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谭湘心内一惊,她本来计划如果没人前来救援,就想办法再次掉进密道中,那条密道她刚走过一次,虽然有暗河飞鱼,但还是有很大机会重返祭楼。可照子喜这么一说,那条路被封死,难道只能在这里坐困愁城吗?

  “想不到那个公输大法师就是个骗子,这次是我看走眼,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有那么高的术法修为?”子喜审视着她,第一次后悔当时的轻敌。

  “你说公输云闲是骗子,可你不也是骗子吗?”谭湘瞧不上他害死那坤取而代之的恶劣行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冷哼道:“害死前任萨巴,扮作他的模样欺骗了全族的人,你的骗术同样高明。”

  “你懂得什么,那坤是罪有应得,他蛊毒发作惨死荒野,不过是阳轮天神对他的惩罚。”子喜嘴角微微撇高,不屑地一晒。

  “你为什么那么恨他,我听说是那坤萨巴抚养你长大,你不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吗?”那坤与子喜的关系离离说了一些,曲松也吐露过几句,他们无一不指出,子喜忘恩负义,辜负了那坤对他的一番教养和关爱。

  “我是这世界上最有资格恨他的人。” 子喜幽凉的声音中忽然泛起几许苦涩,“我假扮那坤能瞒住所有人,就因为我有一双和他一样的重瞳,你知道为什么我也是重瞳吗?”

  谭湘抬眼望见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深邃得如大海一般,隐隐猜到了其中的答案,她动了动嘴皮,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子喜眼光却毒,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料到她已猜出真相。

  “那坤是我的亲生父亲,他一直把当上萨巴当做人生目标。可笑的是,就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动了凡心,偷偷地跟我阿妈好了。但是命运就是喜欢作弄人,他刚体会情爱的滋味,上届萨巴生命垂危,指定他继任萨巴。”说到这里他便停下来,朝谭湘望过来,那表情分明是说她应该猜到后面的故事。

  谭湘不知道怎么接话,但她明白,一个心有大志的男人会如何抉择。那坤肯定是狠心抛弃了子喜的母亲,当上萨巴。无论古代电视剧还是近现代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在诱人的权利面前,大多数男人都是冷静自持的,情爱在冰冷的权利面前,不值一提。她虽然不喜欢男人这样的选择,但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她只能庆幸,最起码到目前为止,程亦选择的始终是自己。

  “萨巴做为神的使者,怎么能有个人情爱,那坤即使得知我妈已经怀孕,果断地忽悠她嫁给了别的男人,他自己顺利接任萨巴。”子喜自嘲地挽唇一笑,脸上的阴鸷散去不少,“像我这种不受欢迎的孩子,降生没几年就害得母亲抑郁而死,名义上的父亲一直看我不顺眼,好在他后来也意外死亡,我才结束了被动辄打骂的童年。那坤装作大度无私地收养我,不过是为了搏得个好名声。”

  “无论如何,在你失去父母之后,那坤萨巴并没有置你于不顾,他还不是把你带到身边养育?”谭湘自小没有见过亲生父母,他们因为苦衷放弃抚养她,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怨恨的,她羡慕子喜,能够在生父身边长大。身份不被承认又怎样,最起码他享受到完整的父爱。

  “我才不稀罕跟在他身边,他根本不敢承认我是他的亲儿子,我对自己说要忍耐,等到我有能力那一天,我会让他在全族人面前低头认错,亲口承认我的身份。”子喜不自觉的捏紧双拳,愤恨的情绪溢于言表。

  他一直都不甘心,就算那坤私下对他做出不少弥补,一身本领倾囊相授,更是几次安排他走出山寨接触外面的世界。甚至对他做出承诺,安排他继任萨巴之位。

  可那坤的悉心栽培换不来他的丝毫感激,他永远忘不了小的时候,母亲总是望着自己的重瞳痴痴地发呆,透过他思念另外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直到临终的那一刻还低喃着男人的名字,但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过来看他一眼。

  “那后来你为什么还是害死了你父亲,就因为他始终不肯承认你是他儿子吗?”谭湘有点理解不了他偏执的想法,那坤若是真想隐瞒真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子喜,何必大费周章的领养他,可见那坤还是很爱这个儿子的。

  “如果他没有放我外出认识外面的世界,我暂时还会继续忍耐。可见过外界的繁华后,我就再也不能认同族人的愚昧落后。”子喜的神情变得有几分恍惚,似是陷入回忆之中,“如果当年那坤同意我的提议,解除结界开放山寨,或许我还会原谅他。”

  那坤给了他认识外面世界的机会,他虽然只去过附近的隆林县,却敏锐地发现族人落伍现代社会太多了。其实他也是个有理想的热血青年,如果能打破族人的与世隔绝的生活,他就可以过上新生活。而且一旦与外界恢复往来沟通,萨巴的地位必然动摇,到那个时候谁还会把那坤放在眼中,只有那坤难受他就舒心。

  回到山寨后,子喜迫不及待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那坤,那坤却皱眉否定了他的提议。塔尔人几千年留下的传统生活方式不能突然打破,那坤虽然比之前的历任萨巴都要开明,对新鲜事物一直抱着开放的态度,但他更加主张凡事循序渐进,过于激进的变革会影响族人千百年来的信仰。

  这一盆冷水浇下来,子喜心中既愤恨又不服,他偏偏要与那坤唱反调。接下来的日子他召集一批年青人经常集会,处心积虑地发表一通演说。

  一是提出要废除药人制度,外面社会都有专门保护残疾人的组织,他们塔尔人对待残疾族人的态度太过残忍,这种毫无人性的规定必须废掉;二是煽动大家推翻萨巴统治,倡导个人自由,走出山寨拥抱多姿多彩的世界。

  这样做自然触怒了长老会,直接损害了长老会和萨巴的利益。长老会派人将子喜捉住,并协商要将他处死,那坤倒是求情让他免于一死,可却要将他囚禁在万丈渊中。

  寨子里谁人不知,万丈渊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终日陷在沼泽泥地中,抬首就是一片火红的诡异天色,每天只能等待别人的施舍喂食,简直生不如死。

  他不再犹豫,到达万丈渊后趁那坤毫无防备时立刻出手偷袭,那坤吃惊之下奋力自救,子喜却催动蛊虫,害得那坤蛊毒发作失足坠进万丈渊。可他法力高深,随即冲破封印进入了密道。

  子喜犹自不放心,潜入密道也没有找到那坤踪迹,但他知道那坤活不了多久,毕竟蛊毒流遍了他全身血液,阳轮天神也救不了他。

  子喜戴上了属于萨巴的黄金面具,将头发染成花白,说话学着那坤的声音。由于他与那坤本是父子,身材极为相像,所以偷梁换柱的行为并未引起他人的怀疑。在公开场合,他不再提与外界交往的事情,一切按照那坤的行事风格做事,并提拔曲松进长老会,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

  唯一让他忧心的是,他按照那坤曾经教他的意念法与神石对话,神石却始终不再开口。眼看五年祭祀之日到来,他只好将此事秘密告诉曲松,外出寻人看有没有办法令神石说话。可惜抓了那么多人,用了不少邪门外道,还是无法让神石恢复正常,反而最后引来程亦一行人,让自己身份暴露。

  一想到这里,他胸中怒气陡生,手中的长鞭用力一挥,朝谭湘击来。谭湘本来与他好好说话,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本能地将身子后仰,堪堪躲过这一鞭,但凌冽的鞭风依然扫着她的脸颊生疼。

  她抖了抖身子,桃木棒从身后的背包中破空而出,自动落到她抬起的右手中。可就是这样微小的动作,她的身子又陷入泥地中一分,骇得她不敢再乱动。

  “你在这里动手,就不怕被沼泽泥地埋没吗?”她就不相信,像子喜这种不服输的人甘愿跟他同归于尽。

  子喜冷冷一笑,方才他一番动作,身子是向下陷入了些,心内已经后悔一时冲动,只是不愿承认,“要你管,先顾着你自己吧,长老会那帮老东西若不来救你,你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本来按照那坤的教导,他从小修习意念之法,已是小有所成,仅凭意念就可操控包括神器在内的任何物品,可惜在密室中被谭湘击伤后,灵知大大受损,无法使用意念操控,否则哪需要他用手挥动长鞭。

  谭湘俏脸微寒,轻哼一声,“刚才结界开启,你若不抢夺神石,早就可以冲出去逃之夭夭,哪能掉到这鬼地方?”

  “你当我傻?你们的世界没有钱寸步难行,我抢了神石才可以用它换钱,否则你让我流浪街头乞讨为生?”子喜觉得她头脑简单,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望着一个傻子。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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