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第二天起来简单吃了点东西,罗佑这就开始教课了。不同于路上趁着见闻所讲的琐碎知识,这回是从基础开始,考了她的掌握情况,然后针对性地做提高。

  “你现在还是差在方药上,太死板,没一点灵气。”罗佑道,“酌情加减就得了吗?没点别的追求!”

  “那师父说应当如何?”

  “多熟悉药,务必掌握清楚每一项用途,相生相克的更是要记牢,用方的时候除了惯用方,还要会自己引申、调整,哪有大医说捡着现成方子可劲用的。”

  “我这不是怕出错嘛,万一治死人就不好了。”

  “治死就治死了!哪有大夫怕死人的!”罗佑嚷嚷了起来。

  林夕媛不能接受这个理论:“我可以接受自己治不了,但是无法忍受因为学艺不精治死人……”那完全就是在杀人啊。

  “告诉你,如果你没有这种决心和勇气,你这水平三年之内是不会再有长进的!”

  这话戳中了她的死穴,她现在的确是有些墨守成规,不敢往前再踏一步。

  “那我慢慢试着来吧……”

  罗佑这才没继续嚷嚷,开始给她细说各种妇人疾的治法,毕竟这是她以后行医的重中之重。

  两人在船上教学,云敬之果然如他所言不曾打扰,只是像在府中一般看书写字下棋,偶尔放松之时,则会静静地看着她。

  这就是自己的天降之妻……他仰面看了看天,如今骄阳正盛,是不见星光的。

  可他心中始终有星辰闪烁,即使是他最黑暗的时刻,它也依然辉光不减。

  罗佑说了半天,见差不多了就先停了,让她自己消化,自己口干舌燥的,过去跟云敬之喝茶。

  “小子倒挺会享受。”

  “见笑了,不比罗大夫要徜徉江湖,我本来也只当是游玩的,就多备了些。”

  云敬之说着喊霜剑:“把那酒给罗大夫倒一爵。”

  罗佑一听还有酒,更加得意起来,一喝就又赞叹上了:“嘿,不愧是侯府哈,这酒带劲儿!”

  “是你徒弟孝敬你的。”

  “算她有点良心!”

  云敬之笑笑没多说,本来也是她做的,说是孝敬也没差的。

  白天就这样静静度过,吃过晚饭以后,她的时间便是属于他的了。

  云敬之拉着她问了她以前的事,听她说是军医,着实惊讶了一番。

  “军队也有女子行医?”

  “嗯,还有女兵呢。长官也有女子,有的国家君主也是女人。”

  “你们国家呢?”

  “封建王朝早没了,现在是一个政.党为主,一群人在治理。”

  “战事多么?”

  “都是些小摩擦,大的战争没有。”林夕媛道,“我们那里科技很发达,离国大概是我那两千年以前的水平。我们这要是真打起仗来,隔着千万里手指头一点,武器就已经轰到别人家了,厉害的武器能把半个星球给炸了,哪里敢打。”

  相互掣肘,反而维持了平衡,云敬之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对她所说的科技显露了些兴趣。

  林夕媛看他好奇,便把自己行囊里的家伙事儿拿出来给他看。

  “这罗盘!”

  “老式指北针,大概是我那几百年前的淘汰品,这个可以指方向,这里可以记录里程,还可以测距,测夹角、俯仰角,用得好的话可以直接进行测绘工作,对行军很有用的。”林夕媛给他说了用法,“等回去了就送你吧。”

  “这罗盘真是太过精巧了!有它在,能做到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云敬之爱不释手地看着,“这个还是淘汰品?”

  “是啊,现在都可以用红外线测绘了,就对着地形一照,不需要人做什么,数据就自动出来了。不过比较起来,这种经典款的适用范围更广一些,放到这里就更合适了。”

  林夕媛笑眯眯地又给他展示了一番雨衣、工兵铲和帐篷:“这几样回去了都可以给你呢,不过现在暂时我还得留着以防万一。”

  云敬之点头:“自然是先以你为主。”片刻后眼神热热地看着,“有武器吗?”

  “暂时没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说吧。”林夕媛笑,“你还真是贪心呢。”

  “你在就好了,其他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云敬之轻吻了她,又问她其他事。

  林夕媛和他讲了大学里的事,兴致来了还给他演示了一番军体拳。

  她这起始还像模像样的,他刚想赞,结果她突然就不动了,嘀咕道:“后面的动作是什么来着……”

  林夕媛挠头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朝他哂笑:“我忘了。”

  云敬之仰头笑了,她不好意思地挪过来坐下:“你以前都做什么呢?”

  “晨起习武,午后学书,前几年边境有摩擦的时候跟着父亲去征战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京里。”

  “那岂不是很无聊?”

  “遇到你之前,倒也没这么觉得,如今却又感觉不一样了。”他说着,突然想起来一事,“你何以那般年纪还未成婚,连恋人都没有?”

  “我们那结婚晚啊,我死的时候才刚读书毕业没多久,也没来得及谈恋爱。有的一直进修的,三十岁了还在读书,我急着结什么婚?而且我们那年头好多人都不想结婚了,太麻烦,自己过挺好的。”

  云敬之松了口气:“还好是这样。”不然都像离国一样,她已经嫁过人了,怎么想都会有些……泛酸。

  这人平时倒是温柔细致,没想到占有欲还挺强。不过说实话,她并不怎么讨厌,甚至还觉得有些喜欢。

  本身相爱的人就是会想互相占有的嘛,现在要是有人觊觎他,她当然也不肯。

  因为两人如今尚在一处,这指北针云敬之暂时就克扣了下来,后面几天林夕媛学习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就在研究摆弄着这样新奇的东西。

  用好的话,真的是一件神器,哪怕是到了不熟悉的地方,也能很快掌握地形信息。哪怕不能大量投入军中,只要主帅掌握了,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云敬之如是想着。

  船在江上顺流行了七八日,船家在荆河码头停了下来,一来上岸补给一番,再一个他们也也换换心情,看看荆河城的风景。

  罗佑道:“我在这里认识一个熟人是开医馆的,明天带你去他那先试一天,也好检查你近来所学,今天就先散了,我还有事要办。”

  他说完便潇洒地跳上岸走了,林夕媛则是拉上云敬之,两人一道上街上随便逛逛。

  云敬之如今腿上最大的问题还是膝盖弯曲程度不够,只能勉强到一百度左右,所以这走起路来就比较僵。

  他走得不快,她也不着急,就在一旁谨慎地跟着、注意着。

  “别这样看……我这样子着实难堪。”云敬之叹息,他真的不想在她面前这样狼狈。

  林夕媛听了却是干脆贴近了扶着他的手臂:“又不是好不了了,这有什么。我要真嫌弃,给你治过老早就走人了,还跟你牵扯那么多干嘛。”

  她始终对于自己的医术还有他的病愈抱有绝对的信心,是以这点问题她并不会放在心上,倒是他骤然这样失意,自己放不开了。

  “嗯,你说的倒是真的。”云敬之长舒了口气,“我自己慢慢走吧。”

  林夕媛见他不纠结了,也就松了手:“也好,省得被人盯着喊什么世风日下的。”

  两人笑谈着到街上去逛,林夕媛看见街上有个面摊,拍了拍他道:“没怎么在这种摊上吃过吧?我请你哈。”

  云敬之还真是没体验过,高大身躯坐在矮条凳上,看上去哪哪儿都不搭。林夕媛打趣地看着他,他别扭但还是故作正经地坐着,让她觉得格外有意思。

  面很快端上来了,面条因为过过凉水吃起来很劲道。离开小摊林夕媛问他味道如何,云敬之却道还是她做的更好一些。

  “许久都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云敬之叹道。

  “如今不是不方便嘛。”她说着忽然想起来,“对了,干脆晚上吃火锅好了。”

  “那是什么?”

  “哈哈,笨啊我,之前都没想起来!走走走,买菜去!”

  云敬之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被她扯着上集市上买菜去了。他们到荆河还不算太晚,这会卖菜的都还没撤。云敬之看着她几乎是不带犹豫地买了十几样,又买了豆腐和排骨,心想这她得烧多久。

  霜剑和墨书手里提了各种菜,脸上别提多纠结了,这他们哪干过这个啊……墨书给霜剑去了个眼色,表达他现在算是知道跟着这位祖宗上街是多吓人,霜剑回以眼色,表示他真的毫无夸张。

  其他人以为这都已经结束了,林夕媛脑子里面却还在想着没有羊肚和鸭肠的火锅没有灵魂,佐料似乎也不大够,想了想找了个茶摊子把云敬之安置下来,让他坐等一会,免得累着了。

  墨书见主子一示意,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跟在后面去了。一路跑了各种摊子,虽然买了好多奇葩的材料,好在没出什么岔子,这让他略为放心。

  眼看着就要走到茶摊去了,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微胖的年轻男子,眯着眼一直往这边看。林夕媛一直在看云敬之,压根就没注意,但是墨书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邪意。

  墨书这心别提多纠结了,为什么这种事老是被他给摊上?他这还不如霜剑来着……

  这穿着暗紫绸衣的微胖男名叫张萧,翻过来的话就是嚣张。在这荆河城他自然可以嚣张,因为他爹是这城中的守备,一城之兵皆归他管。

  张萧打小是在富贵里面长大的,吃穿用度无不精细,这私下里的娱乐项目更是丰富得紧。十二三岁就开始逛花楼,到了十七八岁,花楼逛腻了,又开始逛伶馆,最喜欢长得娇小的俊男。

  眼前这个虽然很瘦,这眼神儿倒是挺神气,压起来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他如是想着,上前拦住了对方的去路:“这位兄台,急匆匆的是要去何处啊?”

  林夕媛抬头看了这人一眼,对方立刻绽放出自己最得意的勾人笑容:“在下张萧,与兄台初次见面,便已觉得有缘,斗胆请教兄台姓名?”

  墨书看向这人的眼神已经带了同情,而林夕媛不负他所望地抛下一记重剑:“我是你爷爷。”

  张萧不怒反笑,对后头的随从道:“这个人有意思,今儿个晚上本少爷要在床上看见他。”

  后面的侍从应了,张萧大摇大摆地就掠过他俩要走,林夕媛伸手拦住:“不用等晚上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张萧顿时喜道:“哎呀,没想到你还挺热情。”

  林夕媛扯了扯嘴角,往茶摊上去:“不过这事你得看我家那位同不同意了。”

  张萧看着他,颇为惊讶:“竟然已经被调.教过了?不过这样也好……”调.教过的也有滋味。

  他尚未意识到自己处境之危险,屁颠屁颠儿地看着那个脚步僵硬着往这边挪来的人:“就是这小瘸子?你怎么能看上他的啊?”

  “他官大,我不从不行。”

  “什么?竟然用官身欺压于你!”张萧顿时义愤填膺,完全忘了自己平日还是靠他爹的官身欺压别人,“看我给你讨回公道!”

  他在这边急切表现的时候,墨书已经先一步上前耳语说明了情况。云敬之招手,林夕媛便走到他身边,像个小倌儿一样乖乖站着。

  张萧一看顿时更馋了:“这人我要了。”

  云敬之面无表情地问:“凭什么?”

  “就凭我爹是这儿的守备!”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林夕媛的手臂,“你别怕,有我给你撑腰他不敢把你怎么的……哎哟!”

  张萧肉乎乎的手伸到一半,就被云敬之捏住,狠狠地翻了去,林夕媛听到骨骼咔哒的声音,娇滴滴地喊了一句:“爷,您的力气好大哦!”

  云敬之身体一僵,松开了手,心中无奈,这丫头又开始作怪了。

  张萧被他这么一拧,差点骨头都断了,嗷嗷地朝后面随从喊着:“你们都瞎了?”

  他们当然没瞎,提着家伙事儿就往云敬之这里扑了来,然而还没近身,就被霜剑和墨书一脚一个撩翻了去,四仰八叉地躺了一地。

  张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敢跟我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你等着,给我等着!”

  云敬之看着那色吝内荏的草包,懒得和他说太多,慢慢挪回去茶桌前坐下。

  茶摊的老板急急过来道:“这位爷你还是赶紧走吧,这人是张守备的娇娇儿,可是惹不起啊!”

  “不要紧。”云敬之很淡定,看着一旁林夕媛,“还站着干什么?”

  “哎!小的这就给您沏茶!”

  林夕媛狗腿的过来端茶倒水,云敬之哪是这个意思,他瞥见张萧那又羡又恨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得了,这回变成他“和男人抢男人”了。

  林夕媛倒了茶,递到他嘴边,云敬之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喂,自己接过来,让她别再演戏了:“不累么?快坐下。”

  林夕媛朝他嘿嘿笑着,感觉自己就像老虎前面的那只狐狸。

  张萧在一旁又是气又是疼的哎哟了一会儿,回去报信的人已经带着张守备来了:“大人,就是那家伙!”

  “就是你打伤了我儿?”张守备吆喝着身后衙役,“来人,把他给我锁了!”

  几个人拎着枷锁就要上前拿人,霜剑上前一步朝着张守备亮了亮牌子:“看清楚了再说。”

  张守备先是不屑,继而惊讶,接着开始冒汗,如此脸色变了几变之后,诚惶诚恐地跪下:“下官参见……”

  “带上你的人滚。”云敬之在他颤巍巍的见礼还没有说完之前,先一步道。

  他简单一句没有多说,一旁墨书补充道:“张守备再不好好管教儿子,只怕这守备也是做到头了。”

  “是是是!下官这就滚,这就滚……”张守备哪敢再说,带着人屁滚尿流地走了。

  张萧没想到是这么个场景,刚喊了一句爹,下一秒就被自己老爹扇了一耳光:“再敢在街上惹事,我砸断你的腿!”

  张家父子气势汹汹来,夹着尾巴走,周围见着的人见这架势知道这茶摊坐着的是个大人物,也不敢多看热闹,只是议论纷纷地散了。

  “这回那混小子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荆河可没官会不给守备大人面子,怕是上面来的呢。”

  “这咱们哪好说,还是快散了吧。”

  待街上重新恢复正常秩序,林夕媛笑看着云敬之:“原来你摆起架子是这样的啊。”

  云敬之微叹:“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好奇嘛。”林夕媛厚着脸皮认了,“你休息好了咱们就回去吧?晚上给你煮东西吃。”

  到了下午后半晌,林夕媛早早的就开始备菜了,云敬之看她洗洗涮涮的,也没有要切菜的意思,着实摸不着头脑。

  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借了船上的炉子来,直接架了个大盆子在炉上,熬上排骨,放入葱姜,咕嘟着等罗佑回来了一起吃。

  罗佑今天回来的早,是以早早的就开饭了,林夕媛又叫霜剑和墨书一块坐,两人一开始说什么都不肯,还是等自己正经主子发话了才勉强坐下,却也是很不好意思。

  林夕媛沏了凉茶给众人倒上,将各种菜摆在一边:“想吃什么自己往里面丢啊,这可没人伺候。”

  她说着,先往里面煮了一把羊肚,然后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们蘸酱要加辣椒和蒜就自己来,敬之你就别了吧。”

  云敬之本身也不好那一口,只是拿筷子夹了一样东西拎起来看:“这是?”

  “鹅肠。”

  “……”

  林夕媛看到主仆三人不忍直视的表情,无语道:“拜托这个很好吃的好吗?”

  罗佑就没他们那么多讲究:“直接丢就行了是吧?那老夫要吃肉丸子。”

  他选了几样自己要吃的下锅,云敬之见状也开始动手了,有些东西比较难煮,林夕媛就先拿汤匙和公筷给他们捞了排骨吃。

  她给别人捞完,自己先给原本的芝麻酱里添了点辣酱,然后才放了。罗佑尝了几口,往碟子里加了半碟蒜泥。

  一开始其他几个还有点拘束,吃开了这就觉出在船上吃火锅的别样风味来。身处水上,不会觉得太热,周围清幽的环境与锅子的翻腾相映成趣。

  这场景,应该再来两瓶啤酒就好了……林夕媛默默地想着。

  云敬之则是富有探险精神的将她推荐说好吃的菜都尝了一遍,最后发觉最喜欢的竟是一开始被他嫌弃的鹅肠。

  霜剑和墨书到后面也放开了,云敬之和林夕媛吃过先撤了,他俩则陪着罗佑喝酒划拳。

  “好久不吃火锅,有点吃撑了。”林夕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随后仰头看身边的人,“吃好了么?”

  “自然很好。”云敬之道,“有你在的时候总会充满乐趣。”

  “原来世子爷是拿我寻乐子的。”

  “能让我这样寻乐不够,你该得意才是。”

  “那是那是,毕竟惹恼了世子大人问题可是很严重的。”林夕媛绷着脸,学着他的语气道,“带上你的人滚。”

  云敬之低笑不已:“别闹了,我哪有这样。”

  “那人也是倒霉透了,在这原本是能横着走的,偏偏惹到咱们世子爷。”

  “惹我倒没什么,可谁若是犯了你,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云敬之说这话时,竟有少见的肃杀之气。林夕媛握紧了他的手:“不必太担心,我可也不是好惹的。”

  关于这一点,张守备和张萧是深有体会。张守备痛骂着自己儿子:“以后不准再干这勾当!这还好是世子爷没打算计较,人要是真发了怒,咱俩就等着去江里喂鱼吧!”

  张萧缩着脖子:“我哪知道那人是世子的人,我要知道说什么也不敢惹啊……再说了,爹您不是也没想到这京里的人会跑这来嘛!”

  “这世子骤然来此,是有何意呢?”张守备自己也闹不明白,想了想,去书房提笔写了封信,让人连夜送给顶头上司刺史尉迟崇。

  而挨了云敬之毫不留情一掰的张萧,此时还在自己房里哎哟不止,府里的大夫给他上药,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处,被他一脚踢开:“庸医!”

  那老大夫擦着冷汗:“老朽技艺不精……对了,明日离国有名的神医罗佑要在清和堂坐诊,不如少爷再让他看一番,想来以神医奇术,当能药到病除……”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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