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昨日夜里棠觅便开始浑身发热,屋内烧着炭火也驱散不了她体内的寒气。她身上烫的很,却只觉得异常寒冷,出了一身冷汗。

  浑浑噩噩了一晚上,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棠觅意有所觉,此时她应当起身了。只是她脑子里虽知道她该醒了,该起身了,四肢却乏力得很,脑子里像是坠了千斤顶。

  她缩在被子里,整个人只露出粘着湿发的额头,意识模糊片刻又睡沉了过去。

  陆无离在外候了片刻没见着人,瞧着天愈来愈亮,和那边分毫不动的门,不耐地揉揉额头,起身前去推开了房门。

  室内寂静无声,炭火烧的很足,暖洋洋的不比外头。

  睡这么沉?方才他进门时未刻意压低声响,放在平时,她应当是醒了才对。

  他走过去,垂眼打量被窝里鼓起那一块,随后执着剑柄将被褥稍稍往下拉了拉。

  小姑娘面色绯红,额头鼻尖上全是细小的汗珠,鬓角凌乱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服帖的在脸颊边。她唇瓣却格外的苍白,眉头也不安地微微蹙起。整个人显得十分病态。

  陆无离稍稍倾身,探手过去,也不顾那满头大汗,手背轻轻覆在她饱满的额头上。

  触手间滚烫得吓人,陆无离并不意外,正欲收回手时,手却被人抓住了。

  他微微一愣,随即抬眼。小姑娘眼睛紧闭,并没有醒。

  而下一刻,她像是沙漠中饥渴之人碰见绿洲般,牢牢攥住他的手指,将烧红的脸颊压上去,软嫩的肌肤在他掌心蹭了蹭。

  陆无离手臂以下微僵,眉宇轻蹙,腾升起几分不耐。

  稍稍使力正要抽手。

  小姑娘又像是不知餍足般,另一边脸颊也蹭了过来,不断汲取着他掌心的微凉。

  掌心上柔软细腻的肌肤叫他愣了一瞬,力道就这般僵持着不上不下。半晌后,见她没了动静,似乎又睡了过去,被她压着的指尖动了动,抽出手来。

  陆无离指腹摩挲两下,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她脸上打量了圈,随后去外间的柜子内拿出早已备好的药瓶。再倒了盏热水,十分有耐心地捏着她的下颚,手指稍稍用力,待她唇瓣微张,将药丸送进她嘴里,以热水给她喂下去。

  棠觅倚在他怀中,眼睛是闭着的,可意识却似乎能感知到外头的一些。

  她听到依稀的脚步声,听到杯盏碰撞的清脆声,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她似乎被人拉进怀里,靠在了温热的地方。

  她脑子迷糊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热水入腹后感觉体内舒适了些,竟下意识不想放开这种温暖。

  似乎在即将退离那温热的胸膛时,棠觅脑中一晃而过陆无离的身影,他一身血红,鲜衣怒马,朝她奔驰而来。

  那是初见时的场景。

  陆无离将药丸给她喂下,见她乖乖地吞了下去后便打算起身将她放下。奈何他刚显动作,方才那无力的小姑娘再次紧紧攥住他的食指,包裹在她的掌心。虽力气不大,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俨然已经是用足了力气。

  陆无离微微垂眼,眉间轻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瞬,更令他意外的是,这小姑娘似乎觉得只是这样根本不够,攥着他的手已然松开,也不知是不是方才那药丸显了作用,她一时多了些力气,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鼻尖上的湿热气息喷洒在他的肌肤上,散进四肢百骸。

  密密麻麻的感觉。

  她像只乖顺的猫儿,倚在主人的怀里,用皮毛蹭着主人讨好着;又像受伤的小兔子,寻求主人的温度,满足主人带来的安全感。

  他们距离拉得很近,只要他稍稍低头,唇瓣便能触碰到她的额头。

  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是没醒的。

  陆无离愣住了,心中陡然升起一抹异样,他说不清那是怎样的感觉,只是像是有根细软的羽毛在他的心脏浅表处轻轻挠搔。

  下一瞬,他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目光落在她挺翘的鼻尖上,眼眸微眯,握住她的手腕正欲拉开。

  这时,门口响起一声异动,屋内方才被他轻掩上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外头那人似乎也没料到这门没锁,伸手一推,一时间没稳住身形,踉跄了两步,稳过来后人便已经站在屋内了。

  这一系列不是刻意为之,实属意外,可更令他震惊的是!!!

  高敢眼睛瞪得像铜铃,今晨只是打算同唐南兄打好关系,日后待他飞黄腾达了自个也能被照佛一二,可他撞见了啥?

  瞧瞧他看见了什么!

  只见那床榻上二人,一人着墨色衣衫,一人着白色单衣。他们二人相贴,近到几乎没有距离。两种极致的色调融合在一起,着白色单衣之人双手环住墨色之人的脖颈,埋在那人的颈边,活像是一对甜蜜的情人相互依偎。

  如若……

  如若不是他那墨色衣衫之人侧头瞧过来那瞬,看清了单衣之人的面容,他也不必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就在这时,他脑子里一片浆糊,听见冷冷的一声,“出去。”

  高敢连滚带爬,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人间。待出了那间屋子,他连关门都忘记了,匆忙逃离了此处。

  高敢回到食堂,其余人也才用过早饭,见他高高兴兴走,焉了吧唧惊魂未定回,同伴无不惊讶,各自相对一眼,狐疑道:“高兄,你这是怎么了,人没见着?怎么回来跟丢了魂似的?”

  高敢一边一只手按住发抖的双腿,狠狠吞咽了下,目光在同伴好奇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张了张嘴却如同哑声一般,只字未说。

  同伴瞧他这磨磨唧唧的样,有些不耐:“你哑巴了?有话倒是说啊,你要急死大家伙啊。”

  “是啊,发生什么了?”

  高敢不敢回忆方才意外撞见的那一幕,那似乎连想起来都恐会长针眼的一幕。然而他不想却越是在他脑海里反复映出。

  他记得那墨色男子头戴帷帽,也记得曾听说过卫楼的主人,终日便是着深色衣衫与帷帽的。无须多加揣测,能在这卫楼中以帷帽遮面的,除了那位爷还能有谁?

  原本见到那位就已经很是惊讶了,可看到昨日才认识的唐南兄与,与那位紧搂在一起,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下巴很结实,没被吓掉。

  卫楼的主子,居然是个断袖!

  他无意中撞见了这么大的秘密,高敢哪里敢四处散播,他现在只担心自己的脖子还能待上几日。

  同伴见他脸色变化多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发一言就算了,又抬手摸了摸脖子,一副脖子马上不保我得好好再摸一摸珍惜一下的模样,当真是急死人了,“高兄你就别卖关子了!”

  高敢唇瓣抖动了下,瞳孔这才有了焦距,稍稍拉回些思绪,将众人的神色一一纳入眼底,轻轻吐了一口胸腔内的气,捧起碗喝了口方才没喝完便放下去找人的粥。似乎只是打算润润嗓子,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下,也似乎,他根本没有胃口,也许他今天都不会有什么胃口了。他替他的人身安全担心。

  于是,等了半晌,便被吊了半晌胃口的众人,最终只得到一句,

  “别问我了,我现在有点想活。”

  众人:???

  你什么时候想死了?

  ——

  待棠觅醒来时已至晌午,恰好到了就饭时间。

  她初醒时躺在床上愣了许久,两只眼睛茫然地眨呀眨,有些迟钝地回神。

  真正将她拉出混沌中的是一道“咕噜”的声响。哦对哦,她饿了。

  棠觅起身时胳膊有些酸软,往下一歪,人意识还懵懵的,没反应及时,手腕撞到了床框边。

  疼痛倒是来的很快,她苦着脸揉了揉没多在意。

  窗外暖阳穿过纸张照进来,朦胧地落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将皮肤上细小的毛绒都映衬得十分明显。

  她终于彻底意识清醒了!眼睛瞪地又大又圆,匆忙穿好衣衫,系上腰带开了门。

  外面的阳光更甚,刺得她睁不开眼。

  棠觅微微眯眼,抬手在额前挡了挡,见空无一人的后院,略略定下心来。

  错是肯定错了,不如先去吃顿饭喂饱自己,等有了力气再去和师傅请罪也不迟。

  到底病了一整晚,又多睡了一上午,棠觅脚步有些虚浮,待好不容易走到食堂,里头已经人满为患了。

  她怔在门口,有些讶异。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上次是没这么多的,但兴许是今日刚到饭点,人便挤了些。讶异的同时,她也惊叹,这卫楼的生意当真是太好了!

  这么多人可都是银子啊。

  棠觅打好饭,目光四巡,依稀听见了什么声音。她愣了愣,随即循声瞧过去。

  “唐兄!这这!”有些熟悉的面庞朝她招手。

  棠觅顿了下,走过去。印象中这人大概和她自我介绍过的,只不过,她当时处在男人堆里,有些紧张没大在意,此后也没记得住。

  不过……

  待坐下时,她倒是认出了坐在她对面的人。

  棠觅冲其余人点了点头以示招呼,正欲同高敢打声招呼时,却见他与她一对上眼神便匆忙地低下头,露出个头顶给她。一副别看我别看我,我不认识你你也别认识我,我们一句话都不要说的模样。

  分明……昨日还不这样啊。

  棠觅怔愣着,正想着昨日是不是哪里说的不对,惹他误会了,身旁有人道:“唉,唐兄,你手怎么受伤了?”

  这话一出,高敢悄悄抬起头。

  棠觅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她的手腕上有一道青紫的印子。是方才起床时不小心碰到的。其实没什么,只不过她皮肤比他们这些男子要白皙细腻许多,这样乍一瞧起来确实有几分触目惊心。

  可这一幕落在高敢眼里就十分不一样了,想起早晨那一幕,再看看这道显然是不久前才弄出的印子,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

  棠觅笑了笑,张口正欲解释。

  对面方才低头不发一语那人突然道:“你话怎么那么多!吃饭都塞不住你的嘴!”

  ???

  不是兄弟你吃了火/药?我招你惹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卡bug了没发出去,晚了几分钟。跪下认错orz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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