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更

　　再三确认, 周围没有眼线盯着以后, 孙蓉蓉偷偷摸摸跟上了秦旻。

　　这可真是让人着急啊。本来秦旻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应该在孙恒之前回来。

　　现在好了, 孙恒也回了府，孙蓉蓉背着孙恒偷偷见秦旻就变得困难了许多，

　　秦旻走进了柴房后面烧水的厨房。

　　孙蓉蓉再三确认, 四周没有任何下人跟着之后, 立刻溜进厨房关上了大门。

　　“砰”的一声, 秦旻仅仅是眯了眯眼睛，他好像早就猜到孙蓉蓉会出现。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让你去找的那些东西，你都找到了吗？你一路上没有被什么人盯着吧？”

　　孙蓉蓉急急忙忙问秦旻，跟着, 她就看到转头的秦旻脸上带着一道新的刀伤。

　　孙蓉蓉瞬间想起了, 红菱曾经说过，秦旻在路上受了伤。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孙蓉蓉问秦旻, 她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毕竟这整本书里, 除了孙恒, 红菱和绿袖, 秦旻是唯一一个对相府忠诚，靠的上的人。

　　而很多事情，她又不可能让孙恒红菱绿袖去做，只能指望秦旻。

　　孙蓉蓉那副关切担忧的样子让秦旻愣了一下。

　　秦旻从小就生长在相府，可以说是和孙蓉蓉一块儿长大的, 小时候孙蓉蓉经常任性胡闹把秦旻当马骑，对其他下人更是肆意侮辱打骂毫不上心。

　　如今她怎么关心起他们这些属下的安危来了？

　　“我没什么，不过是路上碰到了流民打劫，你要我带回来的东西都平安无恙的放在了你让我带去的地方……”

　　秦旻说到这里，似乎犹豫了一下，一双黑眸若隐若现，似乎闪烁着某种情绪的看着孙蓉蓉。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让我去找这些么？”

　　秦旻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路上他带回硝石和硫磺等物的时候，曾经不小心在晚间生火的时候点燃了它们。

　　当时的爆炸声惊天动地，秦旻的几个手下也为此丢掉了性命。

　　秦旻瞬间就明白了，孙蓉蓉让他去找这些东西的用意。

　　这样杀伤性，危险性极大的东西，孙蓉蓉特意派他去找，目的只可能有一个——

　　可，孙蓉蓉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配合在一起，再点火，会产生巨大的杀伤力？

　　若不是不小心把这些东西混在了一起，秦旻永远不会知道这些粉末还有爆炸的威力。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要知道，我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府，为了我们共同的将来！”

　　孙蓉蓉看着秦旻，目光灼灼，信誓旦旦的道。

　　若是和秦旻讲起事情的原委，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而且，秦旻也压根不会相信。

　　事实上，孙蓉蓉早就打定主意要把自己不是这身体原主的事带进坟墓里。

　　秦旻眯着眼睛，有生以来第一次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带着探究的眼光来回打量着孙蓉蓉。

　　她说的没错，从现在朝堂上的形式来看，她命他去找的那些东西将来确实可能对相府有大用。

　　可，孙蓉蓉也曾经吩咐他，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孙恒知道。

　　但，要论起来，孙恒才是秦旻真正的主人。

　　秦旻在心里度量，到底应不应该为了孙蓉蓉，背叛自己真正的主人，虽然孙蓉蓉在某种意义上也算代表了孙恒。

　　看出了秦旻心中的疑惑，孙蓉蓉直接出声打算了秦旻的思索。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若是向爹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三天三夜也解释不清，况且，爹爹也未必会信。”

　　“可，秦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让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爹爹，为了相府的将来！”

　　这，秦旻从未曾怀疑。

　　虽然孙蓉蓉自从撞坏了脑袋，性情整个都变了，但她毫无疑问还是从前那个孙蓉蓉，绝不会是什么人假扮的。

　　这一点，从小和孙蓉蓉一块儿长大的秦旻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正如孙蓉蓉所说，真要和孙恒解释这一切，孙恒反而可能会起疑心。

　　秦旻毕竟伴随孙恒将近二十年，孙恒的脾气是什么，秦旻自认自己还是十分了解的。

　　再三的思索，犹豫，踌躇之后，秦旻看着孙蓉蓉的眼睛，终于下了决断：“好，我信你，那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秦旻的认同，让孙蓉蓉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若是秦旻真的不帮她，她也不知道应该去找谁了。

　　“照着我事先吩咐你的，把这些材料都堆到府后面小山底下的地窖里，等有了机会，我自会亲自教你们火/药的制作。”

　　火/药？

　　秦旻抬起头看着孙蓉蓉，黑眸一亮，眼中神情幽深难测。

　　听起来就像是很厉害的东西。

　　孙蓉蓉不知道，秦旻在半路上机缘巧合已经见识过了火/药的威力，不让她今天就算磨破嘴皮子，秦旻也不会答应她背着孙恒悄悄行事。

　　“好！属下一切都听大小姐的！”

　　秦旻朝孙蓉蓉拱了拱手，做了一个正式的大礼，迈着强健有力的步伐，如同一个真正的战士般，转身离去了。

　　孙蓉蓉在后面充满感激的看着他。

　　孙恒大概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吧，所以才白捡了一个忠诚能干的秦旻，这也是原书作者唯一安排给孙恒的得力干将了。

　　她绝对，一定不让让这些相信，跟随着她的人失望！

　　虽然原材料已经被秦旻运回来了，但要找机会实验黑火/药，还是极难。

　　现在相府周围都是司马睿派来的探子，稍微有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快马加鞭去禀报司马睿。

　　黑火/药的合成又不像其它，有可能会引发爆炸，一不小心就会被司马睿发现。

　　得好好想个法子，转移司马睿的注意力。

　　孙蓉蓉托腮沉思，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人。

　　张浑！

　　自从被她带进了府，除了为府里的侍卫改造兵器，张浑还从未被派上过大用场。

　　他大概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毕竟她给他五品官做的时候，他整张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看得出是真心感激孙蓉蓉给他官位坐。

　　也难怪，这个世界等级十分森严，种地的永远都种地，打铁的永远都打铁，若非有贵人相助，一般的人通常永无翻身之日，永远没有办法跳脱出自己原有的圈子。

　　孙蓉蓉却一下就把张浑从原有的阶层里解救了出来。

　　从今以后，张浑的子孙后代都有了参加科考，鱼跃龙门的机会，张浑心里对孙蓉蓉的感激不言而喻。

　　第二天一大早，张浑就被带到了孙蓉蓉的跟前。

　　看到自己这个大恩人大救星，张浑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老远就开始向孙蓉蓉行起了大礼。

　　“大小姐！不知大小姐找卑职有何事？只要大小姐开口，卑职无有不从。”

　　张浑只当孙蓉蓉又是找他来打造兵器的。

　　她似乎对他打造的佩剑，尤其是那些花里胡哨的剑鞘极为欣赏，他进府不过几个月，府里所有下人的佩剑全都焕然一新，换成了他重新锻造的。

　　当然，剑鞘也都是崭新的，要么缀着名贵的宝石，要么飘着斑斓的彩丝。

　　就像孙蓉蓉现在挂在房间里的那一把一样。

　　孙蓉蓉微微笑了一下，命人把张浑扶了起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不过是许久没见，想到你了。”

　　孙蓉蓉说着，低下头，吹了一口手边的热茶。

　　“我听说你最近锻造的技术又有精进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否献上一两把你最近打造的兵器看看？”

　　张浑当然一早就准备好了送给孙蓉蓉的礼物。

　　孙蓉蓉一开口，张浑立即让跟着自己一起来的下人把礼物呈上。

　　“当然，当然，小人早就想把新锻造的两把宝剑当成礼物送给小姐了，小姐看看，可还满意？”

　　张浑知道孙蓉蓉喜欢精致的外在，所以特意把宝剑的剑鞘打造的花里胡哨，雕工精致，纹路繁杂。

　　为了打造这两个剑鞘，孙恒可是费了老大劲了，不仅亲自出马，精雕细琢了两个月，剑鞘里面的剑身也没有偷工减料。

　　本来，给女子打造佩剑，剑身用不着打的太过锋利认真。

　　大部分的女子都和孙蓉蓉一样，只关心剑鞘，只关心剑的装饰作用，根本没有人会真的用它来御敌。

　　可，张浑心里实在太感激孙蓉蓉，简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伯乐。

　　剑身也是经过他好几个月的精心打造，每一锤子都是他亲自动手，末了再用磨刀石细细打磨出来的。

　　可以说，这两把佩剑是张浑最为得意的新作了。

　　可，孙蓉蓉看到这两把新锻造的宝剑，却没有像张浑预料中的那样表现的惊喜欣赏。

　　她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命人把剑放在了桌上。

　　“我还听说最近京城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铁匠，据说他打造的宝剑可以削铁断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新的铁匠？

　　张浑愕然，立刻就明白了，孙蓉蓉指的一定是原来就在他对门的刘铁匠。

　　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周，除了那个姓刘的铁匠，张浑有那个自信，没几个人能比得过的。

　　甚至这个姓刘的，他顶多也是和他不相上下，怎么也不可能比得过他。

　　张浑心里登时就有些不大高兴了，但他又不好在孙蓉蓉面前表现出来。只能硬憋着一肚子的委屈，讪讪的道：“这倒也未必，这姓刘的铁匠，我从前就认识他，技艺不过如此，是断断比不过微臣的！”

　　见张浑已经上钩，孙蓉蓉眼神闪烁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拿起了下人之前为她准备的另外一把佩剑。

　　“是么？”

　　孙蓉蓉拔出佩剑，突然挥剑“哐啷”一声朝着桌上张浑刚才为她呈现的另外两把宝剑劈了过去。

　　只听的“清零哐啷”一阵乱响，张浑定睛往前一看——

　　登时张口结舌，后背上的寒毛都一根一根倒数了起来。

　　也不知道孙蓉蓉从哪儿找来了这么一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铁剑，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断了他辛苦打造的两把佩剑。

　　张浑顿时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讷讷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师傅，你的技艺好像退步了呢，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不过下次，我不想再看到你呈上来的东西比我随便在街上买的一把破剑都不如，你知道了吗？”

　　孙蓉蓉说着，又再次把茶杯端到嘴边，低头细细抿了一口茶。

　　她虽然未变，丝毫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却让张浑全身上下冷汗直冒，一颗心在胸口咚咚咚咚的简直要跳出来。

　　“属下知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再给属下两……不，一个月，属下一定会打造出让小姐满意的佩剑！”

　　张浑在地上砰砰砰砰一通叩首，眼看着额头就是一片通红。

　　孙蓉蓉寻思着，这旁敲侧击的功夫也算做足了，便挥手让张浑带着他的人退下了：“张师傅，不要忘了你对我说的话，我可不希望这府里锦衣玉食反而养的张师傅技艺退步了。”

　　张浑失魂落魄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相府的。

　　他只知道，自己心里慌乱的很，额头上面更是布满了汗。

　　不应该啊？

　　这两把剑的锻造他并没有偷工减料，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孙蓉蓉手里一把不起眼的铁剑给砍断了？

　　难道刘铁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研究出了什么新的锻造技术？

　　不行！他一定要立刻去刘铁匠那里看看，下个月，他无论如何也要打造出比刘铁匠更好的宝剑！

　　从张浑出府，秦旻就在不远处盯住了他。

　　当然，同样盯住他的还有司马睿派来监视相府的几个密探。

　　他们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但却看到秦旻从角落里偷偷出来，跟上了张浑。

　　密探们立刻来了精神，分成几批同样跟上了秦旻。

　　张浑正急匆匆往前走着，却不经意撞到了一堵墙上，脱口而出就是一声痛骂“他奶奶的！”

　　跟着，他就一愣，迅速清醒了过来。

　　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千百次，这里根本就没有墙，那他刚刚撞上的是——

　　张浑抬头一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跟前，刚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居然是秦旻！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是特意来拦他的吗？

　　在整个相府，秦旻可以说是孙恒和孙蓉蓉最信任的人了，张浑一看到秦旻，就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抓着秦旻的手不放。

　　“秦大人，你一定要帮帮下官，帮下官多多在大小姐那里求求情啊，下官下次一定不会再让大小姐失望！”

　　张浑虽然人走出了相府，心还留在那里，还在紧张，还在担忧。

　　毕竟他千辛万苦才摆脱了原来的铁匠阶级，好不容易才跻身贵族，他一家老小的将来全都靠他了。

　　可不能因为这次的事被打回原形！

　　这么想着，张浑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汗。

　　秦旻岂会不知张浑心里在想什么。他假意四周查探了一下，凑着张浑的耳朵悄悄的说：“你不必这么紧张，我知道小姐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把剑，不仅如此，我还可以教你！”

　　秦旻这一番话，就好像哦平地里响起了一声惊雷，立刻炸醒了张浑。

　　张浑瞬间抬起了头，两眼放光，看着救星一样看着秦旻：“哦？秦大人此话何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浑紧紧抓住了秦旻的衣袖，秦旻就算想挣脱也挣脱不开。

　　秦旻继续假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倒也不是不能让你知道，只不过，你必须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张浑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要能让他立即，马上知道锻造利剑的方法，此刻的他无论付出什么都愿意。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秦兄带路了。”

　　秦旻带着张浑一前一后离开了相府。

　　后面跟着的几名密探也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个赶回去和司马睿禀报，剩下的几个依旧不远不近跟着秦旻。

　　“你说孙恒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打造出了更为锋利的兵器，连张浑的剑也被砍成了两半？”

　　东宫，司马睿的书房。

　　最近，练字似乎成了司马睿的新爱好，他接见密探通常都是在书房。

　　拿着毛笔的他，颇有一股张轩的书卷气，执笔的姿势优雅而又娴熟，若非那双眼睛还是一如以往的锐利阴沉，倒真的有一股文人的儒雅之气。

　　“是！属下亲眼所见，绝对没有错，孙姑娘都能持剑把张浑的兵器削成两断！”

　　孙蓉蓉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手上的力气根本就没有多少，她都能把张浑的剑砍断，可见她手里的兵器一定不是一般的锋利。

　　听到孙蓉蓉这三个字，司马睿的脸色似乎在一瞬间有了变化。

　　他黑眸晃动了一下，当中的情绪迅速被再度涌上的冰冷和锐利所掩埋。

　　“跟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发现了！”

　　“喏！”

　　秦旻带着张浑往前走。

　　张浑一路都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秦旻要将他带去哪儿。

　　等到走到了柴房前头，秦旻明显一愣。

　　“秦大人，您这是……？”

　　张浑本以为秦旻是带他去见刘铁匠的，怎么也没想到秦旻会带他来柴房。秦旻带他来这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