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狐星河与林砚的两次见面一次是在炎帝的寝宫之中,一次是在御花园。

  在天元殿初次见面之时,林砚只觉得狐星河面容只能算得上清秀,不明白为何狐星河能得到炎帝如此宠爱。因此他对狐星河抱着几分好奇,忍不住多看了狐星河几眼。

  多看几眼之后,林砚觉得狐星河模样灵动,倒是有几分天真可爱。

  第二次见面是在御花园。

  他与炎帝商议事情之后,从炎帝寝宫中走出。途径御花园时再次见到了狐星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第二次见面时的狐星河要比初见时好看不少,五官愈发的清秀灵动。

  彼时,狐星河手中拿着一只烧鸡,远远见到他,对他展颜而笑。那双晶亮灵动的眸子便一眼望进他的心中。

  林砚想来,自己便是在那时心动的,只觉得那一瞬间的狐星河天真可爱得想让人拥入怀中。

  林砚也曾想过,是时候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来成家。但在见到狐星河之后,心中想的却是,若要娶一位相国夫人,那也得是像狐星河这般率真可爱之人。

  乍然间见到狐星河出现在自己梦中。

  林砚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情绪是惊讶,接着是喜悦。

  他听到狐星河对他说,这不是梦境,林砚不由得哑然失笑:“若不是梦境,我又怎会见到你在我身边?还离我离得这么近?”

  狐星河:“……”

  狐星河抓开林砚摸在他脸上的手,正色道:“林砚大人,得罪了。”

  林砚不明所以。狐星河已伸出手重重掐在林砚的脸上,林砚呆住了。

  狐星河问他:“疼么?”

  林砚点头:“疼。”

  狐星河道:“疼就对了。这不是梦,所以会疼。”

  林砚的眸子一点点睁大,这时迷药的劲儿消退,他开始回忆起更多细节。

  当他跟随引路的宫人走出大殿之后,那宫人忽然说陛下召见他。他跟随宫人来到偏殿,在一处无人的地方突然出现几位身着黑衣的人。

  黑衣人往他脚下摔了几个陶瓷罐子,陶罐中的粉末洒出,奇异的香味弥漫,他闻到这味道直接晕了过去。没想到醒来时,竟与狐星河关在一间屋子里。

  林砚苦笑一声,因为之前的唐突动作,稳了稳心跳对狐星河拱手道:“方才冒犯公子了。”

  接着林砚脸色一变:“不好。”

  聪明如林砚瞬间想明白事情的经过,神情冷下来:“定是陈广阁李典栋一党人与太后所为,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要毁了你我二人!”

  林砚道:“太后与陈广阁等人深知陛下的性格,知道陛下绝不容许背叛一事。他用迷药迷晕你我二人,将你我关在一起,又用了那种……”

  林砚羞于启齿:“催情的药物……只要你我二人做出越轨之事,甚至不用做出越轨之事,陛下都会对你我产生芥蒂。而他们大可推出一个替罪之人,有朝廷大臣施压,想必能免受追究。”

  狐星河听得气愤不已,只恨自己灵力没再多恢复一些,能使出穿墙术穿墙出去。

  在这紧要当口,狐星河身子火热,只觉得内里空空荡荡,衣服的摩擦都能让他身子酥麻。

  之前吹进屋子里的白色烟雾是催情的迷药,此时药效发作,竟猛烈至此,足可见太后的决心。这次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不留一点退路。

  林砚也察觉到这一点变化,他眼眸蓦地深沉,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在狐星河面颊上停顿片刻,费力地偏过头去:“请狐公子与在下保持距离,在下不想伤害狐公子。”

  狐星河识相地去到另一边,抱着腿蹲坐在席垫上,脑袋埋进膝盖里。

  他很难受……

  狐星河小口小口喘着气,炎帝的面容浮现在脑海。狐星河心里燃起一小撮希望的火焰,渴望着会有奇迹发生,炎帝赶来救走自己。

  ……

  立冬大宴已进入尾声,大殿之下有些大臣还沉浸在欢乐痛快的气氛中,喝得颠倒迷离,不愿意离开。

  狐星河早已先一步离开。舒曲离眸光扫过空荡荡的右侧位置,忽然觉得失去兴致。

  他起身袖口一甩,月白色用银线勾边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芒,舒曲离神情恹恹道:“回宫吧。”

  按照炎国的祖制,国君在冬至日只能回自己的寝宫,不能留宿在后妃那里。

  舒曲离在回寝宫的路上,心情始终不畅快,他想到狐星河,又想到大殿上狐星河与林砚带笑对望的一眼,只觉得无名之火窜起,烧灼得他的心始终不得安宁。

  他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生气,强烈的独占欲发作,让他只想快点回到寝宫,再叫来狐星河。他要完完全全地侵占狐星河的身体,让他从不管从心还是身体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舒曲离妄想掌控一切,包括人心。他把自己的嫉妒和占有欲都归结为对狐星河的掌控欲,下意识地为自己表现出来的异常做着狡辩。

  但即便是这样,舒曲离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对狐星河太过在意。

  清冷黯淡的月光照进狭长曲折的廊檐,漆红的柱子在暗沉的光线下看上去像涂满凝固的猪血。

  庞大沉默的天元殿像一只伏着的巨兽,静静沉眠在威严浩大的宫城中。

  舒曲离无端觉得烦躁,大步走进寝宫之中,他转头对何双道:“把寡人的阿狐叫来。”

  他又穿过重重回廊,方来到内室。

  重重叠叠的红色纱帐飘动,说不出的浮华靡丽,若有若无的香味在寝宫中飘荡,钻进人的鼻腔,似毛绒绒的尾巴轻扫在人的心尖上。

  舒曲离凛冽阴沉的眉头皱起,站在床边张开双臂道:“来人,为寡人宽衣。”

  一位侍女闻声而来,低头走到舒曲离背后,柔弱白皙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舒曲离的衣领,便被舒曲离用力掐住手腕,扯到舒曲离跟前。

  “啊。”侍女吃痛低吟,声音婉转。

  舒曲离声音如同鬼魅阴冷严酷:“好香,你带的什么香囊?”

  女子害怕的情绪消散,蓦地因为舒曲离的话语红了脸。她呼吸急促起来,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抬起头露出一张芙蕖般动人的脸,一双盈盈杏眸动情地望着舒曲离的脸。

  “陛下……”这张脸正是萧怜怜的。

  舒曲离的面容一下子扭曲起来,一下将萧怜怜掀翻在地,胃在抽搐,让他不得不弓起身子:“滚出去!”

  舒曲离胃里如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浓烈催情的香味让他身子燥热难言。他盯着萧怜怜的眼神冷得像掺了冰渣,如同看待一个死人一般。

  萧怜怜的身子颤抖起来,被舒曲离看得说不出的恐慌,让她生起退避之心。然而今晚上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假扮侍女在太后的帮助下进入炎帝的寝宫,为的就是能得到炎帝的一夜恩爱。

  若是成功,她会在支持她与太后的大臣们的帮助下成为后妃,若是失败……萧怜怜打了个寒颤,失败的结果她不敢想象。

  萧怜怜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催情的香味不止对炎帝,也对她起了极大的作用。而且因为佩戴的时间长,她受到的影响比舒曲离要强不少。

  她光洁的额头冒出晶莹的汗珠,整个身躯都因为发热而变红。她说不出的难受,只渴望舒曲离能瞧着她可怜的模样来安慰安慰她。再说,陛下此时也很难受不是么……

  萧怜怜匍匐在地上,拉住舒曲离的衣摆,仰头求欢道:“陛下,疼爱我吧,疼爱怜怜……”

  舒曲离直接用脚踢开萧怜怜,额头青筋抽搐,神色狰狞:“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全都给寡人滚出来!”

  萧怜怜脸色灰白,心脏如被一把利刃插入搅动。身体的难受与内心的阵痛交织,每一次呼吸都在撕裂着她的意志,她想到被拒绝的痛苦和失败的后果,竟是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嘴角流出一缕血丝。

  她听到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听到炎帝厌恶而愤怒的咆哮声:“把这个女人拖下去!丢进蛇坑!”

  萧怜怜不甘而又怨恨地盯着舒曲离无情离开的背影,所有绵绵情意都被刻骨的仇恨占据。

  舒曲离……

  狐星河……

  她萧怜怜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两个人!她要用血和泪诅咒这两人,永远生活在噩梦中,无一刻得以安宁!

  很快有几人上前,按住萧怜怜拼命挣扎的身体。粗粝的绳索套住萧怜怜的手脚,棉布塞住萧怜怜的嘴,萧怜怜被人抬着出了宫殿,一直抬到一处阴冷的庭院。

  星儿稀,乌云密,月光惨惨冷风起。

  庭院中的枯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似无数看不见的人在轻轻低语。

  抬着萧怜怜的侍卫们发自内心地对此处感到害怕和恐怖,他们加快步伐,一直走到一处房间,“嘎吱”一声推开老旧的木门。

  “咝咝咝。”

  “沙沙沙。”

  蛇吐信的声音和鳞片摩挲的声音密密麻麻响起,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骨子里感到寒意。

  这是什么……萧怜怜眸子睁大,身子在颤抖,直到她看到那个三米宽的蛇坑,蛇坑里相互缠绕堆集游走的各色的蛇,她的恐惧在一瞬间达到极点。

  原来害怕到极点竟然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抬起一根手指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不要……不要……

  悔恨与害怕如潮水淹没萧怜怜的心房,她的身体沉入蛇堆中,像是陷进流沙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虚无的虚空,任由身躯一点点被淹没……

  她后悔入宫,后悔听了太后的话。如果她老老实实待在宫里,不妄想能登上高位,更没有对炎帝做出那种事情,她的结局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她恨!她恨啊!

  ……

  狐星河快坚持不住了。

  汗水几乎打湿头发和衣裳,额前的黑色湿润如海藻般贴在脸颊。狐星河的脸儿发红,身子滚烫,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眸子盈满春水望向唯一有人的角落。

  狐星河只能更用力地攥紧自己的衣角,把额头抵在膝盖上,死死咬着唇瓣,不让自己丧失最后的意识。

  陛下……陛下你怎么还不来……

  阿狐要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怜怜下线~

  萧怜怜: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狐星河挖耳朵:你说什么?

  萧怜怜看着狐星河身后的九条火红色大尾巴,害怕地缩在墙角……感谢在2020-03-1517:23:07~2020-03-1901:0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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