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因为电影的背景是九十年代，B市这个日新月异的一线城市，就算是郊区也不符合那种年代感。

　　所以这次的电影拍摄选址挑了个三线城市的小城镇，跟B市隔了两百多公里，开车四个小时就到。

　　等车上了高速，陵卿闲聊似地问小可，她是刚进这行还是之前跟过其他明星？

　　小可：“我学历不高，进王禹当助理已经四年啦，之前跟过好几个艺人，”她支吾了一下，“不过都因为各种原因他们都没在王禹了。”

　　陵卿在后座点了点头，大概是糊了没能续约，不过她倒看不出，小可看上去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工作四年了。

　　到后来她才知道，长着一张萌妹脸的小可，比她还年长好几岁，她都想问她保养秘诀了。

　　接着她又陆陆续续问了些杂七杂八的，比如公司有没有内网啊，傅里在公司跟谁关系好，跟谁关系不好，又问了一些关于傅里经纪人的事。

　　小可忍不住问：“原来陵卿姐你是傅里粉丝啊！哎呀，可惜了，这戏您吻戏的对象是陆博燃。不过能看见爱豆的泳装，也不亏啊。”

　　陵卿哑口无言，这妹子，比她还能YY啊。

　　她最后问小可：“这戏我跟汪思妍对手戏不少，你在公司这么久了，觉得她这人……好相处吗？”

　　小可“唔”了很久，“我接触得不多，不过听别的助理说，她对助理挺凶的，还会动手打……”

　　好的，果然同族的，人品也差不多。

　　陵卿：“你不用怕，我脾气还不错，起码不会打人。”

　　小可不敢动不敢动。

　　*

　　不是周末，高速上车辆很少，一路的车况极佳，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小城镇。

　　镇上有一所几年前国家拨款建的唯一一个有观众席的游泳馆，外观看上去很朴实无华。

　　剧组的酒店就在游泳馆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小地方肯定没有五星级酒店，一栋看上去有点年份的旅馆，旅馆只有五层楼，一条楼梯通上顶，每层只有一条走廊，两边各四间房。

　　剧组为了方便，直接将旅馆包了下来。

　　陵卿到的时候，旅馆前的沙地上已经停了好几辆车，她走到大堂跟里面的工作人员都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陵卿你这么早到了？来给你房卡。”一位工作人员在包里的一叠房卡中抽了一张给她，然后又说：“小助理的话，到时跟别的助理拼房没问题吧？”

　　小可当然摇头，“当然没问题。”

　　“那儿有电梯，不过老式的电梯有点小，你们两人两箱子可能得走两趟。”

　　陵卿往她指的地方看去，她还没见过这么窄小的电梯，真是长见识了。

　　工作人员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跟她说：“今天你们先整顿一下，明天早上六点半开机仪式。其他的话你们群里会有人通知的了。”

　　陵卿道谢后，推着行李箱走到电梯前，对小可说：“我自己上去就行，有事电话联系。”

　　电梯启动时机械声很大，到达五楼停下的时候，整个电梯都上下晃动了一下，陵卿扶着行李箱的手柄不敢动，心想下次她都走楼梯算了。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但上面原本鲜艳的花纹已经变得灰灰沉沉，看上去应该很久都没清洗过。

　　走廊两边的房门白色的油漆掉得七零八落，露出原本的木色，她看了一眼房卡，506，倒数第二间。

　　房间还不是感应的，是最原始的钥匙。门锁里大概有点锈了，钥匙插/进去都生涩，然而进去后怎么用力都扭不动。

　　她一手握着把手尝试着前后晃动，木门发出来回碰撞的声音。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陵卿转头看见来人时，陆博燃带着鸭舌帽推着行李箱向她走了过去。

　　“陆老师您也到啦？”

　　对方推着行李停在她身前，她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房卡，508，她隔壁。

　　她立马推过行李让出位置，“老师，您这边。”

　　陆博燃往她房间把手上的钥匙看了眼，明显是出电梯的时候看见她一直晃门的抽风动作，陵卿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有点生锈，我下去让工作人员换一条钥匙就好。”

　　陆博燃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钥匙抛给她，“让开。”

　　陵卿手忙脚乱接住，然后又立刻拉着行李箱移开了两步。

　　陆博燃将钥匙抽出来一点，一扭，咔嚓，开了。

　　陵卿：……

　　陆博燃将自己的行李推进去，关门前瞧她还愣在原地，“怎么？你非要住这间吗？”

　　陵卿：“不不不不，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陆博燃“啪”一声将门关上。

　　陵卿拿着手上原本是陆博燃房间的钥匙，瞬间有种四舍五入住进了老攻的房间的感觉。

　　嘤，谢谢给她派房卡的工作人员！

　　当天没有别的什么任务，只在傍晚所有工作人员到齐了后，在剧组的群里临时组织了场饭局。就在旅馆斜对面的一家菜馆，同样包下了场子，一共坐了整整四桌人。

　　这电影主角加重要配角加上去就一只手数完，两男主跟两女配，再加饰演国家队教练，也就是汪思妍戏里她爸的一位老戏骨，五人跟导演、编剧、制片等坐了一桌。

　　饭毕导演吩咐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开机仪式结束后直接就开车去游泳馆开拍。

　　五位主要演员跟导演都住在五楼，陵卿跟陆博燃换了房间，变成走廊的最里间，她对房是傅里，而陆博燃对房则是汪思妍。

　　陵卿回到房间，拿起被标记得五颜六色的剧本看明天的戏。

　　刺激，明天第一场就是陆博燃和傅里的游泳戏，第二场就是她和汪思妍的对手戏。

　　对的，就是那场巴掌戏。

　　也不知道是谁排的戏，难道通常开拍的第一场戏，不都先缓一缓，或者简单的对白戏，毕竟大家都不怎么熟啊。

　　一上来就打她巴掌，她只能希望对方演过不少热播剧的小配角，经验老到，别NG太多次吧。

　　*

　　“Good take！”王导看着场边的屏幕拍手喊道。

　　陵卿捂着小心脏看陆博燃和傅里从水里撑着池边上来，哇噢！这……这是什么神仙福利！

　　她能百分百确定那些在场边的工作人员（女性）那假装镇定的表情下，肯定已经将这美好的肉/体YY了不下一百个剧本！

　　陵卿穿着泳衣用大毛巾将自己裹着坐在一边候场，一旁的小可帮她拿着剧本一边小声提示她，“陵卿姐，快看傅里，你的爱豆的泳装现场秀！”

　　陵卿立刻捂住她的嘴，“别乱说，什么我的你的！”是陆博燃的！

　　她瞄了眼四周，幸好没人听到。之前汪思思跟呈森给她下套，虽然最后易涛出来澄清了，可还是有一部分沉迷阴暗面的网友对她风评还是带颜色的。

　　这次拿到这电影的角色，眼看是人人艳羡的机会，可跟两位顶流合作，一不小心传出绯闻，她保证不用一天，她微博肯定被两人的女友粉老婆粉给攻陷。

　　陆博燃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随意地披着，水珠沿着发丝眉梢一直往下滴。

　　陵卿秉着呼吸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

　　陆博燃长得高，身材挺拔，常年练舞肌肉紧实，平时穿着衣服时不觉得，现在看着那壮实的手臂线条、硬邦邦的腹肌和隐约的人鱼线，瞬间觉得呼吸不畅，久了才发现自己差点憋死自己。

　　她连忙移开目光，暗自喘着气。老攻的身子，太惹人犯罪了。

　　她一直低头盯着自己脚指头不敢乱瞄，突然一个阴影走了过来，她抬头，一人坐在了他隔壁用毛巾擦着头发，清凉的水珠不时溅到她手腕上。

　　她顺势看了眼四周，小可什么时候跑开的，我靠。

　　她顿时扬起一个笑，“师兄，刚刚水下的镜头王导一直在惊叹呢。”

　　傅里笑了一声，随后说：“待会接下来那场戏，台词背熟了？”

　　陵卿下意识点头，原来是来考察作业的。

　　她想了想，猜想应该是Many姐托他看好她这个毫无拍戏经验的素人师妹，免得丢了公司的脸面。

　　傅里：“剧本呢？”

　　陵卿立刻招小可过来，战战兢兢地将剧本奉上。对方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备注，点评了一句“挺用心”，然后指着待会她待会那场落水戏，“从失足到落水前到落水后，都要注意表情管理。在还没入水前，不要闭眼憋气，不真实。还有失足时，怎么做到自然但是又不让自己受伤，……”

　　陵卿一开始为他突然而来的说戏愣了片刻，随后立刻认真地吸收他说的话。

　　傅里虽然是第一次拍电影，但之前演过不少青春偶像剧，在公众的眼里，他可是一个长着偶像脸的实力派。

　　片刻后，场记过来喊陵卿和汪思妍各就位，傅里朝她点点头，“第一次演戏，第一场戏，先找找感觉。”

　　言下之意就是，NG是必然是，让她心态别崩。

　　……

　　陵卿点点头，裹着毛巾走到泳池边，汪思妍已经高冷地站在那。

　　编剧给她们俩说彼此该有的情绪，王导看着两个新人，也走过来亲自示范动作。

　　王导：“待会第一次我会先拍看看感觉，思妍不用真的打，但情绪要到位。”她捉着汪思妍的手在陵卿左脸上比着位置，“打这里，速度要快，但控制好力度。”

　　然后对着陵卿说：“落水的时候伸手去捉她的手，之间大约停在这，碰到衣袖但捉不住那感觉。落水时不要僵直着身体，注意表情。

　　先拍一次看看效果，咱们在调。”

　　两人点头。

　　小可快速过去将陵卿的毛巾收走，陵卿身体一凉，九十年代的泳衣复古又贴身，虽说领子够高，也没怎么露背，但三角区下一双腿展漏无疑。

　　汪思妍倒好，正正经经穿着T恤短裤人字拖。

　　而陆博燃正独自坐在陵卿的对面观众席上，披着毛巾双臂撑着腿微微曲着身子看着她们这边。

　　陵卿深呼吸一口气，快速调整好自己状态，脑海里不停回想着她待会的台词。

　　王导：“Action！”

　　游泳馆里瞬间安静，只有她和汪思妍两人的对话声。等陵卿的一句台词讲完后，心里想着接下来就是汪思妍抬手打她的剧情。

　　然而她突然看到汪思妍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等等，这应该是恼羞成怒而不是轻蔑吧？

　　然后汪思妍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精光，“啪”一声，响彻整个游泳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