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36)

  那人不再理她,摸索着找到一坛酒,拍开封口,先猛灌下一口,突然猛地扯掉上衣,一个抬臂,整坛酒陡然掀翻,哗啦啦倾盆而落,全都倒在了伤处!

  “唔!!!”

  祠堂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樽祭台,几根堂柱,他压抑的闷哼伴随着酒液滴答而落,在这夜深人静的祠堂不断回荡着,像是凭空放大了数倍,丝丝缕缕,清晰入耳。

  他又坚持着站了片刻,这才蹒跚而坐,抖开一旁的布条,一圈一圈缠在腰腹。

  余小晚至始至终安静地靠在角落,乖巧听话,静等他来开口。

  那人做完一切,无力地歪身斜坐,靠着一只手臂勉强支撑才没有倒下。

  他看了一眼余小晚,身形不稳,可声音依然沉定如初。

  “三日,发作。”

  余小晚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是在告诫她,三日毒发,她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中。

  “你想让我做什么?”

  “出城。”

  余小晚垂眸,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一失宠姨娘,如何帮你?”

  “想!”

  “我若想不到呢?”

  “死!”

  这人言简意赅,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余小晚确实有些为难,若只是藏着他,待他伤好之后自行离去,倒也不算太难。

  可他却要她送出城,时限还仅有三日!

  看他这模样,蒙面,夜行,重伤,随身还带有剧毒之物,明显是刚从什么案发现场过来。

  而她自穿越以来,除了那个屁用没有的辣鸡系统,还有个忠心有余能力不足的喜儿,金手指半点没有,剧本也只拿了个简介,她凭什么送他出城?

  以她现在的能力,莫说这大苍皇城,便是这将军府都未必送的出去。

  她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的身形已稳住,如黑塔一般坐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她没自讨无趣地讨价还价,直接道:“我尽量吧,若真送不出你,黄泉路上好歹咱们也能做个伴。”

  那人没有言语,余小晚缓步走到他近前,借着纸窗外朦胧的月光,看了一眼祭台。

  祭台隐在暗影之中,只能恍到模糊的轮廓,还有围着桌幔的台脚。

  “你躲在那祭台之下,地方宽敞,大约也能躺着,平日此处不会来人,你只消稍稍注意些便好。我得了空会过来给你送些吃食,伤药之类的,尽量也帮你弄些。”

  “不必。”

  “那如何可以?你身上有伤,伤药我未必弄得来,先不说,可吃食你需得吃些,不然如何能撑过三日?”

  那人依然言简意赅,只回了一字:“水。”

  如此境况下,余小晚竟差点被他气笑了。

  “你不要饭食伤药,是怕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那水便不能了吗?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若想摆脱你总会想出法子,你不吃不喝不用伤药,我也一样可以点有毒的熏香,将你毒死。”

  这话一出,那人瞬间全身紧绷,越发地警惕起来。

  余小晚这次是真笑了,莲步轻移,走至他身前蹲下。

  “我既敢说于你听,自然是不打算这般做的。实不相瞒,我在这将军府过得也不甚如意,若能将你救出,他日你伤好之后,只盼能过来将我带走,不管天涯海角,只需将我丢在远离皇城之处,便感激不尽了。”

  话音落下许久,那人都没有言语,余小晚等了片刻,刚想再说些什么打消他的戒备,却听院中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夜深声远,这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清晰,伴随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喊,竟像是响在耳畔一般!

  “夫人!夫人?奴婢回来了夫人!”

  是喜儿。

  喜儿素来胆小,又常一惊一乍的,若看到屋内一片狼藉,还不见她的影子,只怕不消半刻便会唤来满院子的人!

  余小晚不敢怠慢,赶紧站了起来,隔着厅门冲着外面喊道:“我在这儿,喜儿。”

  喜儿本已抬手欲去推那厢房门,一听动静,惊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在何处?”

  “我在祠堂,祭祀爹娘。”

  “啊?”喜儿愣住,“这深更半夜的,夫人怎会突然想起……呃……奴婢是说,夫人怎么不掌灯?”

  “方才风吹熄了罢了。”

  “那,那……奴婢这就给夫人掌灯!”

  喜儿的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想来也知道,定然是惊吓不小。

  换谁大抵都会如此,深更半夜,月凉风高,稍有个风吹草动便能让人心惊胆战,何况还有个蛇精病不点灯守着死人的灵位。

  余小晚甚至可以想象,若她就这般胳膊不归位的出去,只怕走不到喜儿身边,喜儿就得吓得晕厥过去。

  “不必了,你去给我弄些吃食吧,我还未用晚饭。”

  喜儿闻听,如蒙大赦,赶紧高声回道:“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待她的脚步声跑远,依稀又听到院门开合的声音之后,余小晚这才回身望向那人。

  “胳膊归位吧,横竖你也不能一直不给我安回去。”

  那人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动手,先闷声说了句:“解药,城西。”

  “解药不在你身上,在城西?还是说,解药到城西才给我?”

  “在,城西。”

  余小晚微微皱眉,这人说话并非完全的言简意赅,倒像是刻意的分字停顿,是习惯?还是想在她面前掩饰什么?

  “我明白了,你且放心,我不会害你,更不会搜你的身,不只是因着盼你带我离开,更是因着,你死了对我没有半点好处,我一失宠姨娘,再与人命官司有所牵连,只怕更加是寸步难行。”

  那人低头沉吟了片刻,突然冲她招了招手。

  余小晚迈步移至他近前,他又招了招手,示意她蹲下。

  她便蹲下。

  第38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37)(捉虫)

  尚未蹲稳,那人突然一个探手,咔咔两下,两条胳膊便全都归了位。

  “嘶!唔!”

  余小晚有苦说不出,只能低头嘶嘶地抽气,他动作再快也掩盖不了猛地安回的酸麻胀痛。

  这毕竟是肉长的胳膊,不是烤好的猪蹄!

  余小晚一动不敢动地蹲在地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站了起来。

  动了动肩膀,感觉清爽了许多,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厢房,重新掌上灯,看着卧房一片狼藉,余小晚微微叹了口气。

  旁的都好说,独独这地上的血迹实在是不好办。

  幸而血迹算不上多,星星点点的,夜里倒也不甚明显。

  她搜集了一圈,将那花瓶茶壶里的水全倒进红铜小盆,那是专门备着净手的小盆,里面本也有些水。

  她先洗掉手上的血迹,又寻了件暗红的襦衣,蘸湿了,将那地上折屏上的血迹一一擦过,血是才滴上的,倒也不难擦,堪堪来回个三五次也就掉了。

  她这厢正着急麻慌地擦拭着,那厢喜儿的声音已传了过来。

  “夫人,开门,是我,喜儿!”

  余小晚赶紧又蹭了两下,把那沾满血污的襦裙和铜盆塞到床下,又匆匆扶起折屏,这才起身过去开门,开门前还不忘推开纸窗散散血腥气,又抚了抚衣摆,抿了抿略有些凌乱的鬓发,见再没有什么不妥,才终于打开了门栓。

  做奴婢的向来耐性最好,喜儿一点没觉得等久了,端着托盘进来,边走边说着。

  “厨子已经睡下,奴婢本想唤他起来,可守门的火夫说,专门给夫人留的有饭菜,他给热了热,奴婢便端了过来,夫人若是觉得不可口,奴婢这就去唤那懒鬼起来给夫人重做!”

  余小晚看了一眼祠堂的方向,随手关了门。

  “无妨的,夜已深了,随便吃些也就是了。”

  喜儿回头嗔道:“夫人惯是心善,这下人们一个个都快骑到夫人头上了,竟拿这剩饭打发夫人。”

  喜儿素来刀子嘴豆腐心,明明自个儿都端过来了,还在这儿唠叨。

  余小晚看着好笑,故作生气道:“说得也是,我堂堂将军夫人,如何能吃这残羹剩饭!去,端回去,让那厨子起来给本夫人重做!要有鱼有肉,还得有虾!”

  “欸?”喜儿哪里想到她会这般说,怔了一下,“呃……那个,夫人,其实……”

  她支支吾吾,终归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将那刚放下的托盘又端了起来,低着头就往外走。

  “是,奴婢这就去。”

  余小晚忍俊不禁,返身坐在桌旁,道:“好啦,与你说笑的,你也当真。”

  “欸?”喜儿又是一怔,转回头愣愣地看着余小晚。

  余小晚拎起茶壶想先倒杯水润润喉,拎了拎才发觉壶是空的,这才想起水都贡献给那石板地了。

  “愣着作甚?过来摆膳啊!”

  喜儿这才反应过来,紧走两步上前,将几碟小菜摆好,又端了碗莲子粥给她。

  “夫人与往日确实有些不同。”

  此言一出,余小晚刚拿起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哦?此话怎讲?”

  喜儿抱着空托盘笑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以往夫人虽说心善,可从不与人玩笑,且一门心思都在将军身上,几次三番都想住进将军的院子,这桩桩件件的,旁人不晓得,奴婢还能不晓得吗?可这次明明能搬到将军身侧,夫人不仅白白错失良机,今日还说了这玩笑与奴婢听,这不是不同又是什么?”

  余小晚暗自心惊,连喜儿都有所察觉,看来以后要更小心些才是。

  她不露声色地执箸夹了筷茼蒿,说道:“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在我跟前说说也便罢了,且不可在外胡说。”

  喜儿抿唇一笑,带着几分俏皮,“是是是,奴婢又不是个傻的,怎会乱说。”

  余小晚瞟了她一眼,又道:“看你心情不错,事情办得如何了?”

  “自然是办好啦!”喜儿将那托盘随手放在一旁,“说起来,那乱葬岗可真够吓人的,若不是虎子和二楞陪着我,我准不敢去,也幸而去了,那里可到处都是野犬,还一个个精得很,专挑新鲜的来,差点就咬了秀娥!”

  余小晚微微颌首,“你来时,她可醒了?”

  “醒了醒了,看见奴婢还吓了一跳呢。”

  “哦?然后呢?”

  喜儿回想起秀娥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夫人没见着真是可惜了,奴婢对她说,夫人是个心善的,不过是是借着这机会给她除了奴籍,让她以后再不用为性命担忧,过普通人的日子,她惊得半天都回不过神儿。”

  这喜儿,倒是会编。

  “她如何会信。”

  “她自是不信,可奴婢也说了,让她走着瞧,看看夫人到底是不是个坏的。”

  余小晚笑着摇了摇头,自顾吃着饭。

  喜儿素来都是个呱噪的,用不着她言语,一个人挑了整整一台戏,将那救下秀娥的过程描白的绘声绘色。

  闻了那么久的血腥气,余小晚其实并没有什么食欲,勉强吃了些便放下了筷子。

  喜儿见状,上前便要收拾,余小晚随手留下碟小菜,还有一口也没动的奶白馒头和半碗莲子粥。

  “其余的,你先送回伙房吧。”

  喜儿虽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乖巧地应下,这才端着托盘离开。

  余小晚听了院门响,这才出来,快步走到祠堂,开门进去,也不撩那桌幔,直接将那些一股脑全推了进去。

  “我没下毒,这三更半夜的,也寻不到毒,你若信,便吃,若不信,随意。”

  说罢,也不等那人回话,转身反锁了门,迅速回了厢房。

  第二天一早,打发秀娥离开,她才烧了那血衣,连同血水一起刨了个小坑埋了。

  浮土一盖,半点痕迹不显。

  第39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38)(捉虫)

  端着铜盆回屋,一进门就听到哪里似乎有啾啾啾啾的叫声,余小晚这才恍然想起那只被遗忘的雏鸟。

  循着声音找了半圈,在衣柜底下见着了它,大抵是受了惊吓拼命拍打翅膀向后退,才挪到了那里。

  将小啾啾勾出来,摊在掌心,除了绒毛多了点灰土,倒也没什么大碍。

  “你这小家伙儿,倒是命大。”

  她轻笑一声,给它弹掉浮灰,刚想再去寻些吃食喂它,却听见门外一溜小跑声。

  “夫人夫人!您快些吧,大殿下在门口可等了好一会儿了。”

  大殿下?

  耶律蛟?

  余小晚这才想起昨日午后与耶律蛟的约定。

  昨个儿真真儿是事儿多,她倒给忙忘了。

  匆匆换了身衣裙出去,远远便见耶律蛟站在扶春院门前,冲她哈哈大笑。

  “夫人莫不是怕我去得太早,还得吃你家早饭,这才故意姗姗来迟?”

  余小晚缓下脚步,回以一笑,“妾身昨夜辗转反侧,就怕起的迟了误了事,不曾想夜不能寐,反倒真起的迟了,还望殿下莫怪。”

  “无妨无妨,我也是方才出来,时辰刚刚好。”

  时晟忙绿了一夜,踏着朝阳跨入府门,甫一仰首,看到的是晨光初映下,他的妻子一身海棠襦裙,迎光而来,微眯的凤眼似是带着银芒,与那树影斑驳相映成辉,端得是美人沐阳,一派好光景。

  可再看她笑语盈盈地看着的不是自己,竟是旁人,不由微微蹙眉。

  一旁的侍卫高德刚想上前提醒,却被时晟抬手挡住。

  余小晚与耶律蛟有说有笑的相携而来,都不曾发觉他,喜儿又在与耶律蛟的小厮低语着上官府的规矩,也不曾发觉他。

  高德偷眼瞄了下时晟,自家将军一贯喜形不显于色,此刻也是如此,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第37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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