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挖老底

　　正当路小磊胡思乱想之间, 已经一杯茶递到他手边, 他顺手接过, 抬头一看, 居然是刚刚跟自己说话那人。

　　他接过茶，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人一笑：“刚刚献丑了。”

　　方琦听了, 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道：“你说得很好，不算献丑。”

　　路小磊正估摸着这人应该是在夸他来着，那人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不过有一样说错的。”

　　路小磊一听，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楚笑，楚笑脸上露出些无奈的表情，摇头道：“那把村正, 虽然也是村正打造的, 只是并不是那柄国宝级的村正，顶多, 算是它的子孙而已。”

　　方琦听了, 看了路小磊一眼，道：“所以说, 你说得好，只是没有说对而已。”

　　路小磊：“？？”

　　所以他们夸他不过因为他刚刚一顿天花乱坠的装逼？

　　路小磊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俩人给耍了。

　　可是这种情况下却又不好对长辈翻脸, 只好狠狠瞪了楚笑一眼。

　　对方耸耸肩, 一双手却悄悄地将路小磊的手握在手里。

　　算是赔礼道歉了。

　　路小磊被人牵着只觉得背脊一阵发麻，刚抬头就看见对面方老爷子一双眼睛看过来，正瞧着楚笑握着自己的手。

　　他赶紧把手甩开, 心说楚笑这人也是半点不避嫌，虽然说是到了自己家里，但毕竟是在长辈面前，这人居然这么不收敛。

　　谁知方老爷子只是淡淡望过来，用那双与楚笑长得有些相似的眼睛看着路小磊，脸上敛了些笑意：“多大了？”

　　路小磊乖宝宝一样有问必答：“二十四。”

　　虽然说他实际年龄比原主大了三岁，但是现在他可是路晓磊，这货的资料他还是记得清楚的。

　　老爷子点点头：“比阿笑小几岁，看着也小。”

　　路小磊赶紧回道：“我长得显小，看起来显嫩，之前在工地上监工的时候还有工人以为我未成年呢。”

　　方老爷子听了这话，来了些兴致：“你是个少爷，怎么还亲自监工？”

　　路小磊正好喝了一口茶，烫得龇牙咧嘴，一见长辈问话，赶紧悄悄地吐了回去，摆摆手答道：“什么少爷，我就是个包工头，一帮工人信我帮我干活，总要有点身先士卒的意思才行不是？这就跟装修一个理儿，自己家的产业，自己不盯着，要谁帮你看？”

　　方老爷子听了，眼里些微带了点笑意：“工地上的事可不简单，你倒也不怕麻烦？”

　　路小磊嘿嘿一笑：“这世上干什么事不麻烦，您要是嫌麻烦，就别吃那碗饭不就成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方老爷子听了，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梗。

　　路小磊见对方始终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兴趣提宋子峰的事，只好冲楚笑使了一个眼色，谁知对方也是低头喝茶，眉眼低垂，袅绕的水汽像是在他眉间打了个旋，继续青云直上，消散在空气里。

　　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咱们今天是过来见宋子峰的……”

　　话音未落，只见一边的楚笑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路小磊不解，回头瞪了他一眼，谁知对方不动声色地冲他摇了摇头。

　　这些小动作自然尽收方老爷子眼底，他轻咳一声，眼神稳稳地望过来：“听说之前阿峰被人追杀的时候，你收留了他一阵？”

　　这双眼，虽说跟楚笑有两分相似，但是某人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或是戏谑或是调笑，虽然偶尔会有捉弄，但大多时候路小磊是喜欢的。

　　可是方老爷子的眼神，却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沉淀，古井无波一般，一眼望不到底。

　　路小磊一愣，飞快地看了一眼楚笑的表情，见他没说话，他只好道：“也就是江湖救急，毕竟我算是他长辈。”

　　“可是好像阿峰不是这么想的。”一边的方琦忽然出声。

　　路小磊一听这话，赶紧摆手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宋子峰那是崇拜我，拿我当学习的好榜样呢，可别胡说。”

　　“可是阿峰跟着你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回来就跟家里出了柜，这事，你总不能不认吧？”方琦冷冷地开口，一双眼鹰一般锐利。

　　路小磊看过去，一时不知道怎么辩。

　　主要是宋子峰这事吧，自己还真有些责任。

　　就在这时，有人开了口：“一个人的性向如果真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改变的话，这世上也就没有形婚这一说了。”

　　熟悉的清凉地带着露气的声音，是刚刚开始就没说话的楚笑，他把茶杯放到桌上，淡淡地看过去：“你说是吧，舅舅？”

　　方琦显然是被噎了一下，没有说话。

　　路小磊瞧着这场面，觉着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啊？虽然说自己这一次要来见宋子峰是主动要求的，顺道见一见家长这事也算是买一送一了，但是瞧着这气氛，楚笑好像是没有沟通到位啊？

　　怎么宋子峰这早八百年已经尘埃落定了的事，分分钟就被人给挖出来了？

　　眼见楚笑跟他小舅舅怼上了，方老爷子一双眼睛淡淡地望了过来，看着路小磊，眼里带了些兴趣，忽然侧身在路小磊耳边悄声问道：

　　“老实告诉我，有这事吗？”

　　瞧这意思，这老东西跑这吃自己外孙的瓜来了。

　　路小磊苦着脸：“方老爷子，我真没骗你，宋子峰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好好想想，万一呢？”方老爷子呷了一口茶，一双眼里精光四射。

　　路小磊算是看明白了，但凡沾了他们方家血统的男丁，都不是省油的灯——憨憨宋子峰除外。

　　路小磊继续摇头：“真没有，我这人心挺小的，要同时放下两个人，那必须做不到。”

　　老头听了这话，目光闪了闪。

　　路小磊继续大眼睛可劲眨巴，力图证明自己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少年。

　　方老头嘿嘿一笑，伸手将茶杯递出去续了一杯，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审视着路小磊，似乎在评估这话的真伪。

　　半晌，他道：“你从前，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

　　路小磊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怎么忘了，还有原主这个定时炸弹。

　　这孙子扔下一堆烂摊子让他收拾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推翻旧社会走向新生活了，这时候还蹦出来一堆人翻他黑历史。

　　方老爷子道：“据说你曾经同时养过五个嫩模和四个女演员，其中还有一个公开跟你父亲出双入对？啊对了，据说你还碰过大烟来着？”

　　路小磊咽了一口唾沫：“要我说，那都是我脑袋不清醒的时候干的，或者我说那根本不是我干的，您信吗？”

　　方老爷子轻轻笑了笑：“你说我信吗？”

　　而一边的楚笑，已经没心思跟他舅舅斗嘴了，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路小磊这边。

　　他看着路小磊尴尬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一个等着家长放学来接却只能眼见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被接走只剩下自己的小孩。

　　他往前走了一步：“姥爷，您听我说……”

　　“你别说了。”路小磊忽然开口，苦笑一声，站了起来：“说真的，我这人吧，其实挺讨厌别人调查我分析我，完了还怀疑我。”

　　他叹口气，看了一眼冷着一张脸没说话的方琦和一杯茶喝得快见了底的方老爷子，缓缓道：“我今儿过来吧，其实就是想跟各位说一声，楚笑这人，是我的。既然已经是我的了，也就别白费心思想着劝他为了前途娶个千金小姐这种屁话了。我呢，过去确实不是个东西，这件事上我没法狡辩，但是自从楚笑从班房里把我弄出来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那之后的事各位应该有所了解，我也就不多说了。至于宋子峰呢，他是我弟弟，我认了的，他因为一些算不上错事的事被他亲妈给关在这了，那我就得管到底。”

　　他说着，勾唇笑了笑：“您二位我陪着笑脸跟您这说话并不代表我心虚或是我就低人一等，而是我尊重您是长辈。可我也受不了别人老用否认或者怀疑的目光看我，您今儿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掷地有声经得起考验的，但凡有一句谎话您大可等着哪天老天爷开眼一道天雷劈死我！”

　　路小磊这一大通说完，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冲楚笑一伸手，豪气干云：“水！”

　　说完便有一杯茶水递到路小磊手上，路小磊看也不看一口气干了大半杯，擦嘴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那杯似乎已经喝干了。

　　抬眼过去，是楚笑带着笑的目光，他道：“你说得很好。”

　　“不，”他顿了顿：“你真是棒极了，磊磊。”

　　而一开始信誓旦旦的方琦舅舅没有说话了，坐在一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路小磊。

　　倒是一眼不发看路小磊做完这长篇大论之后的方老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气息很足，笑起来的时候颇有些气壮山河的意思，路小磊头一回见着这么精神的老人家。

　　方老爷子笑够了，看着路小磊，此时，眼里已经全部是暖洋洋的笑意了：

　　“你这小东西，倒是有点意思。”

　　他说着，转头看向楚笑：

　　“阿笑啊，你这是从哪个地方挖到这么个宝贝的？”

　　楚笑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倒是这时候，一旁的管家上前附耳在方老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听了冲老管家道：“请进来吧。”

　　路小磊一见这架势，难不成今天还有客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