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都认识
穿过中庭进了大厅, 就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到会客厅, 路小磊这一路走来, 觉得仿佛进了战争史博物馆。
这里面不大像一般有钱人家都爱在屋里放个瓷器古董什么的, 清一色的盔甲宝剑，从德式大麻花护手佩剑到日式剑, 路小磊趴在玻璃罩外面模模糊糊辨认出几个繁体汉字，还有各种不知名被装点得花花绿绿的中式长剑，应有尽有，这些玩意有些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上面陈旧的血迹彰示着这些凶器背后一段段满载着血泪的故事。
路小磊一路看过来，真心觉得这方家老大爷八字是真硬，一般人是真不敢用这些见过血光的凶器镇宅, 他倒好, 一收就是一大堆，典型不惧阎王小鬼自带煞气的主。
“老爷子年轻时候是正儿八经在战场上立过战功的人, 后来退到二线, 始终怀念当初金戈铁马的日子，所以闲暇时爱收藏些武器兵刃什么的, 路少不要觉得诧异。”那老管家微微屈身子解释道。
路小磊这才发现这老管家虽然一脸和气，鼻梁上却有一道长约十公分纵行而过的疤痕, 仿佛生生将这张脸分作两半一样, 这让管家脸上的和气，混杂进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凶狠。
再看他走路的步伐，下意识地挺胸踢腿, 妥妥的行伍出生。
“管家是当时姥爷在军队里的副官，姥爷年轻时救过他的命，后来姥爷升迁他就一路跟在身边，照顾姥爷起居。”楚笑刚刚在门口好像是这么说的来着。
路小磊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
说真的，当初路小淼跟自己说楚笑家里有军商政三方的势力，他还没当回事，只觉得每次抓宋子峰的红牌车很威风，没想到这次进了人家祖宅，才觉得所谓的军政背景，是这种强烈的，透着血腥味的戾气。
历代的政治都是在战争中打出来的，这老家伙手上掌握的，是这个国家真正用以威慑四方的资本。
和平年代不会太显山露水，是宝剑归鞘的韬光，可一旦遇上些争端，这资本却是能决定一切归属的利刃。
再往前进了会客厅，二人刚刚坐定，女仆就送来了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楚笑喜欢的那一种。
“不晓得路少爷喜欢什么饮品，就只准备了笑少爷喜欢的明前茶，估摸着笑少爷喜欢的，路少应该也不会讨厌。”
管家淡然一笑，不卑不亢。
“无妨，磊磊喝的惯。”楚笑接过茶轻轻嗅了一下：“茶色纯正，汤色透亮，叶底鲜活，茶好，泡的手艺也好。”
管家微微颔首：“笑少爷谬赞了，老爷刚刚交代过，你们来了，先请少爷您到书房去一趟。”
楚笑闻言一愣，轻轻握了握路小磊的手，看他一眼：“那磊磊……”
路小磊正捧着茶小口小口的啜饮，他倒是不爱品茶，觉得那有严重的装逼嫌疑，但是架不住这茶
香实在好闻，他忍不住捧起来边闻边喝。
一听对方提到了自己，路小磊抬头看过去，见对方一脸歉意，他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去吧，我就在下面玩。”
开玩笑，不用去见长辈，他巴不得呢。
楚笑听他这么说，只好点头，对管家道：“那就劳烦副官您了。”
管家看了一眼路小磊：“自然。”
说着就把楚笑带上了楼，留路小磊一人在楼下继续研究那杯茶。
一旦周围没了人，路小磊从刚刚开始就绷着的神经立马松了下来，只是碍于在别人家里，不好像平时一样随意，一开始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老老实实把那杯被楚笑夸得跟什么似的茶给干了。
等到女仆已经给他续上第二杯的时候，人还没下来，路小磊等得都要睡着了。
眼见着茶色越来越淡，路小磊坐得屁股发疼，只好起身在大堂里闲逛，一路逛到了刚刚只是匆匆略过的战争史博物馆。
一般来说，男人心里多少都会有点战争的热情，大约是雄性动物生来就有对于绝对力量的崇拜，路小磊自然也不例外。
刚刚这一路走过来，他虽然是被这种出土兵刃自带的凶气给吓到了，但却又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东西也实在是帅呆了。
看过了盔甲，路小磊来到兵刃这边，说实话，他对冷兵器的了解也只是泛泛，从前读书那会倒是学校里组织过几次博物馆春游，他当时可是对着一把越王勾践剑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口水。
中式剑有几柄虽然老旧，但是双刃开得很是好看，在淡淡灯光下闪着冰蓝色的光。
还有那把刻着铭文的日式刀，刀鞘黑玉一样，上有线条流畅的梅竹二纹，背面则刻着村正二字。
路小磊看得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
“你喜欢兵刃？”
正当路小磊看得起劲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把声音，吓得他一激灵，差点把人展示柜给推翻。
好在他身手还行，一个下腰又稳稳地把柜子给搂了回来。
“我操谁啊？吓死我……”路小磊拍着胸脯皱眉道，等到看清楚眼前这人的模样，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眉骨和眼眸一截跟楚笑有两分相似，气质却偏冷峻一类的，面容刀削斧凿一般，嘴角抿起的样子透着一种疏离。
虽然也是好容颜，但是跟楚笑那种往那一杵就知道是个沾花惹草的主不一样，这位兄弟，则是自带一股煞气，大夏天里可以当制冷机一般的存在了。
路小磊何许人，常年混迹销售行业阅人无数的主，一瞧这兄弟的气质就不大像一般人，别是方老爷子的什么侄儿之类的人物。
再往下一瞧，对方只穿了一件衬衣西裤，看不出半点端倪，只能从对方较常人略挺直的背脊上推断这人大约也是军队出身。
他拍拍胸脯庆幸自己刚刚没有继续骂下去。
对方见他久不回话，微微皱眉，但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着路小磊先说。
路小磊眼光一闪，淡淡笑了：“算不上喜欢，只是有点兴趣而已。”
对方挑眉：“那你说说，这把太刀，有什么特别之处。”
路小磊乐了，装逼嘛，谁不会呢，反正是半懂的蒙不懂的，便开口：“老爷子好品味，刀鞘上有梅竹双纹，而刀刃处则夹杂着尖刃纹，那刀是妖刀村正吧？国宝级的东西，老爷子都能弄到手。”
对方目光沉沉，虽然说眼眉处跟楚笑有两分相似，但细看还是有很大不同，这人的目光实在太冷了，像是开了刃的刀，不见血不入鞘那种的。
“你倒是有几分见识。”等了半晌，对方道。
路小磊嘿嘿一笑：“班门弄斧而已，舅舅不要在意才是。”
对方听了这话，愣了愣：“你认识我？”
路小磊坦然：“不认识。”
那人淡定的神色终于显露出一丝好奇：“那是阿笑曾跟你提过我？”
路小磊：“我这还是第一次上门，还是连哄带骗那种，他怎么能跟我说得这么详细？”
那人冰山一样冷冽的脸彻底表示出疑惑来：“那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路小磊嘿嘿一笑：“猜的。”
那人挑眉，显然不信。
路小磊来劲了：“你眉眼跟楚笑两分相似，多半是有些血缘关系在里面，但是年纪上比楚笑大，而楚笑这一辈里，就他跟宋子峰两人；你背脊下意识笔挺，眼神坚毅，这多半是军营里留下的习惯。据我所知，方家长辈里，跟楚笑年岁最接近又在军队里供职的，就只有方琦军长一人，从辈分上来说，我自然应该称你一声小舅舅。”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笑：
“哈哈哈，琦儿，你倒是来巧了，比我先一步见了人了。”
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身后一阵鼓掌声，两人回头一看，是楚笑和一个鹤发鸡皮的老人。
老人看起来约莫七十岁上下，步态稳健，身姿挺拔，半点没有老态，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而且，最让路小磊感到悲伤的是，他们方家的男人是真的会长，一个赛一个的高大，宋子峰楚笑这种青年男人就算了，连方老爷子这种年过七旬按理说应该缩水缩成龟仙人那种尺寸的老年人，也他妈比路小磊高个一两公分。
这就很令人不爽了。
站在老人身边的楚笑冲那男人淡淡一笑：“舅舅，好久不见。”
男人脸上的冷峻消散不少，神色温和道：“好久不见，恭喜高升了。”
楚笑一愣，随即道：“托福。”
老人见状招呼道：“都是一家人，傻站着算怎么回事，来来来，都到客厅来。”
说着，招呼管家布茶，笑呵呵地拉着楚笑走在了前面。
而走在后面的男人正要举步跟上，脚步却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路小磊，挑眉：“路小磊？”
路小磊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是个人就知道他的名字，但还是礼貌地回道：“是我。”
男人眼神一缓，道：“阿笑很喜欢你。”
路小磊愣愣地点点头，心里却更加疑惑了。
为什么这宅子里的人似乎已经都很熟悉他的样子。
他路小磊有这么出名吗？
还是说——难道这原主以前曾经糟蹋过他们方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