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更
张浑心里有些害怕了, 毕竟这里地处偏僻, 现在又天色已晚……
似乎看出了张浑心里的恐惧, 秦旻用一阵爽朗的大笑打破了空气的沉窒。
“张大人不必害怕, 您不是想知道大小姐手中的兵器是如何锻造的？秘密就在这里，您自己决定，是跟还是不跟我进去。”
秘密就在这儿？
张浑一脸的狐疑, 上下打量着秦旻。
秦旻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而且, 孙蓉蓉若是真的打算干掉他，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想起自己将来的前途和命运，自己一族的辉煌和前程, 张浑咬咬牙, 看着秦旻，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进去！”
柴房里面的情景让张浑吃了一惊, 嘴巴微微张开着, 眼神也比进来的时候更加迷惑怀疑。
这里本来确实是相府的柴房没错, 但现在显然已经经过了改造, 里面搬来了许多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张浑因为是行家, 一眼就看出了，秦旻是把这里改造成了锻造打磨兵器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要在这儿打兵器？
只要孙蓉蓉有这个意思，大可以让孙恒招募全城的铁匠，专门找一个地方为自己打造兵器。
完全没必要藏在柴房里。
“张大人心里一定有很多想问的。”
仿佛看穿了张浑内心所想，秦旻给张浑引路, 并将他带到了鼓风机前。
面前的温度让张浑瞬间一惊，本来充满困惑的眼眸不知为何瞬间有些发亮，嘴巴里面也开始克制不住的啧啧称奇：“奇怪，奇怪，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直想将温度提升，可却一直找不到法子。”
张浑指的，是面前用来烧铁的火坑。
张浑作为一个冶炼行家，早就已经摸索出，温度和他打造出来兵器的强韧程度有着很大的关联。
但他之前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有办法再把温度提高了，顶多只能用鼓风机吹得比之前高那么一点点。
可，现在，也不知道秦旻是用了什么法子。
眼前这个冶炼坑里的温度显然比张浑之前打铁用的温度高了许多。
张浑定睛看向火焰的正中央，乌漆抹黑的，也不知道是在燃烧着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绝不是寻常打铁用的木炭。
张浑一时心里好奇，拿着铁夹就要去夹火焰中央的煤炭。
却被秦旻一把拉住，眼神十分严肃的看着他道：“这是相爷找到的，用来打铁，可以是兵器更为强韧，大小姐手中的兵器也是经此物煅烧之后打造而成的。”
张浑听着秦旻所说的话，心里的激动劲儿就别提了。
他虽然是个官迷，但毕竟老本行是打铁，看见自己钻研了那么多年的老问题被人轻易解决了，心里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钦佩？
何况，这个老本行还和他将来能不能继续飞黄腾达升官发财有着极大的联系。
张浑立刻一把抓住了秦旻的胳膊，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身体都因为过于兴奋而微微颤抖。
“我懂得你的意思了，你把我带到这儿来，是想我为相爷，为小姐重新打造府兵的兵器？”
“不错！你也应该知道，用了这样的兵器，士兵们将来在战场上的胜算会更大！”
“说的不错，说的不错！”
张浑兴奋的直搓手，只恨不能把鼓风箱前打铁的铁匠直接拽走，换成他自己。
“何止是胜算更大，简直锐不可当，势不可当！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张浑虽然不懂战士，但是傻子也知道，拿着这样轻易就可以砍断敌人兵刃的武器上战场，无异于在羊群中放进了一群狼。
根本不需要排兵布阵什么的，单单是武器上的压制，根本没有打不赢的胜仗！
如今孙恒将这样艰巨而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他，显然已经完全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腹！
只要顺利替孙恒更换了手下所有士兵的兵器——
孙恒手下的军队无疑会成为大周的第一铁骑，普天之下，根本没有任何人会是他的对手！
张浑此时职业病已经完全发作了，他绕着鼓风箱走来走去，一会儿拿铁钳碰碰火堆中央的煤炭，一会儿凑到打铁匠的跟前，细细观察着他手中正在锻造的兵器。
越是看，张浑脸上兴奋的神色就越明显，越看，张浑的一双眼睛简直亮的堪比夜空中的星星。
“丞相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我相信你应该知道事情应该怎么办。”
秦旻表情严肃的看着张浑。
张浑早就已经乐开花了，一张老脸笑得布满了皱纹：“当然，当然，小的知道，不知将军是要小的自己去找人，还是——？”
张浑有一群自己的弟子，他这次飞黄腾达，所有的弟子都跟着他多多少少沾了些光。
但是这样重要的事情，张浑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让自己的弟子参与。
“你可以把他们都带过来，再加上府里新招的这些亲兵。但，我得事先提醒你，万一事情泄露了出去——”
“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张浑把腰弯成九十度，向秦旻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若是事情泄露了出去，卑职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张浑接手了锻造处，司马睿的视线瞬间就被他转移了。
他的探子几乎全去跟踪监视张浑了，孙蓉蓉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兵器的锻造方面，无论提高多少技术，战斗力的提升都是极为有限的。
她唯一需要隐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她暗中偷偷安排秦旻在炼制火/药，打造火器。
现在，武器的事解决了，孙蓉蓉脑子里还在打着另外一个人的主意。
张轩。
他虽然人进了相府，却不一定是真心降服，按照剧情原来的发展，他很有可能最终还是司马睿的人。
这可绝对不行，与其让他变成司马睿的人，还不如索性让孙恒把他给杀——
可是，在原作者笔下，张轩几乎是除了男主司马睿以外最最聪明的人。
若他能真心降服，孙蓉蓉不知能少花多少力气。
孙蓉蓉站在铜镜前面，前前后后，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自己。
因为烦心的事太多，她容貌的美艳程度都有了一定的衰退，皮肤没有以前光滑了，气色也变得有些差，总觉得像没睡醒，没什么精神。
不行！她还指望自己这把美貌能在后宫男频文里开逆后宫雷的原书作者外焦里嫩呢。
定要把张轩真正拉入伙才行！
在原作小说里，凡是见到孙蓉蓉的男人，多多少少都会被她惊人的美貌所吸引。或多或少有些心悸。
可惜孙蓉蓉偏偏是个死心眼，一点也不懂得利用自己这天赋异禀，得天独厚的美貌，把所有的心思都浪费在了种马男司马睿身上。
如今这样的事情可是不会发生了。
孙蓉蓉虽然对张轩完全没有那样的意思，但张轩多多少少被她的容貌所迷惑了，这点感知，孙蓉蓉还是有的。
这一天，赶在张轩还没有出门跟孙恒一起去公干之前，孙蓉蓉特意提着一篮子点心站在了张轩门外。
门里面，张轩似乎是在指点弟妹们读书，孩童清脆而又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
“哥，这个字，我总也学不会，能不能放到后面，明天再学。”
“是啊，哥，我还没睡醒，我想睡觉。”
张轩对弟弟妹妹十分温柔，小孩子们一撒娇，他立刻就有些招架不住。
“那，等哥哥回来你们再跟哥哥学，先去睡觉。”
立刻，孩童们的欢呼声从门里面传了过来，听起来天真烂漫，童稚而又雀跃。
这又当爹又当妈的，还真不容易啊。
孙蓉蓉抬起了手，刚想敲门，门里，张轩冰冷严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何事？”
孙蓉蓉愣了一下，心想这小子变脸的速度还真快，刚刚还是软糯温柔，掐的出水的声音，突然间就完全变了，冷得好像能掉出冰渣子。
看来她很不受欢迎啊。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么？自从你跟我进了相府，我还没来见过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既然对方都已经发觉了，孙蓉蓉也就不在隐藏，大大方方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张轩似乎才刚刚起身，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衫。
阳光透过窗纸照射在张轩略微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上。
孙蓉蓉有些发愣，在原著小说里张轩是个百分之百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在计谋上为司马睿出谋划策，其它一切哪怕需要一点体力的活，张轩都是干不了的。
但眼前这个张轩——
虽然他委实谈不上有多壮硕，但怎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呢？
如果她没看花眼的话，他好像有腹肌呢，他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透过眼光，隐约可以看见衣服里包裹的强壮而又修长的手臂。
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文弱书生的体格。
或者他只是空有其表？看起来有力气，实际上因为什么宿疾而变得弱不禁风？
毕竟只是个配角，原作者也没有详细写。
孙蓉蓉放下了心里的疑惑，张轩的出场时间和带着的两个弟妹，包括他外貌身高都和原著小说中描写的一般无二。应该不可能是弄错了。
“我来找你是因为……”
孙蓉蓉想了一想，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措辞，清了清喉咙道：“反正你现在已经被大家认定是我们相府的人了，我相信你也不愿意一辈子庸庸碌碌只在相府当个下人。怎么样？我有办法让你将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只要你从今以后一切都听我的，什么都好说！”
听闻孙蓉蓉此言，张轩笑了。
笑容中有几丝轻蔑，几许不屑：“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自然也应该知道我爹是谁。”
张轩的爹？
孙蓉蓉皱了皱眉，她确实知道是谁，不过书中对他的描写并不多。
本来张轩在书里就是个配角，笔墨不多，作者更不可能浪费笔墨去写他的家世。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
“我张家百年忠烈，绝无叛臣，断不可能向你这样的人弯腰！”
嗤——
什么鬼？
孙蓉蓉差点没喷出来，感情这张轩还不是作者随意拉出来的配角，还和司马氏很有渊源？
“那又怎么样？在司马睿心里，你已经是个叛臣。”
“殿下可以不相信臣，臣却不能背叛殿下。”
“你的意思是，司马睿哪天要杀你，你会引颈受戮喽？”
“你就不怕你这这两个弟妹因你而惨死？”
果然，张轩的弟妹就是他的软肋，提到他这两个弟妹，张轩的脸色立刻变了，苍白之中变得有些恍惚。
张轩的手牢牢的抓住了桌子的一角，他看似坚定，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他的内心：“若真是如此，也只能是我张家人的宿命。”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今天就先送你这两个弟妹上路吧。”
“你！”
孙蓉蓉此言一出，张轩立刻把头转了过来，有些苍白的脸色衬着那双暴怒而又剧烈晃动的眼眸，看得孙蓉蓉不忍直视，微微把头侧了开去。
“反正你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让他们陪着你一起死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免得将来他们在我府上待的日子久了，也被别人打上了叛臣的标记。”
“你说是不是？反正名节比好好活着重要得多。”
孙蓉蓉轻飘飘的道，她本来是带点心来给张轩吃的，说了那么一大通话，她自己反倒先饿了，就用手在篮子里挑了一块点心，用水葱一样的手指夹着，送到了殷桃般艳红的唇边。
孙蓉蓉吃东西前的习惯，是伸出舌头先舔舔嘴唇。
结果她这么一舔，面前的张轩突然就愣了愣，眼睛随着她的动作停留在了她的唇边。
一抹可疑的红迅速染上了张轩本就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
喂喂，不是吧，这么容易脸红？
孙蓉蓉愣了愣，随即想起，张轩不过十六七岁，司马睿十六七岁的时候，东宫已经有了大批的女眷，像张轩这样的，连个真正的女人都未必接触过。
再加上，她现在这具躯壳可是全书最美，第一魅惑人心颠倒众生的。
孙蓉蓉心里顿时有些乐了，硬的不行，她可以和他来软的。
“或者，你改变主意，愿意跟着我们干了，将来我好好补偿你，或是把自己补偿给你也未可知。”
孙蓉蓉是个现代人，她口中的补偿只是一次性的而已，但张轩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
他的脸立刻刷的变得通红，白皙的胸膛也开始快速起伏，甚至声音也变得沙哑有些不自然：“无耻！别做梦了！”
“是我在做梦么？我看你倒是喜欢的紧，你看，你脸都红了。”
“你！别再胡说八道了！”
“好，好，你若是不同意，那我今天只好和爹爹去说，让他尽早铲除后患了。”
孙蓉蓉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一副立刻就要冲到孙恒面前去告状的样子。
果然，张轩在她背后声音艰涩的制止了她：“慢着！”
孙蓉蓉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在等着张轩说话。
“你放过我的家人……我……”
张轩一字一顿，短短的一句话，他好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口里硬挤出来的，嘶哑艰涩的不可思议。
仅仅从他的声音，都能听出，他的心里有多挣扎，他的精神有多紧绷。
就好像从喉咙里往外呕血一样。
孙蓉蓉转过了身，难得认真的，眼神黑黑的，仔细的打量着张轩。
“我又不坏。”
她替自己辩解。
“若我是个坏人，当初就不会救你了，再说了，你担心什么？我爹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这天下早晚还是司马氏的。”
这倒是真的，孙蓉蓉虽然开玩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将来可能会在这里混个女皇当当，但那不过是开玩笑，想想而已。
等她躲过了书中注定的劫难，等到孙恒寿终正寝，他所有的手下都被她安排妥当——
她才不稀罕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当皇帝呢！早就揣着一大把银子到处逍遥去了，说不定还能找到办法回去呢！
“你……你的意思是？”
张轩眼眸晃动，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孙蓉蓉。
“我的意思是等我爹的事情都被我安排妥当了，随便他们司马谁爱当皇帝都行，到时候，你也不用继续勉强自己，回去跟着司马睿，司马谁都可以。”
“不可能，那你到底图的什么？”
孙蓉蓉回眸，冲张轩嫣然一笑：“和你一样，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其实说出这句话到时候，孙蓉蓉自己都被自己肉麻的不行，胃里翻江倒海的，要不是惦记着自己这是在演戏，立马就要哇的一声吐出来了。
但是没办法，原书作者就是这么安排的。
张轩就是被司马睿的全局观，胸怀天下所打动的，孙蓉蓉虽然完全没有那样的意思，可谁让张轩就是吃这一套呢？
她少不得也只能给他来上这么一套。
果然，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张轩看她的眼神整个就变了。
变得有些恍惚，有些茫然，有些疑惑，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好像正缓缓从他漆黑纯净的眸底升起。
“骗人的吧，你？”
“你在我身边看着，不就知道是不是骗人的了？”
孙蓉蓉伸手抓住了张轩的衣襟，张轩虽然表现的还是有些勉强，但可以看出来，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
两抹淡淡的红晕再次浮上了张轩白皙干净的脸颊。
“若你骗我，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我要是真的骗了你，一定不还手。”
如此这般，在将张轩的弟妹都交给手下们“亲切”照顾之后，张轩总算勉强算被孙蓉蓉拉入了伙。
见到孙蓉蓉把张轩带在身边，秦旻是十分震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