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之前不是说住哪儿都一样吗?怎么现在改主意了?”谢岐琛稍感意外的在电话那端问。
是啊, 为什么改主意了呢?
顾旸又抬头朝某处亮着灯的窗户看了几眼,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烦躁感。
他摸了一把后颈,嗓子有点干,嘴硬道:“想住就住呗,哪儿那么多理由……”
“……那为什么是明华?据我所知,那个小区环境房源都一般,到底是哪儿入了我们羊仔的眼?”谢岐琛兀自沉吟了一下,回想起小少爷刚刚模糊暧昧的借口,忽然闪过一个猜测,眼睛一亮, “等等……”
谢岐琛拖着嗓子的调笑道:“我们羊仔……不会是想——金屋藏娇吧?”
“……呸!你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健康!!!”
顾旸一愣,脑子里像是有根线忽然被人扯了一下, 扯的他一个激灵, 但没工夫去细琢磨那是什么,舌头就先于脑子展开了反攻, “还金屋藏娇!哥你知道的挺多啊!噫——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顾旸在手机这边虚张声势的表达了自己的鄙夷。
谢岐琛愣了一下,倒没生气,只是忽然好奇的问:“你竟然知道金屋藏娇?”
“……呸!看不起谁呢?”顾旸翻了一个白眼, “我现在的睡前读物可是《新华成语词典》!不好意思, 昨天刚翻到字母J。”
所以, 金屋藏娇?
呵,完全在射程范围以内。
谢岐琛差点被他逗笑了:“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恶补成语词典?”
顾旸:“……我!”
受了某只小鹌鹑刺激的顾少爷发现这天儿简直没法聊。
怎么感觉到处都是雷?
“哎呀,你就说帮不帮吧!”顾旸摸着后颈, 脑袋往后一靠,闭眼开始装死耍赖。
谢岐琛笑道:“帮帮帮,我们羊仔好不容易想有个窝,做哥哥的,可不得想办法成全吗?3栋四楼是吧?等着,办好了通知你。”
“……哦。”
顾旸挂了电话,忽然感觉有点没滋没味。
金屋藏娇啊……
他偷偷在舌尖捻了捻一直飘在脑海的这几个字,最终烦躁的啧了一声,一脚油门,车终于冲了出来。
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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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今天两人份的午饭。
昨天金主爸爸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竟然半夜两点突然给她发消息点餐,说今天要吃鲜虾拌面!
面倒是好做,只是虾昨天都被她化悲愤为食量,给吃光了。
这不还得早早去买虾。
幸好小区里面就有小的农贸市场,去得早,说不定还能买到新鲜的。
然而这顿虾终究还是没做成。
因为她刚拿上钥匙准备出门,就罕见的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早上六点!
公司保安都还没上班吧?
这个时候来的电话,十有八九没好事。
她接起来“喂”了一声,然而才听两句,脸色倏地一白。
“什么?印刷厂起火?!!!”桑榆心里一个咯噔,“那我们这个月的货怎么办?”
“不知道,火刚扑灭,丹姐说让我们先过去看看。”那边林美丽估计还没睡醒,声音都打着卷儿,倒是不急不缓的说。
“……”
这边,桑榆没再废话,直接挂了电话,捞起包就冲下了楼。
等她打着车,从上班高峰中“杀出来”时,东边的太阳早已经囫囵全冒了头,薄薄的曦光笼着夏末清爽的晨。
然而眼前焦黑的一片,跟这个早晨一点也不搭。
以周丹为首的几个公司的负责人已经到了,正在跟印刷厂的人交涉。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起了火,要不是今天老李来得早,估计房子都得烧没。但现在火虽然灭了,昨天刚印好的你们社的货……没保住。”印刷厂的厂长是个啤酒肚,大概也是一大早被噩耗薅起来的,肚子上的皮带都还没扣紧,此时摸着自己的肚子直摇头叹息。
桑榆看着地上被水浸湿的黑色灰烬,一时有点晃神。
“那不行!这事是你们印刷厂的责任,现在必须得给我们重印。要是耽误了上架时间,相关损失也得你们负责。”周丹刚硬的说。
啤酒肚噎了一下,看起来比刚刚更清醒了一些,闻言焦虑的直锤手:“我们倒是想给你们印!但你看看,你自己看嘛,这机器哪有一个好的?我后面排好的所有业务现在都做不了!你逼我也没用啊!”
啤酒肚说完,电话又来了,他喂了一声,匆忙的去一旁处理自己的烂摊子。
然后把眼前的烂摊子说撂就给撂了。
“你!”周丹瞪着啤酒肚的背影直喘粗气。
角落还有一堆没烧干净的,桑榆走过去,蹲下身,捡起半本湿哒哒的杂志。
封面的“星火”两个字烧的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的劈着叉。
她抬手抹了抹上面灰不溜秋的渣滓,咬了下唇角,指尖有点泛白。
正在愣神,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嚣张的引擎声。
接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顾总”传来。
“啧,烧成这样了啊。”
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可听不出一点身为老板兼主编的焦虑和可惜。
倒像是个路过进来看热闹的。
正吐槽着,身边猝不及防蹲下一道同款黑影。
看热闹的小少爷扬了一下眉,还用手拨了拨面前这一小堆烧的黑不溜秋的遗骸,然后手架在膝盖上,扭头闲闲的问:“一进门就看你蹲在这儿?怎么,孵小小鹌鹑呢?”
桑·小鹌鹑·榆转过头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大概是想骂人。
但碍于金主爸爸太难缠,她憋了一通,最终选择息事宁人,闷头继续擦着刚刚翻到的某页上的一边采访。
小少爷遭到无视,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他倾身探头往那被烧得黑不溜秋的残骸上扫了一眼,然后趁小鹌鹑一个走神,长手一抽,轻而易举的就把人手里攥着的东西抢了过来。
“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宝贝?”顾旸皱着眉,嫌弃的翻了两页湿哒哒的纸,也没能看出朵花儿来。
“喂!你还给我!”桑榆见他这么不讲道理,起身就要去够。
但顾旸别的不说,身高那在哪儿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更何况是眼前的小鹌鹑?
于是桑榆连着蹦跶了好几下,连人手掌的腕骨都没摸到。
顾旸垂眸看着在他身前蹦跶的小孩儿,嘴角的笑意有点绷不住,等眼见着她耐心告罄要翻脸了,这才轻轻松松放出鱼饵。
“你告诉我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我就还给你。”
桑榆仰头逼视了他几秒,然后一个转身,又蹲下去,捡起一本同款残骸,继续擦起来。
你以为就这一本啊!
爱拿拿,谁惯的你!
“嘶——”顾旸看着不上钩的人,拧眉啧了一声,又在原地站了几秒,这才摸着脖子,别扭的蹲在她身边,将手里的破玩意儿递过去,“呐,还你。别擦那个了。”
“……”
桑榆回头看了他一眼,搞不明白他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
一会儿一个主意的,看起来就别扭的要死。
“要不要,不要我扔了啊?”别扭鬼见自己都把台阶递出去了,还有人不上呢,不由抖着手危险警告。
桑榆没办法,只能又接回来,翻到刚刚那一页,又抬手擦了一下。
这回顾旸趁着她的动作看清了,那是一篇烧了一半的采访。
“匪夷所思?什么玩意儿?是个人吗?”顾旸问。
总得不是个人吧?
不然哪儿来的采访?
桑榆瞥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当然是了!匪大是我偶像!”
“偶像?”顾旸扬了一下眉,这会儿来兴趣了,他一回生二回熟的刚准备倾身探手。
桑榆攥着杂志一个侧身,瞪着伸到眼前的爪子。
就见那只养眼的爪子在空中尴尬的蜷缩了一下,然后巴巴儿的缩了回去。
顾旸摸了一下鼻子,迁怒的抬着下巴冲那“偶像”点了点,问:“什么人啊,就偶像了,别是骗小孩儿的吧。”
你才骗小孩儿呢!
还专门骗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桑榆想起王森曾经科普过的他偶像的女粉丝数,一时间更没好气。
“匪大是天才作家好不好!听说人家当时写《天珠》的时候还没成年呢!”桑榆摸着被水浸湿后皱巴巴的那四个字,眼底不由带上了几分怀念。
“那是我读的第一本武侠小说……”她轻声咕哝着说,“当时就是点江出版的……”
她到现在都记得初中放学的路上经过书店时,偶然间拿起那本小说的所有细节。
那个故事陪着她度过了最无助混乱的那几年,然后好像她就真的像小说里面的主角路天珠一样,生出了许多许多面对生活的勇气。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靠着一腔孤勇,也能走出自己的路。
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侧脸安静美好,脸上细小的绒毛被晨光镀了层金边,柔软乖巧的让人想捏一捏。
顾旸看着她莹白的侧脸和轻眨的眼睫,一时间有点出神。
然而还没待他回神,眼前的女孩已经收拾好情绪。
桑榆攥着手里的半本“幸存者”,起身,走到周丹几个人面前,轻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试探的问道:“丹姐,现在这里印不了,我们能不能联系其他的印刷厂先救个急?”
周丹眼神晃了一下。
刚刚新老板和他“妹妹”打情骂俏的画面实在有点玄幻,几个看戏的人都快醉了。
而平时一向低调的都快隐形的女孩竟然会这么主动的提方案?
周丹回过神来后略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一旁正焦急讲着电话的人:“这不正联系着呢,但估计不太乐观。我们这种量吧,又不是特别大,偏偏质量要求还不低。小厂子做不了,大厂子都早有自己的业务计划。而且以我们社现在的地位……也没几个愿意卖个面子,让我们插队。”
果不其然,周丹话音刚落,那边打电话的人挂了电话,回头冲几人摇了摇头。
又没戏。
一旁听了几嘴的顾旸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看着刚刚径直越过他的女孩的后脑勺,咳了一声,明明白白的找起存在感:“我说,你们开小会是不是也得带带我?再怎么说,我也是发工资前负责签字的人吧?”
众人回头:“……?”
你还记得自己只是个负责签字的啊。
桑榆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看着几个见风使舵的主管们走到新老板身边,将人为了个团团转。
“顾总,您有什么指示?”其中宣发部的经理赶紧问道。
顾旸看了一眼站在最外围垂头皱眉的人一眼,收回视线,哦了一声,“没什么指示,你们接着聊。”
众人:“……”
感情您是看人聊天儿来了?
站在顾旸身边的高攀忽然有点想捂脸。
这个老板不是他家的,谁爱要谁要!
几个公司老油条面面相觑了好几眼,正相互使眼色,预备备开始要尬聊的时候,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桑榆?还真是你。”陆余扶了扶自己的无框烟丝色眼睛,扬声喊了一句。
桑榆脑子里正疯狂转着,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抬头,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笑开:“学长——”
女孩小跑着迎了上去。
顾旸看着她的背影,眯了一下眼睛。
“那谁啊?”小少爷扬着下巴问。
围成的圈圈中有认识的,赶紧举手发言:“哦,那是陆余,据说是编剧界的剧草,人帅又有才华。现在正在热播的一部古装戏,编剧列表里就有他。”
发言的知无不尽,一句话,就把人夸出了花儿。
可偏偏听话的重点总是又偏又陡峭。
顾旸咂摸了一下那两个字的名字,忽然皱眉问:“陆yu?哪个yu?”
“……”
大家都不明白,新boss怎么会好奇人的名字。
只有一旁的高攀捂脸叹息了一下。
哪个yu,只要别是她那个榆就行。
“额……好像是多余的余。”杂志社的人在错愕紧张的状态下,一时也并组不出什么精彩的词,憋半天,憋出个“多余”。
顾旸眯着的眼睛舒展开,一张冰雕玉琢的脸扯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疏懒道:“哦,看起来是挺多余的。”
众人:“……”
您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醋王上线~~~
大家多多留言哈~~目前基本每章留言的都有小红包~
作者很穷,但依旧想谢谢看文喜欢的你们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