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是嘉沅。
路明月记起她, 荣家宴会上那个洋娃娃一般漂亮热情的小公主。
小公主长大了果然也很好看，甚至变得更优雅，一看就是天之骄女的那种。
嘉沅叫了一声, “与期！”
荣与期听到叫声向这边走来。
这时有位经理匆匆赶来，跟在旁边, 有些不安地小声解释，“荣先生, 因为不知道您要过来, 您看是不是要清场……”
荣与期微微拧眉，“孙长洲人呢。”
副经理恭敬回着, “孙经理今天不在，听说是夫人亲自打电话请他去给南城的酒店管理层做培训。”
他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荣与期的母亲。南城酒店是酒店业龙头傅家的产业，荣夫人作为傅家的独生女，至今还过问着傅家的产业。
荣与期嘴角轻扯，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
接着, 他神色自若地停在嘉沅桌旁。
嘉沅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喜，“这么巧！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
荣与期微一颔首, 坐到嘉沅对面, 抬头示意，“点餐吧。”
事实上, 因为这里中午对外开放三个小时，人多纷杂，荣与期从来没在这个时间段来过。
经理面色一松，从旁边侍者手中拿过菜单。
荣与期绅士地问：“顾小姐, 你想吃什么？”
路明月一直余光注视着旁边，心叹，原来她叫顾嘉沅。
很自然地，她想起车祸那天，荣夫人曾经提起过的那位本来要与荣与期见面的顾小姐。
顾嘉沅笑起来，看着荣与期调侃道，“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是谁，毕竟我这些年很少回来！”
荣与期轻扯嘴角，“我记性一向不错。”
顾嘉沅浅浅笑着，抬头礼貌地问：“今天主厨推荐是什么？”
副经理恭敬答道：“香煎鹅肝和蘑菇鳄梨沙拉，还有蔬菜汤。”
顾嘉沅略一思索，语气轻快地说：“就要这些。”
荣与期开口，“喝酒吗？”
“好啊，一杯香槟，我顶多只能喝两杯。”顾嘉沅俏皮地笑笑。
荣与期抬头示意，“要两份一样的。”
工作人员退下。
顾嘉沅主动找话题，“听阿姨说，上次你遇到车祸救了一个女孩，她怎么样了？”
荣与期身子微微后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神朝某处掠了掠，轻笑，“就在你旁边，不如自己问她。”
顾嘉沅闻言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右边看。
路明月哪里想到两人相亲就相亲呗，还突然提起她？心里也是一惊，不由往旁边看。
眼神和顾嘉沅的正好碰个正着。
顾嘉沅表情由疑惑渐渐转为惊讶，犹豫了下很客气地问道：“请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路明月弯起唇角，眼睛微眨。
顾嘉沅顿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些吃惊的神色，“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不想演厨娘的……女王！”
路明月不由莞尔，大大方方点头，“路明月。”
“对，路明月，我记起来了！”
顾嘉沅脸上有些激动，她看看路明月，又看看路明月对面的路程程，最后目光在荣与期脸上转了转，忍不住笑起来，“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不如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她看看荣与期，似在询问。
荣与期余光瞥一眼旁边，语气淡淡，“我没意见。”
路明月本要拒绝，在见到顾嘉沅十分殷切的目光，话到口中又停了下来。
路程程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
顾嘉沅已经招手叫来经理，“麻烦帮我们拼桌。”
经理眼中惊讶，看了看轻轻点头的荣与期，连忙亲自动手把路明月那桌的餐具都给移到这边来。
四人重新坐下，路明月坐在顾嘉沅对面。
食物也陆续上上来。
顾嘉沅看看路明月面前的红酒，笑，“我记得你那时候就能喝下一大杯酒，当时都看呆了。”
“你呢？妈妈还会管你饮酒？”
顾嘉沅忍俊不禁，“你在嘲笑我？”
路明月耸耸肩，“我也不是酒鬼。”
顾嘉沅笑出声来，“那时就觉得你有趣。”
她瞄瞄路明月旁边闷声吃着自己饭的年轻男子，微俯下身子，小声问道，“你男朋友？挺帅的。”
路明月翘起嘴角，拍拍旁边人的肩膀，“我弟弟，路程程，叫他程程就行。”
路程程立即转脸不耐烦地瞪她一眼，路明月伸手毫不留情地把他脸又给推回去。
顾嘉沅看着两人的互动，顿时有些羡慕，“你们感情真好。”
“程程。”
这时，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咳……”路程程正喝着蘑菇汤，差点没一口呛着，惊悚地瞪着对面的荣与期。
路明月也见鬼似的看着荣与期，怀疑刚刚是不是出现幻听。
顾嘉沅目光流转，叉子戳戳盘里的沙拉，眼神兴味地看看桌上三人。
荣与期神色自若地举起手中酒杯，问路程程，“要不要喝一杯？”
此时说不喝多没气势！
路程程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个穿西装的面前有一丁点怂样，扯扯嘴角，眼神挑衅，“好啊。”
荣与期瞥了瞥一脸吃瓜表情的路明月，叫来经理，“开一瓶红酒。”
顾嘉沅见荣与期叫“程程”叫的如此熟稔，心中自然有了想法，也不藏着，看向路明月直接问道，“你们很熟？”
这……说熟也熟，说不熟好像确实也不熟。
路明月有些迟疑，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顾嘉沅惊讶，“不会是上次车祸认识的吧？”
“不是。”
回答的竟是正与路程程对饮的荣与期。
顾嘉沅看看他，又看看路明月，心中有些若有所思。
她端起杯，对路明月眨眨眼，“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也干一杯怎么样？”
路明月弯起唇，举杯轻轻碰上，“为了我们的十岁。”
顾嘉沅不由也笑，“为了女王与公主。”
-
三十分钟后，荣与期叫经理开第三瓶红酒。
路明月看看依旧目光清明面不改色的荣与期，知道酒量尚可的路程程得败了，虽然她也不明白两人好端端的干嘛要拼酒。
她也顾不了他们，看看只喝了两杯就已经眼神迷离的顾嘉沅，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顾嘉沅托腮笑着，“没事啊，今天酒好喝，反正司机在下面等着。”
说着，她又意犹未尽地端起杯，向斜对面举了举，“程程，干杯！”
路程程冷不丁听到自己名字，条件反射地又举起杯子和顾嘉沅碰了下，一口饮下。
接着，两人都有些东倒西歪。
路明月扶额，望着明明也喝下不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荣与期，“怎么办？”
荣与期瞥她一眼，对站在不远处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经理做了个手势。
经理立马快步走过来，“荣先生。”
“顾小姐司机在下面，你带人亲自把她送到车里。”
荣与期又瞥了眼路程程，“给他开个房间。”
见他一个个都安排妥当，路明月摸摸自己也有些晕晕的脑袋，愣愣地看着他，“那我呢？”
荣与期看她一眼，径直站起身。
“走吧。”
路明月反应有些慢半拍，仰头看他，“干嘛？”
“我送你回去。”
啊？
不等她提出质疑，来了两个女工作人员把顾嘉沅给扶走了。
路明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她是你相亲对象诶，不亲自送她？”
荣与期揪揪眉心，没搭理她。
接着又来个男工作人员，架起路程程。
刚走出两步，路程程大概后知后觉以为有人拖他，下意识地就挥过手去反抗，没打到人反把自己甩了个踉跄，眼看就要摔了，路明月连忙站起身上前想要搭把手。
才走出一步，就被荣与期拉住胳膊。
她回过头疑惑地看他，又忍不住瞥向手臂被他握着的地方，只觉得酥酥麻麻。
荣与期慢慢放下手，斜斜看她，“急什么？还能把他卖了？”
路明月呐呐解释，“我不是怕把他摔了嘛。”
荣与期没好气瞥她一眼，“过来。”
路明月愣愣，“干嘛？”
荣与期盯着她，“我头晕，扶着我。”
路明月一听乐了，走到他跟前，仔细看他白皙如玉的脸，晃晃手指，“真的假的？还以为出了个能和江晓PK的呢！”
荣与期是真晕，一手撑着她的手臂，一手不忘拿上西装，沉沉说道：“走吧。”
两人靠的极近。
路明月又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忍不住偷偷看一眼，突然发现他耳朵尖红红的。
不由笑道：“人家喝酒上脸，原来你喝酒上耳朵啊！”
荣与期微侧了脸，幽黑的眸子沉沉望着她，咕哝一句，“话真多。”
路明月心中一跳，竟有些慌神，不由自主转开眼去。
等上了车，路明月告诉司机自己家的地址，就不再说话。
因为她越发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旁边这个男人太好看，对她的诱惑力太大，她怕自己万一忍不住扑上去做出什么有辱斯文的事。
她有点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闻他身上的味道，尽量缩在车门边上，离他远远的。
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了，荣与期从上了车就闭着眼，似乎挺不舒服。
过很久，大概是听不到一点动静，他睁开眼，似笑非笑，“躲那么远做什么？”
路明月咽下一口口水，不说话。
荣与期心中好笑，有些不胜酒力地重新闭上眼。
快到自己小区，路明月暗暗松一口气，想了想，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话题，“你不是说给我带罗曼尼康帝？”
荣与期半睁开眼，瞥她一眼，淡淡道，“今天喝的那三瓶就是。”
……
路明月惊愕地张大嘴巴。
她忍不住舔舔嘴唇，试图回味一下，“早知道，我就多喝点了。”
全被那两人牛嚼牡丹霍霍掉了。
车子停下。
她越想越觉得心头失落，可又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瞪着他，眼里冒着小火苗，小声抱怨一句，“过分！”
接着有些气呼呼地打开车门下车。
车里，荣与期早上闷闷的心里反倒有些舒爽了，眼里露出一丝自己都没觉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