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柳暗

  微风吹动衣袂飘摇, 一抹蓝影于空中飞速闪过, 随即落至一棵梧桐树上。

  梧桐边立着一块巨石, 石上以篆书刻着四个大字——入松听泉。

  楚怀珝跃至树下, 将怀中信纸打开,清隽的字体精谨秀劲, 一行简单的诗句跃然纸上。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落款是一个‘意’字。

  “应该, 是这里了吧。”

  将信纸折好放入怀中,楚怀珝自腰间取下墨扇, 刷的打开,轻轻地摇着。

  “晋逸啊晋逸, 不管你是不是为他好, 你这人情, 人家是一定不会领的。”

  一日前。

  屋外的人战的正酣,红黑双影交错,难分上下;屋内的人手捧着瓷杯,安安静静坐在桌前, 虽不曾向外张望, 却始终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你捡到的这个侍卫身手不错,可知晓他的身份?”楚怀珝敲击着桌面, 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不太清楚, ”晋逸轻啜一口茶水, “他说他是江湖人士, 四海为家,因被仇家暗算而受伤。”

  这样的借口一般都是半真半假,晋逸虽然不信,却也没有对他人私事刨根问底的习惯。

  既然人家编了借口,何必自讨没趣的去戳穿呢?

  “他不说,你也不查,你就安心放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在身边?”楚怀珝轻笑一声,若有所思道:“据我看来,你这侍卫若不是重伤在身,至少能与你那一半的天骑卫打成平手。”

  茶盅放至桌面发出一阵轻响,晋逸沉默半晌,道:“我问过。”

  “哦?”楚怀珝闻言挑挑眉,他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心道这可不向晋左相的作风。

  对于朝堂之外的事,晋逸一向提不起兴趣,别说查,就是问也懒得问。

  这也是他身边除了天骑卫,在没有其他多余人手的原因。

  “那你问出了什么?”楚怀珝突然来了兴趣。

  “他只说他叫闫佩羽。”

  “闫佩羽?” 楚怀珝握着墨扇的手一顿:“三更殿殿主,血阎罗闫佩羽……你捡到的这个人来头可是不小。”

  “血阎罗?”晋逸微微蹙眉,“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我还亲自见识了他的破魂针,”楚怀珝无奈苦笑。

  晋逸一怔,抬头望向楚怀珝:“他要杀你?”

  “至少有人想要杀我。”

  屋内一时陷入寂静,屋外打斗声扔在继续,红影退,黑影攻,枝头翠叶落了一地,竟添了几分美感。

  “怀珝,”晋逸突然开口道:“你刚刚说的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楚怀珝支着头想了想,“那时我在通州,现在算起来应该有两旬了吧。”

  晋逸闻言神色未变,身体却放松了不少,他靠上椅背,淡淡道:“不是他。”

  “他一月前便在我府内养伤,你说的人一定不是他。”

  “我知道。”楚怀珝轻笑一声:“血阎罗若要杀人,断没有失手便逃的道理。”

  红影几乎掌握这整场拼斗的节奏,楚怀珝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站起身来,他以墨扇敲敲手心,喃喃道:“闫佩羽……重伤……”

  楚怀珝垂下眸,眼底有微光闪动。

  单凭血阎罗的功夫,江湖中能伤他的人简直屈指可数。有人不仅伤得了闫佩羽,还顺势夺了他的贴身暗器,妄想在通州想借他之名除掉自己……

  那个人……大概也只有他了吧。

  这就对了。

  举步来到窗前,正巧看到闫佩羽挣脱了银丝的束缚,楚怀珝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沉下目光。

  “你究竟是谁?”咬牙切齿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似乎对顾檀的招式十分熟悉。

  对,就是熟悉,从他的反应来看,这种熟悉分明不是假的。

  楚怀珝皱了皱眉,一个答案隐约浮现在脑海,却又不是特别清晰。

  若真是他,那顾檀……

  心中担忧越来越甚,楚怀珝抿了抿唇,实在想不明白那人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

  窗外翠叶沙沙,红色发带沿窗口飞至毡上,楚怀珝眸色微动,只见闫佩羽出手入电,身形一晃就来到那层层红绸之前。

  没有杀意。

  杀手没有必杀的决心,他的招数便失了一般以上的威力,何况他对上的人还是专门擅长以柔克刚的顾檀。

  他一定不会是顾檀的对手,这点楚怀珝完全肯定。

  只是……

  “闫佩羽……” 楚怀珝站在窗前低喃道。

  他到底想试探出什么呢?

  自楚怀珝说出通州一事后,晋逸便陷入了沉默,他抿唇盯着茶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只见他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一张洁白如新的信纸,信纸的角落绘着一个漂亮的羽毛,那形状与破魂针针顶一模一样。

  “你看看这个。”

  晋逸的动作拖回了楚怀珝的思绪,他回过神来,转头好奇道:“这个是……”

  将信纸放至桌上,晋逸轻击桌面,平静道:“昨晚从闫佩羽身上掉出的信。”

  就如楚怀珝所说,这些事牵连甚广。重伤闫佩羽的人与此事有没有关系,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谁也不敢下口说什么。

  但晋逸知道,闫佩羽一直在找那个人。

  他本来不想插手此事,但两者相关的话……

  “看看这信上写了什么,”晋逸道,“这个或许能帮到我们。”

  “闫佩羽的信?”楚怀珝摩擦着那柔软信纸的边角,挑了挑眉,“他若知道你动了他的东西,你要怎么解释?”

  “我只想知道,这些事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

  “若有关呢?”楚怀珝好奇问道。

  晋逸没有犹豫:“公事公办。”

  楚怀珝闻言低笑道:“好一个公事公办。”

  打开手中信纸,墨香氤氲间,清隽的字体跃然于眼前。

  楚怀珝一眼看完信中内容,却在扫过那落款时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怪不得,若真如此……之前的所有事情,便都说的通了。”

  楚怀珝思路立刻清晰起来,他将信摆好放回桌上,墨扇轻摇,“有人约了他见面,就在明晚。”

  除了几个琐碎的点之外,方才想不明白的地方几乎全部明朗,楚怀珝轻叹一声,突然道:“除了顾檀,我身边还有一位少年,你可知他是谁?”

  晋逸凝眸看着他,“谁?”

  “他叫沈枚。”

  “沈?”晋逸沉思片刻,开口道:“他是沈家的遗孤?”

  “对。”

  晋逸闻言不再说话,当年沈氏灭门,他一早便料到还有活口,却没想到楚怀珝会把人带回来。

  “沈家的事,当时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去定沈中端的罪。”楚怀珝突然道。

  沈府的那场火起的蹊跷,皇室只当他是畏罪自杀,此事也就便不了了之了。

  冤案又如何?错案又如何?先皇拍了板,他们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质疑。

  如今先皇已故,朝中无人在提沈家,新皇虽不昏庸,却也没想着翻案去打自己父皇的脸。

  这事根本无人在提。

  “那孩子心中,应该是有怨恨的吧。”晋逸感慨道。

  楚怀珝闻言摇了摇头:“他并不清楚当年之事。”

  当年沈睿化名沈月白,并未向沈枚提起沈家的事,想来他也不想再让孩子再次牵连其中。

  “沈睿当年带走了两个孩子,我只找到了幼子,另外那个,生死不明。”

  晋逸知道楚怀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他扫一眼信上内容,微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

  “可能性只有八成。”楚怀珝不敢把话说满。

  “八成?”晋逸扫他一眼,“明日晚上,你亲自去确认,给我十成的答案。”

  摇着墨扇的手一顿,楚怀珝微微苦笑:“你确定要我亲自去?”

  “你不该去?”

  晋逸拿起桌上茶杯,撇去浮沫轻啜一口,反问他道:“若我没看错,你那玄帕上的图案,是梁家族徽。”

  聪明人向来点到为止,楚怀珝知他意思,脑海中立刻掠过一抹红影,只见他合了墨扇轻叹一声,“横竖都要翻旧账,倒不如现在做的干脆一点。这事若真如我所想……”

  若真如我所想,无论最后这步棋怎么下,都一定会牵扯到他们。

  先朝、冤案、梁家、沈家。

  还有……顾檀。

  泾州多渠,梧桐茂茂。

  树下是一条蜿蜒的溪流,楚怀珝张望四周,左右分明没有松树,却明明白白的写着‘入松’二字。

  真是奇怪。

  楚怀珝越过梧桐林,他沿着溪流向前走,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见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巧玲珑的四角方亭,四根红木亭柱顶着黄棕色的琉璃瓦顶,顶部四角还雕刻着挡煞的貔貅,黑色的描金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入松亭……”楚怀珝轻轻念道,“入松听泉,难怪。”

  他环视四周,发现周围除了梧桐溪水,便只有这座名为入松的小亭了。

  “看来就是这里了。”

  亭内有白衣男子独坐,他手中捏着几枚棋子,聚精会神的坐在石台前自弈。

  兴许是听到了外面动静,那人抬起头来,瞬间与楚怀珝四目相接。

  “楚二爷?”眼底的诧异很快被掩盖,他眯眼勾起一个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自然是来赴约的,”楚怀珝飞身入亭,手中墨扇置于胸前轻摇:“好久不见,百晓,或者我应该称呼你,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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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Freya的地雷。

  对不起!!!!!

  最近真的很忙QAQ

  年假一定爆肝,我发誓!!!!

  2.20之前完结,完结前会有福利,

  鞠躬,哭求小天使们谅解QAQ

第75章 柳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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