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进去吧!”随妃先起身, 宫人扶着她,进了正殿。

  赵维桢这才迈开了脚步, 朝正殿走来。二十出头的青年,筋骨强硬, 臂膀有力, 迈开腿走着的时候, 如同一块会移动的铁板, 浑身积蓄着令女人们面热心跳的力量, 所有看到他的宫女们想象着他腰/身/胯/部带动着的力道,都忍不住低下头来。

  赵维桢进去的时候,随妃已经端起一碗茶在慢慢地饮了, 见他直挺挺地站在殿中地衣之上,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冷声问道,“你的规矩呢?”

  赵维桢懒得与她寒暄了, 昨夜对他来说,无异于又一场涅槃重生。他从他的母亲带给他的剧痛中抽离出来,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的。

  此时的他,是魔, 不是人。

  他身上已经剥离掉了所有可以称之为感情的情感,若说还有那么一点温柔,都是留给那个叫姜嘉卉的女孩的,旁的人, 连同他的母亲,也没有资格得到了。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昨天晚上,你的计划得逞了。她委身于九皇弟当妾,如你所愿,我痛且悔,唯独放不下她。九皇弟拿她威胁我,我为他做牛做马,死而无悔。我是你的一个梦,我和她一起被你毁了,你的梦也破灭了。九皇弟登上了皇位,我为他出征,你不满,绝望,自缢在这宫里,我最后一次看到你的脸是在火光之中,你大声喊,‘赵维桢,是你害死了我!’”

  这长长的一段话说出来,赵维桢好似打了一场艰难的仗,随妃的脸色先是慢慢地变,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眼里充满了讥笑与讽刺,似乎在笑梦里的赵维桢是多么无能没有出息。

  待赵维桢话音落,她果然道,“你就这点出息?”

  赵维桢冷冷地抬眸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明明知道是她,不来问还是有些不甘心,现在总算是叫他心死了。两世,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九龙樽呢?”眼见他要走,随妃站起身来,追了几步过来。

  赵维桢顿住了脚步,“九龙樽是我的,你没有资格拿到它。而且我也告诉你,九龙樽是打开这座宫殿地下逃生通道的钥匙,没有任何别的作用,你也不必再惦记了。”

  “放肆!”随妃脸色大变,“九龙樽有号令前朝遗族的作用,你竟敢哄骗我?”

  “前朝?遗族?”赵维桢转过身来,对她嘲讽一笑,“你别忘了,我姓赵,不姓随,即便将来我有机会荣登大宝,继承的也是大雍天下,前朝已经跟着前朝皇帝去了,醒醒吧,宁安公主!”

  宁安,曾是随妃的封号,是前朝皇帝赐给她的封号!

  这就是她的儿子?她苦心栽培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她想方设法生下来,千方百计抚养长大的儿子?是她寄予了无数希望,期盼他能够光复大随,成就她惊天梦想的儿子?

  赵维桢从宫里出来后,就去了齐国公府。他曾在齐国公麾下,与齐国公府的三位公子一起上战场,彼此背靠背地战斗,用自己的命换对方的命,名副其实的生死之交。

  “来得正好,我爹以前带的一位老兵,带了一坛梨花白来,被我要到了,一块儿喝酒去。”姜嘉北胳膊搭在赵维桢的肩上,拽住他就往自己院子里去。

  才走了几步,在二门里头服侍的一个婆子来,“三爷,郡主请三爷过去!”

  赵维桢的眼睛一亮,谁知,这婆子并没有说要他也一起去。偏姜嘉北防他又跟防贼一样,眨巴眼,“要不,你去我院子里等一会儿?我过去瞧瞧?”

  赵维桢想着,若梅梅知道他来,必定会跟来。若没能跟来,他再想别的办法,便点头,那婆子送他过去,他路上问道,“郡主找三公子何事?”

  “奴婢也不知道,乐安公主来了,在郡主那里哭着,郡主便说找三公子过去说话。”

  乐安将被指给嘉北,想到乐安一直惦记的那个小和尚,赵维桢有些头疼。他没有忘了当初梅梅要他帮忙处理那小和尚的事,他越发心里烦躁。姜嘉北是他的兄弟,把自己有了心上人的妹妹许给他,实在是不地道。

  赵维桢也没有别的办法,问这婆子是不是姜嘉卉院子里服侍的,婆子说是。

  前面就是姜嘉北的院子了,赵维桢叫这婆子回去,嘱咐道,“若公主还是哭,跟郡主说我在这里,叫公主有事来找我!”

  那婆子不认识赵维桢,他说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公主的三皇兄!”

  大约是乐安在姜嘉卉那里哭得太惨了,缠得她也没有办法,这婆子一听,喜出望外,忙道谢道,“奴婢这就回去说!”

  齐国公府并非对接风宫宴那晚发生的事全然不知。毕竟,八皇子与九皇子打架打得文臣武将们都看到了,而且那事儿又是冲着梅梅去的。梅梅回来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只没有说她与赵维桢在彩凤楼前拥抱亲热的事。

  姜嘉北这才防着赵维桢跟防贼一样,他不是不信任赵维桢。昨晚,若不是赵维桢,梅梅便被毁了,这对姜家人来说,简直是比天塌下来还要可怕。

  还是如以前一样,姜家人是不舍得把自己家的女孩儿嫁给皇家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维桢也不知设了什么法子,这婆子过来一下子就把赵维桢来的事说了。姜嘉北看到妹妹的眼睛都亮了,拉着他的手,“哥哥,是真的吗?我可不可以去见见维桢哥哥?”

  乐安还在控诉他,说他不该去求皇上要尚主。姜嘉北气得要死,怎么是姜家去求的皇上?打量尚主是件很光彩的事是不是?

  想到这里,他吩咐那婆子,“去把三殿下请来,就说这里有事,请他来处理!”

  赵维桢第一次来姜嘉卉的院子里,院子里的布局摆设是要精致很多,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更精巧的布局,可是在他的眼里,梅梅的院子就是不一样,哪儿那儿都叫他感到惊奇,恨不得生出两双眼睛出来看。

  “维桢哥哥!”姜嘉卉跑了过来,在他面前歪着头,赵维桢克制住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抬手拂过她的发顶,抿嘴笑得温润,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见了女孩儿是欢喜的,那种由内而外的欢喜是无法克制住的。

  “咳咳!”

  眼看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姜嘉北忍不住清咳了两声。赵维桢这才走过来,他皱着眉头朝乐安看了一眼,“你哭什么?”

  赵维桢问得很无情,乐安胆怯地抬眼朝他看了一下,转而将求救的目光落在了姜嘉卉的身上。姜嘉卉不忍,过来拉了拉赵维桢的袖子,“维桢哥哥?”

  赵维桢克制地朝她白嫩的小手看了一眼,眼中滚动过暗沉的光,收回来,问乐安,“说吧,你想如何?”

  乐安瑟瑟发抖,这位在战场上以勠杀成名的皇子此时已经非常不耐烦了,眼里流露出来的凶色,哪里是乐安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女子能承受的?姜嘉北看不过去了,哪有这样欺负自己妹妹的?他走过来,挡在了赵维桢与乐安中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来处理吧!”

  早知道,就不叫赵维桢来了,真是成事不足!

  “维桢哥哥,我带你去瞧我养的花,好不好?”姜嘉卉急切地想要离开,乐安已经哭了好久了,她也陪着哭了几场了,可是怎么办呢?

  赵维桢跟着她离开,穿过了她的正屋,在梢间后面穿过一扇小门出去,便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这一路来,足以可见姜家是如何宝贝这个唯一的女孩儿,屋子里的摆件陈设,无一件不精致,无一样不贵重,大多都是上了年头有些故事的物件,仅一个用来装食物的攒盒都是名家手笔。

  在这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下人们,不管是丫鬟还是婆子,都是面带和善的笑容,令赵维桢觉着,今日里头顶的太阳都要比往日的温暖一些。

  他的女孩儿是这般娇生惯养的,前世,她经历过最黑暗的时刻,以至于后来,郁郁寡欢而亡。

  “维桢哥哥,你瞧,好不好看?”姜嘉卉盯着他的脸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好似最上等的水晶琉璃,圆溜溜,黑白分明,叫人一见生欢。

  “好看!”赵维桢盯着她的眼睛看,又把目光挪到她的红唇上,喉结在薄薄的一层肌肤下滚动着,眼里是难耐的神色,分明在说,好看的不是花儿,而是他的女孩儿。

  姜嘉卉读懂了,她羞涩地别过脸去,目光落在他扣住她大臂的手上,男人的手变得粗糙了许多,虎口处是厚厚的茧子,隔着厚厚的衣料,他的手臂之上传递着令人兴奋的力量,袖口处的一截手腕上,暴起的青筋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量在隐忍。

  明翡和明翠守在门口,此时已是背过身去了。

  赵维桢一把将她扣在了怀里,“再好看,也没有梅梅好看。昨晚在宫里,我没有仔细瞧你,叫我好好瞧瞧!”

  赵维桢偏过头,就朝姜嘉卉的耳根处含了过去,温热的舌尖扫过那一处的肌肤,姜嘉卉全身泛起了一层酥麻,血液也跟着荡起了层层旖旎。

  “今日父皇要召见我,我会向他提要求,这一次我立下了大功,谅父皇也不会拒绝我。梅梅,我最担心的是你爹爹,他不会答应把你嫁给我。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嗯!”姜嘉卉是不会担心的,“那乐安怎么办?”

  “圣旨还没有下,若她不想嫁给你哥哥,我也有办法。只是,她想嫁给那小和尚是万万不可能的。”

  “为什么?”

  “改日我带你去看,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明翡的声音响起,“三公子!”

  姜嘉卉从赵维桢身上下来,赵维桢若无其事地帮她扯了扯衣裙。女孩儿的脸上还洋溢着一抹春色,姜嘉北虽不曾有过女人,可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一眼便瞧出赵维桢对妹妹做了什么,不由得怒不可遏。

  赵维桢格外识相地垂下眼,只姜嘉卉依旧牵着赵维桢的衣袖,姜嘉北决定无视,对赵维桢道,“去一趟大相国寺,去瞧瞧那和尚!”

  赵维桢也正有此意,低头用目光询问姜嘉卉。

  乐安在门口缩着身子,听到这话连忙过来,斗着胆子对姜嘉卉道,“令仪,我们去看看,只看一眼,问一句话,我们就回来。”

  依旧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可姜嘉卉却格外赞赏。若今日,那小和尚是她的维桢哥哥,她也会这么做的呀。况且乐安比她可怜,这种求而不得的苦,她曾经也尝过,维桢哥哥不理她的时候,她也格外伤心呢。

  “乐安,我陪你去!”姜嘉卉松开了赵维桢的手,过去牵起了乐安,安慰她,“你别伤心啦,他要是还不理你,从此以后,我们都不理他了。”

  姜嘉北嗤笑一声,“一个小和尚,才和你说了几句话,你就这么为他要死要活的?本公子哪里比他差了?论长相,论身世,论文才武略,哪一样比他差了?”

  乐安听不得这些,少女情窦初开就惦记上了那小和尚,只觉得她是自己在这世上想吃又吃不到的一颗糖,无数个夜里,遥想过他的滋味,只觉得那种求而不得都格外叫人留恋,岂容人说他不好呢?

  姜嘉卉见乐安炸毛,连忙对她哥哥道,“哥哥,你别说了,慧玄还会通译经文呢,很了不起的。”

  换赵维桢不高兴了,他的女孩儿怎么能说别的男人好呢?便是和尚也不许,生平第一次,赵维桢用格外不和善的语气对姜嘉卉道,“会通译经文有什么用?天底下最没用的就是这些天天吃斋念佛的,若人人都像他们这样不事生产,岂不是天下人都饿死了?男子汉,即便不能马革裹尸也要养家糊口,当个和尚什么出息?”

  姜嘉北真是佩服死了赵维桢,战场上冲锋陷阵他冲在最前面,如死神的镰刀一样,随意收割人命,令敌人望风而逃。现在论起道理来,他又是一套一套,简直是把他想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的话全说了。

  乐安听了不舒服,不敢还嘴,只气鼓鼓地受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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