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红雨洗城（二）

　　在小摊上吃东西的客人看到其他三人的举动，奇怪地转过头望，当看到诡异的黑色人影，再加上其他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他们心中也升起恐惧。客人们立即起身结账，纷纷走开。小摊老板心中有点害怕，反正现在没客人，便躲到屋里，以防万一。

　　郑峡阅的笑声让其他三人心中一凝，他们想跑，脚发软完全挪不动步。郑峡阅咕噜咕噜又喝一大口啤酒，想起近在眼前的红木棺材，他却拿不到，无比肉痛，“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啊，为什么我看到却弄不走。那质感，那成色极好，为什么拿不到啊。”

　　絮絮叨叨说话，基本都是好东西拿不到，其他三人使劲冲郑峡阅打眼色，想提醒他。无奈郑峡阅已经喝到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心心念念着好东西。见郑峡阅不理会他们的使眼色，三个人互相望望，慢慢往后退，事情本来就跟他们没有关系，应该不会找上他们吧？

　　其他三人慢慢后退逃走，黑色人影朝他们的方向看一眼，没什么动作，他转回头继续盯着郑峡阅。郑峡阅见其他三人离开，拍着桌子大声吼，“怎么走了！还没喝尽兴呢！”

　　和郑峡阅一桌的三人逃走，夜市摊上吃东西的客人早跑没影，老板躲了起来。郑峡阅睁着醉眼看周围，发现没有一个人，呵呵笑道，“都走了，都走了，我也走。”

　　说完，郑峡阅扶着桌子起身，他脑袋直犯晕，若没扶住桌子怕已栽倒在地。郑峡阅摇摇头，使劲闭几下眼睛，之后转身往前走，也不管是不是家的方向。郑峡阅摇摇晃晃走在前面，看样子瞬时都摔倒，黑色人影悄无声息跟在身后，什么也不做，只是跟着。

　　郑峡阅边往前晃晃悠悠地走，边断断续续哼着歌，心情不错。黑夜安静，尤其在无人的小道上，时间接近半夜12点，街上虽然有行人，却很少。喝多的郑峡阅走进一条小巷，小巷很脏，垃圾满地。刚进小巷没走几步，郑峡阅身子栽倒下去，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黑色人影走到郑峡阅身边，沉默站着看郑峡阅，什么也不做。时间流逝，很快到天微微亮，人们起床开始一天的生活。一群吊儿郎当的流氓从另一边走进小巷，看到郑峡阅和黑色人影，心中颇为奇怪。昨晚这群人和另外一帮人打架，没讨到什么好处，心里正窝火，看到黑色人影这般装逼的人尤其火大。

　　“大哥，上去教训教训他。”一个尖耳猴腮的男人对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说道。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长得凶神恶煞，浑身肌肉充满力量。男人恶狠狠瞪视黑色人影，他走到人影面前，极为不爽地说，“小子，大清早裹着一团黑吓唬谁呢。老子心情不好，看到你就心烦，正好揍你出气。”

　　身后一群小弟听到男人的话，兴奋地起哄，对他们来说，打人是家常便饭。男人扭扭脖子，捏捏拳头，嘴角扬起得意的笑。突然，男人挥起碗大的拳头打向黑色人影，然而，男人的拳头停在黑色人影面前，不得寸进，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前进不了也抽不回。

　　“大哥，怎么了大哥？”一群流氓见事情不对劲，立刻冲上来。

　　一群流氓才跨出一步，便不得动弹，只能眼珠动动，心中干着急。喧闹的声音吵醒郑峡阅，他睁开眼睛揉揉疼痛的太阳穴，抬头，他看到一群人姿势奇怪地站着不动，感觉莫名其妙。转头，郑峡阅看到黑色人影，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往后退，脑子完全清醒了。

　　棺材山给他的阴影太大，一见到诡异的东西他就往棺材山的方向想，实际上，他并没有想错。黑色人影转头看向郑峡阅，虽然看不到黑影的眼睛，但郑峡阅就是知道对方在看他。咽咽口水，郑峡阅急忙表明态度，“棺材山里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拿，真的没拿。”

　　“姓郑？”黑色人影不理会郑峡阅的话，询问道。他的声音阴凉，犹如漆黑山洞里的阴沉风声，让人背脊发寒。

　　生怕自己的态度惹怒黑色人影，郑峡阅忙点头应道，“姓郑，姓郑。”

　　黑色人影沉默片刻，只见他微微抬手，不能动的一群流氓瞬时血肉消融，化作一堆白骨，连喊叫都没来得及。黑色人影伸手指向郑峡阅，郑峡阅心惊肉跳，他看得分明，那黑色犹如斗篷的衣料下，微微活动的手乃是赫赫白骨。

　　眼前的黑色人影真的不是人，郑峡阅手紧紧抓住地上的垃圾，心中发狠。猝不及防下，郑峡阅抓起一把垃圾扔向黑色人影。黑色人影不过微微一动，身影已在远处。趁此机会，郑峡阅急忙跑向巷口，去人多的地方，只有去人多的地方才能侥幸活下去。

　　郑峡阅奔跑的速度很快，并且他离巷口的距离本身就不远，几步之下他就跑了出去。郑峡阅惊慌失措地跑出巷口，此刻街道上已有很多正去上班的行人。郑峡阅不敢回头，他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这一喊引来很多人的注意，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郑峡阅已瞅准人多的地方，往人群里钻。郑峡阅逃脱，黑色人影不疾不徐地往前走，他走出巷子，人群看到他立即想起郑峡阅喊的杀人，当即认定他是杀人凶手。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喊赶快报警，有人提醒众人小心，有人对黑色人影指指点点，有人拿手机拍照。

　　郑峡阅躲在人群里，慢慢往后退，他要逃，必须逃。黑色人影每上前一步，人群便更加沸腾，有脾气火爆的人拿起手上的塑料瓶砸向黑色人影，“杀人犯，打死你，杀人犯！”

　　一个人动手，更多人响应，纷纷拿起东西朝黑色人影扔去。黑色人影站在原地，没见他做什么，但所有扔过去的东西都悬浮在他四周，无法接近。看到这样的画面，人群惊骇，纷纷尖叫着逃离，有人大叫鬼，有人大呼妖怪，一时间场面混乱。

　　黑色人影缓缓转头，视线恰好看向郑峡阅逃跑的方向。郑峡阅心中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都不管，他死命往前跑。黑色人影一动不动，但以他中心，周围的温度不断下降，本已冒出头的太阳逐渐被乌云遮盖，似乎瞬时会下一场大雨。

　　天上的乌云渐渐聚拢，遮盖整座S市。梧桐小区，301，白粼猛然睁开眼睛化作一条白龙飞到窗边，随即变成人形，皱眉看着天空。302，阿胖轻轻睁开眼睛，他眼帘垂下，舌头贪婪舔舐。303，阿度闪身，刹那从床上来到窗边，他看着天空的乌云聚集，眉头紧皱。

　　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韩封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他习惯性地转头看阿度，却见阿度站在窗边。韩封起身下床，穿上拖鞋来到阿度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天空，“怎么了？”

　　阿度牵过韩封的手，淡然道，“来了个不得了的东西，怕是整座城都要遭殃。”

　　韩封震惊，本来还有些睡意的脑袋即刻清醒，“没有办法阻止吗？”

　　看着韩封，阿度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微微一笑说，“具体的情况我暂时不清楚。能肯定的是这场灾祸由人类惹来。”

　　盯着天空中越来越多的乌云，韩封眉头轻皱，天空中的怨气有点熟悉，他似乎接触过。韩封仔细回想这些天处理过的事情，猛然想起郑峡阅，韩封吃惊地转头看向阿度。阿度看到韩封的表情，轻柔笑笑，“说来听听。”

　　韩封把关于郑峡阅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毫无保留。听完整件事情，阿度叹口气，无奈摇头，“红木棺材里的东西，应该是妖尸。”

　　“妖尸？”韩封不懂，疑惑地询问。

　　“以妖法炼化的僵尸，身体虽属于僵尸一类，能力却为妖法。”阿度揽住韩封的肩膀，将他微微拉进怀里，“炼化出妖尸除了要很长的时间，动手炼制的人也需要极其强大的妖力。即便我认识的妖中，也没几个能炼出妖尸。看天空怨气聚集的情况，这妖尸的能力已达大妖怪级别，也许更甚。”

　　“连你也没有办法对付？”韩封皱眉问道，妖尸这般强大，将会牵扯多少无辜的人。

　　微微一笑，阿度捏着韩封的手，柔声说，“不是我能不能对付妖尸的问题，而是妖尸和人类之间的恩怨我不插手。要知道，妖尸生前也是人类，若不是受到极大的冤屈惨死，无法成为炼制妖尸的材料。”

　　妖尸和人类之间的恩怨。韩封想起他替郑峡阅拔除黑气之后，司徒奉雀说的一句话，郑峡阅没死，也许是因为他还有用。有用？郑峡阅有什么用？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郑峡阅的作用是带路！把妖尸带到这个城市来。

　　韩封认为，妖尸这般行为，他要对付的应该不止郑峡阅一人。阿度说妖尸和人类之间的恩怨，难道妖尸的目标是整座城？韩封知道有因才有果，必是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妖尸才会盯着这个地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韩封不想去评价，他只知道，若放任妖尸不管，S市将成为一座空城，他不愿看到。

　　韩封抬头看向阿度，神色坚定地说，“我想化解妖尸和人类之间的恩怨。”

　　“唉。”阿度叹口气，摸摸韩封的头，“化解可比消灭妖尸困难。并且，过不了多久，妖尸背后的妖也会出现，能炼化妖尸的妖，能力不在我之下。”

　　“我知道会给你添麻烦。”韩封垂下眼眸，眼神悠悠，“我无法看着整座城市的人消亡，也做不到除掉妖尸，我只求心安。阿度，让我试一试吧，我想这样做。”

　　看着韩封皱眉的样子，阿度心里微疼，他微微叹口气，伸手抚平韩封眉间的皱起，“说好为你抚平皱眉，我便说道做到。小封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背后支持，谁叫我是你的专属仙君呢。”

　　韩封展开眉眼，浅浅一笑，伸手抱住阿度。阿度紧紧抱着韩封，唇角轻扬。有些时候，韩封宠着阿度，有些时候，阿度宠着韩封，他们互相依偎，互相宠溺，两个人在一起才完整。

　　天空上乌云厚重，仿佛天要塌下来，路人行色匆匆，害怕突然下雨，打湿身子和衣服。在繁华路段的一个五星级酒店，谢长官站在高层的房中，落地窗前看着天上的乌云，他微微摇晃手里的红酒杯。酒杯里有少量的红酒，如鲜艳的花瓣，让人垂涎欲滴。

　　夏凝轻轻敲门，得到谢长官的回应后，她开门走进房间。夏凝走到谢长官不远处，朝他低头行礼，“不知谢长官唤我来有什么事？”

　　转身，谢长官面对夏凝，唇角扬着轻笑，他身上的气势猛然暴涨，重重压在夏凝身上，“没想到S市竟是这么有趣的地方，而负责管辖的你居然只字未提。”

　　被谢长官的气势压迫，夏凝死死支撑才能勉强站立，“我不明白谢长官的意思。”

　　伸手指向天空，谢长官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别告诉我，以你的能力不知道天上翻腾的是什么东西。我刚到便遇到能力如此大的东西，看来能好好玩一玩。”

　　夏凝抿唇不语，她自然能看出天上越聚越多的乌云为怨气所化，但怨气的程度并非她能对付。S市大人物够多，她只需善后就好，没想到谢长官突然到来，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事不能说，不管怎样都不能说。

　　谢长官走到夏凝面前，将手里的红酒倒在她头上，看着红酒从夏凝头上滚落，谢长官面色狰狞地说，“说，把该说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顶着压迫，微湿的发有些冰凉，夏凝淡淡开口，“没什么要说。”

　　“好骨气。”谢长官唇角勾起邪笑，“我最喜欢有骨气的人，教育起来才有意思。”

　　谢长官的表情让夏凝不觉心中一哆嗦，谁都知道谢长官的铁血手段，没人能在他手里紧紧闭着牙关不开口。夏凝咬唇，可她不能说，谢长官再强能强过度厄仙君吗？弱肉强食，夏凝知道谁才是真正站在顶端，绝不能得罪的强者。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谢长官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开门走进来，恭敬地朝谢长官行礼，“庞长官已抵达，正前往警察局。”

　　听到消息，谢长官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玩味地笑道，“庞长官的行踪从不掩饰，好找。司徒长官的行踪，怕是你们怎么也寻不到，他总会出现在很奇怪的地方。”

　　西装男人恭敬弯腰，“属下定全力以赴。”

　　“有一个地方你们去找找看。”谢长官转身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抚摸玻璃窗，犹如抚摸爱人的肌肤，“‘异想馆’，这地方那老头绝对会去。有他宝贝孙子在，也不怕他能飞天遁地。这座城市如此好玩，我怎能撇开他们两个。”

　　听到庞长官和司徒长官都来到S市，夏凝心中一惊，三大长官齐聚，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