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妖物

　　原末一言难尽的看着乌鸦精歪斜的眉眼, 心想，就你长得跟车祸现场似的, 去娱乐圈能干嘛？就算演个丑角, 制片方都得担心过不了审吧？

　　乌鸦精却完全没有看出原末眼底对他深深的嫌弃, 仍旧在卖力的推销着自己：“之前因为找不到门路，我一直没有出道的机会。不过现在既然原总您和娱乐公司的人互相认识, 我就还想再试一试！”

　　“原总，只要您答应帮我牵线搭桥, 别说是您手上这一根尾羽，您就算把我屁.股上的毛全都拔秃了，我也无怨无悔！”

　　原末：“……”

　　艹！

　　可我一点儿都不想把你的屁.股拔秃了！

　　原末捏着手中那根黑色鸦羽，只觉得拿着烧手, 丢掉可惜, 一时间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乌鸦精满脸期待的看着原末，见他紧紧盯着手中的羽毛不说话, 忍不住慷慨地表示：“原总，您喜欢我的毛啊？要不我再薅两根给你？您放心，就是真的薅秃了也没关系, 我穿着裤子呢！”

　　原末：“……”

　　这对话怎么越听越不是内味儿呢？

　　原末浑身一抖，像丢什么脏东西一样, 将手中的黑色鸦羽快速丢还给了乌鸦精，骂道：“少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想要！”

　　乌鸦精手忙脚乱的接回自己的羽毛，呆呆地问：“为什么呀？您不喜欢我的羽毛？那您喜欢什么？……要不, 我把我的收藏品分您一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不少零碎，什么镜子碎片啦、碎玻璃啦、瓶盖啦、珠子啦，等等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垃圾。

　　乌鸦精把这些东西捧在手里，颇为不舍的打算献给原末：“我们乌鸦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这些原本是我打算攒来娶媳妇的，不过原总如果想要的话……”他一咬牙，说道，“那我就把它们全部送给原总了！”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乌鸦精脸上的表情，可比他送出自己羽毛的时候要肉痛多了。

　　原末无语的看着乌鸦精攒下的“老婆本”，不感兴趣的朝他假笑了一下：“谢谢，但我不想要。”

　　乌鸦精一愣，随即一脸紧张地问：“那您想要什么？我去帮您找来？”

　　原末摇头：“不，我什么都不想要。”

　　他说完，无视乌鸦精的大声挽留，快速离开了他的牢房。

　　原末顺着走廊继续往前巡视，很快又被一只妖怪叫住了，这回叫住他的，是个发须皆白的人参精。

　　人参精眯着一双昏花的老眼，拽着原末的衣角不撒手，且一边拽，他还一边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往原末衣服口袋里塞：“原总啊，这是老朽的一点儿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

　　原末将手伸进衣服口袋，将人参精塞进他衣服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发现这玩意儿竟然是一团花白的头发！

　　原末捏着这一团头发，表情有些愣愣的：“您这是……？”

　　人参精朝原末讨好的一笑，挤出了满脸的褶子：“这些虽然只是老朽平时修剪毛发时剪掉的根须，但毕竟是从老朽身上剪下来的……虽然卖相不好，但药效比你们人族药店里出售的百年野山参还要强……还请原总一定收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被原末捏在手中的那团花白毛发忽然一闪，摇身一变，果真成了一把散发着浓浓药味的人参根须。

　　原末看得傻眼了，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人参精虽然武力值很低，但却是有着千年修为的老家伙了。据说当年敖斐整顿妖界时它就在了，只是因为从未作恶，又是性情较为温和的植物系精怪，这才侥幸存活下来。

　　而它现在之所以被关进收容所，据说是因为和一伙儿进山乱采乱伐的村民起了冲突，误伤了对方的人，这才被扭送了进警察局，又被辗转送到了山海收容所。

　　这种千年道行的人参精身上剪下来的根须，药效当然比什么野山参都更好，原末十分心动。

　　但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人参精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送他自己的根须？

　　人参精说完话后，见原末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是看不上自己的人参须……

　　不过想想也是，人家人族拿人参送礼的时候，都是整盒整盒送的，再不济也会送一整只的山参，到人参精这里，他却只送别人自己的根须……这显得多寒酸呀，难道人家原总看不上呢。

　　人参精一脸羞惭地解释说：“并不是老朽不想送您整只的山参……实在是老朽就只有一条命，我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你，那我可就活不成了……”

　　原末：“……”

　　这糟老头子说什么呢？

　　我也不馋你身子啊？

　　原末嘴角抽了抽，他觉得自己今天遇到的这些妖怪，一个两个的……怎么说的话都那么有歧义呢？

　　原末：“参大爷，您话可得说清楚了，不然容易引起误会……您说的是如果把自己的‘人参原形’给了我，您就活不了对吧？”

　　白须白发的人参精茫然地看了原末一眼，点头：“是啊。”

　　原末干咳一声：“那就对了。刚刚您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对这些人参须有不满的意思。不过您送我礼物是想……？”

　　难道这位老大爷也跟乌鸦精似的，想让他牵线搭桥，送他进娱乐圈？

　　可人家娱乐公司也不会要这么年纪一大把的老爷爷呀，签艺人又不是签祖宗。

　　人参精又朝原末挤出一个满是褶子的笑容，说：“原总，我听说您在给我们找新工作？能不能看在我年纪比较大的份儿上，给安排一个轻松点儿的活儿？”

　　原末一听这话，心想您可真谦虚，你们妖怪不是年纪越大修为越深吗？反而是那些年纪小刚化形的，一般都比较弱小。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原末脸上却并半点不露。

　　他将人参精的根须揣回口袋，笑说：“您老放心吧，一定给您安排个轻松的工作，肯定不会叫您再去工地搬砖了。”工作的差事已经黄了，想去也去不了。

　　人参精一听，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连忙又塞给原末许多的人参须。

　　原末告别了人参精之后，一路上又接连遇到好些个给他送礼的妖怪。

　　这些妖怪中，有野心些的，基本也都是跟乌鸦精一样，想进娱乐圈混饭吃。

　　而剩下那些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则和人参精一样，想让原末下回安排工作的时候能稍稍照顾他们一些，给安排个轻松的工作，总之不要再让他们去工地搬砖了。

　　这些妖怪全都穷得不行，人族货币他们基本没有，但又想讨好原末，所以送上来的东西也都跟乌鸦精和人参精一样，十分具有妖族特色。

　　比如什么佩戴上就能交好运的锦鲤鳞片，睡觉时垫在枕头下就能治疗睡眠障碍的睡鼠毛，可以招桃花的狐狸精特效符水，能给人增加财气的金蟾口水等等……

　　原末这一趟巡视下来收获了满满的礼物，他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怀里都已经被妖怪们塞满了。

　　以前这些妖怪除了自身穷了些之外，其他方面一直表现得和人族差不多，以至于原末虽然十分清楚他们妖怪的身份，但心里却并没有因此产生多少距离感，只把他们当成一群性格特殊的人群看待。

　　直到此刻，他的怀里被塞满了妖怪的礼物。

　　将自己收来的小玩意儿依次摆在台面上，原末一脸严肃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开始思考。

　　刚刚在监狱里收到这堆作用稀奇的小东西时，原末就已经意识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生具有天赋的关系，那些妖怪好像都不太重视自己的特殊能力。

　　他们在给原末送出自己的礼物时，甚至全都是一脸的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原末会因为他们送出的礼物太过寒酸而生气的样子。

　　事实上，原末觉得如果这些妖怪手中有钱的话，他今天收到的很有可能是他们贿赂过来的红包，而不是这些小玩意儿。

　　因为在这些妖怪的眼里，人族的钱财可以买来很多的东西，比他们的羽毛鳞片什么的好用多了。

　　在妖怪看来，什么乌鸦羽、人参须、睡鼠毛这一类的东西，对它们而言也不过就和人族头上脱掉的头发一样司空见惯。

　　就算它们知道这些小玩意儿本身有一些其他的作用，但就像人族对待自己的脱发会把它们收集起来丢入垃圾桶一样，这些妖怪也根本意识不到这些对它们而言是废物的东西，也许在旁人眼里极其难得。

　　原末也是在不断接收到这些礼物的时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出现了一个念头。

　　绝大多数的妖族其实都具有极特殊的能力，只是因为现代人类文明发展速度过快，为了快速融入人类社会，导致妖族的思想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族同化，开始用人族的价值观来衡量自身，进而忘却了他们被上天赐予的特殊天赋。

　　长久下去，他们各自的能力说不定会退化，甚至消失。

　　而偏偏原末认为，除了像乌鸦精那样的特例，有很多妖怪身上与生俱来的特质与能力都非常珍贵，是不应该被慢慢遗忘和退化的。

　　妖怪们之所以不重视自身的能力，无非是因为他们那些天赋无法保证他们在人族社会生存而已。

　　就比如人参精的千年根须，哪怕人参精自己非常清楚，他的根须比很多百年老山参药效还强，但那又怎么样呢？人族可不知道这些。

　　在绝大多数人族眼中，别说是人参须这种寒酸的东西，就算是一盒几支装的礼盒人参，总共也才多少钱？在这种前提下，有谁又会稀罕一个老头儿手里不知真假的人参须？

　　绝大多数人族在面对妖怪物品时，其实并不识货，这才是根源所在。

　　哪怕是原末自己在进入山海收容所之前，谁要送他一根乌鸦毛，说能带来霉运；或者给他一撮睡鼠毛，说能治疗睡眠；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在搞笑，要么就是脑子有病，该看精神科了。

　　在这种自身天赋处处碰壁的情况下，久而久之，妖怪们自然会开始学习用人族的方式在社会上讨生活，并将自身的天赋逐渐摒弃或遗忘。

　　所以这家山海收容所里，才会有了搞传销的老虎、收保护费的螃蟹、当搬运工的黄牛和挖莲藕的泥鳅，说白了还是钱闹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人参精：原总，我打算把自己的身体送给你……（害羞）.jpg

　　原末：……谢谢，但我对糟老头子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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