哄的了。凌羽本想坐在允梦泽身边，就要坐下的时候，白医生突然插队一样挤了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脸“我没素质”的理直气壮。

　　凌羽只好坐在白墨旁边，隔着他给允梦泽夹菜倒酒。每当他看着允梦泽，或是想跟允梦泽说话的时候，白墨就有意无意地挡住他的视线，故意说些废话打断他。

　　凌羽十分无奈，等到快半夜聚餐结束的时候，白墨去打电话了，他才有机会站在允梦泽身边。

　　今晚气氛很好，大家心情都不错，允梦泽也不例外，破天荒地跟着多喝了几瓶，虽然不至于醉了，但也是一副熏熏然的样子。

　　离开饭店后，众人在路边打车告别，允梦泽的脸被酒精熏染了浅浅的红晕，纤长的睫毛下眼眸水润。凌羽站在他身边，克制着加速的心跳说：“老师，我送你回去吧。”

　　允梦泽摆手说：“我没事，你还是送女同学回去吧，我看有几个醉的不行。”

　　“她们有人送的，”凌羽试探着摸到允梦泽的手臂去扶他。“让我送你吧，老师。”

　　那小心的神态和动作，很容易让人心软。允梦泽正要开口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路边传来：“梦泽，上车。”

　　两人抬眼看去，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道边，虽然车子看上去很低调，但稍微懂车的人就知道它的价格有多么高昂。凌羽眼神一暗，扶在允梦泽手臂上的手指不自觉收拢。

　　封东岳没有下车，坐在后排放下车窗，目光沉如夜色。允梦泽对于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感到很意外，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

　　封东岳挑起嘴角，却没什么笑意：“接你回家，到爸爸这来。”

　　允梦泽：“……咳，凌羽你也快回家吧，晚安。”

　　他走向车子，手臂自然而然地从凌羽手中脱出。凌羽有点僵硬，对封东岳刚才那个神秘的称呼产生了一系列联想。

　　这些有钱人，真是臭不要脸，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是爸爸吗？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心爱的老师！！！

　　允梦泽已经上了车，凌羽突然反应过来，鼓起勇气追了过去，想把“受委屈”的老师从可恶的霸道总裁手里解救出来。这时白墨跟上去一把将他抓住，硬是拖了回去。

　　这时司机发动车子离开，白墨见凌羽一脸不甘，拍拍他说：“别灰心。”

　　凌羽惊讶地看着他：“我还有机会？”

　　白墨终于找到了允梦泽安慰自己时的感觉：“一点也没有。”

　　凌羽：“……就算我没有机会，我也不能看着老师被人欺负！”

　　白墨：“欺负个鬼啊，你的允老师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小朋友你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情趣~~”

　　凌羽：“……”情趣？叫爸爸？

　　突然之间，凌羽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满脸通红。诶，想不到老师那么斯文儒雅的人，跟恋人在一起的时候，竟然玩的这么羞耻赤鸡……

　　允梦泽坐上车后一言不发，封东岳也没有开口，两人一路上就这么沉默着。封东岳没有带他回市里的公寓，让司机把车开到近郊别墅。

　　下车之后，两人先后进门，管家之前见过允梦泽了，接过外套的时候很礼貌地称呼他允先生。

　　封东岳淡淡地说：“叫少爷。”

　　允梦泽：“……”

　　管家依旧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微微颔首喊了一声“少爷”。

　　允梦泽：“………………”

　　封东岳已经忍了一路，这会儿回了家忍不住了，带着几分责备的眼神看着允梦泽问：“不是答应爸爸不喝酒吗？”

　　“先不说喝酒的问题，”允梦泽也忍了一路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聚餐的？”

　　封东岳没说话，拉着他的手上楼。允梦泽盯着他的背影说：“白墨告诉你的？”

　　他从开始察觉白墨神神秘秘的时候起，就留心观察了一下。白墨不仅偷偷注意他，还故意隔开他和凌羽，无论是插话还是挡视线，做的都太明显了。

　　“你竟然在我身边安插了奸细！”允梦泽感到好气又好笑，“不过你的奸细演技太差，很容易就看穿了。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小学弟一向把他当好朋友好兄弟，真不知封东岳使了什么手段能把白墨变成叛徒。

　　两人进了卧室，封东岳脱掉西服外套，一脸正直严肃地说：“我是在担心你。”

　　允梦泽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担心我什么，被人拐骗了吗？”

　　封东岳叹了口气，半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说：“我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父亲这件事，给你留下了阴影。加上你又进入了叛逆期，难免会做出一些没有理智的判断和行为。我之所以让白墨留意你，就是怕你走上歪路，误入歧途。”

　　允梦泽嘴角抽了抽：“我能走什么歪路入什么歧途？”27岁的人了，还能成为失足少年不成？

　　“比如，”封东岳皱了皱眉，“早恋。”

　　允梦泽：“……”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封东岳：“那个凌羽，是不是对你有好感？”

　　允梦泽哭笑不得：“他对我有什么想法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如果你是在担心他的话，那完全没有必要。”

　　“是真心话吗？”封东岳仔细观察允梦泽的神情，试图找出蛛丝马迹，但只找到了揶揄的表情。他再次把允梦泽的手抓过来放在嘴唇上摩挲，低声说，“家人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而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所以你对我来说弥足珍贵。我总是怕自己对你关心不够，又不想对你干涉过多，你能明白爸爸的心情吗？”

　　允梦泽：“……”他知道家人和家庭对封东岳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但……封小唯哪里去了？

　　现在封爸爸脑子里只有允梦泽一个，允梦泽不仅是他的亲人，也是他爱着的人，是占据了他整颗心的小坏蛋。因为允梦泽在微信里说的不清不楚，害他担心了一整个下午，刚一下班就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公司，等在他们聚餐的饭店附近，就是怕允梦泽被灌醉了，让人占了便宜。

　　封东岳继续谆谆教导：“你现在还小，阅历不够丰富，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比凌羽要强一万倍的男人。”

　　比如你眼前的我。

　　“无论如何，爸爸都不会同意你早恋的。”封东岳亲了亲允梦泽的手背，动作虽然温柔，但语气可没有任何余地。

　　见允梦泽不说话，封东岳以为他在反省，心疼地揉揉他的头说：“喝了多少？”

　　允梦泽哪里记得，随口说：“也就四五瓶吧。”

　　“竟然喝了这么多，不惩罚你是不行了。”封东岳说着，把人拉到床上，让允梦泽趴在床边。

　　允梦泽脑袋里晕乎乎的，感觉这姿势有点羞耻，但迟钝的神经让他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封东岳的巴掌就落在了他屁股上。

　　“你干嘛打我？”允梦泽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惊讶地说。

　　封东岳：“当然是对你喝酒的惩罚，还有，答应爸爸的事没有做到。趴下，我还没打完呢。”

　　“你该吃药了！”允梦泽推开他去了浴室。

　　封东岳看了看自己那只手，弹翘的触感还留在掌心里。他走到浴室门前握住把手试了试，门被反锁了。他只好去了书房，对着日记哀叹：

　　【Y月Z日，下午给他发微信，他竟然隔了半小时才回，依旧是以敷衍的语气。最近他总是这样，似乎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看到他那无所谓的语气我就知道，这个小坏蛋恐怕无法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事情果然不出所料，他和同学去聚餐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一想到他被酒浸润的眼眸和惑人的笑容被其他人看去，我就想把那些人都变成瞎子。

　　进入叛逆期的青少年会在这个阶段与父母距离越来越远，除了答应爸爸的话没有做到，他……进了浴室竟然锁门！我的心里很难受，难道以后他就不再依赖信任我，而是会去接近其他人吗？】

　　一想到允梦泽把自己忘在脑后，与别人关系亲密，封东岳的心里一片黑暗。

　　允梦泽洗完澡出了浴室，发现封东岳不在卧室，也没去想他在干什么，直接扑倒在了床上。喝酒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有点晕了。加上因为“奸细”的事心里有些不满，他滚到床中间抱着被子自己睡。

　　因为酒精的作用，允梦泽很快便陷入沉眠。不多时，封东岳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站在床边垂眼看着睡梦中的“儿子”。

　　还是睡着了好，就不会跟爸爸顶嘴了。

　　封东岳拿出一个眼罩给允梦泽戴上，睡梦中的允梦泽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叹，紧接着就被吻住了。

　　到底是知根知底的男朋友，即使黑灯瞎火，名为允梦泽的豪华公寓里各处神秘的开关他依然找得到，熟练而准确。

　　允梦泽的视线完全封锁，其他感官变得无比敏锐，在封东岳触碰各电路开关的手里时而昏暗时而明亮，直到电闸爆掉，彻底陷入绵长的黑暗。

　　在他那短路的电线闪着微弱的小火花时，他听到一阵可疑的水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他再度想要去摸一下眼睛，看看究竟是什么挡住了视线，这一次，他的双手被一条柔软的东西束在一起。他只能依靠不怎么靠谱的听觉，捕捉黑暗里的动静。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不知哪里的热水管爆了，浇在他胸口、下巴甚至脸颊。他被烫到了，在黑暗中不知所措。

　　很快他的双手便重归自由，但他整个人却被束缚进一个滚烫的怀抱之中。允梦泽没有力气纠结为什么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缩了缩腿便又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允梦泽醒来之后瞪着天花板愣神，过了一会儿才记起夜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想到这里，他立刻掀开被子。

　　身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那些既真实又虚幻的声音、感触，似乎只是一场梦。

　　这大概就是春梦了无痕……个鬼啊！允梦泽翻身下床穿上衣服，下楼之后管家说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封先生正在等他，便径直去了餐厅。

　　封东岳已经坐在餐桌上，穿戴整齐，西装革履，领带熨帖，一丝不苟。见到允梦泽，他若无其事地笑道：“早，昨晚睡得怎么样？”

　　睡得怎么样？允梦泽不动声色地坐下来，吃了口点心才慢悠悠地说：“还不错，梦到了我暗恋多年的学长，还……呵呵。”

　　意味深长，自己体会吧。

　　封东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