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高敢早晨的异常众人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过多追问,只当他是有甚难言之隐。可他今日言行举止无不怪异得很,有时同他搭上一句话,他也心不在焉,还得反复询问一遍才得他寥寥数语回应。

  耐心总有消磨完的时候,何况这些大老爷们在面对同样是大老爷们时,还能存着几分耐心?惯得你。

  高敢这话甫一出,那被称为‘话多’‘吃饭都堵不住你嘴’的男子憋不住了,粗眉一拧,脸色沉入锅底:“高敢你想找事是吧?你这一整天阴阳怪气的对谁呢?”

  棠觅虽有些搞不清状况,却也意有所觉,这事似乎由她而起。然而不待她出声打和场,高敢吸了吸鼻子,神情不甚委屈:“你们就别欺负我了,我真的不能说,有些话你们也别问了,不是你们能知道的,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他似是觉得还不够,又长叹一声,劝阻的语气:“你们还想不想好好活着了?”

  事态的进展有些奇怪,怎么就到了要不要好好活着上了?

  被怼的男子憋了半晌,正欲再开口,被一旁几个机灵的打断。这几人惯会瞧脸色,即便是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单瞧高敢那一副命不久矣的神色,便知道这其中利害倒不如不知的好。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心中所想,这边刚静下来,转眼间方才嘈杂的食堂骤然安静下来,纷纷望向立在门口处的人,众人暗暗吸了一口气,眼见着那戴着帷帽的人缓步走近。

  棠觅也下意识屏息,不是吧……这么快便来抓人了?

  陆无离站定在她身边,目光从桌上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在棠觅对面那低头恨不得化作青烟原地消失的人身上稍顿,随即看向她,冷调道:“吃好了?”

  棠觅瞧了眼吃了一半的午饭,面不改色地违心道:“饱了。”

  棠觅跟着陆无离前后脚离开,食堂内还维持着方才的寂静无声,好似那人走了,气场却犹存,压得人不敢轻易做声。期间不知谁的筷子掉落在地,这默契的无声才稍稍打破,接二连三地传出低语的声音。

  高敢全程狠狠低着脑袋,方才那极具压力的视线也没被忽视,天知道那瞬间他多感觉自个脖子凉凉的。欲哭无泪,他怎么就这么“走运”呢!

  “唉,方才那人是不是那位卫清荇?”

  “肯定就是啊,不是他这里还有谁戴着帷帽遮面的?”

  “我现在有点相信外界的传言了。”

  “此话怎讲?”

  “人们都说他手段极其残忍,简直是人间阎罗,方才那人走近时,气场太强大了,我总感觉冷了许多,吓得我尿意都来了。”

  同伴还在讨论着方才的事,似乎对卫清荇本人出现在这里十分讶异,“他同唐南什么关系?”

  众说纷纭,各有己见。高敢听他们越猜越离谱,竟说到许是一起寻花问柳过的关系时,脑子里画面一闪而过,忍无可忍撂下筷子道:“行了,不论是何关系都不是你我们可以胡乱猜忌的,你们嘴巴放紧些,日后见到他们绕道走就完事了。”

  话落,高敢也不看他们反应如何,起身走了。

  那方才被高敢说过的人,脸色愈加难看,呸道:“拽什么拽,装的人摸狗样,说不定背后就去拍人家马屁去了。”

  ——

  棠觅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低着头不敢瞧那人的背影,心中愈发忐忑。

  谁知男人不同于往日将她带出去亦或者在后院训练,他领着她绕了一段路,越往里走越静,甚至见不到一个人,四周静悄悄的。

  她味道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却格外的好闻。

  陆无离停住。

  棠觅心思飘忽,未料到他倏然停下,额头不期然撞到男人的背上。

  棠觅反射性身形往后仰了仰,幸而陆无离及时拉住她的手腕。

  棠觅揉了揉泛疼的额头,压下眼里涌上来的一泡泪,连忙认错。心想着将上午那事一道认了,便道:“师傅,我昨日受了些凉,人有些不舒服,便……便,任凭师傅责罚。”

  她按揉的动作恰好露出一截手腕,陆无离随意一瞥,见到那抹青紫的痕迹:“手怎么了?”

  棠觅微愣,放下手摸了摸,不好意思地低声道:“不小心撞到的。”

  他目光将她打量了圈,轻叹声,颇有些无奈,可到底没说些什么。视线又在她心虚却不失苍白的脸上顿了顿,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可知这是此处?”

  棠觅微愣,目光四巡,将这周边粗略打量了番,末了摇摇头:“不知。”

  此处没安放任何兵器,甚至连个人都没有,从外面看上去,一般人真猜不出是做什么的。

  陆无离朝一旁走了两步,手搭在石桌边沿,指尖轻点,“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棠觅很快点头:“香香的,闻着仿佛整个人都通体舒畅了。”

  陆无离拾起一片落下的树叶,在指间轻翻,“你资质有限,能习的只有前几日那些,再多你的身体受不,若强加训练,稍有不慎,兴许还会受到反噬。”

  棠觅屏了呼吸,静静听下去。

  原先她也没想自己能习得什么盖世武功。只是起码的防身,必要时刻亦能够反制敌人便足以。只要不是说她无可救药,赶她走,那一切都好说。

  陆无离将她小心翼翼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扬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你猜我想同你说的是什么?”

  棠觅哪知道他心思,闻声面上露出一抹为难,唇角微微下压着。须臾后,她踌躇着仰起头,平日里亮晶晶的眸中漾着不安与忐忑:“师傅,我还有救的吧?”

  青叶从他指间飘然落下,男人终于收起了那丝漫不经心,“想报仇?”

  棠觅:“嗯!”

  陆无离将目光从她灿莹莹的面容上挪开,不冷不热道:“想手刃仇人是吗?”

  又是不加迟疑的一声应下。

  陆无离轻哂了声,指腹轻轻摩挲着,眉宇间的冷色隐在帷帽下,无人得以窥见。

  “放心,你还有救,不过你想手刃仇人,只能另辟蹊径。”

  屋内充盈着香味,只这香气并不浓郁,闻起来淡淡的,与方才她在外面嗅到的那若有若无的淡香如出一辙。

  棠觅吃惊地瞧着屋内摆放的大大小小瓶瓶罐罐,随处可见的纸张上堆放着各色不一的粉末。将这些纳入眼底,她连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唯独怕自己一不小心碰碎其中之一。

  陆无离走过去,在她狐疑的神色下,将各色的粉末取了些混合在一起,随后用新的瓷瓶装置着,朝她缓缓看过来。

  他头微微侧着,帷帽顺着他的动作下压,露出那块白皙的脖颈。棠觅无意中瞟见,只心道师傅也忒白了些。

  这么一晃神的时间,陆无离似有些不耐,捏着瓶口轻晃了晃。

  棠觅意识到,连忙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瓷瓶。

  他示意她仔细看看,“猜猜这是什么。”

  棠觅看不出什么,正欲凑上去闻一闻,布料被他拦住,怔愣后猜测:“是什么香料吗?”

  陆无离随手捻了点淡黄的粉末,不疾不徐道:“这里任何一样东西,都足以致命。”

  亲眼见她大惊失色,手中一抖险些将那瓶他亲制的东西摔碎,陆无离幽幽道:“若是被挥发在空气中,哪怕吸入鼻腔中一星半点,也足以致五脏六腑损坏,虽不致死,寿命减半。”

  这话很有效,果不其然见小姑娘紧紧握住瓷瓶,如视珍宝。

  他又道:“方才那是我已经配制好的,毒性非比一般,若不是我拦着你。”剩下的话无须多说,她自然能懂。

  小姑娘重重点头,还有种一只脚踩到黄泉路的心有余悸。

  陆无离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随后正色道:“这里是卫楼的禁地,也是专门用来制毒的地方。”

  “制毒?”棠觅惊奇,眼睛瞪地大大:是像砒.霜那样的吗?”

  陆无离冷笑了声,不屑一顾:“那是什么玩意儿,也配相提并论。”

  见她大大的眼睛里具是疑惑,陆无离不再卖关子:“稍后我会给你一本书册,里面详细记载每味药的辨识方法,以及如何配在一起,多一分少一分的比较,制出毒性最高。”

  随后,他缓缓道:“只有这样,你才有赢得胜算。”

  棠觅点点头,“师傅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陆无离轻嗯了声,“往后几日自有卫三助你,你且好好学便是。”

  棠觅微愣,张口想问为什么不是他了。目光追随着他徐步离去的身影,转眼又想起他是这卫楼的主人,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她剩下的时日不多,很快便要到归京的日期了。这么想着,她整个人都轻快许多。

  因为——

  很快,便能见到大人了!

  ——

  “公子,查出来了。棠姑娘父亲早在她十岁时便患上痨疾不治身亡,至于母亲……诚然同棠姑娘说的并无偏差。”

  陆无离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姿态懒散,垂眼去看朗逸递上来的文书。“不然,我杀过她其他亲友?”

  朗逸直接摇头否决:“据属下查到的,棠姑娘除去父母外,并无其他亲人。”

  陆无离神色微凉,“那便是受人所指了。”

  话音一落,他冷笑一声:“只是我实在看不懂,她能是谁安排的。那位?还是那位?无论是哪位,送这样不入流的来……这般毫无章法,倒真让人猜不出是怎么想的。”

  朗逸虽不终日待在卫楼,有些事情也能从卫三嘴里得知一二。他眉宇微微蹙起,语气中满是担忧:“公子如此倾囊相授,万一她真的有一天趁公子不备。”

  顿了顿,朗逸道:“公子不若直接灭口,何必养虎为患?”

  陆无离并未立即回他,默了片刻后才漫不经心道:“不急,本公子还没玩够呢。何况,我也想看看她背后那人究竟是谁。”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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