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36)33
可那双狭长深邃的眼,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夫人,怎么看都觉得那眼神有些古怪。
“将……”
他第二次想要开口,又被时晟挡住了。
于是乎,直到余小晚几人走到近前,仅数步之遥时,才被耶律蛟第一个发现。
“时将军!”
时晟不卑不亢,抱拳见礼,“见过大殿下。”
说罢,转眸斜了余小晚一眼。
余小晚赶紧跟着行礼,“妾身见过将军。”
时晟沉默了一息,并不理她,径直问那耶律蛟。
“大殿下这一大早是要去往何处?”
耶律蛟微微有些诧异,看了一眼余小晚,又看向时晟。
“将军还不知晓吗?今日夫人要亲自带着我去上官府小坐,顺便探望那烧伤卧床的朱国大皇子。”
“哦?竟是如此。”
时晟转眸扫了一眼余小晚,那眼神冷的,恨不得直接把她冻成冰碴!
余小晚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日那一连串的事儿,她竟忘了通知时晟。
这时代,女子是不可随意离开夫家的,尤其回娘家更是大事儿,偏她不仅没提前知会,还带着耶律蛟这敏感人物。
时晟会不会以为,她是仗着有耶律蛟撑腰,才敢如此嚣张的?
如今事已至此,再禀告也是犯了先斩后奏之罪,余小晚不敢错上加错,赶紧转移话题。
“将军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眼眸一转,视线正落在时晟的手上,他那隐于袖中的右手竟依稀缠着一圈绷带,隐约还能看出透着一丝猩红的血迹。
他受伤了?!
余小晚心头一跳,赶紧垂眸掩饰着。
时晟并未看她,自然也不曾察觉她神色有异。
他依然不理会她,只对耶律蛟道:“本该本将亲自陪同大殿下前往上官府,奈何昨夜出了桩大案,事关重大,本将需协助京兆尹彻查,还望大殿下海涵。”
“哦?”耶律蛟一听便来了兴致,“可方便说下是何大案?”
时晟迟疑了一下,才道:“公主府再遇刺客,吏部尚书惨遭波及,性命垂危。”
“什么?”耶律蛟瞬间瞪大了眼,抬手捋了一把络腮虬髯,不可置信道:“这才几日,怎的又有贼人如此大胆?!我昨日方才去了公主府,里里外外三层守卫,这刺客是如何潜入的?”
顿了一下,耶律蛟突然神色一凛,“莫不是公主府有奸细!”
时晟不愿多谈此事,再度抱拳道:“一切都还在调查中,时辰不早了,本将就不打扰大殿下了。”
耶律蛟随即一笑,微微颌了下首,“将军忙着便是,有将军夫人陪同,已是极好。”
时晟微点了下头,让开路。
余小晚始终垂着头,随着耶律蛟的步伐向前走去,眼看已迈过时晟三步之遥,时晟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待你回来,到我院中一趟。”
余小晚怔了一下,回身微微一福,“是。”
胡人不惯坐轿,余小晚坐轿,耶律蛟骑马,不多时便到了上官府。
管事已早早候在了门楼下,远远地见人过来,赶紧催促小厮禀报礼部尚书上官明。
上官明也是早早便候在了前厅,只等耶律蛟过来,一听禀报,携着几个儿子便迎了出来。
“大殿下大驾光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实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耶律蛟豪爽的一挥胳膊,笑道:“你们大苍官员都这般客气的吗?上官大人如此,可是太见外了。”
上官明闻听,收起弓下的腰,也跟着笑道:“素闻大殿下德才兼备,且又平易近人,深得西夷百姓拥戴,看来确实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身在朝堂,又有几个不会溜须拍马的,上官明引着耶律蛟一路进了上官府,阿谀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竟还都不带重样的,听得余小晚说不清是佩服还是无语。
到了大厅纷纷落座,除了她的父亲上官明,母亲上官姚氏,另外还有她的哥哥弟弟好几位,这其中,母亲且不说,除却三弟尚未有功名在身,其他多少都是有些官职的,她一个嫁出去的冠了夫姓的女儿,实在不方便坐在这里。
她稍稍待了片刻,便起身告退。
原本是想等等上官姚氏,可转念一想,随手拦了个丫鬟。
“让府医到后花园凉亭找我。”
“是。”
上官明虽远不及时晟有权有势,可这上官府却比那将军府富丽的多,旁的不说,单说这后花园,哪家豪门权贵没有?
公主府自是不必说,有些贵胄大宅,恨不得赶超苏州园林。
可时晟的将军府呢?
除却各自院中那些姨娘们无聊时种的花草,长廊小道旁也有些假山花木之外,莫说专门的花园小湖,甚至连个凉亭都没有!
以时晟的地位,这将军府着实寒酸了些。
到底是他真抠门,还是有意为之,或者只是单纯的低调,也或者都有,余小晚有些吃不准。
胡思乱想着,很快便到了花园。
时值夏日,虽不及春花争艳,花园中倒也算花团锦簇,余小晚畏寒不畏热,信步走在那骄阳之下,竟连半滴汗都未出。
还不曾走到那八角凉亭,远远便见荷塘边乌压压跪着一众人,依稀还能听到一道略带着稚嫩的斥责声。
“一群狗奴才!小王我热,就要凫水!谁再敢拦,我的马鞭可不长眼睛!”
随后,凌空便是一道鞭响。
下人们一个个唯唯诺诺,都不敢再劝,可也不敢让开,只能随着那人的走动不时变换着跪的方向。
“呵!还敢挡着小王!看小王不打死你们这群杂碎!”
说话间,便见一支绕着锦带的马鞭高高扬起,啪啪啪,接连抽了数人!
余小晚蹙眉,紧走两步绕过碍眼的柳树,终于看到了那刁蛮之人。
那人头戴珊瑚小冠,身着锦袍华服,胸前绣有四爪游蟒,脖间戴有蟒纹金锁,打眼一望,便知身份尊贵。
他稚气未退,尚有些婴儿肥,个头也不高,顶多到余小晚的肩头,看样子,也就是十二、三岁。
可别看他年岁不大,却偏偏刁蛮的紧,扬着那马鞭,不多时便打了一众的人,待余小晚走近时,那些个丫鬟仆役,无论男女老幼,脸上俱都多了数道鞭痕,看那位置竟都是在眼窝附近!
余小晚不由瞠目。
这孩子,何止是刁蛮,根本就是穷凶极恶!
小小年纪便专朝眼打,如此恶毒,长大了还得了!
余小晚还未站定,一老仆见她过来,跪扑上去就是一个响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
“小姐!小姐!快拦着大殿下吧,他伤势未愈,却偏偏要下水,小的们拦不住啊!”
余小晚垂眸望着他,冷声喝道:“大胆刁奴,竟对着本将军夫人唤小姐!如此不知礼数,还不滚一边去!”
那老仆惊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赶紧垂下头去,颤着身子挪开了路。
那老仆似是管事的,其他丫鬟小厮一见他都被训斥,自然更不敢吱声,一个个跪在原地,垂着头,规矩的很。
那半大孩子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鼻孔朝天,冷哼一声,“你谁呀你?敢凶小王的奴才!”
余小晚微微一笑,上前款款施礼。
“妾身时上官氏,见过大殿下。”
那孩子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马鞭,吓得一旁的小厮瑟缩了一下。
“没用的东西!”
他抬脚踹翻那小厮,这才再度看向余小晚。
“什么时什么氏?拗口的很!你到底谁?敢打扰小王教训奴才,莫不是也想尝尝小王的马鞭?!”
余小晚依然笑语盈盈,朝那些个丫鬟小厮轻轻挥了挥手。
“你们这群没眼力劲儿的狗奴才,没听到大殿下方才说要凫水吗?还不让开!”
第40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39)(捉虫)
那些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然是不敢反驳自家小姐,赶紧的起身让开。
之前那磕头的老仆闻听,匆忙上前跪爬了两步,再度叩首。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小姐!”那老仆确实太慌了,竟又脱口而出“小姐”二字,“大殿下后背有烧伤,还未痊愈,若下了水再伤重可如何是好?!”
余小晚转眸冷冷一笑,斥道:“好你个刁奴,大殿下可是堂堂大朱皇子,还是嫡长子!凡事自当心中有数,岂是你一个贱奴可置喙的?还不退下!”
那老仆心急如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敢开口。
余小晚转身,水袖一扬,徐徐袅袅,优雅地摆出个请的姿势。
“让大殿下见笑了,请。”
朱钰万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扫了一眼已经跪到一边的一众下人,又看了看仅数步之遥的碧波清水,突然转头,横眉冷目!
“小王从未见过你,你又如何认得小王?!”
余小晚微微一福,不卑不亢。
“妾身早几日便听闻大殿下驾临上官府,虽不曾亲见,可观殿下相貌堂堂,器宇非凡,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逼人,莫说这上官府,纵观整个皇城,也寻不到几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丰姿之人,不是赫赫有名的朱国皇长子,还能是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是余小晚非要伏低做小溜须拍马,而是上辈子当过三个月实习老师的她,多少懂得一个道理。
熊孩子就得哄!
尤其是叛逆期的熊孩子!
你越凶,他越跟你上劲,像朱钰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早就被惯坏了的二世祖,要么就顺毛捋,要么就反着来。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镇住他!
朱钰冷哼一声,道:“哼!小王天资卓绝,还用得你个无知妇人来说?普天之下,何人不知?”
余小晚垂首回道:“大殿下教训的是,妾身妄议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说罢,她冲一旁的小厮挥手道:“还不快去帮殿下宽衣,没听到殿下要凫水吗?”
小厮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地上前,还未挨着朱钰,朱钰突然扬起马鞭,迎头就是一鞭!
小厮大骇,下意识地抱头倒地,嘴里不停喊着:“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哼!没用的东西!”
朱钰虽骂着,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仿佛吓人打人都是极有趣的一桩事。
余小晚冷眼看着,又指了一名小厮上去。
“他个贱奴笨拙无用,扰了殿下,你,去帮殿下宽衣。”
那小厮尚未走近,朱钰再度扬鞭。
不等他落下,余小晚转头又指了两个丫鬟过去,声音也跟着高了两度。
“小厮不得殿下欢心,你们,去!”
朱钰哪里管什么小厮丫鬟,他这年岁满心都是玩闹,根本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照样扬鞭。
余小晚故技重施,赶在他下鞭之前,又指了人过去。
如此三番,不多时,地上跪着的一众人都被指了个遍。
自然没有一人能碰到朱钰,哪怕是一角衣摆。
余小晚故作为难地望着那熊孩子,“大殿下莫不是觉得这些下人都手拙脚笨?不若,妾身再去唤了别的奴婢过来?”
这一通闹腾,朱钰显然已不想下水,或者,他最初就不想下水,不过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事,故意找茬寻些乐子罢了。
可眼下余小晚如此说,他倒不好再反嘴了。
其实,若他扬手一挥,来一句“小王不想下了”,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甚至他也可以归罪到余小晚身上,说一句“小王为何要听你个无知妇人的话?小王偏不下”,也无人敢反驳。
可他不。
他带着皇室独有的高傲,还有叛逆期少年特有的别扭,死活说不出他自认丢面子的话。
当着这一众下人的面,他冷哼一声,放下马鞭,唰唰两下,连扯带拽,脱掉锦袍丢在一边。
余小晚见状,吩咐两个会水性的小厮也跟着宽衣,下去护着朱钰。
朱钰并未脱里衣,只卷起了袖子,看着碧波荡漾不知深浅的池水,他沉默了好几息,回头狠狠瞪了余小晚一眼!
“小王水性天下第一,谁也别跟着!”
话音未落,他突然举高了手臂,一个猛子栽进了池中!
扑通!
池水漾开层层白浪,水花溅出去丈许远,浇在岸边,溅湿了余小晚的裙角。
下人们立刻骚动起来,那老仆第一个冲到岸边,望着池水从白浪急涌到微波荡漾,却始终不见那熊孩子探出头!
那老仆急得不行,捶手跺脚,绕着池边团团转。
“小姐小姐!你看这,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余小晚并不理他,盯着那越发平静的池面,心中默数着。
……58、59、60!
本想再等一会儿,想想,一分钟更安全些,遂水袖一挥,吩咐。
“去,把他捞上来!”
那两个早已宽衣等在一边的小厮,这才赶紧上前,扑通扑通跳了下去。
荷塘不大,水自然也不深,小厮潜入不大会儿,很快便架着蔫头耷脑的朱钰出了水。
还未到岸边,朱钰已猛咳了几声,吐了两口污浊。
老仆已急出了满头的冷汗,赶紧地指挥下人转好身子,就等着把那小祖宗背回去。
却不想,那二世祖上了岸后,摇晃了两下,一脚踹开要背他的下人,又左推右搡,撇开搀扶他的两个小厮,喘着大气,浑身湿哒哒地捡起地上的马鞭。
起身之际,他突然回头狠狠瞪了余小晚一眼,毫无预兆的,上前就是一鞭!
“你个毒妇,敢害小王!”
余小晚早有防备,向旁一挪,轻松躲过,还顺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朱钰到底年少,又是刚从水中出来,气儿都还没喘匀,还有湿衣黏身阻挡活动,一时竟挣脱不开,气得破口大骂。
“你,你这妖女!毒妇!杀千刀的贱人!放开小王,小王要将你乱棍打死,凌迟处死,还要将你车裂炮烙!”
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
余小晚冷哼一声,夺下他手中的马鞭丢在地上,并不理会他的叫嚣,而是转眸瞪了一眼那老仆。
“还不快带殿下下去梳洗!如此狼狈,若被臣国西夷看到,不笑话大朱,怕是要笑话咱们大苍不懂待客之道。”
朱钰一看余小晚不仅敢擒住他不放,还敢扔他宝贝马鞭,气得扑上去就要跟她拼命!
以往他揍起人来没人敢还手,自然是所向披靡,可余小晚哪里会让他,见他扑得猛,当即蹲伏下来,原本拽着他的手也松了。
朱钰可是用了全力扑的,去势凶猛,她这陡然一蹲,直接绊住了他。
他来不及收势,眼看就要一头栽了过去!
幸而一旁的下人们一直紧张地盯着护着,栽下的瞬间及时抱住了他的腰,不然,只怕这一下非栽他个头破血流不可。
朱钰被人抱跌在地,向后仰躺着,狼狈不堪,气得小脸铁青,指着余小晚的手指尖都在抖着。
“来,来人!把这伤了小王的贱妇给小王拖下去,砍了!把她九族全都拖下去,砍了,全砍了!”
余小晚拍了拍沾了点泥泞的裙角,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神情倨傲,高高在上。
“大殿下莫不是糊涂了?你一朱国的皇子,来斩我大苍的命妇,是何居心?斩本夫人也便罢了,居然连带本夫人的九族,礼部尚书上官明,镇国大将军时晟,都想捎上!”
顿了一下,余小晚俯身,凤眼微眯,阴仄仄地瞪视着她,缓缓张开朱唇。
“你们朱国是欺我大苍……无人吗?!”
最后三字陡然一高,瞬间镇住了那叫嚣的熊孩子。
朱钰在朱国从来都是横行无忌,什么尚书,什么将军,统统不放在眼里。
可这里毕竟不是大朱,是苍国。
他愣了半天,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做为来使的认知,恨恨地吐出一句:“你,你个下贱坯子!有胆报上名来!”