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凌子皓看过这部小说许多次，随便开口都能说出一大堆感想，他顺着方品凝的要求又谈了几句。

　　能看得出来方品凝很满意凌子皓的回答，就着他说的话，又多问了几句，凌子皓一边说，他还一边写写画画将凌子皓的话记录下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总算谈完了，一来一往已经去了十多分钟，等方品凝把笔放下，选角导演马上接上：“那么接下来开始试戏，你先将问题里第二条……”

　　“等会儿。”方品凝突然开口，“换一个内容，你有看过原著，应该知道原著里面‘0号’被激活的那一幕，找找感觉，直接从那一幕开始演，至于台词，你自己发挥就好。”

　　凌子皓顶着其他几位惊讶的目光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那个片段，将心里押中题的激动压抑下来，深呼吸一口气，随后便立在那里不动，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宛如一台沉睡中的机器人。

　　凌子皓将自己代入到“0号”里，现在的他身处实验室的储藏柜里，被关闭了电源，陷入了沉睡。

　　启动键被按下的那一刻，沉睡了上百年的机器一点一点接通电流，久闭的双眼缓慢睁开。

　　“0号”从眼睛睁开的一瞬，便快速转动起双眼，以飞快的速度扫视房间内所有事物，大脑开始对入目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品进行分析。

　　凌子皓在空旷的房间正中央进行无实物表演，但他眼前仿佛站立着几个人，正以探索的目光看向他。

　　他微眯起双眼，以敌视的姿态看向“来人”，大脑下达了“危险”的指令，下一秒便进入了备战状态。

　　眼前的“人”似乎说了几句什么话，“0号”保持备战姿态，道：“我叫‘0号’，是代号000的仿真机器人，你们是什么人？奥利弗教授现在在哪里？”

　　几乎是凌子皓开口的一瞬间，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在旁边一直埋头记录资料的工作人员都呆住了。

　　凌子皓的声音让在座的众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声音冰冷无情，最重要的是，他以人类的嗓音，模拟出了电子合成的声音，大家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真人，而是Siri的化身。

　　方品凝明显也是被震惊住的其中一人。

　　刚才在对答的过程中，其实他对凌子皓的声音是有一丝丝不满的，凌子皓的少年音和他想象中的“0号”有所出入，但是不可否认凌子皓对这部作品的见解有他的独到之处，甚至比他本人理解得还要深刻，给了他不少灵感。

　　可是当凌子皓的声音出来后，方品凝立马就被惊艳了。

　　这就是“0号”，就是他心目中的“0号”，不，甚至比他原本设想的“0号”还要贴近“0号”！

　　前面凌子皓还在演绎着“0号”的角色。

　　眼前的“人”似乎对他解释了些什么，“0号”脑袋微微一歪，表现出它正在思考。

　　片刻后，“0号”放下了戒备的动作，立正站好，道：“我需要网络。”

　　“0号”抬起自己的左臂，在上面轻按了几下，几秒钟后，“0号”对着手笔上方弹出来的“信息框”念道：“现在是后世纪元年327年，奥利弗教授于元年189年去世，至今已过去138年，”它抬起头，以肯定的语气陈述：“你们说的是真话。”

　　“好，下一幕，试试看最后爆炸的那一段。”

　　……

　　凌子皓的试镜花了足有四十五分钟，是前面某些试镜演员的两倍甚至三倍，等他试镜结束后，刘璐璐脸上简直有掩不住的激动。

　　凌子皓食指抵在嘴唇上，给她做了个“先别说话”的表情，果不其然两人一推门出去，就看见外面围了好些人，走道上比刚才他们进去试镜时多站了一倍的人。

　　两人一走出来，外面的人同一时间都看了过来，眼里尽是打量的目光，将凌子皓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门口坐着的工作人员还是一样的脸臭，抬头登记了一下凌子皓试镜的时间，便让另一个工作人员去准备喊下一个人。

　　凌子皓的试镜时间远超之前的人，这对别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排在他后面的是一开始坐在他旁边那个小新人，两人错身而过时，小新人对他露出了一个苦笑，凌子皓愣了一下，对他点了点头，回味过后心情有点小复杂。

　　曾几何时他也像别人一样，看着这样来来往往试镜的人，期待着一个小小的机会，在看见别人胸有成竹的时候，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失落和伤心。

　　只不过现在的他有了和别人一争高下的资格，大家的起跑线都是一样的，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能自信地说自己能靠实力将这些机会紧紧握在手里。

　　凌子皓挺了挺胸，有点明白刚才那个演员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姿态。

　　不是特地为了装腔作势，而是当你在这个环境下，你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输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他的试镜已经结束，跟工作人员登记完信息后，便准备离开。

　　凌子皓一路往大门的方向走，路过的人都停下交谈对他行注目礼，而在他走开以后，背后便听到窸窸窣窣大家小声谈话的声音。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凌子皓听到某个人说：“听说他是星悦的人，星悦你知道吧？这次《0号》的出版方之一，还是《0号》的版权人。”

　　“难怪能在里面待这么久，说起来这不算带资进组吗？方品凝老师也开始搞这一套了？”

　　“哎我也不好说，不过我们刚才那个房间里面，隔壁坐着的那个小新人，我听说就是从星悦出来的，他的经纪人是余展强，这回碰上了老东家，怎么还敢放人来面试啊？”

　　“诶余展强啊，那就不好说了……”

　　凌子皓听到这里，脚步一顿，刘璐璐疑惑：“怎么了？”

　　凌子皓摇了摇头，“没事。”随后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两人离开了试镜的大楼，等上了保姆车后，刘璐璐才忍不住开腔，“皓哥！我觉得咱们这次一定能把这个角色拿下来！”

　　凌子皓系好安全带，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闻言扯了扯嘴角对刘璐璐笑了笑。

　　刘璐璐短暂地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没有留意到凌子皓的异样，继续道：“你不知道，前头你们问答的时候我溜了出去，那里面有一个工作人员是我以前跟上一个老板的时候认识的，就和她聊了会儿。”

　　刘璐璐得意地说：“我打听到前面几个面试的就是回答了纸上的内容，好几个都回答得不怎么样，听她意思就是看着像从百度上找来的读书笔记一样，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后面也是直接演了问题里的那个表演。”

　　刘璐璐说：“他们估计都没有谁看过原著，以为那道题就是单纯地表演出着火的表现，因为很多时候试镜就是随便出道题，看看你的表演能力怎么样嘛，有些倒是猜出来了，直接问导游是不是要饰演机器人遇到着火时的表现，但表现得中规中矩，哪有我们表现得那么好啊。”

　　听着刘璐璐叽叽喳喳的声音，凌子皓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我之前有看过这部小说，这几天在公司也是一直在琢磨，剧情里高.潮的地方就是那几段，我好好琢磨了一下，今天押对题了。”

　　“诶诶对对对！”刘璐璐一拍掌，“你一开始演的那一段，我都看得起鸡皮疙瘩了，我看了那几位老师的样子，个个都被你震惊到了，皓哥你这嗓子真的是宝藏，我记得《凄煌传》第一幕的时候何导和夏老师也被你的嗓音惊到了。”

　　说起这个，刘璐璐还将她打听到的另一件事说出来，“对了，我刚有听工作人员说，《0号机器人》这部电影好像已经定了男一号了。”

　　“哦？”凌子皓对这件事倒是比较感兴趣，他记得上辈子演这部电影的男一号是四年后很火的一位男星，但那位男星去年才刚出道，拍了第一部 电影，而且之前他特意打听过，这位男星正好进了另一个组，短期内估计腾不出时间拍摄。

　　刘璐璐嘿嘿一笑，故意卖关子，“这个男一号皓哥你也认识的，还合作过，你猜猜是谁？”

　　凌子皓心里一顿，瞪大了双眼。

　　他认识且合作过的，有且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在那几个人当中，秦阳阳是不做他想的，之前那家伙还劝他放弃呢，那么符合条件的，就只剩下……

　　“夏老师？！”

　　*

　　夏圣歌要来饰演《0号机器人》的男一号，这个消息确实让凌子皓既惊又喜。

　　那天杀青宴上他被灌了很多酒，脑子迷迷糊糊的，后来回去后不是很记得当时和夏圣歌说了什么，只记得两人后来有谈了几句，夏圣歌问了他之后的安排，当时他确实有提到过想拍《0号机器人》这件事。

　　难不成那个时候夏圣歌已经接下了这个剧本，但他却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比起刚开始拍《凄煌传》时，接近半年下来，他们的关系应该有改善一丢丢吧？

　　凌子皓虽然从来没说过，但是他能察觉到一开始时夏圣歌对他是不满的。

　　或许因为他不是什么名气很大的演员，又或者是他带资进组的身份，当时何导让他拍了一小段试镜视频，但说到底这个男二号还是他先抢了过来，后续才有其他演员陆续到位的。

　　凌子皓粉了夏圣歌那么多年，自然也听过一些传闻，关于夏圣歌和他家人的事情，以及他本人不是很喜欢关系户这件事。

　　所以在拍摄《凄煌传》的时候，说实话凌子皓是有点怕他的。

　　夏圣歌没有表情的时候，那个样子是真的吓人，而且本身要求又高，凌子皓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担任主角，每一步都谨而慎之，在自己最仰慕的人面前拍戏，做什么都害怕会做错，引起夏圣歌的不满。

　　但是现在夏圣歌知道他去争取“0号”这个角色，却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杀青宴那天晚上他们交谈的气氛似乎还挺不错，这么一想，凌子皓对《0号机器人》这个剧本就更上心了！

　　不过上心的不止他一人，试镜“0号”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有些人冲着试一下来的，但有些人志在必得，颜嘉茂就是这当中的其中一个。

　　他的序号排在第十，早前在看到凌子皓坐在第一间房间等候时，颜嘉茂就有点不满了。

　　带他的经纪人叫余展强，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超过十年，捧红过好几个小鲜肉，为了今天的试镜，余展强还陪着他一起来。

　　颜嘉茂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敢对余展强开腔，于是遭殃的便是早些时候凌子皓看见的，那个穿着一身休闲服的女助理。

　　他双手交叠，皱着眉头不满道：“我早说了今天要早一点来的，你非要说咱们安排了这个时间，看看，现在都是按先到的时间先后来排序的，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人家前面的要是有人表现好了，后面的人有了对比就不出彩了。”

　　颜嘉茂的助理在心里翻个白眼，但脸上还是一副讨好的表情，“颜哥您的演技在老师那儿是过了关的，公司哪个不知道老师多么喜欢您啊，都说您的戏里有灵性，很生动，前面那些我刚才看了一眼，洛丁不就是演了个网剧么，那部网剧我有看过，演技真的不咋地，哪儿能跟您比呀，还有其他有些人见都没见过的，您现在参加完比赛后有流量又有话题度，演技又好，就算前面站了几十个人也不能和您比呀。”

　　颜嘉茂听她这么说，心里舒服了一点，但是他没忘记第一间房里还有凌子皓，那个和他戏路很相近的人。

　　凌子皓刚从《凄煌传》的剧组里出来，这半年里他忙着参加选秀节目，上直播圈粉，像样的作品都没有接到一个，也没拍过什么戏，演艺经历就只有在横店跑过的几次龙套，和凌子皓那种被大导演和三金影帝手把手教的完全不一样，就算公司里的培训老师再怎么称赞他，他心里还是有点发虚。

　　恰好这个时候余展强从外面回来，颜嘉茂赶紧上前打听，“怎么样，强哥，前面那几人面试得怎么样？话说今天也太多人了吧，足足开了三个房间，怎么我之前听说圈里好多人都不看好这个项目，这跟听回来的不对呀。”

　　余展强开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口，舒了口气才说：“这个毕竟是方品凝老师的项目，人多是自然的，不过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多人，听说这上午就安排了十来人，下午也有三十多人，而且前面的人试镜时间有些太长了，这一早上估计面不完，得一直往后延，我看着架势得面到今晚。”

　　颜嘉茂大吃一惊，“五十人抢一个角色吗？”

　　“五十多人还算好的了，”强哥说：“我以前带过一个小朋友，面一个男三号，一百多人去抢，”他看了颜嘉茂一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放宽心，你嘛，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颜嘉茂扯了扯嘴角，想了一下问道：“刚刚我在前一个房间看到了之前公司的人了，那个叫凌子皓的，强哥你知道不？”

　　“知道，我刚出去打听到了，”强哥说到这也蹙了蹙眉头，“这个项目星悦有投，我就猜到他们肯定会塞人来参加，之前我还以为他们会派跟你一起去参加选秀节目的那个过来，没想到他们居然派凌子皓来了。”

　　颜嘉茂一听，突然紧张起来，“凌子皓怎么了？”

　　强哥看他一眼，摆了摆手，“没事，主要是这个凌子皓嘛，我也看不懂星悦对他的发展规划是怎么安排的，照理来说这个时候不应该给他接电影资源才对，《凄煌传》多好的项目啊，《0号》未必能托得住。”

　　强哥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陈总这次也投了《0号》，前天陈总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放心去面试就是，今天我去打听了，面试的人里没有资方的人，估计星悦不打算插手，那他们不插手，就便宜了我们来插手了呗。”

　　颜嘉茂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放心下来。

　　他牺牲了那么多走到这一步，绝对不能让凌子皓再次挡在他面前。

　　颜嘉茂的试镜顺利结束，之前他在横店时也面试过几个小角色，面试过程无外乎都是那样，中规中矩的，主要还是看演员的外形和气质跟戏里的角色相不相符。

　　他自认自己回答问题答得不错，而且事前他还找了原著来看，凌子皓之前才刚从《凄煌传》剧组出来，听说最后几场还跑到G省拍，想必也没什么时间看原著，单看这一点他就比凌子皓高出不知道多少了。

　　颜嘉茂试完镜后一洗之前的紧张，对小助理也有说有笑，就连强哥让他去陪陈总吃晚饭，他都欣然答应。

　　《0号机器人》的试镜结果在一周后公布，在那之前凌子皓得了两天假期，借着这两天假期，他约了秦阳阳出来吃饭。

　　秦阳阳一直等着他杀青后回来约饭，没想到等了快一周都没等到，等他接到凌子皓电话时，立马就憋不住了，发了59秒的语音来，控诉凌子皓这一周都将他忘了，还以为他们的友谊止步于剧组云云。

　　已经迈入十二月的天，就算正午也依然十分寒冷，两人便组队去搓了顿火锅。

　　两人一坐下，菜刚点完，凌子皓就主动和秦阳阳汇报了这一周的行程。

　　他告诉秦阳阳最近几天跑去面试《0号机器人》了，秦阳阳一开始还觉得他不相信自己，不听他的劝告，可当凌子皓透露给他听夏圣歌也接了这部电影后，秦阳阳的脸瞬间就塌了。

　　他一脸愤怒，叉着腰骂道：“郑明远也太坑了吧！他怎么没跟我说过夏老师也接了这部电影！我还把它推了！现在人家试镜都结束了！啊！！！气死我了！！！”

　　说罢他掏出手机一副要和经纪人算账的模样，凌子皓连忙摁住他，说：“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试镜的时候打听回来的，是真是假我还不能确定呢。不过我之前跟你说过，方导这个项目是真的好，我们公司也投资了，你还不听我说。”

　　秦阳阳气的脸都鼓了起来，觉得凌子皓肯定是在安慰他，他们之前跑到G省拍最后几场戏，夏老师一定跟他说了，要不然科幻片呢，华国科幻片，一听这五个字，谁都不想去看好吗。

　　他觉得夏老师这人实在不厚道，于是等他们吃完饭后，秦阳阳揽着凌子皓，非要和他自拍一张，还发到微博上，特意圈了夏圣歌，配文：

　　【《凄煌传》小分组，@夏圣歌三缺一，你自己反省一下为什么。】

　　凌子皓看他拍照发博一气呵成，顿时惊了。

　　他忙掏出自己手机，点开一看，秦阳阳那条微博底下瞬间评论过千，不明事实真相的吃瓜群主都在圈夏圣歌，在线蹲一个解答。

　　凌子皓：=口=

　　刚刚才好一点点的友谊即将面临再度破裂！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大家看不出来，但这真的是两更合一

　　谢谢支持(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