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没多久就下起了雨，雨水顺着屋檐的瓦片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谭湘穿好衣服打开门，就见公输云闲站在探出的屋檐下，静静地抽烟。

　　她顺着墙根走到他身旁，“你也睡不着？”

　　他知道她讨厌烟味，随手将烟掐灭抛在院子里，望着地面积起的小水坑，淡淡地道：“你还想着他？”

　　谭湘没有回答，雨水滴落在水坑中泛起一朵朵涟漪，点点滴滴都敲在她的心上，怎能轻易忘记。

　　“其实昨晚出手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他。”公输云闲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

　　“什么？”谭湘惊讶万分。

　　“我听酒吧的老板说，那个男人想拉你走，其他人不了解情况都没有阻止，只有他站出来帮了你。等我过去的时候，你抱着他死活不肯松手。”公输云闲想起那一幕都觉可笑，当时程亦的那张脸都快绿了。

　　谭湘单手捂住双眼叹气，自己酒醉后居然如此荒唐，难怪今天程亦的眼光怪怪的，一定把她当成只知投怀送抱的不正经女人。

　　自怨自艾了片刻，她重新抬起头，发生的事情既然无法改变，但她今后一定要躲他远远的，他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出了阆中就不应该再有交集。

　　“湘湘，从男人的角度说，我今天一看程亦那举止态度，就知道他对身边的美女没意思，你还是有机会的。”公输云闲以为她今天受了打击，因此趁机安慰她两句。

　　谭湘瞥见窗台上放置着一个浇花用的搪瓷杯，里面已经积满雨水，她拿过来见碗里的水泼向地面的青砖，黯然的说道：“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回来呢？”

　　覆水难收，往日已经随风飘走，他们的感情如何能够回到当初。

　　他没想到谭湘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挺直了身体一脸惊诧。就看她这两天遇到程亦之后的表现，可不像对人家忘情绝义的样子。

　　“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拖累他。倒不如趁这个机会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其他她早就想通透了，只是迟迟舍不得放手。

　　“你怕拖累他，就不怕拖累我？”公输云闲咬牙切齿地问道。

　　“花孔雀，真的谢谢你，这些天你帮了我不少。”如果没有他这个地头蛇，她在阆中不说寸步难行，也得处处小心翼翼。

　　“知道我的好了吧！”他得意的扬了扬眉。

　　“三圣器果然一一现世，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神石在你手中，你也要多加小心。”谭湘隐隐不安，他们现在手握圣器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

　　“你放心好了，别忘记我是阆中第一高手，哪个小毛贼敢到我家偷东西。”公输云闲嘴上说得轻松，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谭湘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只是再次叮嘱，“我想这世上知道三圣器的人并不多，一旦有人觊觎，难保不使出什么非常手段，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了！”他拖长了音，嫌弃她的啰嗦，“你还是收好你的玉虫吧，别让人趁你在家将玉虫偷跑了。”

　　让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离家这么久，玉虫虽然被封在了公输云闲提供的法器中，但真有高人去她家的话，解封取走玉虫并不是什么难事。

　　“多亏你提醒，明天我让大嫂去我家看看，玉虫还在不在。”谭湘扭头好奇地问他，“你的神石收哪里了？”

　　“早就藏在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你就别管了。”说完见她不以为然，便矮身嬉皮笑脸地凑到她面前，小声地提议，“要不我们做出亲热的模样，明天在程亦和他那个竹马面前晃一圈，怎么样？”

　　“幼稚！”谭湘白了他一眼，扭身回了房间。

　　公输云闲长吁一口气，只要她别提出要看什么通灵神石，一切都好办。

　　同一时间，程亦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只好起床拉开酒店的窗帘，望着外面的庭院，静听雨打芭蕉的声音。

　　因为谢青柠腿脚不便，他们住在了古城西侧的锦园张飞酒店，酒店是按照五星级的标准建造，不仅处处都是中式园林景观，设施更是健全。

　　可他的心就跟这个有些空旷的房间一样，总是空落落的。不知是不是多心，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他曾试探地问过姜维和谢青柠，两人不约而同地劝他不要胡思乱想。

　　越是这样他越是多疑，晚上睡觉时梦中总能出现一道倩影，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面孔，依稀地听她一遍遍地唤着自己的名字——“程亦！程亦！”

　　他曾经猜测这道倩影是青柠，毕竟他身边最熟悉的女人就是她，但不光声音不对，感觉也是不对，总之这件事缥缈得让人无从解释。

　　前几天谢青柠要来阆中采风，正赶上姜维去了国外，便拜托他帮忙照顾一下，他想着出来散散心也不错，没想到却在酒吧里竟碰上了欺凌女人的恶心事，不过是看不惯随手相帮，却被那个叫谭湘的女人紧抱着不松手。

　　或许是错觉，他的脑海中竟将她与梦中的那道倩影重合，耳畔总能听到她柔柔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晚饭时他不经意地提起今天下午在山中碰到谭湘的事情，青柠的反应过于紧张，虽然她极力遮掩，可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她在隐瞒一些事情。既然问不出真相，就只能靠他自己进一步挖掘。

　　谭湘次日就接到谢青柠的电话，约她见面，这早在她意料之中，自然欣然答应。

　　谢青柠特意避开了古城这片区域，选择了古城外东北边的一家咖啡厅。

　　这雨从昨夜里一直下就没停，公输云闲见谭湘要冒雨出门，主动给她找了一把伞。等她赶到那家咖啡厅，谢青柠已经选好位子，点了一杯咖啡，安静地坐在那里。

　　谭湘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块提拉米苏，用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咖啡。

　　“谭湘，你怎么也来到阆中了？”若非是谭湘早来了将近一月，谢青柠都要怀疑她是跟着他们来的。

　　“我家人遇到一些麻烦，我到这里是为了救人。”谭湘没有刻意隐瞒，但也不想多说，毕竟她跟谢青柠算不上多熟。

　　二人沉默了片刻，谭湘轻声询问，“程亦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自从醒来后就没什么大事，腰上的伤也好了。”谢青柠温柔地回答，她早从姜维口中了解到忘情蛊的前因后果，也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纠葛。

　　“谭湘，我知道你和程亦之间感情很深，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就算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你能不能离她远一些？”她犹豫片刻，终于说出约谭湘见面的目的，“或许我的请求很过分，你会觉得我很残忍，可是为了程亦能够平安活下去，我愿意承担这个恶名。”

　　除去小时候在孤儿院的那段岁月，长大后她跟程亦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自认还是非常了解这个男人，只要是他认定的女人，他就会尽心呵护到死，容不得让他的女人受委屈。

　　她曾经一度想做他身边的女人，几次被明里暗中拒绝后，直到谭湘的出现，她才真的明白自己是没有机会了。也许是老天垂怜，程亦居然因为中蛊彻底忘记了谭湘，她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但现实再一次打了她的脸，即使失忆的程亦依然不给她机会。

　　他说得坦白，他不会抢好兄弟喜欢的女人。她终于明白，他们此生是不可能走到一起了。她不怪姜维，爱情就是这样，谁也勉强不了谁。

　　程亦和任何一个女人谈恋爱，她都会送上祝福，可是谭湘不行，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她身边充满了刺激和凶险，两人若是再次相爱，程亦的生活又会陷入重重危机之中。

　　因此昨晚她想了一夜，还是隐瞒程亦单独将谭湘约了出来，不想他们再续前缘。

　　“虽然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感情，但即使你今天不说，我也不会再去找他。”谭湘双眼泛空，自嘲地说道：“我这样做不是为你，只是因为我爱他，不想让他再因我受到伤害。”

　　“无论是为了谁，谢谢你能这样为程亦考虑。”谢青柠意外她竟然轻易地放弃程亦，但这个结果确实令她满意，此刻她发自内心的感谢谭湘的让步。

　　谭湘无所谓地扯了一下嘴角，一勺一勺地挖着蛋糕吃，这种小地方做的蛋糕远没有成都那边好吃，可她实在没有什么想说的，还不如先填填肚子。

　　谢青柠丝毫不介意谭湘的态度，一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小时候我们在孤儿院里，因为我年纪小，又是女孩子，总被人暗中欺负，程亦每次都会用拳头教训那些欺负我的男孩子，大家后来就取笑我们，说我是他的小媳妇。”

　　说起小时候有趣的事情，她的眉眼都流露出一股别样的柔情。

　　“还有姜维，他总是把好吃的留下来，偷偷地塞给我。我以为我们三人会一起长大，幸福地生活，谁料程亦突然被人领走了，从此音讯全无。我一直想着他，期待重逢的一天，可当那天真的到来了，才发现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到童年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