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正好来附近办事, 听说印刷厂起过火。然后在外面看到你们公司的人,怎么样,你们没事吧?”陆余看着她问。
桑榆沮丧的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到的时候火早扑灭了。只是……我们这个月刚印的货……都烧没了。”
陆余皱着眉朝里面看了一眼,正要收回视线好好安慰一下她,忽然对上一道敌意明显的眼神。
陆余愣了一下,毫不怯场的对视回去,然后还抽空偏头朝桑榆问了一嘴:“那个就是你们新来的主编?”
“诶?你怎么知道?”桑榆惊异的问。
陆余冲那道眼神淡笑示意,然后收回视线,“哦, 我看全场,就他最闲。”
“……”桑榆默默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这边, 顾旸觉得自己遭遇到了二十二年来最大的挑衅。
“槽!他那笑是什么意思?!!”顾旸瞪着那边相对而立还似乎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 扭头问自家助理。
高攀摸了一下鼻子,心说还能有什么意思, 来自情敌的问候呗。
就一个眼神的厮杀已经看懂人物关系的高攀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这话他可不敢说。
不过有的话,他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老板, 今天这事儿……八成又是那边搞的鬼。”
顾旸闻言冷笑了一声:“他倒是会给我帮忙!”
“……那——这回你还出手吗?”高攀准备提前问好。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小少爷的态度, 但觉得保险起见, 还是问问比较稳妥。
毕竟上回的黑客的事件,一开始摆明了混吃等死这事儿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后来还不是一被刺激,就徒手上阵抓人了?
谁知道这回会不会又被刺激的打自己的帅脸呢?
“……看看再说。”本来想否认的小少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眼神忽闪了一下,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就知道!
高攀看着说完就朝那边两人大步走过去的自家老板的背影,朝天翻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白眼。
“你喜欢匪夷所思的书?”
顾旸刚走近,就听到某个多余的人扬声问了一句,手里还翻着刚刚她宝贝兮兮,他都不给碰的破玩意儿。
顾旸看着陆余翻杂志的手,眼睛快瞪直了。
“恩,从小就喜欢!匪大的所有系列我都珍藏了,最近要上市的新书,我也预购好了。”桑榆说。
“……从小?”不知道这两个字哪里戳到了他,陆余笑着扬了一下眉。
桑榆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乖乖点头。
“这个匪夷所思是小鱼儿的偶像!当时写第一本《天珠》的时候还没成年呢!”一旁的顾旸突然插话,鹦鹉般重复着刚刚听来的二手消息。
无端透出一股亲昵感。
好像小学里面争宠的幼稚鬼。
看吧,我比你知道她的事情更多!
“……”桑榆回头无语的看了顾鹦鹉一眼。
偏偏有人心理素质极好,还回报了她一个堪称温柔的笑……
呸。
她一定是眼花了!
桑榆眨着眼睛倏地收回视线。
陆余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收起残破不堪的杂志,笑着回了一句:“成年了。”
“……?”
眼前两人同款疑问脸。
陆余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他……写《天珠》的时候成年了。”
“啊,真的吗?不对,学长你怎么知道的?”桑榆好奇的问。
陆余看着她笑:“恩……我也是听说的。”
“哦。”桑榆点头。
陆余这才朝站在她身后的人点头示意:“顾总是吧?上次《X》的晚宴上我们见过。”
桑榆一听,抬头看了学长一眼。
对哦,上次晚宴他们都在场,学长肯定早就见过他。
那刚刚还说是因为他看起来最闲才猜的?
陆余大概是知道她的心思,垂眸朝她轻眨了下眼睛,
“……”桑榆闷笑着低头摸了一下鼻子。
顾旸在一旁冷眼旁观两人的小动作,心情忽然烦躁起来。
他啧了一声,偏头冷冷的道:“不记得了。”
陆余看他一眼,“没关系,贵人多忘事。”
至此,大概是觉得基本的社交仪式已经完成,陆余看了一圈周围进进出出焦躁的众人,然后垂眸问道:“那你们现在找到新的印刷厂了吗?”
桑榆闻言,记起正事,沮丧的摇了摇头:“没有。”
陆余是业内人士,不用她多说,稍稍一想,就能猜到其中的缘由。
他沉吟了一下,盯着她没精打采的小脸忽然说:“我认识一个印刷厂,应该能满足你们的质量要求。只是距离有点远,不知道赶不赶得急上架。”
“真的吗?!”桑榆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没事的学长,物流这块后面我们再想办法,这个月的货必须准时上架!”
陆余看着她像是蔫儿了的气球忽然打满了气,不由笑道:“好,那我跟那边沟通一下,应该没问题。”
“太好了,学长谢谢你!!”桑榆高兴的原地跳了跳,紧锁了一早上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
陆余看着她清浅灿烂的笑,勾着唇说:“我们之间还用说谢谢吗?”
桑榆想了一下,抿着唇摇头:“学长你帮了我太多次了,的确不能光说谢谢……”
“那就再请我去家里吃几顿饭?太久没吃,都想念你做的虾了。”陆余笑着说。
“没问题!”桑榆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一旁又被冷落了的顾小少爷:“……???!!!……………………”
-
终于解决了暂时的危机,大家勾三搭四,不是,成群搭伙的开始回公司。
桑榆看着前面那道骄矜高冷的背影,后知后觉的发现小少爷似乎又不高兴了。
又怎么啦?
谁又惹他了,看着脸这么臭?
小少爷的臭脸摆的明明白白,所以不仅她发现了,距离暴风眼最近的高攀更是感同身受。
他和桑榆对视了一眼,然后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款疑问。
奇怪了,连小助理都不知道,那他大少爷今天是作的哪门子妖?
然而还没等他琢磨出个三四五六,就见身旁停着的那辆骚气红色跑车忽然加足了马力,翁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甩给高攀一脸尾气。
被留在原地的两位助理:????
这个地方并不好打车,高攀和桑榆算是同款新人,自然要照顾各位老人先走。
因此安排了一轮之后,最终果然剩下他们两个没打上车。
……
“我说,你真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高攀摸了把脸上的尾气问。
桑榆抱着手机,看着打车软件上迟迟没人接的订单,摇了摇头,然后撑着膝盖,原地蹲下。
高攀看了她一眼,蹲在了旁边。
“你心理素质可真好。”半响,高助理说。
“……为什么要不好?又不是我惹的他……”桑助理咕哝着回。
“……行吧。”高攀看着她恍然未觉的神色,叹气摇了摇头。
觉得这两人真有意思。
一个比一个难搞定的样子。
这最后也不知鹿死谁手,哦不,羊死谁手。
“不过,我感觉你跟我第一印象差别还挺大的。”高攀闲来无事,随口扯了个话题。他是个受不了冷场的人,如果场子太冷,那一定是他没热好。
只要人数大于一,高攀就觉得自己总有某种不知名的使命感。
桑榆倒是比他淡定一点,只闷头刷着手机,闻言晃了一下神,然后哦了一下:“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是吗?还有人有同感?”高攀自来熟的接着说,“其实吧,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挺难接近的。但这么接触几次下来,又觉得其实那不过是一层外壳。里面的你,其实也挺好相处的。你自己觉得呢?”
“……”
旁边的人忽然没了动静。
高攀不经意撇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桑榆回神,收了手机,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没什么,看咱们老板的微信。”
“他微信怎么了?”
“……恩——他换微信名了。”桑榆想了一下说。
“哦?换成啥了?”高攀来了精神的问,想着说不定能窥探出小少爷脸臭的蛛丝马迹。
“……羊入虎口。”
“……啥玩意儿?”高攀差点听笑了,“不是,为什么换成这个?听起来怪瘆的慌。”
桑榆想了一下,小心地推测道:“大概是……为了显得有文化?”
“……还真是。”高攀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正就那个瘆的慌的成语集思广益的揣摩呢,“羊入虎口”本羊忽然漂移着出现在眼前。
顾旸降下车窗,臭着脸坐在驾驶座,冷眼看着蹲在马路牙子上的两位助理,气更加不打一处来:“上车!”
小少爷只露着半张侧脸,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冷气夹着清淡的晨光扑面而来。
看着倏地一下停在面前的去而复返的骚气跑车,又被扑了一脸尾气的高攀和桑榆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和害怕。
“怎么,你两摆摊呢?也不嫌丢人。”顾旸见他的助理们一脸恍然,又扔出去两个白眼。
助理们这才双双回过神,拍着屁股上的灰,屁颠屁颠的爬上了车。
心里却疯狂刷着弹幕。
也不看看他们在这丢人是谁害的,还有脸说呢……
非常有脸说的人自他们上车之后又不说话了。
顾旸摆着一张高级厌世脸将驾驶座让了出来,然后舒展着一张大长腿,摊在后座散发冷气。
桑榆和高攀对视一眼,默契的移开视线。
决定敌不动我不动,装死到底,绝不做出头鸟。
他们装死的结果就是,小少爷的脸到达公司的时候黑成了包公……
“倒杯咖啡进来,三分糖五分奶七分热。”顾旸扔下一句话,就臭着脸进了办公室。
高攀扔给战友一个关爱的眼神。
桑榆回敬他一个“彼此彼此”。
果然,高攀跟进去不到一分钟,就面如死灰的出来了,拿着公文包出了门。
一看就是被派了个更奇葩的任务。
“桑榆,咋回事?印刷厂的事不是解决了吗?怎么顾总看起来脸这么臭?”林美丽滑着椅子,凑过来小声问。
桑榆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是你哥吗?”林美丽问。
“……你难道知道你亲戚朋友每天吃了几碗饭上了几次厕所吗?”桑榆莫名其妙的问。
“……好吧,那这个问题过。”
林美丽愣了一下,很快记起来真正想问的问题,“那桑榆……顾总真的是GAY啊?看着不像啊……诶,不是,你眨眼睛干嘛,进灰了?”
桑榆一脸菜色的看着走到近前的人,抱着头自闭了。
“你刚刚说……谁是GAY?”顾旸站在两人身后,一脸凉飕飕的问。
林美丽回头,从下往上这个死亡视角仍然看到一张泣鬼神的帅脸,当下愣了一秒,然后从美色暴击中回神,伸出一只手指指着闷头自闭的人说:“哦,桑榆说,你不喜欢女生的。”
桑榆:“……”
我可拜托你闭嘴吧——
“是嘛……”
桑榆抱头听着自家老板冷中带笑的声音,心又凉了一大截。
她今年一定流年不利吧?不然为什么每天都这么艰难?
“咖啡泡好了?”顾旸垂眸看着在自己位子上抱头自闭的小鹌鹑问。
小鹌鹑摇了摇头,闷声说:“马上……”
顾旸看着她的背影又站了几秒,然后哼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不高兴以及等下有你好看等等情绪在那一声“哼”中表达的明明白白。
言外之意就是,你死定了。
桑榆抓了抓头,不想动了。
林美丽大概是看桑榆太崩溃了,还没所谓的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的桑榆,你不是说你们兄妹两感情很好的吗?怕啥,他又不会吃了你。”
“……美丽。”桑榆抓着头,低声说。
“啊?”
“坐着说话是会腰疼的。”桑榆说。
“……?”林美丽黑人问号脸,“所以我要站着说吗?”
“所以你还是别说了吧。”
桑榆生无可恋的起身去给大少爷泡三分糖五分奶七分热的咖啡,开始疯狂思考GAY的事情要怎么才能圆过去。
以那花狐狸的尿性,污蔑他不喜欢女生……大概比谎称他们是兄妹要严重一百倍吧?
天啊,她以后一定不随便撒谎了。
天道都是有轮回的。
“怎么样?烫吗?还是不够甜,或者奶加多了?”桑榆胆战心惊的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端着咖啡杯抿了一口的人,先发制人的提出了N中对方可能的挑剔点,最后自觉的说,“要不我再帮你去换一杯吧!”
他的脸色实在是让人心慌,桑榆现在只想跑路。
“等等。”顾旸放下咖啡杯,喊了一声暂停。
桑榆跑路的小腿儿听话的定在了原地。
她原地向后转,盯着自己的脚尖,乖巧的小声问:“还有什么事吗?”
千万不要问GAY的事,千万不要!
太尴尬了!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啊——
桑榆正在心里求神拜佛呢,可好半天过去,也没听到对面再有什么动静。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结果猛然撞进他直接又炙热的眼神里。
桑榆忽的顿住。
他的脸上向来表情丰富,调笑的、嘲讽的、不屑的、疏懒的、张狂的……
可桑榆却从来没看过现在这种……怎么说呢,堪称认真又带点疑惑和委屈巴巴的眼神。
他的瞳仁本来就深,专注地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情不自禁的陷进那双眼睛里。
桑榆心尖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忽然一软。
她头皮发麻的倏地移开视线,继续盯着脚尖看。
桑榆扣着掌心,竟然生出了一种“是谁让他这么不开心简直罪该万死”的心情。
哼,长的好看了不起啊!
“他帮了你很多次是什么意思?”顾旸盯着她狠狠的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问。
“啊?什么?”桑榆还沉浸在多重复杂纠葛的内心戏中,闻言懵懵的抬头问。
“陆余。”顾少爷好心的给了个提示。
“……哦,你说学长啊。他是帮了我很多次,我后来买房子的头期款都是他借的。”桑榆脑袋还被刚刚的眼神砸晕着,老实的一字一句回答道。
“……为什么要买?租不行吗。”顾旸皱着眉问。
“……?”
这是租不租房的问题吗?
桑榆脑袋空了一秒,才想起原委:“不是啊,当时他是借钱我给妈妈看病的。后来用不上了,本来想还给他,可学长说他不急着用。然后他正好认识个开放商,就说可以先借我买个小窝。”
“恩,学长真的帮了我很多。”末了,桑榆抿了下唇,认真的总结道。
“……”
顾旸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了。
桑榆看着他更加难看的帅脸,歪了下头,不知道哪儿又惹到到了金主爸爸:“……?”
?什么?
竟然还好意思?
顾旸看着她探究的眼神,心里更加烦躁。
他咬了下牙根,偏过头,没好气的摆了下手,颇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抿着唇干巴巴的说:“出去把我的午饭给我,今天我自己吃!”
……
桑榆莫名听出了一种“让你气我”的惩罚意味,但她张了张嘴巴,没动。
顾旸回过头,清亮的瞳仁缩了一下:“……?”
桑榆舔了下唇,摊着手坦白说道:“那个……我今天没做午饭。”
“……!!!”
“你!说!什!么?”顾少爷压了一早上的邪火儿终于炸了。
桑榆看着烧着引子就快上天的顾炮仗,摆了摆手,示意这笔账可不能算到她头上:“呐,今天我刚要出门买虾就接到了公司电话,那我肯定第一时间要去印刷厂啊。没虾我就做不了拌面嘛。”
不说虾还好,一说虾顾旸觉得自己更不好了。
“那你就能给那个陆多余做虾!”
“……”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怎么又扯回到学长了……
还有,人家叫陆余!
什么陆多余。
“可我要谢谢他啊。”桑榆小声辩驳。
“你要谢我的事儿还少吗?!!”
顾炮仗引子已经快烧到头,分分钟能上天的节奏。
“……我又不是不给你做,是今天情况突然嘛,你能不能不要……不讲道理。”桑榆本来“不要”后面想接“胡搅蛮缠”,但她觉得为了工资着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要火上添油了。
“我不管!那你也不能给他做虾了!”顾不讲道理开始胡搅蛮缠。
“……不是……”
“不仅这次,以后都不许给他做虾!不然扣你工资哦!”
某人胡搅蛮缠完,终于开始撒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炸了毛儿的羊仔: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